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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皮沟情话-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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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石心里觉得腻腻的,总觉得金斗云必然是将他一手的油抹在了自己头顶上。“就让我写了两封要钱的信。”他小心地回答。虽然金连长一张笑脸,杜石还是有点怕,因为被他的手一摸,杜石就想起了被金连长下令打死的金太太来。
“他妈的!”金连长愤愤地用拳头砸了竹躺椅一下,杜石看到他胖胖的肚皮也随着颠了一颠,“居然让肉票自己写求救信,真是没有人性的土匪!”
金连长气过了,转而又和气地问杜石:“你记不记得关你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一块大林子里的空地。”
“记不记得在哪里?”
“不记得了,出来进去都是蒙着眼睛的。”杜石说。
金连长有点失望的样子,他问老冯头:“你在哪里接的人?”
“小龙溪。”
金连长点点头,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金连长心事忡忡地开了口:“老冯头啊,你也知道闵旺这群土匪一日不灭青云镇是一日也得不到安宁,可是这镇上的防务只有我的队伍来做的话,实在是吃力得很。”
老冯头听出金连长话里有话,赶紧问道:“金连长有什么高见吗?”
“这镇上的年轻人闲着也是闲着,过两天我派个人过去,把他们拉个队伍练练吧。”金斗云摇着大蒲扇无精打采地说。
老冯头楞了楞,随既点点头:“金连长说得是。”
“其实我早就有这个念头,只是这训练的经费嘛……”金连长不作声了。
老冯头糊涂了,他忽然明白金斗云找他来谈话的原因,可是他一个穷佃户,哪里来的钱?
“这个……这个镇长会想办法吧?”老冯头问。
金斗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乎意识到老实的老冯头并不善于听话听音,只好把自己的意思稍稍向大白话靠拢一点:“虽然杜家不在这里,不过既然十少在这里读书,多少也该为青云镇做点贡献对不对?”
老冯头腿一软,“咚”地一声跪下了,“金连长,这个……这个我实在是不好向东家开口啊!”
金斗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快的表情,他很不高兴地说:“保卫这个镇子人人有责,老冯头你这么说,意思是我逼你做什么见不人的事吗?”
老冯头只是磕头。
金斗云一甩袖子,“回去考虑一下子吧。”他重新躺在了竹椅上,再也不看老冯头和杜石一眼。
回去的一路上,老冯头一直长吁短叹,杜石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他的好。
虽然不好开口,老冯头在第二天一早还是回了趟韭菜洼子,他是空着手回来的,杜大年把他臭骂了一顿,他为难地去见金斗云,金斗云什么也没说,只是当着他的面练了会儿枪,把几个酒瓶子打得稀烂。
杜石听说他爸最后还是出了一笔钱,好象是金斗云亲自派人给他捎了封信去,信上说了些什么杜石不得而知,总之他爸千不愿万不愿,最终还是给了钱。
做土财主虽然舒服,但始终也是砧板上的一块肉。
金斗云确实也是派人在镇上拉起了队伍,地方上的气象因此一新,常常会有受过训的年轻人结队成排在街上走过,精神比起别人来要强悍得多。忽然有一天,杜石告诉老冯头,他也报名入了操练队伍,并且,这以后也是要当兵的。
老冯头带着诧异的眼光听完了杜石的决定,他叹着气,皱着眉,终于明白总是麻烦事成堆的十少是头套不住的牛犊,以他的老朽之力拴它不回。好在在青云镇人眼里,当兵并不是耻辱,多少年来青云镇文人只在清末出过一个秀才,没两年立了民国,秀才也就算不得名人,倒是武人很给青云镇挣回了些面子,镇上地少人多,年轻的男人们便多有些出去投军门,乱世里出英雄,青云人天生的拼命劲儿在四方的厮杀中搏得一片彩声,后来竟很有几个在外面当上团长的人物。本地的光荣是从无数男子的勇敢流血中搏来的,故而在青云人眼里,当兵不失为年轻人的一条出路。当是时金斗云拉团练的作法也得到了上面镇守署的首肯,似乎是外面战事紧,时不时要给正规队伍来个休整补充,青云镇的民团若是训得好,自然在人源上能给正规军补补,镇守署并给了一个暂时的战备条例,准每两个月派人来青云镇考选一次,选中的人配吃一份口粮作守备,并可以补上名额当正规兵。
