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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与文化-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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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老人(一百元),都是因人民币票面图案而得名,其他地方也有这么说的。如果是外汇,则另有一说。美元叫美子,日元叫老日,港币叫港纸。三方老日,六吨港纸,九棵美子,也就是三万日元,六千港币,九百美金。它们也都是〃屉〃。只要有〃火红的屉〃,就不愁没有〃巨洒的蜜〃(极其漂亮潇洒有风度的〃女朋友〃)。
六、口彩
有钱,就有挣钱的人,捞钱的事。
钱多的主叫〃款〃,也叫〃大款〃、〃款爷〃。钱少点儿的,叫〃款哥〃、〃款姐〃。挣钱多的活则叫〃页子活〃。不是〃款〃也不是〃腕〃,又没〃页子活〃可干,还想过上〃幸福生活〃(不是贫嘴张大民的那种),那就只好自个儿想办法了。于是有〃练摊〃的,有〃蹭饭〃的,有当〃托儿〃和干〃走合〃的,还有切汇、抄肥,黑了心宰人的。〃练摊〃就是摆个小摊儿挣俩小钱,〃蹭饭〃就是厚着脸皮不花钱白吃白喝,〃托儿〃就是冒充顾客帮着雇主推销东西(往往是假冒伪劣),〃走合〃就是在买方和卖方之间牵线搭桥利用差价牟取好处,〃切汇〃就是在外汇交易中扣下一方应得的部分款项,〃抄肥〃就是看见有油水的买卖就捞他一把,或者拦路打劫,半道里把货截走,北京人称之为〃驴叼夜草〃。反正怎么着也得想办法〃扎款〃(搞钱)。人不为己,谁肯早起?为了〃巨洒的蜜,火红的屉〃,礼义廉耻什么的也就顾不上了。哪怕是〃杀熟〃(坑亲朋好友),也〃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当然很不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嘛!但不管怎么说,钱,总是大家都喜欢的东西。〃恭喜发财〃之类的话,大家也都喜欢听,尤其是逢年过节。年,在中国人心目中是道〃坎儿〃,所以也叫〃年关〃,不能〃过不去〃。不但要〃过得去〃,还要〃过得好〃,因此得说吉利活,不能犯忌讳。不小心犯了,也得文过饰非。比方说,打碎了东西,是忌讳的。解决的办法,则是赶紧说〃岁岁平安〃或者〃越打越发〃。
吉利话叫〃口彩〃,也叫〃意头〃。广东人最讲〃意头〃。比如发菜蚝豉叫〃发财好市〃,发菜猪手叫〃发财就手〃,发菜香菇叫〃发财金钱〃,是逢年过节非吃不可的,好不好吃都要吃(近年因环保则改吃生菜,意谓〃生财〃)。粤语〃桔〃、〃吉〃同音,年前便家家户户都要从花市买回一盆金橘。又是金,又是吉,自然吉利得可以。近年的习俗,是有人来拜年时,送礼待客之物,除了橘子,还有苹果,意思是〃吉利平安〃。闽南一带也这样。
年糕则是南方许多地方都要吃的,江浙一带更是年夜饭的头一道,意思是〃年年高升〃。台湾吃鸡,因为台湾闽南话〃鸡〃、〃家〃同音,吃鸡就〃发家〃。闽南吃萝卜,因为闽南话萝卜叫〃菜头〃,吃萝卜也就是吃〃彩头〃。有些地方大年三十晚上要烧芋头吃,意思是〃遇头彩〃;亲人出门上路也要以此饯行,意思是〃遇好人〃。
北方过年吃饺子。饺子就是〃交子〃,本来就很吉利。北方人还嫌不过瘾,又管饺子叫〃元宝〃(至少过年时得这么叫)。饺子煮在锅里,如果不小心煮破了,不能叫〃破〃,得叫〃挣了〃。挣了元宝,当然是好事,因此也吉利。
吉利是大家都喜欢的,倒霉是大家都不喜欢的,倒霉在粤语中叫〃衰〃,它同时也有缺德、讨厌的意思。比如〃边个咁衰,整到呢度咁污糟〃,就是〃谁这么讨厌(或谁这么缺德),弄得这里那么脏〃。不过同样是〃衰〃,语气也有轻重。衰公、衰婆、衰人、衰神、衰鬼豆的语气较重,有下流坯、下贱货、坏家伙、倒霉蛋、讨厌鬼等意思;衰仔衰女的语气轻一些,多半指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和女孩。但不管怎么说,衰,不是好事。
为什么〃衰〃就不好呢?因为〃衰〃有衰落、衰退、衰减、衰弱的意思。你看和〃衰〃字沾边的,哪有什么好词?不是衰败、衰竭、衰萎、就是衰老、衰朽、衰亡。难怪广东人要讨厌〃衰〃,或把讨厌说成〃衰〃了。
和〃衰〃相反的是〃兴〃。兴,意味着兴盛、兴旺。这是大家都喜欢的。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兴,在方言中就还有两个意思,一是允许,二是或许。的确,运气这东西,是兴来兴不来(可能来可能不来)的。倒霉的事,大约也是兴来兴不来的。哪能因为我们讲忌讳,讨口彩,就一定会来或一定不来呢?
