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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夜书ii-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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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用語音輸入法啊。」編輯似乎有些羞愧。
「你用過嗎?」我自棄的嘆口氣。
語音輸入法有個重大缺點。他必須很慢很清晰的念出來。
比方說,「我愛你。」用打字的多簡單方便。
如果變成語音輸入法就是…
上引號、我、愛、你、句號、下引號。
你真的覺得這是寫小說的好方法嗎…?
反正只是加個結局,字數也不多。「夜叉」的女主角反正癱成一灘碎肉,也不會
抗議了。
她放聲大哭,非常絕望而憤怒的…只見一片黑暗。
因為太激動,她的頭髮飛揚起來,遮住視線,而她,將自己的頭髮釘在草人上了。
「…啊。」
因為這個令人羞愧的理由,她成為夜叉。
編輯在身後看到結局,他沈默很久。「…夜書,這是驚悚鬼故事系列,不是鬼笑
話。」
我虛弱的爬回床上,很費力的讓自己躺好。「有時候,你真的不要高估鬼的智商
…應該說夜叉的智商。」
說完,我自己都覺得好笑。看著自己的手,我笑了起來。「呵呵…咯咯咯咯…」
編輯立刻奪門而出,跑之前,居然洠洶迅遄訋ё摺
(第三章完)
第四章 鬱結
洠в惺颤N緣故的,我病了。
住院一年,不是失蹤,就是傷病,但那只是肉體上的折磨。我說過,我很能忍痛
,或許是我喜歡細細分析疼痛的感覺、深度,試著用文字解析這種感受。當專注
於分析的時候,很自然而然的,會忘記真正的疼痛。
反之,即使是在悲痛中,我也保持一種興致高昂的狀態,或許還過度亢奮。
但是在蟬聲高唱,豔陽盛夏的時刻,我卻莫名其妙的病倒了。
真奇怪。我的手已經痊癒了,可以寫作了,經過一段時間的靜養,日子過得很順
利,讀者洠в性賹ξ矣卸囵N的要求,出版數字也還不錯,我也不是洠в徐‘感。
像是一滴墨汁滲入清澈的水中,漸漸染黑,我的心漸漸陷入低潮,最後臥床不起
。
什麼事情也不想做,什麼念頭也想不起來。我只是躺著,然後想要睡去,若洠
著,就對著牆壁發呆。
甚至連呼吸都無可奈何,甚至有些厭煩。
「…你進入鬱期。」楊大夫仔細看著我的病歷。「似乎是遺傳的關係。」
我洠дf話,只是看著天花板。
「原本你的發病很平緩,但這一年來,你受了太多刺激和傷害。」他靜了一下,
「或許不該讓你轉院。」
「不轉院也一樣。」我開口,「一切都還是會發生的。」
他洠дf話,我也洠в小N铱粗展庠谔旎ò迮佬校会嵩谳p鋼架的茫j上閃爍。
那裡,是阿梅上吊的地方。那假上師什麼都替她準備得好好的,包括墸_用的工
作梯。
楊大夫站起來,遮住我的視線,揚了揚他手裡的稿子,「阿梅?她洠短幔俊
糟糕。我抓緊了被單。看著他手底拿著的「夜叉完整版」,我有點冒汗。當初我
交稿的夜叉只是一半,後來我寫成完整版,因為楊大夫想知道歷程,我也無可無
不可的給了他。
「…人來人往的,他們又不歸我管。」我別開視線,「我怎麼會知道?」
他背對著我坐在床上,很輕很輕的嘆息。「姚,肉芝只是拿掉你的生命上限,讓
你不衰老,並且加快痊癒速度而已。那並洠в猩衿娴奖D悴凰馈H绻昶瞧茐牡
太嚴重,依附不了肉體,肉體存活有什麼意義?」
我洠дf話。
「你的魂魄已經千創百孔。我行醫上千年,洠б娺^這樣的例子。一般人讓鬼氣侵
蝕成這樣早該死了。最好的情形是變成妖怪,最壞就…」他頓了頓,「該說你
氣好還是不好,你破碎的魂魄反而抓緊這些鬼氣,用鬼氣修補魂魄。但這很危險
,你懂嗎?」
「…嗯。」
「我想過,是不是該給你根羽毛,好讓你與眾生隔離。但我不敢嘗試…」
「隔離了鬼氣,我可能會死?」我望著牆壁。
「…對,可能會。姚,不要去找危險。如果你真的想要繼續寫下去,就不要這樣
帶著自我毀滅的狂氣去找危險。」
「不是我去找危險,而是危險會找上我。」我呼出一口氣,冉冉的白氣。在這種
盛夏,我依舊覺得冷。
「鬱期早晚會過去。但你要記住,因為你的衰弱,會讓鬱期的時間變長、加深。
」
「知道了。」我垂下眼簾,「要遠行?其實洠в斜匾!
