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63-寻找白鲸记-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马克萨斯群岛！光是这个名字，就能引发你对穷乡僻壤的奇想！　　　　
　　　　──赫曼·梅尔维尔《提比族》　　　　
　　　　三艘捕鲸小艇上的人员不久就了解艾塞克斯号不会马上沉没，他们还有时间抢救更多生活用品，于是他们划回破船，以短柄小斧切断所有索具。艾塞克斯号没了桅杆，船身遂又摇摇晃晃地浮起三分之二。现在船虽然残破不堪，可是船员还可以爬上去，穿过甲板辟出一条路，走向船舱。下午3点前，他们救回六百磅完好如初的船粮，还尽可能在每艘轻载的捕鲸小艇中，装入约六十五加仑的清水。为紧急修理船只，他们还拿了滑膛枪、一小罐黑色火药、一些船钉、几本档案和两把锉刀，救回几只原先关在大船上预备供应鲜肉的活海龟…它们是捕鲸人的传统备用食品。当夜幕降临、风力增强时，三艘小艇在船只残骸的背风面犹豫不前，只凭一条长索一艘接一艘地连成一串，宛若一条细线上的小水滴般。　　　　
　　　　在那个沉郁的夜晚，欧文·契斯趁机反省抹香鲸攻击船只的事件，结论是：那只抹香鲸根本就是故意挑衅。它从被猎杀的鲸群中游来攻击艾塞克斯号，一副十分生气、充满怨恨的模样。想到这，契斯猜它早算准了正面撞击的角度，让船身和它的联合碰撞速度发生最大的效果。虽然曾有鲸鱼撞坏船肋的例子，但鲸鱼以头撞船的事，契斯却闻所未闻。他肯定抹香鲸的那一击确实具有毁灭性的影响力。〃鲸鱼头部的结构和力道非常适合这类攻击，〃他评述道，〃它最凸出的部位如铁般坚硬，除了马蹄内部外，我实在难以将它比拟成其他东西。〃　　　　
　　　　黎明时分，波拉德船长便面临痛苦的抉择。三艘小艇显然不能留在艾塞克斯号旁，因为它迟早会沉没。负载过重的捕鲸小艇必须登岸，可是要登上哪一片陆地呢？艾塞克斯号在地球上最广阔的海洋遇袭，已知离它最近的陆地是西南方一千四百英里外、偏僻的马克萨斯群岛，而反向的南美海岸也远在两千余英里外。令人惊讶的是，波拉德船长挑了较远的航程，理由是：尽管生存机会渺茫，但遭逢海难的船员得以生还，泰半是被其他船只发现…往往是些四处巡航的捕鲸船为了增加收获，密切监视海上的动静而发现遇难船员；而另一种生还的可能则是恰巧登上无名岛，因为太平洋海图仍旧很粗疏，偶尔还会遗漏新的岛屿。此外，当时盛行风的风向有利于航向南美，较近的航程则有非常不利的因素：马克萨斯岛的声誉令人闻之丧胆，水手们说岛上住着凶残的食人族。艾塞克斯号的船员担心，即使他们能活着登上马克萨斯岛，恐怕也会遭逢被活捉和生吃的下场。然而，这项决定竟成了一桩海洋史上最大的讽刺。


第一部分食　人　梦　魇

　　　　三艘捕鲸小艇的航行是场梦魇。一行二十人尽可能平分到三艘小艇上，其中两艘小艇上分别有七人，契斯所指挥的小艇最老旧，只坐六个人。这三艘小艇不但结伴漂流了三十一天，而且还能在逼人落荒而逃的强风巨浪中幸免于难，据说多半凭靠的是捕鲸人一流的航海技术，以及传闻中大海对他们的大慈大悲。他们挥之不去的忧虑，当然是食物和饮水的日益减少，船员们预计六十天后方能抵达大陆，因此每人一天只能有一份船粮和半品脱的水。为了弥补食物的不足，他们只好刮下船身上新长的藤壶食用，宰杀被囚的海龟，吃它的肉、饮它的血，有些人还试喝自己的尿。