忌讳和口彩的兴衰,或者也可以作如是观。
指桑骂槐
方言费解、难懂、易生歧义,所以还是要说普通话。
然而方言又是很有趣的。同一件事情,用方言说,就可能比普通话有趣。
一、麻烦与趣味
方言这玩意,有时想想是很麻烦的。
比方说日本。在东北人嘴里好像是〃一本〃、在湖北人嘴里好像是〃二本〃,到了上海人嘴里,又好像是〃十本了〃。到底是几本?其实一本也不本,是日本。
方言中的麻烦不少。除了语音的问题,还有词汇的问题。比如广州话把危险叫做〃牙烟〃,把儿媳妇叫做〃心抱〃,就很费解。危险怎么是牙齿冒烟呢?儿媳妇又怎么能用〃心〃去〃抱〃?〃本地状元〃的说法也很可笑。所谓〃本地状元〃,其实就是麻风病人。如果〃本地状元〃是麻风病人,那么〃外地状元〃是什么病人?艾滋病吗?更可笑的是把〃合在一起凑在一块〃叫〃共埋〃。我想和你一起吃饭,就叫〃我想共埋你食〃。外地人听了,还不得吓出头冷汗?共埋?什么共埋?殉葬啊?
想想广州人也真有意思。他们忌讳〃死〃,却不忌讳〃埋〃,说〃埋〃的事情不少。比如进店叫〃埋栈〃,入席叫〃埋位〃,靠岸叫〃埋头〃,算账叫〃埋数〃,结束叫〃埋尾〃,结账叫〃埋单〃。埋什么单?当然是账单。北方人不懂〃埋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埋单的时候要付钱,便想当然地写成〃买单〃。后来弄清是〃埋单〃了,又猜想这大约是因为广东人要面子,才会用钞票把账单〃埋〃起来。其实〃埋〃在粤语中,有〃靠拢〃和〃闭合〃的意思。所以〃埋柜〃可以暗指抢劫(抢劫要靠近柜台);〃埋街〃也可以暗指从良(意谓妓女关门不再做皮肉生意)。埋单,则应该理解为把账单〃合〃起来,而不是〃埋〃起来。它既不是拿钱购买账单,也不是用钱埋葬账单。
方言费解、难懂、易生歧义,所以还是要说普通话。
然而方言又是很有趣的。同一件事情,用方言说,就可能比普通活有趣。广州有句话叫〃砂煲兄弟〃。砂煲兄弟也就是酒肉朋友,但比〃酒肉朋友〃更俏皮,因为有双关的意义。广州人把混叫做捞,把泡叫做煲。混日子就叫捞世界,泡电话就叫煲电话粥。吃沙锅,是既要〃煲〃又要〃捞〃的,所以〃砂煲兄弟〃就是一起混世面煲生活的人。至于他们〃煲〃的是不是〃无米粥〃(没有结果的事),那就只有天晓得。
这样形象生动的说法全国各地都有。成都话〃贴心豆辦〃,上海话〃连裆码子〃,武汉话〃夹生红苕〃,北京话〃柴禾妞儿〃,和广州的〃砂煲兄弟〃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所谓〃柴禾妞儿〃,就是乡下姑娘;夹生红苕,就是又蠢又犟又不懂规矩的人;连裆码子,就是同伙;贴心豆辦,就是心腹。但用方言一说,就特别有味。尤其是〃贴心豆辦〃,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妙处和风味。四川人的豆辦是拿来做酱的。酱谐音将,贴心豆辦也就是心腹干将。但这干将再贴心,也不过豆瓣酱。豆瓣酱的用场,无非剁碎了做麻婆豆腐或者炒回锅肉。所以,当成都人说某人是某某大人物的〃贴心豆辦〃时,讥讽调侃的味道便很麻辣。
其实,甭管什么方言什么话,只要说得好,说得漂亮,说得有趣,就有艺术性。艺高人胆大。北京人手艺(也许得叫〃嘴艺〃)好,就特别敢说。比如说一个人精北京的说法是〃要是长毛,就成猴了〃;说一个人坏。是〃拍拍脑袋,那脓水儿就能从脚底下流出来〃;说一个人为了巴结别人东奔西跑地献殷勤,就叫〃狗颠屁股三儿〃;说一个人笨,则叫〃人家偷驴,他拔橛子〃。是不是很有趣?
