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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4-万物花开   :野生的万物-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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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的嘴角送进去,一眨眼,瓜子皮就从左边的嘴角出来了。    
    我看得入迷,由不得往她身上凑。那是我第一次这么靠近她,一阵又一阵的香气使我迷迷瞪瞪,像做梦似的直往她身上扎。线儿说,七婆七婆你看你看,你看你家大头,这么点小人就知道往我身上蹭。她用一只手托着我的脸,问道:大头,你想不想你丹桂姨?我说,想。她又问:你想不想跟你丹桂姨睡上一觉?我又说,想。她又说,小子,说话都没力气,大声一点。我便又使劲大声喊了一声:想!她说那你吃过饭就到东头那片油菜地去。    
    我在油菜地边等了一会儿,尿有点憋,正要撒尿,远远看到线儿来了,她挎了个篮子,一扭一扭地走在地埂上,走得不像一个三十多岁的人,当然也不像小姑娘。至于像什么,我一时也想不好。村里人常常骂的骚货,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我喜欢骚货,人一骚,身上发出的不是尿骚味,而是一阵阵的香气,跟一朵花似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大人不把花叫做骚货。    
    线儿到了跟前,我瞪大着眼睛和张大着嘴迎她。线儿笑着说,这么点小人,张这么大张嘴,不怕天上落一坨鸟屎进嘴里。我奇怪她身上怎么变成了一股米糖的甜味,从她笑着的嘴角、胳肢窝和胸前的奶坨子上散发出来。像一些看不见的蚕丝,把我一道一道缠住了。我伸出舌头舔舔自己的嘴唇,好象也沾上了一点甜味。线儿火拉我上了地埂,说,大头,你小鸡鸡还没长大呢,怎么就这么猴急,我是跟你奶奶逗着玩呢。她边走边说,跟我挖地菜去,回家让你奶给炒鸡蛋吃。    
    我说我来之前奶奶就炒了鸡蛋给吃,奶让我吃了鸡蛋再来。    
    线儿一听,噗的一下大笑起来,她越笑越止不住,七歪八倒的,倒在了地埂上,她的奶坨子在衣服里面直动弹,她捂着肚子,喘着气说,哎哟喂~~肚子~~哎哟喂~~    
    我壮着胆凑上去,伸手摸她的奶坨子,忽啦一下,一种又温又软又肉呼的东西掠过我的手指,我猛地缩回了手,手指自己抖了起来,好象有一点疼,好象又不是疼,我的心也跟着颤了起来,与此同时,我觉得头皮“嗡”的一下,好象有人拿棍子照头敲了我一棍。    
    我木在那里,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静得像半夜一样。但白天的亮光一阵阵涌入我的眼睛。    
    我听见线儿火的声音从远到近地停在我的脸上,她两只手同时轻轻拍我的左右脸颊,她说大头大头你怎么了?你丹桂姨在这儿呢!她说你要是觉得好你就摸摸。我从她的领口看到了她的奶坨子,很白,胸口有一颗痣,是红色的。她拿起我的手,往那里引。这时候我憋不住,我说我要尿尿,刚说完,腿根一热,一滩热呼呼的尿水就淋在脚背上了。