第一次,我看到泰然自若的楊大夫怔住,露出脆弱的神情。
我知道他為什麼對我另眼相待,我也知道其實他不太喜歡我。他的故事、他養女
的故事,我都在無意間「閱讀」過,並且寫出來。
神明,也不是無所不知的。有些時候,我知道的比他們多。雖然一點用處也洠в
。
「…最後一次。」他向來低沈溫厚的聲音變得嘶啞,「若這次再落空,我就停止
。我真的洠мk法在這裡等…待我回來,就將你轉到本院。」
愛著人類這種短命種族的神明,總是裕Фㄒ瘋摹
「好。」我椋涎劬Γ恕
睡著是好的。最少我睡著的時候,用不著想什麼。咕嚕嚕的黑暗,漂浮著。這種
感覺,很接近子宮裡最初的沈眠。
連自由活動我也不去了,只是蜷縮在床上。當然,醫護人員很高興,最少醫院安
靜了些。
之前因為我外出隨行的大票鬼魂部隊引起的颍齽樱惨虼虽N聲匿跡。他們最大的
希望就是別惹出什麼麻煩,每次我外出散步總可能引起病人的恐慌和休克。
但是,他們還是得來勸勸我,給我百憂解或其他什麼藥物。我倒是都溫馴的吃下
去,不像以前扔進馬桶裡。
雖然吃下這些藥物讓我的情緒更像是戴了白手套,什麼都寫不出來。但我不在乎
,什麼都不在乎了。
連寫作的執念都消失,我的存在也會消失吧?
我一直在睡覺,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因為洠懯颤N,讀者也漸漸無趣的散去。
只剩下卡莉的勇士還在守門。我趁著清醒要他們離開,哪兒都好,看是要投胎轉
世,還是去哪兒作祟,簦天翻地覆,都比守著一個死了大半個的廢物好。
他們搖頭,很忠心的守下去。我只能背轉過身,椋涎劬Α
在咕嚕嚕的黑暗中,我在下沈。不斷的,沈下去。洠в械祝瑳'有底。
但有人搖著我,哭著。勉強張開眼睛,一雙青光燐燐的眼睛望著我,流著淚,抓
著我胳臂的枯瘦手指長著黝黑扭曲的指甲。
「…阿梅。」太久洠ч_口,聲眨浅9殴帧⑺粏
她趴在床頭,用一種厲鬼的姿態。我突然難過起來,她本來可以什麼都想不起來
,茫然卻快樂的等待天年到盡頭,終歸會有人來接她的。
摸著她滑溜冰冷的頭髮,她卻洠в写笈膭e開頭,只是哭。「夜書,你怎麼了?
」
變成厲鬼,還保有人類女子的性情,這是幸還不幸?
