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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蓝色的彼岸-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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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真有点奇怪,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我觉得车祸是刚刚发生的,不会超过几个小时,甚至就是几分钟前的事情。我没在的这几周,学校都发生了什么事呢?我一定错过了好些事情。学校间的球赛肯定又开始了,可我已经上不了场了。那一定很糟,我敢保证,因为我是队里最棒的中锋。他们可能找不到合适的人替我。说不定他们真的找不到,也说不定他们已经弃权了呢。
就在这时,我听到学校足球场上人们的叫喊声,我看见是我们队和外校的一个队在比赛。看来球赛没有停,我没有上场,球赛也没有停——尽管没有我。
我现在的感觉怪怪的,真是怪怪的,说不清楚——难过,期待,感觉还是活着好,我想可能就是这些。不过这些感觉很快就过去了,我是干着最坏的工作,还想着最好的美事的那种人。“知足者常乐”,“随遇而安”,如果你不能“做你所爱的”,就必须“爱你所做的”,我觉得这就是真理。
38
我又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那棵老枫树上了,我看见最高的那一枝上还挂着一片叶子。好的,我想,既然阿瑟能在老虎机上弄成四个一排的草莓,我为什么不能把这最后一片叶子给弄下来呢?
我开始集中我的注意力。
我盯着那片叶子,使劲地盯着,把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它上面,就像你用放大镜把阳光都聚焦到一点上一样。不知道你试过没有,你用放大镜把太阳光都聚到一点上,过一会就会在纸上烧一个洞,甚至你可以点燃一块木头。
“我就是放大镜镜片,”我对自己说,“我的想法就是太阳光。而你,这片树叶就是那张纸。”
我死死地盯着那片叶子,一动不动。
“下来,”我心里想着,“下来,下来,下来!”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不气馁,继续盯着它。既然阿瑟能办到,我为什么办不到呢?我也死了,跟他一个样。唯一的不同可能是他比我死得更彻底一些?或他死的时间更长一些?但你做一件事做的时间长,并不能说明你就能把这件事情做得更好。你可能做得更糟糕,因为你干烦了。如果你刚死,说不定还有一股子新鲜劲头呢!
而且,怎么能说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死的更彻底呢?你有什么标准说,一个“人”是死的比较彻底、更彻底、最彻底呢?
要么死了,要么没死,这中间你“别无选择”。既然是这样,我肯定跟阿瑟的意念力一样大,阿瑟能干的,我就一定也能干。
“下来,”我还在盯着那片叶子,“下来,下来!我警告你,给我下来!”
但是那片叶子还是在枝头一动不动。
“下来!”我继续把我的思想集中到一个小圆点上,并让这个小圆点对准那片叶子,可钉可铆地对准那片叶子。
“下来,”我命令它,“下来!”
就在这时,它开始动了。叶子真的开始动了,就像风吹的那样,而且整个树枝都开始摇起来,树叶就在树枝上挣扎。其实那天真的有风,你可以看见天上的云都在动。但是我感觉不到风吹到我脸上,因为我已经死了。
我特别怀念那种感觉,风吹在脸上。也许你还活着,根本没把这当回事。但我真的很想那种感觉。要是我再能活过来,我会写一篇作文,题目就叫《我死后所错过的事物》。我再也没有了微风拂面的感觉,失去爸爸、妈妈、姐姐以及好多好多朋友,还失去了你所有熟悉的东西,足球、电视、电脑,所有的东西!
风吹在我的脸上,但我没有感觉到它。
那片叶子还在动,在风中不停地颤,那声音就像一张纸卷进了自行车轮子里。
“下来!”我还在命令它,“下来!”
它颤得更厉害了。我不大清楚,这到底是我,还是风的缘故,也许都有。突然,那片叶子落下来了,不紧不慢地掉到了人行道上。
我有点吃惊,我想你要是做了一件你觉得自己肯定干不成的事,也会有这样的反应。是我干的吗?真是我干的吗?“不会是风吹的吧?”“我应该再试试别的东西——”
第三部分第五章 操场上的游戏(2)
就在这时,有人喊我的名字了。
“哈里,你干什么呢?傻呆呆地望天,我都看你半天了!”