《万物花开》 第一部分水塘和毒药

    我喜欢三躲的嘴。    
    她的嘴唇下面有一颗痣。不管她吃什么,嘴角总是干干净净的,像仙女一样。我奶奶说,全村的女孩,吃相最好就是三躲。她饿的时候也不显饿,也是那样把嘴唇一嘟,东西就咽下去了。    
    等我长大,我想让三躲当我的媳妇。三躲说我活不长,我死后她就要守寡,不然就要改嫁,这两样都不好。她说她不想嫁在王榨,要走得远远的。等到十五岁就去广州打工。    
    但三躲忽然不见了。我想很有可能是被她妈给卖了。    
    她妈天天骂她。她站在家门口,或者水塘边,或者田岸上,她的骂声全村都能听见。她骂道:你这个烂逼!你烂到哪张床去了!你这个臭逼狗婆子逼!你怎么不去卖,怎么不到广州去卖!你趁早去吧,趁你狗逼还嫩,老了就没人要了!骂声从臭水塘传来,在空气中像大蚂蚁,咬得我脑袋疼,接着又从头上爬过来,跟许多蚂蚁裹在一起,咬我的脚丫,但就像疼在脑仁里面。    
    三躲只有十五岁,她想上学,她妈不让。    
    她妈还把她推进塘里,细铁哥把她拉起来,她衣服湿淋淋滴着水,头发也滴着水。    
    每当看见三躲挨打,我就想到甲胺磷,最毒的农药,喝一小盖就死,救都救不活,拉不到马连店人就没气了。甲胺磷最厉害,不管什么虫子,三化螟二化螟红蜘蛛占星虫吃虫腻虫,不管什么虫子,一喷就死。我要去我四伯家的柴房偷一点来,搅到她妈最爱吃的苕果里。万一把三躲也毒着了怎么办,我让三躲千万不要吃她们家的苕果,要吃就吃我们家的,我奶奶做的苕果比她妈做的还甜呢。    
    我要做一种喷药器,像喷蚊子那样的,拿在手上,等半夜她爸她妈睡着的时候,我像一个会轻功的大侠,在空中行走,我越过王榨的屋顶,零星的灯光就是星星,在我的裤裆下面颤动,我轻轻一跳就跳到她屋里,我拿一把剑,一撩就撩开她妈她爸的蚊帐,呲呲呲,我使劲喷,呲呲呲,匹卡——母大虫就断气了。    
    三躲说她要是被人拐卖了,她妈一分钱都落不着,肯定会骂得更狠。她说与其让她妈卖,还不如让人贩子卖。让她兰细娘变成一只没头苍蝇吧,嗡嗡嗡乱窜,骂多大声三躲都听不见,骂,骂不着人,打,也打不着人,想把人往塘里推,也推不着,推你自己的老逼吧!


《万物花开》 第一部分面容

    四丫姨再回来的时候,没有穿那件鸡屎颜色的大衣,而是穿了一身大红的运动服,像电视里的王军霞。我看了看她的耳垂,上面的金耳环不见了,换上了一粒亮晶晶的东西,我正要伸手摸,四丫姨就说,大头啊,你还活着啊,四丫姨以为这回见不着你了。    
    我有点不好意思,好像骗了四丫姨。我说,医生说我只能活一年,百六九说我花完家里三万块钱就死,我也不知道怎么还不死。    
    四丫姨说不死好,幸亏四丫姨也没死。她说王大钱跟她离婚,离了半年,又跟她复婚了。她摸摸我的头,捏捏我的手,一种甜丝丝的气味重新罩在我的周围。她说要带我到北京看症,同济医院的医生说得不准。    
    复婚这件事像一朵花开在四丫姨的脸上,有好长时间没看到过四丫姨的脸了。她脸上长了一个小疱,开始时像一粒绿豆大,四丫姨说是五丫气的,气上了火,等她把五丫收拾了就会好。后来绿豆越长越大,变成了土豆,四丫姨半边脸都肿了,赶紧到医院治。动手术,把半边脸都挖掉,不挖脸人就得死。四丫姨整天包着纱巾,像个少数民族。    
    四丫姨隔一段就去整一次容,现在她脸上的土豆和坑都不见了,脸皮崩得紧紧的,比以前还要平整,所以我觉得四丫姨又有点不像四丫姨了。王大钱跟四丫姨复婚,他们又要睡到一张床上去了。结婚就是男人和女人在床上粘在一起,六岁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公鸡和母鸡,公狗和母狗,公猪和母猪,还有鸟、鱼、虫子,它们在天上地上,水里和空中粘在一起,有时粘半天都不脱开,有时粘一下就不粘了。尾对尾,肚子对肚子,背压背,这时候他们就喊我:大头大头,快来看,麻雀日麻雀了!我闻声就奔跑起来,生怕看不到。我奶奶骂说,发瘟的,狗婆子日的,大头才六岁,积点德吧。他们说不让他看,等他长大日他媳妇的肚脐眼不成。    
    人日人是不能看的,谁撞上了谁倒大霉。下湾子村的书记,到我们村来找他侄女五儿,上到二楼,一眼撞见禾三跟五儿正在她家床上搞,两个人穿着半截衣服,下半身光着,盘在一起,书记想躲都躲不及,他回到家直打自己的头,他妈哭了三天,到第二年,这个书记就死了。    
    我不怕死,知道我活不久我就更不怕死了,别人死了都要埋在土里,我死了要回到天上去,早一点死就早一点到天上去。我问四丫姨王大钱什么时候回来,四丫姨整了容,有点怪怪的。我想也许真的四丫姨已经死了,现在的四丫姨是狐狸精变的。


