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4-四城-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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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康接到杨彩薇电话的时候，又惊又喜。问清楚了杨彩薇的所在，他就匆匆驾车赶去。　　　　
　　　　这个时候大约是早上十点多，莫朝春这个时候正带人在花半王家大肆搜掠，而花半王出了医院，在路边的一个小摊喝淡粥，并且买了一点要带回去给杨彩薇吃，并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一切。　　　　
　　　　三年之后，安康终于再次见到了杨彩薇。两个人都很高兴，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情，李如云陪着他们说了几句之后，知道他们两个需要单独谈谈，便借口中午要留安康吃饭，要出去买菜，留下了他们两个人在房间里。　　　　
　　　　热闹的李如云走之后，安康与杨彩薇突然陷如一种尽在不言中的沉默状态。两个人明明互相都有许多话要讲，却一句也讲不说来，或许是生疏了，或许是事情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个人一个座在床边，一个靠在墙壁边上，沉默了一段时间。　　　　
　　　　这次打破沉默的却不是永远的安康，杨彩薇说：“安康，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跟花半王又扯到了一起？”　　　　
　　　　安康说，这个你不用说，我了解。　　　　
　　　　杨彩薇说：“我是逃出来的，花半王肯定急疯了。”　　　　
　　　　安康说：“恐怕疯的不止他一个，莫朝春也差不多了。”　　　　
　　　　杨彩薇说：“莫朝春？他怎么了？他也知道这件事情？”　　　　
　　　　安康说是，然后把昨天在兰花小馆发生的事情跟杨彩薇讲了一遍。　　　　
　　　　杨彩薇的脸色黯淡了下去，说，他这个人怎么这么几年一点都没有变啊。　　　　
　　　　安康说：“现在他还要跟花半王斗到底，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对了，我想知道，花半王为什么要把你关起来。”　　　　
　　　　杨彩薇想了想说，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只是觉得，花半王变了很多，我觉得他现在很疯狂。　　　　
　　　　安康说我也这么觉得，他是变了好多，可是人总是要变的，今天不变明天变，明天不变将来变，总在变。　　　　
　　　　杨彩薇笑了，说，我看你这几年不没有什么变化。　　　　
　　　　安康说我也变了啊，我明显英俊了许多，你没看出来啊。　　　　
　　　　杨彩薇说，这到真是变了，变得爱吹牛了。　　　　
　　　　杨彩薇跟安康说了许多，这几年不见两个人都有许多新鲜的话题，等到李如云买菜回来，他们似乎已经忘却了那些烦心的事，跟着两个人帮着李如云做饭，又是切菜又是洗米，这一刻三个人都觉得无比幸福。　　　　
　　　　花白秀上午市点正在和市里建工部的人谈投资“南泽公园”的事情，在花园酒店第九层的咖啡室。她对这个项目有非常大的兴趣，可是市里几乎所有的财团帮派都紧紧盯着这块肥肉，其中包括七里站的活阎王安泽生，更甚至是从未涉足地产业的南泽首富莫大川，花白秀虽然觉得自己并无任何竞争力可言，可还是约了这个阎主任来了解情况。　　　　
　　　　两个人说到一半的时候，花白秀接了个电话，是儿子花然打来的，她一听花然那带哭腔的声音就知道出事了，果然，花然告诉她，莫朝春半钟头前带人把自己家抄了，现在家里一团乱。花白秀听了，再也无心谈事情，告别了阎主任，就匆匆赶回家去。　　　　
　　　　等到了家，花然蹲在家门口一幅颓态。花白秀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气得直发抖，对花然说我们花家几辈子都没受过这么大的奇耻大辱，这个莫朝春真的是不想活了。之后花白秀打电话叫人来收拾，然后问花然说老太爷没事吧。　　　　
　　　　花然说一直在楼上，一点动静都没有。　　　　
　　　　花白秀又说那你哥呢？这时候怎么没人了？去哪了？　　　　
　　　　花然说我四处找了，都没有他的影子。花白秀说你快点打电话给六斤，叫他派人去找，这种时候，他不能不在。　　　　
　　　　六斤叫了几辆车，几乎要把整个南泽翻过来，最后终于在一条路上找到正在闲逛的花半王。六斤跟花半王把事情汇报了一番，花半王第一反应说不会吧？这不可能。六斤说千真万确，现在你姑姑在家等着你回去呢。两个人于是连忙赶回花家。　　　　
　　　　等到了家里放眼一看，花半王才知道六斤所说不假，他有些恼怒。但是更叫他生气的叫他爆发的，却是花然对他撒谎说莫朝春带走了杨彩薇。　　　　