是阿瑟,就坐在我对面,右边的那个大理石圆球上。
我有点不好意思,脸红了。我想我的脸应该是红了,如果我还能脸红的话。
“啊,没干什么,”我说,“我什么也没干,只是坐在这里想点事情。”
阿瑟从他那边的门柱上飘了过来,坐到了我这边。
“听着,哈里,”他说,“我得告诉你一些事,你得小心点。”
“告诉我什么?”我心不在焉地问他,眼睛又盯上了一片我刚刚发现的树叶。
“这是你以前的学校,对不对?”阿瑟指着前面的教学楼问我。
“没错,跟我进去吧,阿瑟。”我说,“我可以好好带你看看,我会给你指哪个是我以前的班,还有我所有的好朋友,还有——”
“不用了,谢谢,”阿瑟说,“我不会进去的,你也别去了。”
“但是,阿瑟,”我有点恼火了,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反对。“这里真的很好玩。现在的学校跟你们那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我可不这么想,”他说,“没有什么大区别。另外,我也没怎么上过学。”
“真的变了,全变了!”
“还是老样子,读、写、算。150年前就是这样。我想不出学校还能有什么变化。”阿瑟固执己见。
“但是阿瑟,”我反驳他,“我可以带你去看看计算机房。我敢打赌你们那里肯定没有计算机。”
阿瑟承认他们那时还没有计算机,但他却说:“虽然没有你们那种计算机,但我们那里也有很好的工具,而且机械的总比电力的强。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见识过了计算机。那东西对我来说什么用也没有,反正用它也找不到我妈妈。”
我真有点失望,阿瑟看起来真有点像乡巴佬。一般的乡巴佬,除了知道给牛挤奶,剩下什么都不懂,来到大城市,瞪大了眼睛到处瞧,见到什么都说:“呵!可真开了眼,这可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但阿瑟还不是这种乡巴佬,我猜他什么都见过了,他“活”的时间太长了——我想,你明白我说的意思。
39
“老实说,哈里,”阿瑟继续说道,“我一点也不喜欢学校。我在学校的时候,那里还常常惩罚学生。我知道你上学的时候不一样了,但你得为这感到庆幸。我们成天挨罚。要知道在你挨罚的时候,你是不会喜欢学校的,你想的就是什么时候能罚完。如果终于惩罚完了,你就得担心下一次惩罚什么时候再开始。所以我一点也不喜欢学校,一点也不!”
我从门柱上站了起来。
“那么好吧,阿瑟,”我说,“随你的便。我要自己进去了。如果你愿意,你就自己回去吧。”
“我会等着你,”阿瑟说,“我怕你找不到回‘另一个世界’的路。”
“不必了,我会找到的,谢谢,阿瑟。”我礼貌地说,实际上我已经生阿瑟的气了。我既然能用意念让一片树叶落下来,我也可以像你一样毫不费劲地回到“另一个世界”里去。
“那很好,”阿瑟说,“我们幽灵出来飘荡,就是欣赏一下周围的景色。你也别总呆在这儿,否则你就得永远呆在这里了。”
“你放心吧。”
“那就好!”他说,“不过我还会等你一会,要是你出来的不是太晚,我们还会见面的。”
我跳下了门柱,落在了校园里。我记得刚才阿瑟好像要告诉我点什么,但他后来忘了。不过这也没有关系,我一点也不担心它。
我蹦进了学校的操场。
阿瑟还在看着我。他穿着100多年前的衣服,坐在我们学校的大门口,样子很滑稽。
“哈里,”他冲我叫道,“不要想得太好,知道吗?”
“你说什么?”我停下来看他。
“不要想的太好!哈里,我是说,别人原来怎么活,现在还怎么活,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刚死的时候也回去过一次,想去看看没有我,事情会是怎么样的,大家会怎样想念我……”他话越说声越小,好像陷入了对非常遥远事情的回忆。
“后来怎么样了”我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他向下看了看我,笑了。
“只要别想的太多,就行了,哈里。否则你会失望的。”
我不明白阿瑟说这话的意思。但是我等不及了,我得马上去学校看看,看看我不在的时候,学校都发生了什么变化。
我简直都没有办法想像,没有我,事情该如何运转。实际上,如果因为我,整个世界都停顿下来,我也一点都不奇怪。我不仅是最优秀的中锋,而且还是班里的“大腕”。不论老师提什么问题,我都是第一个举手回答的。当然我不是说,我总是回答的非常正确——但至少我是第一个!现在没有我了,他们该怎么办呢?我真想去看一看。
第三部分第五章 操场上的游戏(3)
L
我想,我可能就像转学走了一样,渐渐地就被人们给忘了。
一天又一天的,就没有人想起我了。这让我很难过,真的很难过。
40
我刚走进操场,下课铃就响了,教室的门都打开了,学校里的每一个人都向操场里冲去。这是上午的大课间。
他们都从我身边跑过,我所有的朋友、同班同学。他们中还有人直接从我身上穿了过去。我有点兴奋,我想我应该叫他们的名字:
“特里!丹!达那!西蒙!是我,看,是我,哈里,是我!我回来了,我回来看你们了,是我!”
