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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4-万物花开   :野生的万物-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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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抓住了。    
    黑子跑到房顶,被民兵们用长竹竿硬赶了下来,黑子就被他们抓着了。他们把黑子吊在我们门口的桐子树上,他们一抓住黑子,我就开始哭,我哭得满地打滚,死去活来,那人看我哭得厉害,怕出人命,就把黑子放了下来,没吊死。过了不久,黑子还是被弄死了。    
    我们村的狗只剩下三条。    
    从前差不多家家养狗,谁家的孩子去上学,总有一条狗跟在屁股后面,学校门口有各种各样的狗,狗把孩子送到,就各自回家,大路小路,田埂河岸地里,到处都是狗,大狗叫,小狗也叫,汪汪的连成一片,跟过节一样。    
    一条狗要是平白无故冲谁汪汪叫,那人肯定就活不长了。王榨有个老头叫细棍,黑子一看见他就叫,一听见他说话也叫,细棍走路的声音它也认得,他在狗背后好远走路,狗都汪汪直咬。细棍说他从来没碰过这狗,谁都不知道狗干嘛光咬他。    
    细棍弄了鱼肉,一大碗,给它吃,吃完了它还叫。有时细棍的三个亲侄子路过它也叫几声,好象是要提醒他们。没多久老头果然病死了。    
    村里有人死了,狗叫的声音跟平时不一样,是哭的腔调。人还没死,它就开始哭。    
    我夜里看见的黑狗在房间里走,但它不是黑子。它不叫,只是走来走去,很轻,像影子一样。它围着四丫姨的床走,走了好几圈,四丫姨明明睡在床上,但四丫姨的床是空的。    
    我觉得奇怪。我问奶奶看见黑狗了没有,奶奶说我是做梦。    
    一只狗对着谁叫谁就快死了,梦中的黑狗绕着四丫姨的床转,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万物花开》 第三部分面容(三)

    没过几天,四丫姨喝了甲胺磷。她喝了半瓶,没送到医院就死了。我奶奶说,这都是四丫的脸闹的。    
    四丫姨在一年内去做了十一次整容手术,在武汉做了五次,到上海做了六次。前面几次都是要把大腿和屁股上的肉挖来补脸上,这事听起来挺稀奇,但事情就是这样。    
    头几次回来四丫姨眼睛都带着笑,她的眼皮天生很薄,细长细长的,有一点笑意就很中看,带得她脸上的手绢好象都在笑。她总是一回来就摘下手绢照镜子,照完镜子就叫我来看她的脸。她说大头你快帮姨看看,姨脸上的洞补平了没有?    
    她坐在床上或椅子上,好让我够着她,有时我用手碰她的脸一下,她就喊痒痒,把我的手打掉。每次我都大声说:比上次平多了,把手绢摘下来吧!    
    有一次她高兴,拿着我的手按到她大腿上,让我摸她割掉肉的地方。她的腿很光滑,跟茄子一样。她又让我看,那上头除了有几粒很小的肉钉,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次她从上海回来,脸上没挂手绢,脸皮又平又光。光看一眼觉不出奇怪,再看一眼就觉得不太像四丫姨。她左边脸的下半块太亮太紧,好象两边有手揪着这一块,而且无论她说话还是笑,那块皮肤都不动,就像一块死皮。    
    这使我有点害怕。    
    我趁她弯腰,飞快地在她脸上碰了一下,她几乎没什么感觉,等她坐下来,我又凑上前去按她的左腮,按完左边又按右边,手上好象碰到的是两个人的脸,软硬体温都有点不同。    
    四丫姨知道她的脸变奇怪了。    
    一个人的脸有点奇怪就值得喝甲胺磷吗?奶奶说她到底不是王榨的人,王榨的人长得像猪八戒也照样好好活着,说她也不像她家大丫,四十多岁了拉屎连屁股都不会擦还活着。    
    王大钱又提出离婚,四丫姨说她的脸弄好了就离。王大钱给了她一笔钱,在最后的三个月里,四姨又一气做了四次整容手术,在家没呆几天就往上海跑。最后一次从上海回来没几天,就喝了甲胺磷。


