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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梨园惊梦繁韶尽-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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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做了一个打开的手势,其中一位侍从上前打开了箱盖。
白光一闪。
那戏班老板的眼睛看到那箱内的东西之后,很不争气的瞪圆了自己的眼睛。
他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对面的张军长。半晌没吐出一个字儿来。
那箱子里,满满的都是银元。
不过,王老板也算是见过市面的人,惊讶归惊讶,他在心中快速打了个算盘——这些钱已经供自己挥霍一辈子了。
这……该如何抉择。他犹豫的掸了掸自己的袖子,
看到对面男人的犹豫不决,那张氏男子不耐烦的再次拍拍手。又两位侍从抬进一个相同大小的箱子。
待侍卫打开箱子之后,他不紧不慢的说道:“王老板,你清楚的很,我是为袁总统做事的。你好歹也卖我给面子。”
那王老板看到那些银元,早已是见钱眼看,而这张军长又顺势给自己了一个台阶下。他哪还有不答应的理由。
他忙点着头,连声答应着。眼角不时的瞟向那两大箱子。心中那是乐的百花齐放。
这次发大了。
“那么就请你验收吧。”那男子不起波澜的说道。
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这王老板心里是最明白不过的。
验收完那两个箱子,又让自个儿的伙计将那两箱子抬下去之后,他立刻拖动着肥胖的身躯,跑回自己的房间。
从自己床下的一个夹层中抽出一个盒子。又从衣柜下的一个暗格中拿出一把金质的钥匙。
将钥匙插进那盒子的锁孔中,一转,盒子打开。里边是吴邪的卖身契约,这就是一纸千金啊,他伸出圆滚的手指拿契约的时候,蓦然感叹道。
下楼,
将那一纸契约递给坐在红木椅上缓缓喝茶的男子。男子撇了一眼那张纸。伸出两根奇长无比的手指,将它放入衣袋。
“人呢。”
王老板一怔,不禁一拍自己的脑门。自己这还真是被钱迷糊涂了。
他正打算抬脚向楼梯上走去。突然转念一想:那吴邪今天并不对劲儿,要是知道自己被卖了,也不知道脾气会如何。所以,这趟浑水,自己还是不要趟为好。
他缓缓收回自己的脚。眼睛不易察觉的一转。
他转过身,哈气切声的说道:“张军长,这现在是你的人,我去叫总不太好吧。这就是劳驾您自己去请吧,上楼左转第二间。”
那男子淡淡看了他一眼。喝下茶杯中的最后一口龙井。放下杯子。起身向楼上走去。
黑色的裘皮大衣在空气中滑过好看的弧线。
此刻,吴邪正带着那浓妆,穿着那戏服,静静靠在那张红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这是他调解自己心情的方式。
在混乱的时候,将眼睛一闭,什么都不去想,便自然而然的与这个世界隔出一段距离。
假想将自己在这样黑暗寂静的空间里安置。待醒来的时候。心中那些杂乱的思绪自然会被梳理的井井有条。
桌边纯白色的吊篮造型熏香炉中,紫油伽南香正在缓慢的化成一缕青烟,弥漫在空气中。蔓延在整个房间里。
那有安神和舒缓心慌的作用。烟雾弥漫下,他沉沉睡去。
门拉开时,并没有发出男子心中想的吱嘎一声。无声的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进屋。他鬼使神差的将门在身后徐徐合上。
他已经看到了。
看到他依然是台上那副模样。繁琐精致的戏服盛开在红木躺椅之上。那鲜艳的不像人间该有的光景。
那人用右手袖子枕着自己的头。左手自然的垂在靠椅的边侧,静静睡着。
他小心的走过去。不想让自己惊动了他,只是可恨自己那牛皮的高帮靴子一走动变发出蹬蹬的响声。
所幸的是,那人依然睡着。并没有被惊动。
他走到他的面前,静静跪下。细细端详着那样似曾相识的脸,试图在自己的记忆里寻找着什么。
那是徒劳的,他自嘲的摇了摇头。即使是曾经看到过,自己这样隔段时间便会失忆的人,又能想起些什么。
对于自己一受到重大冲击就会失忆的事实,他一直很无奈。
他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只知道自己已经活了几百多年,却不曾老去。
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可他知道这就是人们一直苦苦追求的长生不老。
他每每看到那些寻找着长生不老秘诀的人们,都会在心中默默讪笑。他们是愚蠢的。
他做到了不老。但他是寂寞的。没有人能一直陪他。他必须亲眼看着自己的挚友死去,所以,到后来,他不再有朋友。
没有相聚时是欢喜,也就不会有离别时的悲伤。他常常这样想着。