「楊大夫知道妳的存在了。」聲音乾澀,我苦笑,「別再殺人,去深山修煉吧。
或許…是我害了妳。」
「你椋ё欤∧汩'嘴好不好?!」她勃然大怒,露出厲鬼的神情,「是我自己想不
開,關你屁事?拜託你不要這樣要死不活好不好?不要去到我去不了的地方…別
去那裡行不行?」
我要去哪裡?我問著自己。
所有污穢、怨恨,不堪的往事像是湖底的淤泥揚起來,我在這裡頭不斷下沈。這
不是厲鬼夜叉,牛鬼蛇神造成的。而是病。一種叫做憂鬱的病,讓我不斷下沈。
不斷下沈中,我看到母親。她也在沈洠А
「…媽?媽媽!」我大叫,「媽媽!」
她在黑暗中,蜷縮著身子,漸漸沈下去,最後倒在被褥中,面著牆壁。
「媽媽,你怎麼了?」我伸手推她,發現自己的手,居然這麼小。
媽媽用力睜開眼睛,轉眼看著我,露出一絲悽苦的笑,「弟弟,洠隆!顾p輕
撫著我的頭,留戀的摸著我的臉頰,「媽媽只是病了,很快就會好…等我到底,
很快就…」
「妳要裝死到什麼時候?幹!」房門粗魯的發出巨響撞開,「有什麼病?只是神
經病而已!娶妳這個破病女人有什麼用?」年輕力壯的爸爸抓著媽媽的頭髮拖出
被窩,「幹,當初就不該娶笑欸的女兒,有夠樱诡^…」
我哭叫著抱住爸爸的腿,卻被他踹出去,不知道撞到什麼,後背一陣劇痛。我想
我是昏過去了,意識漸漸的昏沈,但昏過去之前,我還聽到爸爸的叫罵,「妳老
母有病,妳也有病!阿芬也有病的話,真是謝世謝正…」
「媽!」我跳起來,心臟幾乎跳出口腔。一瞬間,我幾乎看不見什麼,只有白花
花的陽光,刺得我幾乎盲目。
我做夢了。用力咽了咽口水,我雙手不斷顫抖。怎麼?我怎麼會去做這種夢?其
實不算夢吧…這是小時候的記憶。
我父親在封椋酱逵兄笃奶锏睾蜕搅郑闶堑刂鳎谏较碌男℃傔有鋪子和
碾米廠。他雖然只是個富農,卻心高氣傲,脾氣極壞,家人都懼怕他。
但是比起鄰人的毆妻惡習,父親算是個好丈夫了。他對母親極好,不時會替她買
布料和胭脂水粉,雖然生性簡樸的母親總是默默收起來。
只有一件事情讓他無法忍受,就是妻子的「病」。她偶爾洠в芯壒示团P床不起,
這會惹得他大吼大叫,有次還痛毆了她。
這是他第一次毆妻,也是最後一次。
現在想起來,母親可能是有週期很長的躁鬱症。這是種家族遺傳,外祖母就是因
為臥床不起,逐漸不進飲食,衰弱而死。
為什麼我會夢見這麼遙遠的事情?阿芬?那是我雙胞胎姊姊啊。我又為了什麼,
會突然憂鬱起來,幾乎放棄一切?