　　　　花半王对花白秀说，姑姑你放心，这个仇我是一定会报的。然后转身出了走到他门口，那里站着包括六斤在内的三十多个弟兄。　　　　
　　　　花半王说：“大家听着，从现在开始，所有花门的人都放下手中的事，全力搜捕莫朝春。”　　　　
　　　　众人得了令，各自散开去办事了。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花半王蹲在地上发呆了很久，他虽然知道这一天的到来是注定的，但是自己心里最深处仍然不能认同自己的行为，他在心里默默念叨说，我是个罪人，你们都要原谅我。　　　　
　　　　这时候，有人来传话，说花老太爷要见花半王。　　　　
　　　　此时此刻莫朝春并不知道危险已经朝他逼近，他把车停在白云大桥边上，一个人在桥上来回地走，想起了几年前他们一行人曾在这里看过一场烟火，心里一阵难过。


《四城》　五朵金花暗涌（3）

　　　　他现在变得不知所措起来，杨彩薇并不在花家。她到底在哪呢？她是逃出去了还是被花半王藏在另一个地方？他本来想打电话给安康商量商量，但是又想到昨天晚上两个人发生的口角，赌气并没有打电话，他一个人在桥上走啊走，走啊走，独自苦恼。　　　　
　　　　他觉得这几年大家都变了。安康变圆滑了，花半王变阴沉了，自己则变得非常茫然，对一切茫然，社会未来甚至是整个人生，早些年他曾经是为了女人而活，可是自从他遇见杨彩薇，便渐渐觉得其他的女人都失去色彩，世界上就只有杨彩薇这么一个女孩而已。后来他得到了杨彩薇后又失去，往后这几年心始终是空的，那些女孩子都只能在心门外短暂停留，并不能像杨彩薇一样长住下来，夜夜都在梦里相见。而自从他从安康那再次得到杨彩薇的消息，心里就一直潜伏着害怕，他一直都是想见到杨彩薇又怕见到杨彩薇，他害怕杨彩薇改变，她害怕当杨彩薇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旧伤一下撕开，自己会失去理智。可事实上是，杨彩薇都还没出现，他早已经乱了方寸，失去了理智。　　　　
　　　　中午的时候杨彩薇、安康还有李如云煮了一桌可口的饭菜。安康把小庄的大箱子从床底下拖出来，上面铺上报纸，再把菜端到上面，三个人找了小板凳围坐在临时的“桌子”前。　　　　
　　　　三个人对望一眼，哈哈大笑，安康说，我可是从来都没这样吃过饭啊。　　　　
　　　　杨彩薇说，是大少爷，委屈您了。　　　　
　　　　李如云说是啊，康站长平时都不回家吃饭的。　　　　
　　　　李如云这么一说杨彩薇一下笑了，说，对，这个人还有这么个绰号。　　　　
　　　　安康见他们俩个人不断挤兑自己，忙来转移话题，说：“别顾说我了，大家来尝尝小云的手艺。”　　　　
　　　　三个人于是吃了几口菜，杨彩薇的反应是小云你这橱艺这几年可是一点没拉下啊，李如云高兴的眼睛都笑弯了，说那可不是。而安康则像被雷击中一样木在那，杨彩薇和李如云正纳闷，安康大叫一声，真是太好吃了，动作之夸张表情之丰富直比某个相声名角。杨彩薇李如云笑到肚子疼，那时候安康便把李如云唤做偶像，直到后来两个人结了婚称呼也没改。　　　　
　　　　三个人都是老友重逢，彼此特别开心。这一直说啊笑啊吃啊，一顿饭吃了好久好久，都舍不得结束。这一段日子以来，杨彩薇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生怕突然惹出什么祸端，这一天见到安康心里定了许多，特别开心。安康自从跟杨彩薇他们三年前分手之后，极少跟同龄人一起吃饭，并且是在这样的地方，身边又有两个特别美好的女孩子，最高兴的是，他一直都在想念杨彩薇，从没想过还能再围在一起吃饭。李如云的高兴则特别简单，她到了南泽就一直想见到杨彩薇，这下总算是见到，并且在她的心里，她不知不觉对这个外号叫“康站长”的男孩子产生了好感。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安康说我们应该喝点酒庆祝一下，李如云说我去买，安康说我去，李如云说你不知道附近最近的那家在哪，你们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李如云下楼之后，杨彩薇突然对安康说了一句话，说，我想见见莫朝春。　　　　
　　　　安康望着她没有说话，点点头。　　　　
　　　　杨彩薇说你下午带我去见他，我很想念他。　　　　
　　　　杨彩薇突然这么坦诚，叫安康根本没有想到，他张着嘴说，彩薇，你……　　　　
　　　　杨彩薇说是我想见他最后一面，想跟他说说话。　　　　
　　　　安康看到杨彩薇的眼神无比坚定，知道杨彩薇并不是心血来潮，突发奇想，她一定是想好了很久，杨彩薇继续说下去，她说她别的都不怕，就怕当年方书平方伯伯说的会成真，这简直是不能想象，恐怕要伤害很多人。　　　　
　　　　安康说只怕这事情暗地里已经开始了。　　　　
　　　　杨彩薇说所以我叫你带我去找莫朝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安康望着杨彩薇眼中夺眶而出的泪水，非常悲伤地点了点头。　　　　
　　　　下午两点十八分，莫朝春在自家的水云间大世界门口遇袭，头部被砍数刀，后被自家帮众救了下来，之后送往医院。　　　　
