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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4-10李敖系列之16孙中山研究-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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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十节是一九一二年九月二十人日由临时政府公布参议院的决定而产生的,是纪念辛亥革命武昌首义而来。武昌首义是阴历八月十九日,换算成阳历正好是十月十日,于是就成了双十节。以双十作为国庆,有推翻〃家天下〃的意义,本来是很好的,但是出来个中华民国总统袁世凯,他要把政权交到儿子手里,想父死子继,把中华民国变成他们〃袁〃家的,于是,〃中华民国〃以双十为国庆的意义,就给搅局了。孙中山有鉴于此,遂大力主张把双十节作废,改以反对〃家天下〃的云南起义(一九一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为国庆。孙中山这一鲜明立场,表明在他一九一六年十二月十三日在上海打给黎元洪的电报里。孙中山说:
  溯自清帝退位,五族共和,国基已定,四万万人方想望太平。不图乘权者野心未除,诞生帝孽,筹安称制,民国几亡。虽其时,义士人人奋起相争,期以身殉,然首先宣告独立,誓师申讨者,实推滇省。遂使西南响应,举国普从,以有今日。方于武昌首义,一则为民国开创于功,一则为民国中兴于业,皆我五族人民人人所宜永留纪念者也。伏乞总统国务院主持,将云南起义日,定为国庆日外,更子唐督军〔继尧〕暨起事诸人以懋赏,以彰勋劳,昭示来兹,临电无任盼祷。
  由这一电报里,我们清楚地看到:孙中山要把双十节作废,正表示了他对把〃中华民国〃变成〃家天下〃的厌恶;他要把〃云南起义日,定为国庆日〃,正表示了他对把〃中华民》〃里小朝廷推翻的向往。可笑的是,奉孙中山为总理为国父的国民党,显然对孙中山这一反对〃家天下〃的心意,备感〃感冒〃,国民党不肯照孙中山的遗教,把双十节废除,只是把十二月二十五日定为〃云南起义纪念〃,聊资敷衍。甚至这一敷衍,也在国民党在台湾巩固小朝廷以后,连敷衍都不敷衍了。不但连敷衍都不敷衍了,并且干脆把这反对〃中华民国〃〃家天下〃的伟大节日给取消,改为博〃洋人大笑〃的圣诞式节日了。本来每在十二月二十五日,国民党总裁就经常发表〃那稣圣诞节广播词〃的。
  后来国民党把十二月二十五日索性定为〃行宪纪念日〃,十二月二十四日晚上可大跳圣诞之舞,第二天以〃行宪纪念日〃大放其假,虽无圣诞节之名,却有圣诞节之实;虽无媚外之名,却有崇洋之实。就这样的,〃云南起义日〃不见了,双十节是国庆,〃行宪纪念日〃是圣诞节,国民党小朝廷的一贯作业,就在人不知鬼不觉之中,大功告成了。
  袁世凯消灭不了的〃云南起义日〃,可是国民党消灭了它;孙中山建议出来的〃中华民国,'国庆日,可是国民党否决了它。
  国民党口口声声〃打倒洪宪帝制〃、〃恪遵总理遗教〃,看了国民党的一番手脚,我们真不知道它〃打倒〃了什么、〃恪遵〃了什么。
  一九八四年十月十一日晨
  
  孙中山《国父遗教》不可不读也!