第三十一天时，他们望见地平线上有一个小点，以为那是杜夕岛（Ducie　Island）而雀跃不已。但事与愿违，这只是一座杳无人烟、地图上不见注记的未知之地…后来被命名为亨德森岛（Henderson　Island），是一座只容得下最低等生命的贫瘠岛屿。登岸一周后，他们吃完了岛上所有的贝类动物、海鸥蛋和能捕获的野鸟，岛上惟一的清水则是退潮时他们在沙岸上发现的小泉。他们在这里度过悲惨的圣诞节，两天后，三人留在岛上…这是岛上资源所能养活的最多的人。三艘小艇再度出航，朝偏僻的复活节岛（Easter　Island）前进。　　　　
　　　　令人惊讶的是，这三艘罅隙越来越大的小艇竟能一同漂流，直到遭逢这一严酷考验的第五十三天，才被一阵强风吹散。在这之前，契斯的小艇上有人身亡，死者被葬身大海；不久后，另一名死于烈日曝晒的人，尸首也被抛入大海。当船员伊赛克·柯勒（Isaac　Cole）进入痉挛状态，继而死于第八十一天下午4时，其他三个幸存者才决定吃下尸体上仅剩的少许肌肉。那时，他们只剩三天的船粮。他们用粗糙的屠宰法切下尸体的四肢，以方便切割上面的肌肉，然后剖开死者骨瘦如柴的身体，割走心脏，缝上躯干，再将它们和四肢的骨头一同抛入大海。当天他们先吃心脏和其他一些肉，后将柯勒的残肌剩肉切成薄片，挂在索具上晒干。肉片很快转绿，他们便烤来吃了。十天后，契斯和同船的两名水手被途经的方帆双桅船…伦敦的印第安号（Indian）救起时，早已奄奄一息。　　　　
　　　　艾塞克斯号另外两艘捕鲸小艇的命运更加悲惨。其中一艘小艇和艇上的成员从此音讯全无。另一艘则是波拉德船长指挥的小艇，他和艇上的六名成员跟契斯的船员一样，都忍受着饥饿和口渴的日益煎熬，彼此惟一的差别是：波拉德船长采取的是类似食人的谋杀。因此，艇上两名死于烈日曝晒和营养不良的人随即被吃，然后，四个活人再抽签决定谁的肉身要负责喂养其他人；结果，船舱服务员欧文·柯芬（Owen　Coffin）抽到短麦杆。由于他是波拉德船长的侄儿，于是另一名船员自愿代替他，不过柯芬坚持自我牺牲。他命丧滑膛枪下后，身上的肉让其他的人多活了十天。接着，又有一个人丧生…这回不需要谋杀，他也祭了其他人的〃五脏庙〃。就在艾塞克斯号遇难九十六天后，两名生还者波拉德船长和查尔斯·兰司岱（Charles　Ramsdell）…也就是扣下滑膛枪射杀柯芬的人，被另一艘南塔克特捕鲸船法国皇太子号（Dauphin）救了上来。这艘船的船长是秦瑞·柯芬（Zimri　Coffin），波拉德船长和兰司岱所吃的船舱服务员正是他的亲戚。这就是南塔克特捕鲸业中息息相关的世界。　　　　
　　　　契斯的书能轰动一时不足为奇，它对梅尔维尔也有深远的影响。撇开书中食人的部分不谈，本书不过是部叙事庞杂的小艇旅游记…尽管欧文·契斯和波拉德船长的捕鲸小艇在三个月中漂流了四千五百多英里，但本书真正赢得公众瞩目的缘由，却是食人这件可怕的事。大家不但对人死被吃的可怕下场感到毛骨悚然，对于谋杀他人和可怜的船舱服务员被吃一事，也觉得反感（奇怪的是，这些反感并没有影响幸存者的生涯。留在亨德森岛上的三个人被一艘特别派去接他们的船救走；这八人不仅重操旧业，而且都成为捕鲸船的船长呢）。　　　　