方言为什么比较有趣呢?因为方言是民间话语,不像官话那样有许多讲究。官话的讲究是很多的,比如要求统一、规范、标准。不统一,不规范,不标准,就没法让尽可能多的人听懂,也就不成其为官话了。方言则不同。它原本就是〃一方之言〃。只要一个地方的人听得懂,就能成立。所以各地方言中都有一些外地人听不懂的词儿,就连北京话也不例外。比如不忿(不服气)、不吝(不在乎)、抽立(输光战败)、搓火(着急上火)、底儿潮(有犯罪前科),都是正在流行的当代方言。外地人听得懂的也不多。
然而多样也带来了丰富。比如〃打〃,在粤语中就有十几种说法。除了一般的打,还有舂(用拳头从上往下打)、挞(用手背打)、掴(用手掌打)、凿(曲着指节从上往下敲脑袋)、做(悄悄地打)、砌(狠狠地打)等等(其他一些用粤语方言字表示的说法恕不一一列举)。正所谓〃怎一个'打'字了得〃?
这是古风。古人说话,其实比今人讲究。比如肌肉皮肤,在古代就不是一个概念。人曰肌,兽曰肉;人曰肤,兽曰皮。皮是和毛联系在一起的。毛长在皮上。所以说皮毛皮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人身上没有毛,因此不能叫〃皮〃,只能叫〃肤〃。同样,肉是可以吃的(肉食或食肉)。人不能吃,因此不能叫〃肉〃,只能叫〃肌〃。〃肌肤受之父母〃,不能说成〃皮肉受之父母〃;而大老爷在堂上恐吓人犯,说〃从实招来,以免皮肉受苦〃,实际上就有点不把人当人了。
后来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肌肉皮肤,混为一谈。因为语言要统一,许多地方都得马虎一点,只好含糊其辞。简单、含混、粗线条,才易于流通。所以普通话往往粗疏,方言反倒过细。比如〃没有〃,闽南话就分〃无〃和〃未〃,无是不存在,未是还没有,一个立足于空间,一个立足于时间。但到了普通话那里,统统都是〃没有〃。
难怪方言的表现力比较强了。
二、吃不了兜着走
方言丰富、有趣,大家便都爱说方言,至少在亲朋好友们聊天时是这样。
聊天,北京叫〃侃〃(侃大山),上海叫〃吹〃(吹牛皮),广州叫〃倾〃(倾偈),成都叫〃摆〃(摆龙门阵),东北叫〃啦〃(啦呱),西北叫〃谝〃(谝传),新疆叫〃宣〃(宣荒)。其中新疆的说法最有意思。宣是讲,荒是远,也是荒唐荒诞,甚至只不过道听途说的〃荒信儿〃。宣荒,自然可以漫无边际地东拉西扯,从家长里短一直扯到地老天荒。闽南人的说法也很绝,叫〃化仙〃,乌龙茶一泡,榕树下一坐,看着潮起潮落云散云飞,天南海北随心所欲地聊开去,便飘飘欲仙了。
方言中的许多惊人妙语,我怀疑就是聊天时聊出来的。方言不同于官话,除了有和官话相同的那些用途外,还多半用来说闲活。说闲话的特点是放松,是百无禁忌,用不着一本正经,周吴郑王。可以胡说八道,可以信口开河,可以张冠李戴,可以指桑骂槐,甚至可以不考虑语言的规范。因为万一〃吃不了〃,还能够〃兜着走〃。