  ——竹联帮必读
  竹联帮老大陈启礼跟我说:〃李先生,你学问太大、文章太好、读书太多。我们不能跟你比,我们只在管训时读读国父遗教,我们是不读书的。〃我说:〃《国父遗教》如果读书得间,也开卷有益。我就喜欢读《国父遗教》。〃
  如今,陈启礼又坐牢了,牢中管制读物,准读之书恐怕不多,不过读《国父遗教》绝不虞匾乏,我要是他,就可读出这些史料:
  一、蔡元培、张相文联名戳孙中山函
  中山先生大鉴:
  顷接方兄寰如来函,欣悉国史征集,荷蒙先生允为间日演讲,逖听于余,至为佩慰。盖以民国成立以来,群言淆乱,是非不明,不有信史,另以昭示来兹?且饮水思源,尤不容忘其本来,故元培与编纂诸君公开斟酌;拟自南京政府取消于日止,上溯清世秘密诸党会,仿司马公通鉴外纪之例,辑为一书,名曰国史前编,所以示民国开创如斯其难也。唯兹诸党会既属秘密组织,迄今事过情迁,往往不能言其始未,再阅数十年间,窃恐昔年事迹不免日益湮没,滋可惧也。所幸先生以创始元勋,不吝教诲,征文考献,皆将于是赖于矣。手此,即颂
  勋安
  蔡元培 谨启
  张相文
  二、孙中山批互蔡元培、张相文函
  答以方君云云,乃彼想当然耳,文实未于知也。成此事亦文所乐为者,但以近方从事于著述,其中一段为革命缘起,至民国建元之日止,已略述此共和革命于概略,可为贵史于骨格也。至其详细,当从海外各地再行收集材料乃可呈采。此事现尚可办,文当发征文于海外各机关也。各秘密会党于共和革命,实无大关系,不可混入民国支中,当另编秘密会党支。
  三、孙中山复蔡元培、张相文函
  子民、蔚西先生惠鉴:
  顷诵惠教,知方君复如函称,国史征集,文已允为间日讲演。此乃方君之意,以为当然,文实未之知也。然述革命于概略,为信史于资,此固文所乐为者。唯以文近方从事著述,无暇以兼及此耳。文所著述,盖欲以政治哲理,发挥平生所志,与民国建划暨知难行易于理,撰为一编,以启这国人,傅的知共和政治于真相为何,国民于所宜自力者为何。草创将半,再阅数月,或可杀青。其中一章,所述者为(革命缘起),至民国建元于日上,已略述此数十年来共和革命于概略,足为尊处编纂国史于干骼。若更求其详,当从海外各地征邸材料,乃可汇备采择。此事现尚可办,文当通告海外各机关征集材料;然事颇繁重,欲汇集其稿,恐亦需一载于时。顾国史造端宏大,关系至重,亦不宜仓卒速成,要须经以岁月,几经审慎,是非昭然,事实不谬,乃足垂诸久远,成为信史耳。至尊函主《国史前编》上溯清世秘密诸党会,文于此意,犹有异同。以清世秘密诸党会皆缘起于明末遗民,其主旨在覆清扶明。故民族于主义虽甚溥及,而内部组织仍为专制,阶级甚严,于共和原理,民权主义,皆概乎未有所闻。故子共和革命,关系实浅,似宜另编为秘密会党史,而不以杂厕民国史中,庶界划井然不紊;此亦希注意及于也。文所著述于稿,现尚未有定名,顾卒业以后,意在溥及国民,广行广布,若完全由沪印行,恐卷帙繁重。
  分运为艰,拟备资于京沪分别印刷。执事闻见较详,倘知北京有优良之印局,足以印行,或完全由沪印行分运,如何为便,均望以办法见示,俾得有所折衷,甚幸。专此奉复,并颂撰祉
  孙文八年一月十四日
  四、蔡元培、张相文联合复孙中山函
  中山先生大人尊鉴:
  捧诵来教,感佩无量!清世党会,来源最古,大要以天地会为鼻祖,确系明末遗老所创立,递衍而为三合、为哥老,蛛丝马迹,具有线索可寻,彼其初意,不过反清复明而已。至同盟会兴,乃与共和有直接关系,然固亦秘密党会也,丑亦多吸收各会分子,此中离合于迹,戏未易分明,要非广年搜罗,不足以资考证,诚如尊谕所谓,须经以岁月,凡经审慎,乃可成为信史者也。可恨者,前此处专制时代,国内书籍几无一字可考,元培前亦曾托旅外诸友代为搜集,迄今年余,报告尚属寥寥。
  先生以开国元老,望重环球,海外各机关大半亲手创造,幸蒙俯允,通告征集,此诚元培相文等所翘首跂踵,日夜所祷祀以求者也。并恳就大著中所述关于《革命缘起》一章,先行抄示,庶乎先睹为快,得以略识指归也。京中印刷诸局,相文因印行地学杂志,曾有数家相识,近就询之,皆以先须告以书于格式,及用何纸张,刷印多少,乃可定其价格云云。大著杀青后,如蒙在京分印,请即先将样本见示,是荷。肃此敬复,并请大安
  蔡元培同叩八年一月二十一日
  张相文
  陈启礼如果会读书,至少能从这四封信里,看到极有趣的〃前事不忘〃:
  第一、国民党革命成功,本来是靠着黑社会的帮助,所以老同志蔡元培、张相文写信给孙中山,说我们写历史,对黑社会的帮助〃饮水思源,尤不容忘其本来〃。
  第二、不料孙中山却批复他的老同志,竟说黑社会〃于共和革命,实无大关系,不可混入民国史中!〃
  第三、孙中山批复以外,又回信说他不赞成肯定黑社会的帮助,——〃文于此意,犹有异同。〃黑社会〃于共和革命,关系实浅〃,所以不要〃杂厕民国史中〃!