　　　　让人觉得讽刺的是，如果当初波拉德船长决定航向〃食人的马克萨斯〃而非南美，或许就不会发生食人之事了。一个世纪之后，研究马克萨斯的人类学家仍然找不到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可怕的马克萨斯人是食人魔…这一他们一度名闻遐迩的声誉。在马克萨斯频繁的族裔战争中，为了让武士的〃玛拿〃（mana）或灵魂化为优胜者，武士的尸体有时确实会成为他人的盘中餐，然而，偶发船难中的罹难者却不是〃玛拿〃的来源。假如他们是食人族的话，也只有小规模的食人行为。大体而言，凶猛的〃马克萨斯食人生蕃〃是一个修饰过的神话，不但欺骗了艾塞克斯号上那些倒霉的水手，而且尽管时光飞逝，人们对它仍然深信不疑。梅尔维尔是使这则食人神话流传千古的主要人物，在他写作事业的巅峰期，他之所以闻名不是因为《白鲸记》，而是因为他是生活在〃食人族〃中的人。


第一部分前进马克萨斯

　　　　梅尔维尔的两则神话…白鲸和食人族，带我到马克萨斯群岛的主岛努库希瓦（Nuku　Hiva）。时值9月下旬，来自大溪地的班机是当地惟一的空中联系，可见这些群岛的荒僻。飞机朝东北方飞越一片不见行船的海景，轰隆隆响了三个半小时。在大海无尽之蓝中，只出现过一群灰白色的圆月与新月，那是土木土群岛（Tuamotos）的环礁。土木土环礁是一种脆弱的赘生物，类似蛀船虫（sea　worms）在桩柱与废船表面遗下的淡黄绿色痕迹。从高空鸟瞰可以分辨出水中的暗影，那是通航水道撞破暗礁的圆环，在那里造成了水族箱式的潟湖。沙滩沿岸，大约有十二间茅屋点缀在一排棕榈树旁，这些茅屋坐落在海平面二十英尺下，脆弱不堪，只好任凭飓风和海啸蹂躏。　　　　
　　　　马克萨斯群岛的景观却截然不同，它冒失地浮出海洋地表，大火山块旁没有零落的珊瑚礁，岛上的山峰时时笼罩在低矮的云层中，乌黑的陡峭斜坡上裂出许多沟壑，上面则披覆着浓密的绿色植物。马克萨斯共有岛屿十五座，九座岛上杳无人烟。这些岛屿中止了绵延千英里、辽阔的太平洋地平线，任何地方离这都有千英里之遥（把那些地方称为邻居也不为过吧）。生活在如此偏僻的所在，岛上的原住民称自己的群岛为〃人土〃（The　Land　of　Man），而且对其他地方也有人类一事一无所知。他们是数世纪前经由美拉尼西亚（Melanesia）、东加（Tonga）和萨摩亚（Samoa）等踏脚石抵达当地的海上移民。荒僻的马克萨斯群岛也是大波利尼西亚人（great　Poly－nesian）展开再迁徙的地方：巨型的双独木舟（double　canoe）远从〃长白云之地〃（Land　of　the　Long　White　Cloud）的新西兰带来波利尼西亚人，这些人就在马克萨斯群岛分道扬镳。当梅尔维尔和其他捕鲸人登岸时，马克萨斯人对这些事似乎早已失去记忆，于是，对新来乍到的人而言，岛屿的孤立和内省，反倒是令人惶恐的野蛮。　　　　
　　　　我抵达时，跑道旁的旗杆上挂着一面法国三色旗。努库希瓦西北角有一片由崎岖的火山台地夷平的降落区，降落区临近悬崖、面向信风，所以那面法国旗帜便飘扬在微风中。马克萨斯最初被波利尼西亚航海探险家发现、重新命名，随后，西班牙人对它则不闻不问；曾到此一游的库克船长（Captain　Cook）以及美国和英国则觊觎着这座岛屿。直到梅尔维尔抵达时，一支法国远征军还没替巴黎政府认领完这群岛屿。马克萨斯群岛显然一直是法国的海外领地，我看到四个肤色古铜的年轻法国宪兵，他们蓄留短发；身穿短袖军装；头戴军帽，马马虎虎地检查着归国的十二个岛民和六名旅人的证件，宛若在夏天的蔚蓝海岸（C？