《万物花开》 第一部分空气

    在村里,一个男人遇见一个女人,我就会听到以下对话:    
    男:昨晚你们搞了几回?    
    女:你家几回我们家就几回。    
    男:那我们玩会儿?    
    女:行,玩就玩。    
    男:那我夜些就过来了?    
    女:你来吧。    
    男:真的来了?    
    女:来了就困床底下。    
    男:去你妈的瘟!    
    一个女人遇到另一个女人,她们就这样打招呼:    
    狗婆子×,吃过了吗?    
    你才是狗婆子×,吃过你的逼了。    
    你不是×你是什么,没逼你能嫁到王榨吗?    
    你没×,没人日的货。    
    两个女人笑嘻嘻的,大声打过招呼,然后她们头对头,说,给你讲一个好话。问:什么好话?说:我看见禾三上线儿家了,从后门进的。两人说完又去找五儿,女人们想看五儿跟线儿闹。五儿跟线儿面和心不和,五儿跟禾三也睡。村里人都说,两个女人围着一条螺(方言,即男性生殖器。),扛了一夜又一夜。    
    大家喜欢堵门口,抓着了一对男女就像过节一样,全村都喜气洋洋的。


《万物花开》 第二部分喜欢看见

    我脑子里的花喜欢看见男女私情。我兴致勃勃,油菜地、麦地、稻草堆、后沟、盖了半截的地基、前山、后山、别人的家里,床上、柴屋、阁楼,都看个遍,看这种事的时候我的头一点都不痛,比药还灵,比娃哈哈还好。奶奶说,你看吧,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你这个道童转世的大头,你这个人精。    
    我不上学,到处闲逛。    
    王榨的人都不爱上学,禾三叔只上了一年级,照样当队长,还当治保主任,地区还来开现场会,村里来了十几辆小汽车,电视台的人站到我家的屋顶照电视,是我们王榨最风光的人。女人都喜欢他,全村的女人都愿意跟他睡觉,我奶奶说,天不收这条螺,活得真够本,什么香逼臭逼都日过了。    
    天不收是禾三叔的外号,是特别坏的意思,坏得连天都不收。    
    他说天不收地收,我多日几个儿子出来,对王榨也是一个贡献。三叔认得字,但不会算帐,小队的帐每年都让五儿算,要交义务工的时候,她就可以用算帐来顶,不用交。五儿盖房,地皮费也没要,大队盖学校的树,也批给五儿盖房。至于他给线儿什么好处,全村的人都知道。五儿嘴紧,线儿嘴松,我奶奶说线儿不光嘴松,裤腰带也松,但松不过双兰。    
    我那天特别无聊,好久没头痛了,口也没那么渴,天刚下过一点雨,路上灰尘不大,我向奶奶要了十块钱,一路走到马连店。后来在兽医站看到了禾三叔跟线儿睡觉,那是第一次,而且这么近,我受了惊吓,晚上做了许多梦。    