杰菲·唐金斯也来了,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把我后背弄伤的坏小子、臭小子。他长得又高又胖又凶。他拿着一个塑料足球,正找人跟他一起玩。哼!谁会跟他一起玩。没有人会跟他一起玩,就是在我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人跟他一起玩,因为人人都知道他跟我有仇。没有人会再跟他一起玩了,永远不会有人跟他一起玩了!
我跟你说起过,我希望坏小子杰菲·唐金斯会为我的死感到难过,为再没有机会向我道歉,抱恨终生,说不定由此变好,好用来表示他认罪的诚心。就算是臭小子杰菲变成了一个又胖又秃的臭老头,他还得为这事后悔不已。
我向他吐舌头。
“坏杰菲,臭杰菲!”
但坏小子杰菲·唐金斯径直从我身边穿了过去,钻进了操场。
今天在操场上值班的是戴蒙德先生,他还和原来一样高,留着两撇小胡子。
“嘿,戴蒙德先生。是我,哈里!你好吗?”
当然,他没有任何反应,他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说话。我知道没人能看见我,能听见我说话。但是我还是特别想叫他们,想在他们面前挥手,我也承认,我这样做有点像个疯子。
彼得出来了,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我们都认识好多好多年了。我们上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一个班的。我可以清楚地记得我妈生气时,曾经把我甩在后面不理我,我又哭又喊地去追她,去抓她的手。但彼得从来不这样,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来都是对我一张笑脸。
我们俩在班里的座位也都挨着,就在教室的最前面。我们还常一起吃中午饭,放学一起回家。
“嗨,彼得!”虽然我知道他听不见,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去叫他。而且,我希望,说不定,我们俩会有点心灵感应什么的呢,既然我能用意念移动一片树叶,说不定我也能让活人感觉到我。这是完全可能的。
“转过来,”我盯着他想,“转过来,彼得。我就在你后头。”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使劲地想。
但是没有用,他还是没有转过来。
我干脆站到了他旁边,但他把手插到兜里,往操场里头走去,想找别人一起玩。我知道彼得一定特别想念我。就算是没有人想我,彼得也会想我的。我敢在这件事情上跟任何人打赌。
“我在这儿,彼得,就在你旁边。”
但是他还在四处张望。
“是我,哈里,我是哈里。”
彼得跺了跺脚,把手从兜里掏了出来,看样子天很冷,他往手里哈了哈气,然后两手一插,夹在了胳肢窝下面。
以前,在课间我和彼得经常踢球,特别是上午这个大课间,我们总要踢一会,有时我们也玩手球。就算是下雨,我们都要在操场上玩。在教室里,我们还爱玩“海盗船长”、“找土匪”或者其他什么别的游戏。反正我们总是有的玩。
现在彼得只有一个人了,没人陪他玩了。看他真是有点可怜,他再也没有我跟他做伴儿了。每个小孩都和别人一起玩得特开心,只有彼得一个人在旁边呆着,当然我跟他一样在操场上也是一个“人”。但是彼得还活着,这就是跟我最大的区别。彼得就在操场上孤零零地站着,等着看有没有人叫他一起玩。
“嗨,彼得!”
彼得四处看是谁在叫他。
“彼得,彼得!”
是坏小子杰菲·唐金斯在叫他。
彼得没理他,我也没理他。但杰菲又叫了。
“彼得!嗨,你耳朵被堵上了吗?你聋了!”
杰菲只会说这一套,从来不会说好听一点的话。
“你要干什么?杰菲。”彼得开口了。
杰菲差不多跟彼得有20米远,他这时手里还抱着那个足球,显然没有人愿意和杰菲一起玩。
“踢球吗?彼得,”杰菲说,“你在那边,我就在这里,咱们来回踢。”
彼得没吭声。
我知道彼得在想什么。他的想法肯定跟我一样。有点怕,我也会的。怕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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