坐在床上發了好一會兒的呆,我盡力爬下床。站在地上的感覺,有些奇異。
我決定去撥通電話給姊姊。
放下電話,我安靜了一會兒,往辦公大樓走去。
我是個很曖昧的病人。說重病,大部分的時候我都能夠自理生活,足以出院,但
我還是自費住在這裡;說洠Р。覅s常常會突然「發作」,更糟糕的是,我會突
然失蹤,引起許多麻煩。
所以我試圖請假的時候,大夫冷淡卻不太自然的看我一眼。上回從樓梯一路滾下
去的陰影太深。
「咳,你的精神狀況未達請假標準。」他冷冷的說。
又不是颱風,還有什麼請假標準。
「我姊姊病了,我得去探望她。」我有點虛,自行坐在他面前。
大夫湧起一陣憎惡和恐懼。可以的話,他想狠狠揍我一頓,把我扔出去。這年頭
因為志願想當醫生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把新台幣看得比理想重要太多。這我不在
乎,但堅持高標準的收費,卻是低破地平線的服務,這我很在意。
「你的身體不適合出院。」他拍了拍病歷表,「我讓護士送你回去休息吧。」但
他按的是警衛的分機。
我洠в袙暝従彽恼酒饋怼F鋵嵨铱梢越惺颤N陀的留在醫院裡裝瘋然後溜出去
,但我不太想再引起什麼恐慌和颍齽印
「大夫,如果你不想看到醫院起什麼事端,最好讓我請假。」我靜靜的說。
「你威茫遥俊顾K於按耐不住,吼了出來。但他一站起來,臉孔漸漸蒼白,冷
汗不斷滲出。他稍微有一點點臁校译x他這麼近,他實在很難看不到阿梅和
勇士們。
警衛架住我,「可以嗎?」我平穩的問。
「…好。」他跌坐在椅子上,掩住臉,「快、你快走!」
憂鬱的虛無依舊主宰我,但已經比躺著不動好許多。我走出精神病院,洠ё屨l跟
著我,只有阿梅怒氣不息的耄г谖疑磲岬挠白友e。
應該是攔不到計程車吧?但我還是耐心的等著。終於有輛計程車逃逸之後,突然
停住,然後倒車很遠,膽震心驚的看了我好幾次。
「…小姐,我載過妳。」
我洠дf話。臥床太久,我虛弱太多,說話浪費力氣。
「載了妳以後,我感冒了一個禮拜多。」
「…對不起。」
司機很害怕,他抹了抹汗,「上來吧。反正我最近時咭矇虻偷牧耍淮窝a足好
了,不然看妳快要暈倒等的計程車…真的晒病了也不好。哎,最近真的很倒楣啊
…」
我有一點動容。坦白說,我受不了這個。我寧可大家都唾罵我、恐懼、遠離。這
些自私的人容易應付多了,我畏懼天真善良的好人。
但我默默上車,帶著收不住的鬼氣。
我說過,不是我去尋找危險,而是危險來找我。
助手座的男人,將頭顱轉到背後,陰森森的望著我,警告我不要多管閒事。
我真的很討厭這種「抓交替」的惡習。洠в惺颤N緣故,不是冤親債主,只是隨機
的纏上一個無辜的人,想辦法弄死他。
「咯咯…咯咯咯咯…」我輕笑出聲。
我的譏笑激怒了他,他的脖子伸得很長,嘴巴張得很大,大得幾乎可以將我的頭
一口吞下。
一隻更巨大的鬼爪,枯瘦的手指有著烏黑扭曲的指甲。抓住他的頭,將他腐爛的眼
睛將從眼眶裡擠出來。一使勁,捏個粉碎。腐爛的皮肉噴到我臉頰上,但我洠в胁
。
「妳、妳笑什麼?」司機害怕得開始蛇行。
「洠颤N。」我垂下眼簾,細聲的喃喃自語,「我笑新死的鬼自不量力。」
我,可是姚夜書啊。
***
不是我去尋找危險,而是危險尋找我。
我站在姊姊的樓下,仰望這棟十四樓的大樓。我的姊姊和我是雙胞胎,但個性容
貌,乃至於走上的道路都不同。
她一直是個乖孩子,即使只大我五分鐘,還是會敚С鲦㈡⒌臉幼印K欢覟槭
麼這麼奇怪,但她寬容我。
高中畢業她就結婚了,嫁給隔壁青梅竹馬的男孩子。後來隨著丈夫來台北發展,
她還是安安分份的在家當家庭主婦。她的丈夫和她個性很像,都是溫柔體貼的,
母親過世後,老了許多的父親來跟他們住,甚至把母親的牌位帶過來,她的丈夫
也不抱怨。
但她病了。
父親說,要讓她安心養病,所以帶著母親的牌位回鄉。我想,他只是忍不住焦躁
的不安,他一直都這樣。
我也終於知道,為什麼我會突然跌入憂鬱的深淵。這種病應該纏綿在家族女性身
上才對。
我和姊姊終於有點兒像是雙胞胎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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