《万物花开》 第三部分菩萨

    我奶奶喜欢慈灵观和林师傅。    
    慈灵观是林师傅的庙,她是自己得道的道姑。庙就在四季山的坡底,我们村的后头,离她家不到百步。听我奶奶说,林师傅是我生的那年得道的,本来她跟平常人一模一样,后来“过阴”到阴间走了一趟,就得道了。那几年她老得怪病,一病就死过去,总是衣服棺材准备好了,她又自己活过来了。    
    没盖庙的时候林师傅的家就是庙。我奶带我去过好几次,每次要去,她从早上起就不吃荤。我喜欢咸萝卜用猪油炒,她不吃,把咸菜从坛子里掏出来用水洗洗就下饭。所以每当看见我奶生啃咸萝卜,我就知道晚上肯定上林师傅家。    
    我一点都忍不住笑。    
    太好笑了,林师傅散着头发坐在椅子上,两只手一边一只扶着膝盖,一边转头一边唱:“嘿嘿嘿嘿嘿~~~”,又像咳嗽又不像,说是唱又没有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拼命忍都忍不住,只好用两只手捂着嘴,但还是笑出了声,笑得呼嗤呼嗤的直喘气,眼泪都笑出来了。但林师傅像一点都没听见,还是一边转头一边嘿嘿嘿嘿的。    
    后来就不好笑了,变成了唱楚剧,楚剧的曲子,林师傅自己的词。她唱道:哪方的主人,谁碍着你了?放他一条生路吧,他给你烧救苦钱。而且她耳朵下面的头发剪掉了,头顶的长发束起来扎成一个鬏,看上去像戏里的道姑一样,这样就不好笑了。    
    庙里做泥菩萨的时候我去看过很多次。我没事天天都去看。他们是从马连店请来的,做一个泥菩萨一百多块钱。    
    先用一长一短两根木交叉绑一个木桩,再用稻草搓绳子往木桩上缠,缠上去就像一个人了。猛一看,吓我一跳。    
    抹黄泥一开始不太好看,一大堆泥,湿了水挺粘的,像揉面似的揉,还在地上打,再往架上搭,湿着塑出菩萨的眼睛鼻子嘴,一干就裂许多大口子,一道一道的,要拿黄泥一点点补,又干了,又裂,再补,最后涂上颜色。    
    新庙落成唱庙戏,各家都来亲戚。四丫姨回娘家接了外婆、二姨和五丫,三躲家的大姨走了十里地,火车的二舅三舅四舅来了好几个,骑了一辆摩托车和两辆脚踏车,火车一边啃着饼干一边乱窜,全村的小孩都在戏台下钻来钻去,戏台有一人多高,短木是禾三叔领人上四季山现砍的,长木头谁家有就拿来借用一下,火车家有三根长木头,他说这是他长大娶媳妇用的。    
    差不多全村的小孩都嚼方便面,是各家亲戚带来的,钱多的就多带几包,钱少就少带几包。三躲的大姨夫有病,没有钱买方便面,只带了些腊肉腊鱼,但这些东西谁家都有,而且又刚刚出了正月,谁都不稀罕。火车的三舅贩药最有钱,给他买了五个芝麻饼,馅里有冰糖、瓜子仁、发亮的红绿丝和黄色的豆沙,吃到嘴里凉甜凉甜的可能还有点薄荷水,特别好吃,要五角钱一个。    
    庙戏唱了两天,唱的什么戏我全忘了。    
    我不爱看楚剧,穿着古装,咿咿呀呀半天,不知唱的是什么。我奶和我妈看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戏里的人使她们伤透了心。我喜欢宋祖英,她的声音又脆又甜,眉眼透着喜庆。来唱庙戏的马城的戏班有个女孩长得真像宋祖英,戏班的人一出来拜台我就看到她了,她留着披肩发,穿着一件紧身的黑毛衣,下面穿牛仔裤,就跪在团长的旁边,她低头一拜,头发就扫地上,第二第三拜她用手挽着头发,这使她的奶坨子看起来更大,有点抖抖的。    
    要是她跳“开放”我一定去看。听说后河那边有唱大棚跳“开放”的,全是唱的流行歌曲,扭得比电视还厉害,扭着扭就脱掉衣服,有时候光脱上面的衣服,有时候全身都脱光。细胖去看过一次,说特别过瘾。    
    庙里养了一个男侏儒,只比桌子高一点点。像一个小孩,走路一晃一晃的,好像肩膀一边高一边低,上身的衣服盖到膝盖,像一件大衣,他的裤腿挽了很多道,衣袖也挽了很多道。    
    近看他的脸真老,额头黑呼呼的,有一道深一道浅的皱折。    
    我不知道林师傅为什么要带他到庙里来。    
    我跟奶奶到庙里给林师傅过生日,很多人都去。奶奶拿了半袋霉干菜,火车他妈带了一点青菜和糯米,我跟她们到庙里吃斋饭。她们一到就进厨房帮忙,又烧火又淘米又洗菜。    
    我没事干,跑到后院,看见侏儒正在井边打水。    
    我问他你几岁了?他看到我,马上停下手里的活,站直了回答说,四十一岁了。说完仰头看我,好象等着我再问。我想了想,又问:你家在哪里?兄弟几个?他又老老实实告诉我,他家在三店的孙河,有七兄弟,兄弟中有三个短四个不短。    
    他不够高,只好把水桶的绳子往扁担上缠短一点,他正要挑水,我又想起来问他为什么长不高?他又站直了老老实实回答说:是因为前世修得不好。    
    庙外的山坡上坐着一堆堆的人,十个人一堆,每人拿树枝当筷子,围着两个洗脸盆,厨房做好的菜也用大洗脸盆端出来,每堆人里盛一勺。菜特别多,有豆腐、腐竹、黄花菜、豆芽、黑木耳、霉干菜。侏儒端着一大盆黄花菜出来,有人站起来就抢了两大筷子。侏儒不做声,任他挟。    
    我奶现在已经吃长斋了。最早的时候她是吃花斋,逢三,每十天吃一天斋。后来我查出脑袋里长了五个瘤子,医生和百六九都说我治不好活不长了,她就开始逢三六九日吃斋,逢三六九月整月也吃斋。自从我爸在新疆坐牢,她就开始吃长斋。    
    电视上吃斋的人拜观音,我奶不拜,她拜灶灯。    
    她说司命菩萨在灶里,撑管着人命,她上灶灯不是为她自己,是为了我和爸爸。她初一十五就拿一只碟子,倒上菜油,用一根灯草点着,放在灶台屋上,烧香、磕头、烧黄纸,嘴里还念叨着,不知说些什么。    
    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万物花开》 第三部分在南瓜里飞