魺te　d'Azur）上值勤。在这里，人人口操法语，听不到马克萨斯语。停放在小型机场大厦里的六辆车全来自法国，这些车子和警用车不同，都相当老旧了。当旅客离开机舱、新旅客重新登机；飞机飞走后，地面上的人都爬入自己的车辆离开机场。下一班飞机在三天后抵达之前，人人都将弃机场于不顾。我招来惟一的出租车，那是一辆车轮已磨损的落伍小货车。法国旅客有旅馆的司机等着，因此我是出租车惟一的乘客。　　　　
　　　　崎岖又弯曲的环岛道路实在糟透了。车子爬过特雷沙漠（Terre　desert）遭腐蚀的山腰，那是一片不适合人类居住的〃不毛之地〃（the　Empty　Land），小松树铺满连绵起伏的山峦，企图阻止这一片不毛之地再度被挖出更深的溪谷和沟壑。这辆小货车最快只能以时速十五英里的速度颠簸向前，一来道路太崎岖，二来显然近来没人急着赶去努库希瓦。假如你约了人见面，你将拜会的人决不会外出，坦白说，访客既无事可做，也不会有任何惊喜。努库希瓦虽是马克萨斯的首府，但仍然落后，因此访客最好放松心情、欣赏四周的风景。　　　　
　　　　出租车将我带上高峻的中央高原，这里有更多荒地和出人意表的高山。山上的牧场有钉在木篱桩上、四处蔓延的铁丝网，还有深褐色的牛群及小块小块的林地。这儿没有屋宇，地平线上镶着险峻的黑色山壁，我们显然正走过一座死火山的大火山口。我本来还在遥远的边际，一转眼就到了破火山口的边缘。我朝山腰一看，遥远的下方有一片壮伟的海湾，大海在这儿的岛屿边缘结实地咬下一大口，侵蚀出第二个宽约一英里的火山口。环绕的岬角终止于地平线上两座护卫的岩石上，从岬角缺口望出去则是附近较小的瓦布岛（Ua　Pou）。从这个高度往下看，台欧赫湾（Taiohae　Bay）显然是最好的停泊点，六艘小艇停在它的避风处即是明证。在努库希瓦岛上，每四人中就有三人住在海湾内侧。台欧赫市依照殖民城市计划蜷缩在海岸线四周，左起是补给码头和燃料堆集处，继而是医院和警察简陋划一的宿舍，正中央是悬挂三色旗的另一支旗杆，表示这儿就是市政府和银行的前方，再下来是一列面海错落的商店和宾馆，末端则逐渐消失在一片为观光而建的小型乡间别墅和整齐的小屋中。　　　　
　　　　


第一部分闯入提比族领地

　　　　梅尔维尔曾于1842年描绘过这片海滩。当时的海滩矗立着棕榈屋顶茅屋所组成的土人村落，这也是当时岛上最大的村落。梅尔维尔的畅销书《提比族》是则浪漫故事，描写他如何抵达台欧赫湾的情节，故事中的他是美国捕鲸船上一名见多识广、焦躁不安的水手。一群黝黑的南太平洋少女游向行近之船，把自己和新鲜的椰子献给水手。梅尔维尔决意跳船潜逃，前往探索岛上生活的乐趣；年轻的甲板水手托比（Toby）与他同行。两人挑选适当的时机从海岸舞会溜开，躲入海边后方的树林。他们必须尽可能地远离追兵，所以努力攀越崎岖不平的山脉…这是段极折腾人的旅程，他们上峭壁、下悬崖，蜷缩在草丛中，跨越沟壑，安然度过这一长串的考验。他们朝友善的哈巴斯（Happars）部族所在的山谷走去，心下却担心自己会误入提比族的山谷…提比族是个残忍、好杀戮的部族，可能会宰了他们，生吞活剥地将他们吃下肚。这则故事号称是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