十少爷显然是当不上杜家的接班人了,而他的生活日益放肆,慢慢也到不易教管的年龄,老冯头正想不出处置他的好方法,因此上想来想去,也觉得让杜石去做兵役的候补者是唯一的出路,老冯头为此去向杜大年讨主意,杜大年命人给他带回一篮子月饼和水果,说是随老十去吧,入了营也就不用赶回来过中秋。
老冯头自然不好明和杜石说不回去团圆的事,可杜石人小心眼却足,看见那篮子家中送来的中秋杂食也就明白了八九分。杜石独个儿在屋里关了好一会,出来时肿着眼问老冯头这次回去有没见着五妈,老冯头说见着了,带着十三少很满足的样子。杜石又问我爸对她好吗,老冯头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在杜家灶间吃晌饭时听下人们说老爷已经不进女人门。杜石就问为什么,老冯头的声音越发变得小,支支吾吾地回答大概老爷年龄大了吧。杜石不懂他的意思,也不想问得太明白,反正他总结出虽然杜大年现在哪个妈都不宠,可是五妈小紫大概也不介意,反正有臭虫陪着,日子过得并不坏,所以,他确实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杜石在青云镇老冯头家灰头土脸地过完了第一次不与家人团聚的中秋,虽然在家时他一向讨厌只有在中秋宴才会坐在一席的妈妈们争风吃醋的表演,可是真的离了那喧嚣的大饭桌,杜石前所未有地感受到孤独和寂寞起来。
满楼在镇上热闹的中秋夜里没心没肝地表现出别样的兴奋,这便杜石越发的不自在,他与这个年岁相仿的女孩子之间始终无法建立深厚的友情,因此虽然满楼十分诚心地邀他去看镇上的香龙,他仍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青云镇自古就有中秋舞香龙的习惯,用草辫结成的龙身,龙身两边插满香火,杜石并不觉得那粗陋的舞龙表演有什么好看,在老冯头与女儿满楼出门后,独自一个人溜出了门。
在杂货铺后几个高年级的学生在等着他,其中也有揍过他的小个子,杜石从山上回来后,与高年级生的关系发生了一点变化。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杜石的让步,他发现坚持着不向前辈们低头是件自不量力的事,而且也于他并没有什么好处。其实高年级生们要的也不过是他的俯首贴耳,如果除掉那种叛逆的神态,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然而不和的种子是早就种下了的,揍他的小个子并不能原谅杜石用牙咬他的过错,在高年级生中有相当地位的小个子表示,如果杜石不能证明自己不是“小丫头片子”,那么他绝不允许杜石成为他的朋友。
杜石并不诚心要与他们成为朋友,然而那次咬人的经历也的确深深刺伤着他的自尊,况且在无聊的中秋夜里他也要找些事情来打发时间,于是,杜石接受了小个子提出的某项类似于试胆的考验。
青云镇有个特殊的中秋节俗,那就是偷祭品,取个名字叫“摸秋”。每到八月十五的夜里,这一带的年轻人便要去别人家把供奉的祭品偷来吃,被偷的人家当然是要骂的,但骂了以后却不可以追打,因别人偷你的,是觉你家有财有福气,若是哪家没被“摸秋”,反而会有些悻悻。杜石要做的,是将金连长供给关公的祭品偷回来。金连长当然不能让一群毛孩子跑到他的军营里偷东西,但又要摆出一个与民同乐的架势来,于是便拣了在关帝庙前行中秋大礼。一般说来“摸秋”没什么危险,可是既然摆祭品的人是金连长,虽然守祭品的兵卒纯粹是摆设,这镇上还是没哪个年轻人敢打关帝庙的主意。
杜石不能说自己胆怯,便只有去偷金连长留下的祭品。
杜石没想到事情比想像的要容易得多,金连长的两个兵懒洋洋的坐在关帝庙门前,他扮成拜关爷的人走进去时,他们连正眼也没看他一下,一个小兵甚至怪腔怪调地在他后面叫:“小子,饿了台上有吃的。”杜石没应声,把台上盘里的祭品往小褂里一裹,抱着鼓鼓的肚子就一口气向外冲。两个小兵准是看见了,看见了也没说什么,杜石从门口过时,那个先前说话的小兵抬腿在杜石屁股上踹了一脚,似乎也就当了惩罚。
杜石不知道,青云镇上的人们不知道,金连长是极希望有人来关帝庙摸秋的。
把祭品送到杂货铺后面,高年级生把东西统统搜走,一哄而散,杜石觉得无甚刺激,又不想早早回家,便自个儿闲逛一圈。
中秋的月亮黄而圆大,镇边小河旁的桂花树散发出疲乏而浓郁的香味,杜石坐在老桂树的树干上,看见被月亮照得黄澄澄的河面上游过来两个小小的人儿。凫水的人悄没声的上了岸,水妖似的踮着光脚跑过码头,一边从身上甩出亮亮的水来。