事实上说话一旦随便,也就容易出彩。方言中很有些让人拍案叫绝的说法。比如一个人在别人面前张牙舞爪耀武扬威甚至叫板挑衅,武汉话就叫〃抖狠〃。抖,可以理解为抖擞,也可以理解为抖搂,还可以理解为振作(抖起精神)。不过,狠,是骨子里的东西。如果都〃抖〃了出来,一眼让人看穿,显然是不智之举。所以但凡〃抖狠〃者,多半都有些虚张声势。如果对方比他还狠,他就会一边开溜,一边说:〃你等着,我回去叫我哥哥来!〃
北京话当中形象生动的说法更多。比如说一个人不识抬举,别的地方叫〃给脸不要脸〃,北京叫〃给脸不兜着〃。这〃兜着〃,就比〃要〃生动,鄙夷的成分也更重。意思说你这家伙平时就没什么人赏脸,好容易有人给了,还不赶紧兜着?又比如一个人行为乖张,就说他〃吃错药了〃;脾气暴躁,就说他〃吃枪药了〃;态度恶劣,就说他〃吃了耗子药〃;无所畏惧,就说他〃吃了豹子胆〃;一点小事就兴高采烈,则说他〃吃了蜜蜂屎〃。蜜蜂是酿蜜的,蜜蜂屎想必也甜。但再甜也是屎。何况蜜蜂屎才多大一点?小甜头么!
上海人也爱说〃吃〃,比如吃牢(认定或咬住),吃硬(碰硬)、吃瘪(压服)、吃慌(着急)、吃酸(棘手)、吃排头(挨训)、吃生活(挨打)、吃夹档(两头受气)、吃马屁(听奉承话)、吃花功(受人迷惑)、吃卖相(只看外表),就连开车开到路口过不去也叫〃吃红灯〃。红灯是管制交通的,怎么能〃吃〃呢?上海人也〃吃〃。
红灯能吃,豆腐就更是吃得。吃豆腐,就是占女人的小便宜。说些风话啦,做点小动作啦,嬉皮笑脸半真半假地挑逗啦,大体上属于性骚扰的擦边球,因此叫〃吃豆腐〃。豆腐白嫩,使人联想到女人的肉体;豆腐又是〃素〃的,意思是并无真正的性关系。所以,吃吃豆腐,在许多男人看来也投什么了不起。但如果碰到特别洁身自好的正派女人,也可能让他〃吃耳光〃,甚或让他〃吃官司〃。
没有人愿意〃吃官司〃,也没有人愿意〃食死猫〃。〃食死猫〃是广州话,意思是受冤枉背黑锅。广州人不说〃吃〃,而说〃食〃。比如食谷种,就是吃老本;食塞米,就是白吃饭;食猫面,就是被申斥,相当于上海话的〃吃排头〃;食碗面反碗底,就是忘恩负义,翻脸不认人。最让人看不起的是〃食拖鞋饭〃,意思是靠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的女人出卖色相过日子。〃食拖鞋饭〃和〃吃豆腐〃正好一对,都不怎么体面,但前者更没面子。
一个人,如果总是〃食死猫〃或者莫名其妙地〃吃官司〃,那就是运气不好了。运气在吴语中叫做额角头,也叫额骨头。额骨头也就是额头。运气为什么叫额头呢?大约因为运气是要〃碰〃的。人身上,最容易被〃碰〃的就是额头。所以,一个人运气好,在吴语中就叫〃额骨头高〃或〃额角头高〃,甚至直接就叫〃额角头〃,比如〃依今朝额角头〃,就是〃你今天运气特好〃的意思。
野史中额骨头最高的人是苏小妹。苏小妹据说是苏东坡的妹妹,曾被苏东坡作诗取笑说:〃脚踵未出香房内,额头先到画堂前〃,可见其额头之高。小妹也不含糊,当即以老兄的长脸作答,道是〃去年一点相思泪,今日方流到嘴边〃,也可见其脸面之长。看来兄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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