可是这个男人不一样。他说不出为什么不一样,只知道自己全身的细胞都在要求自己留下这个人。
那么,就让自己将这个人留在身边吧。不去想分离。
他用指尖在空气中勾勒着那人的轮廓。然后。他听到自己说道:“我是张起灵。”
他是张起灵……吴邪似乎听到。
张起灵。
【本章完】
第3章 第三章
吴邪醒的时候,床边的天色已是临近黄昏。
夕阳坠在天边,耀的西湖波光粼粼。斜阳之下,行人慢哉的行走着,不时有儿童嬉笑声传进来。
他从躺椅上起身,揉揉自己被木椅咯的酸痛的肩膀。半眯着惺忪的睡眼,一开口便是命令的口气:“王盟,给我打盆水来。”
说罢,他摸索着在梳妆镜前坐下。
没有注意自己的房间,没有注意王盟并没有回话。
而是抬起染着凤仙花汁指甲的手,抽出头上那只凤凰式翡翠下坠金步摇。
大概就是这个,刚刚一直隔着他头痛。他赌气般的将那只金簪甩在台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低下头,手指交缠之间,他耐心的解着脑后的那些假发发结。未几。他听到了玉盆和红木支架撞击的声音。
想来是打来热水了。
“王盟,把我后面发结的最后一束解开。”吴邪低着头吩咐道。
他低下头时,精致的脖子完完全全裸露在空气中。却没有意识到对某个男子而言这是无疑一种勾引。
他身后的人盯着他的脖子看了良久,一直未舍得移开自己淡漠的目光
“王盟?”那王盟似乎还傻在原地。吴邪不满的又叫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一双手敷上了自己的后脑勺,有些笨拙的帮自己解着发结,不时的扯到一些发丝,吴邪蹙起了眉头。却没有吱声。
待发结全部解开,那笨重的假发从终于头上拿下。如释重负的吴邪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抬起眸子,正要不满的去指责王盟今日的做事。
却在看到镜子反射中那个人的身影之后,吴邪缄默了口。那……不是王盟…………他呆呆的张着欲开又合的嘴。
是他。是那个男子。那个让他万分失态的男子。
这般汹涌而来的熟悉之感。不是他还能有谁。只是所幸方才理清了那些思绪。此时,他也只是平静的看着他。
可惜,平静的目光下。是一颗乱了头绪的心。
忘记了时间到底是如何流转。他心如乱麻,却又故作沉着的看着镜中人。
那镜中人从镜中淡淡的回望他。同样是不起风澜的眸子之下,有一颗似乎正在缓缓发芽开花的心。
相望。
这一幕是动人的,以至于很多年后,他们之间还能记起他当时的明艳妩媚,还有他不变的风华绝代。
“我是张起灵。”倒是他先开口了。
“我是吴邪。”他波动的心绪平成一条直线。眉目之间流露出一股笑意,洁白的牙齿整齐的露在空气中。像粒粒珍珠、
齿白唇红就是来形容这样神态之下的。那身后的男人这样想着。
“我知道,”说罢,张起灵翻出自己口袋中的卖身契,抖开,展现在他面前。
待他为看清那字据而细眯的眼睛再次睁开之际,身后的男人说“你好好整理罢。我们傍晚动身去北京。”
那男子话音一落便抽身离去。
那时,吴邪纤细的手指本能的想抓住他的衣角。但理智阻止了本能,他回过神,转过身,缓缓卸妆。
嗯……吴邪开始梳理方才发生的一切,
发生的很突然。他有些惊讶。
不过绝不是为了那张卖身契,他本来就是戏子,被卖,被买,不过都是情理之间。无须惊讶
他也不好奇弄清这次卖身契转移主人的前因后果。
他只是惊讶自己如今的主子是那个叫做张起灵的男人。这才是他吴邪心中需要惊讶的事儿。
恕他的自傲。他知道从那王胖子手中买下自己,可是一笔天价。即使是贵族商贾,恐怕也难有这样大的手笔
可那男人这样做了。
他看中的,买下的,不是别人,而是镜中的自己。吴邪含蓄的笑着。
他想起刚才,那人将那张卖身契展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眉目之间没有丝毫骄纵之气。
此般的神情,是这个男人和那些纨绔子弟的截然不同。他心里不免在原先的熟悉之意上无端平添了甚多好感。
那原本的模样在擦拭之下,清晰的浮现出来。他从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神色间的浓浓欢喜。
他终究是放弃了自己收敛的笑脸。而是对着镜子,放肆的咧开嘴角,笑靥如花。
夕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之下。杭城街道里华灯初上
吴邪站在楼梯口处。他在等那人备完黄包车来借他北上。王盟站在他身后陪他等着。
此时,他身着纯白藏青色系脉络的丝质长褂,外边披了一件杂色貂皮披肩,
柔软服帖的中发乖巧的垂在脸畔。只是斜垂的刘海淡淡的从某个角度遮住了右眼,在大堂灯光的照射下,头发呈现出好看的栗色。
身后是他的行李。他带上了几乎所有的物品,他的衣服。香炉。熏香。茶具。茶叶等等。
因而。满满的塞了三只皮箱。
当王盟帮他整理好之时,看到那三只皮箱,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轻笑。