    南瓜像人的屁股,这谁都知道。    
    它的皮很光滑,但瓜叶和瓜柄都毛刺刺的,我不想摸它们,但它们非要摸我。终于等到它们都枯掉了,我才把南瓜摘下来。    
    我跟我爸一样,喜欢爬屋顶,骑墙头,还喜欢上树,所以我爸的外号叫猴子。如果不是我的脑子长了瘤子,头大,我的外号肯定是叫小猴子。我们村的三类苗,他儿子就叫四类苗。但这个南瓜不是我爸摘的,即使在梦里我也知道他在新疆坐牢,我们王榨一共有四个人蹲监狱,一个在北京,一个在武汉,两个在新疆。    
    监狱不好玩,整天搬砖。要是种南瓜就比较好。    
    南瓜为什么不穿裤子呢?就这样光着屁股在人跟前。我不记得南瓜本来是不是穿裤子的了。    
    南瓜光着屁股来到我的床上,它说,搂着我吧,大头。    
    我搂着它,它跟人一样,我问它,你怎么会有体温的呢?它说,是你把我抱暖的呀。它越发圆滚滚的。我觉得自己发胀,又胀又烫,我有气无力地问它,你是妞儿吗?它说,不,我是南瓜。    
    我变成了一把尖刀压着它,一直压进去。开始的时候有一点阻力,有点涩,后来一下就顺了,南瓜汁湿而粘,有点甜丝丝的。


《万物花开》 第四部分面容(四)

    我不信四丫姨的皮比牛皮还厚,我一摸妞儿,妞儿就眨眨眼睛,或者甩一甩尾巴,但我不管摸四丫姨哪儿,她都没反应。    
    四丫姨不停地让我摸她,她好象一点都不知道我都十五岁了。    
    她让我把手探进她的衣服里,她说你摸一摸,你怎么不摸。我说我在摸呀,我的手就放在你的身上。    
    她说她一点都不痒痒。    
    那时候月亮已经升到窗口了,又白又圆,像一张不怀好意的大白脸。月光照在四丫姨的脸上,她一把把被子掀开,月光又照在她的身上,凹的凹,凸的凸,月光来到她身上就变成了波浪。    
    但波浪开始抽动,四姨哭了。    
    她抓起我的手,按在她的奶坨子上。她使劲晃动我的手,晃了一会儿,她又握着我的食指往下拽,一直拽到她两腿间,我吓坏了,脑袋里的瘤子嗡嗡响,好象有许多马蜂在里面被火点着了。    
    我想缩回自己的手指,但四姨的力气更大。    
    手指被她紧紧卡着按在了那里,我感到了皱摺和毛发之间的一个开口,她的力气引着它进到里面,干燥、沙哑,像一个发不出声音的坏嗓子。我忽然想起妞儿,妞的那个地方湿润滑溜,有透明的粘液,温暖、柔软。    
    四姨死了以后我才知道,她一年内做了十几次脸上的手术,时间间隔太短,大量麻醉,她身上要紧的地方都失去感觉了。    
    四姨死了以后我才明白她为什么要喝甲胺磷。    
    四姨死后王大钱也没跟五丫结婚,他在县城给五丫买了一套商品房,每隔一段时间给五丫一些钱,够五丫买时髦衣服用的。五丫准备找一个人结婚,谁都知道,谁跟五丫结婚就像捡了一坨金。找她的人很多。    
    四姨死后就没人给我治病了。


《万物花开》 第四部分代替妞儿过堂

    没有人知道我和妞儿的事,除了大木头。我站在木头上,我的身体跟它的身体连在一起,潮湿、粘连、灼热,像火一样烧,像电一样闪。它的眼睛水汪汪,比干渠里的水还清亮,它的皮也不是牛皮,根本不厚,有一点软,有一点细。    
    我再也见不着妞儿了。    
    二皮叔的两件蓑衣都已经织好,下雨的时候他家的母猪果然披上了,十足一个穿着貂皮大衣的胖女人。可笑的是,这个胖女人在院子里刨土翻蔗渣吃,弄得一头一脸全都是泥,脏兮兮的,要是妞儿穿上蓑衣肯定不会是这样。    
    我脑袋的瘤子里长满了蓑衣,蓑衣里藏着我的妞儿,妞儿在我的梦中回到我家的柴屋,它在月色下闪着灰光,腾空而起,像《西游记》里的白龙马,横过四季山、干渠、水塘,樟树、柳树、苦楝树,油菜花、土豆花、芝麻花,降落在我的窗口。    
    但我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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