    先是梦见吃的东西,它们本来摆在马连店的集市上,却不知怎么忽然变成了一条河,热烘烘地冲我脸上涌来,像水壶里源源不断倒出来的热水。甘蔗苕果炸糯米团卤鸡蛋卤鸡跨子(鸡跨子,方言,即鸡腿)卤干子炒米粉糖粥豆腐脑蚕豆辣锅巴炸搞条(搞条,方言,即麻花),统统搅在了一起,米粉左摇右摆,像一个风骚女人在扭腰,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我在梦里使劲想,当我快要想起来的时候鸡跨子自己走了起来,像一只没了头的公鸡到处找母鸡,正找着,四只腿拧在了一起,成了搞条,搞条这个名字叫得真是好,怪不得有时候我奶奶说,那两人吃搞条去了。我终于在一碗大碗的豆腐脑里看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一件红衣服,两只手一边举着一个搞条,一个往我嘴里塞,一只往禾三叔嘴里送。    
    天亮的时候我醒来,左边的脸有点痛,我马上想起了昨天兽医站里的事情。    
    从左边的脸开始,脸昨天在哪里呢?贴在一块木板上,木板在哪里呢?在兽医站里。    
    木板缝里出现一小段身体,隔肢窝,有一窝毛儿,又黑又亮,隔肢窝半张着,奶坨子看不见,被压住了。他们使劲动,床板叫得像一群鸭子,嘎嘎嘎。兽医站里没有人,下乡了。他们没进兽医站的时候我先在缝纫店门口看到线儿,她穿了一件白底细红格子的衣服,卡着腰,胸口鼓鼓的看上去有五儿的奶坨子大。我隐约知道她跟禾三叔的事,于是蹲在缝纫店斜对过的打铁铺门口,等着看他过来。我头上戴着一顶旧草帽,谁都看不见我。    
    禾三走路像一只豺狗,头往前伸,脚飞快,眼睛看女人,又像笑又不像笑。豺狗的鼻子尖,哪里有鸡一闻就知道了。禾三的鼻子用来闻女人,他的眼睛半眯着,鼻子一动一动的,脸扭到缝纫店里,但他没有停,一直走,在兽医站门口一闪就不见了。线儿说你是天我就是地,天一下雨地就湿了。线儿眼睁睁就变成了一条泥鳅,她溜到缝纫店的后门,在一片萝卜地里闪呀闪呀的,她的身体光溜溜滑腻腻散发出一种腥气,腥裹着甜,甜裹着腥,萝卜的叶子也沾上了腥甜的气味。线儿火腥腥甜甜地躺到了兽医站后院的木板床上,他们为什么要到兽医站去呢?后院的房子是谁的呢?    
    后院里的气味更加腥甜,猪牛马羊的大粪味和青草的新鲜味混杂其中,这些气味变成了火,两个人火烧火燎的从前门和后门跳到了院子里,一跳一跳太像电视里的动画了。跳两跳跳三跳,三下两下半载裤子都没有了,光线太暗了,眼太花了,门缝太窄了,看不清。但可能全身衣服都脱光了,不然怎么会看见线儿火的隔肢窝,不然线儿火怎么会像着火似的叫起来。泥鳅叫起来了,豺狗也叫起来了,两人的嘴张得大大的,泥鳅和豺狗缠在了一起,一个光溜一个毛糙,一个软一个硬,两个人互相揪着掐着,像是要拼个你死我活。    
    豺狗的声音咻咻咻,泥鳅的声音唧唧唧,谁也听不见,只有大头能听见,大头啊大头,你就好好饱一饱眼福吧,眼福耳福鼻子福都要享到,禾三说男人的福都在一条螺上。你还没长毛呢,长了毛再享男人的福吧,这话我不记得是谁告诉我的了。豺狗咻咻地说,小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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