他右手肘自然的倚靠在楼梯扶手之上。弯回的右手把玩着左手大拇指上的羊脂玉板。
至今,因为一些回忆的断层,吴邪还未知道这羊脂玉板的来历,
但他知道,这枚羊脂玉板对自己甚为重要。这东西陪着自己经过的时间,少也有几百年了吧、
他不着急着去想这玉扳的来历,也没有必要来着急。终有一天。回忆会自然而然的涌现而来。如今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他要做的,只是好好保管这枚羊脂玉板。
大堂的门被推开。吴邪看到张起灵走了进来。直径走向自己
坐在掌柜台边上的王胖子笑容满面的起身迎来“您来接人了。需不需要我的伙计来帮忙?……”
来人没有去搭理他,那王胖子也自己识趣的闭了嘴。
走到那人跟前,张起灵伸出自己带着白色军用手套的手:“走吧。”
那人抬起微低的脸,那对桃花眼在看到张起灵的瞬间,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笑盈盈的说道:“你来了。”
那笑颜耀眼的有些过分了。张起灵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不由自主的微颤。是被那笑容晃了眼。
“车已备好。该上路了。”他淡淡的说道。
吴邪将自己的右手敷上那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而左手怀揣在裘皮披肩里。
……无意中,遮住了那枚羊脂玉板……
张起灵看向自己掌中玉葱般纤细的手指,那指甲上的凤仙花汁已被仔细洗去,粉红色的指甲被修剪的干干净净。
他脑中无端的浮现出精致二字。那手着实甚是好看。他心底里不动声色的笑了。
用自己的大拇指扣住那手的手背,张起灵牵引着这男子向门外走去,
“王盟,我们走。”吴邪语气中有薄薄的欢喜。
“是,少爷”那少年拎起两只巨大的皮箱,又将一只抱在怀里,信步跟上自家少爷。听少爷说,此行是要去遥远的北京。
至于到底是如何一回事儿,少爷似乎也并不知晓。可是从少爷的口气里,王盟看得出少爷很信任那个男人。
那种感觉甚至超越了信任,只是他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
“等一下,吴邪少爷,您留步。”一旁的王胖子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开口。
“嗯?”吴邪止步转过身,从鼻腔中哼出一个好听的花式鼻音。只见那王胖子挪着笨重的身体,一颤一颤的向自己走来。
待走近了,他伸出粗肥的手指,悠悠的指向王盟。
“这王盟当年是随您一起卖到我这儿的,如今邪儿爷您不再是这儿的人儿了,要走固然没错,可这王盟您得给我留下啊。”
那胖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吴邪,慢悠悠的说道。
吴邪看着面前的这张肥头大耳,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
这厮自然明白自己不会让王盟留在这地方。所以,临走之际,这不懂知足的胖子还想在自己身上敲一笔竹杠。
吴邪侧目看看身边的王盟,这个一脸清爽的少年,正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
吴邪明白王盟此时的表情,他并不是在担心少爷会丢下自己,而是对自己拖累少爷这种事耿耿于怀。
这就是王盟。
吴邪转过脸,笑着看着王胖子。
“王老板,我房间那些家具可留给你了。还劳驾你自个儿上去看看那货色。下来时记得将那卖身契给我带下来。”
那胖子愣了愣。不过很快的,他便意识到了什么,疾步向楼上走去,他知道吴邪房里那些东西都都是上等的货色。
看着王胖子那臃肿的身形兴奋的上楼,吴邪眼里是冷冷的鄙夷。不过那眼神也只是一瞬即逝,再看时,他已是一如既往的慈眉善目。
那王盟是12岁的他当年从城楼下捡到的孤儿,那年的王盟还只有6岁。
那是一个深秋的早晨,杭州城里秋雨绵绵不绝。虽说是小雨,打在人身上可是分外刺骨的冰冷。
无处可归的吴邪打着一把捡来的土黄色油纸伞,在雨中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他手中拿着两个烧饼,那是烧饼店的阿婆看他可怜递给他的。当时自己还笑着对那阿婆说了声谢谢。
正走着。他看到了城墙角里那个呆呆盯着自己烧饼发怵的孩子。
他轻笑着,向那孩子走去。
“你叫什么。”
“王盟。”
“哪两个字?”
“三横王,同盟的盟。”
“你父母呢?”
“我不知道,他们大概是去了很远的地方,将我丢下了。”
“看来我们是同样的处境嘛。我也没有父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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