杜石看见那是冯家的满楼和她的玩伴小影,在这个清亮亮寂静的夜里,两个女孩子像精灵一样披着湿淋淋的长发从水里钻出来,在杜石的视线里肆无忌惮地跳跃奔走过来。她们看到了桂花树,响亮地笑着,扑上去摇拉着树枝子,桂花星子下雨般掉了下来,很快便洒了她们一身。
杜石抓着面前的树枝,不想被她们摇下去,他惊愕于满楼纯真而开心的笑脸。满楼本该是和老冯头去看香龙,怎么会跑到这里来偷玩水呢?青云镇的女孩子们通常是不被允许下水玩的,因为水里常常泡着魁梧的男人,杜石知道冯满楼也被老冯头禁止下水,他从来不知道满楼竟会游泳,也不知道乖巧的满楼竟是会明目张胆违背父亲意愿的。
两个小水妖很响地喘着气,发疯地去侵略高处的树枝,跳起来想打落茂密的花。
杜石被一阵剧烈的摇晃震下了树枝,小水妖们手里各抓着一把桂花枝,惊呆了。
杜石揪住了满楼湿漉漉热乎乎的花衫子,“好哇,你偷偷跑来游泳!”他大声的喝叱道。满楼平坦的胸脯紧张地起伏着,湿湿的头发贴在惊慌的脸上,她突然拚命地扭动反抗起来,一下子挣脱了杜石的手。
两个女孩子响亮地笑着逃回水中,她们凫水时把桂花枝举过头顶,很快就在那荡漾着金光的河中失去了踪影。
九月里菊花开得遍地黄,杜石已在民团里开了训,训他们的人叫肖胜,是从镇守署打发下来的老兵,跛了一条腿,每天一付看谁都不顺眼的倒霉模样。知道底细的人说,肖胜的脾气是对镇守署发的,他原本是个从战场上下来的功臣,据说那条跛了的腿是当年跟着段祺瑞讨伐复辟的“辫帅”张勋时,在冲进北京城的时候,被张勋的“辫子军”打残的。肖胜跛腿后被安排退役回到南边乡下,本是要安老终身,可他一腔热血报国,不愿就这么庸庸碌碌地过,还是想方设法摸到军队里去找职位。镇守署的人本来不欲接受他的请求,但肖胜托来帮他说话的人却又不好得罪,于是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他打发到青云镇上来训民团。
杜石觉得肖胜尤其讨厌他,总是对他喝叱不断,时不时还来个拳脚交加,只不过杜石长这么大以来已经被人讨厌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民团的其他人倒是受不了肖胜的闲气,他们多是出于好玩才来受训,平日里打架寻事个个是街上的英雄,谁又比谁矮一截?有了军队的规矩,民团里的人不好当面捉弄肖胜,便常常背后使坏设计他,而不知怎么回事,每每肖胜气急败坏地追究起来,被捉了做替罪羊的多是杜石。于是杜石受体罚的次数便渐渐多了起来,而他与肖胜之间的仇恨也日亦加深,最后杜石竟每日里都要被罚背着沙包跑圈。
将近过年的时候,杜石已然壮实了许多,有时在老冯头家院子里帮着拎筐,肩上也隐隐会有肌肉凸起来。然而这时镇外的风声变得更紧,两派军阀之间的战火似乎已烧到青云镇的附近来。杜石不太担心打仗的事,虽说自己长起了肉也冲起了个头,可是在民团里倒底算不上个人物,想做正规兵的补缺还早着呢,虽说真有几个被选上的镇上团丁从此一去不返,但当兵在青云镇人眼里看来仍是个肥缺,就杜石与肖胜那种恶劣的关系,怎样也轮不着他。
杜石担心的是另一件事,打仗的消息是从南边传来的,似乎因为成了兵道,那条镇外的大路上关卡越来越多,有时整天不让百姓通行,而韭菜洼子,则被隔在兵道的另一边。天气是一天比一天冷,风声是一天比一天紧,而杜石也一天比一天消沉起来,他隐隐的感到连着自己与韭菜洼子山坡大宅之间的那根线是越拉越细,细得快被拉断了。
天上飘雪的时候学校放了假,肖胜似乎是要特意与民团里的学生们过不去,执意要他们训到年前才走,杜石终于忍不住与同伴们一起破口大骂“跛驴”,有些同伴便借故溜走不来。杜石虽痛快地骂着,却又不得不去受肖胜的闲气,原来因怕敌人的节日突袭,镇守署已把镇外的兵道给封了,如今往南边去没有军队上给的条子可不行。老冯头往金斗云那里去要过条子,但不知是什么缘故,金斗云与杜大年之间似乎结下了什么怨恨,要条子可以,拿钱来,但老冯头已久没去韭菜洼子,哪里去找那买条子的十个大洋?于是,这便只剩下一条路——看杜石如何讨得肖胜的欢心得个路条了,肖胜虽不是青云镇的长官,可他是镇守署特派下来的,不管民团的人如何不喜欢他,除了金斗云,这镇上的军队里也只他说话有人听。
杜石便咬牙切齿地去讨肖胜的欢心。
肖胜最近几日总是喝得醉醺醺,难得有清醒的时候,这让杜石很难找到机会开口向他要条子,眼看队伍里的人一个接一个走个精光,转眼已到腊月二十八过小年,杜石实在没有办法再等,索性冲进肖胜的屋子,对他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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