　　　　两点三十三分，水云间的负责人马上打电话给身在外地的莫大川，莫大川一面打电话给巡捕房总探长孟庆有，一面派人去医院保护儿子。　　　　
　　　　两点三分，安康带着杨彩薇开着车在南泽大道上遭遇车祸，两个人从一点四十二分开始就满城市寻找莫朝春，此刻正在赶去莫朝春最后一个可能去的地方水云间大世界。　　　　
　　　　一点二十六分，刚见过花老太爷的花半王在花园酒店点了一桌子菜，拉着六斤正喝着闷酒。　　　　
　　　　四平街之战的帷幕已经慢慢拉开，杨彩薇的心里、安康的心里、甚至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方桃心里，突然都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慌乱。　　　　
　　　　下午三点零八分，莫朝春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等待看医生。他周围站满了他父亲派来的人，房间里一些，屋子外面还有一大堆。　　　　
　　　　他此刻脑子受到了撞击，神智不清，只觉得那些往事好像时光倒转一样从脑子里翻涌出来，他在心里不住地叫杨彩薇的名字。　　　　
　　　　彩薇，彩薇，你在哪？　　　　
　　　　彩薇，彩薇，你还好吗？　　　　
　　　　安康带着杨彩薇赶到水云间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四十分整，车祸耽误了三十七分钟。走在水云间门口的时候，杨彩薇就知道事情不妙，她看到地上有一滩血，血迹都还没有干。两个人走进去，说找莫朝春，水云间里的人告诉他们俩，刚才莫朝春在门楼被人砍了，现在送到医院去了。　　　　
　　　　安康和杨彩薇的心里都是咯噔一下，谢过那人之后忙赶去医院。　　　　
　　　　下午两点二十四分，负责阻击的人给六斤打了个电话，告之行动顺利，六斤指示他们先躲起来，却并未把这件事情告诉已经有些微微醉的花半王。　　　　
　　　　两点五十七分，安康接到了父亲安泽生的电话，安泽生叫他赶紧回家，并且千万不要搀和莫朝春的事。安康对着电话说我不能不管，之后关了电话。　　　　
　　　　10分钟后，安泽生的六姐带了二十多人赶到了水云间大世界。　　　　
　　　　安康跟杨彩薇赶到医院，两个人一路都没有说话，杨彩薇显得非常慌乱，车里开着空调她还是满头都是汗。　　　　
　　　　两个人停好车，一路跑着到外科，杨彩薇拉着安康就往楼梯跑去，一口气跑到八层，慌张四处张望，最后看到一群人把莫朝春围在当中，他正坐在那发愣。　　　　
　　　　杨彩薇跑过去，跑到莫朝春面前。等跑到他面前忽然想到自己不应该这么急切，又往后退了一步。　　　　
　　　　莫朝春一抬头，看到面前站个女孩，一下懵住，只觉得这个女孩子的身形特别像自己朝思慕想的杨彩薇，他低下头，偷笑一下，自言自语地说，还真像。　　　　
　　　　这时候他父亲派来的手下一把推开杨彩薇，说，你干什么的？没事快走。　　　　
　　　　莫朝春要阻止他，再抬头，然后呆在那里。　　　　
　　　　杨彩薇。杨彩薇。　　　　
　　　　杨彩薇站在那里，微微喘气，胸前被汗湿了一大块。她看到莫朝春那愣头愣脑的样子一点都没变，心里又好笑又可气，却站在那咬紧嘴唇一言不语。


《四城》　五朵金花暗涌（4）

　　　　跟着安康也气喘嘘嘘地跑来，说彩薇你跑那么快干吗。跟着看到莫朝春、杨彩薇那尴尬的场面，忙笑着打圆场：“朝春，我跟彩薇来看你了。”　　　　
　　　　莫朝春一下笑了，像个孩子突然见到了心爱的玩具那样单纯地笑了，他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来了好，来了好。”　　　　
　　　　安康说你伤不要紧吧？几刀总共？　　　　
　　　　莫朝春说医生说没伤到骨头跟神经，然后叹口气说，没想到我莫朝春也有头上戴手表的这天。　　　　
　　　　安康说何止，你现在这样子简直是贩卖手表的。　　　　
　　　　他这么一说把莫大川那些手下都说乐了，杨彩薇也是扑哧一笑，气氛一下融洽起来。　　　　
　　　　莫朝春这时候朝她望过来，莫朝春说你来了。　　　　
　　　　杨彩薇说恩。　　　　
　　　　杨彩薇一说话，莫朝春忽然忍不住眼泪，在众目睽睽之下哭了，安康看得心酸，便招呼莫大川的手下到一边去，自己也跟着离开。只留下杨彩薇、莫朝春两个人面对面，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待在医院安静的走廊。　　　　
　　　　安康答应过杨彩薇，要给他们两个人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走廊里莫朝春无声地哭了，他实在是太想念杨彩薇了。　　　　
　　　　其实这次见面之前，莫朝春曾经见过杨彩薇三次，一次是在五个人分手的几个月后，一九三三年九月五号，在北院的林荫小路上杨彩薇迎面朝他走过来，莫朝春远远看见，吓得一头扎进路边的灌木丛中，像个小偷一样透过杂草的缝隙看杨彩薇走过；第二次是一九三三年的元宵节，莫朝春开车回家去吃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