  第四、老同志不服气,他们再写信表示:〃至同盟会兴,乃与共和有直接关系,然固亦秘密党会也,且亦多吸收各会分子。……〃老同志话说得很客气,但是历史就是历史,是抹杀不掉的!
  从这些〃前事不忘〃的文件中,陈启礼早该看出国民党〃利用黑社会,然后踢掉黑社会的章法,早就载诸史册了。早就载诸史册还不提高警觉,敬国民党而远之,宜乎有今日之下场也!陈启礼不好好读《国父遗教》于先,以致空呼负负于后,不亦悲乎,不亦悲乎!故黑社会什么书都可不读,唯《国父遗教》不可不读。切记呀,切记!
  一九八五年四月十九日
  
  孙中山蒋介石为什么不殉国?
  一九二二年蒋介石著《孙大总统广州蒙难记》,记一九二二年陈炯明的粤军炮轰孙中山的〃总统府〃前,粤军将领得陈炯明惠州来电,乃开秘密会议子白云山总指挥处。叶举又接其若密长电,指授各将领围攻总统府,占领行政各机关,及派兵进驻韶关等各方略。是夜十时,有某军官以电话报告总统,言今夜粤军恐有不轨行动,务请总统离府。总统以为谣传,不信之。及票午夜十二时后,林秘书直勉与林参军树巍前后来府报告,言今夜消息险恶,请速离府,暂避凶锋。总统言:竞存恶劣,当不至此,即使其本人果有次不轨之心,而其所部皆与我久乡患难,素有感情,且不乏明理之人,未必助桀为虐,受其欺弄。请诸君不必猜疑,以免惊扰。林秘书等言:粤军蛮横,不可以常情度之,如其果有不利于总统时,当奈何?
  总统言:我在广州之警卫军既已全部撤赴韶关,此即示其坦白无疑,毫无对敌之意。倘彼果有不利于我,亦不必出此用兵之拙计。如果明目张胆,作乱谋叛,以兵加我,则其罪等于逆伦反常,叛徒贼子,人人可得而诛之。况吾身当其冲,岂可不重职守,临时退缩,屈服子暴力之下,贻笑中外,污辱民国,轻弃我人民付托之重任乎?吾当为国除暴,讨平叛乱,以正国典,生死成败,非所计也。林秘书等以总统决心坚忍,不敢强劝,乃即辞出。总统即入私室就寝。少顷,各处连来电话报告,皆言:今夜粤军必乱,务请总统远离。总统不信。迨至二时许,有某军官自粤军营中潜出,特来报告。言粤军各营炊事已毕,约定二时出发,并声言备足现款二十万,以为谋害总统之赏金。且言事成,准各营兵士大放假三天(按:大放假即粤军抢劫之暗号)等语。总统犹未深信。及闻各方号音自远而近,乃知粤军已经发动,即命卫队准备防御。此时,约已三时,林秘书等复来劝总统出府。总统言竞存果敢作乱,则娥乱平逆,是吾责任,岂可轻离公府,放弃职守。万一力不如志,唯有以一死殉国,以谢国民而已。当时各员见总统坚定如此,非可言动,乃以数人臂力,强挽总统出府。是时,各路皆有步哨,已不能自由通行。林秘书等为叛军步哨接连盘问数次,幸得通过。而总统单身行至财政厅前,已遇叛军大队由东而来,诸人已不能通行。总统遂参在叛军队中,从容不迫,履险如夷。叛军以为其同事也,亦不查问。及至永汉马路出口,总统方得脱险。……
  这是一九二二年六月十五日的纪录。蒋介石说孙中山一开始是准备〃一死殉国,以谢国民〃的,可是紧要关头,他的同志〃乃以数人臂力,强挽总统出府〃,要他逃亡,不要他殉国。结果呢,孙中山虽然〃以文天祥自待〃、认为〃总统死民国,分所应尔〃均见《孙大总统广州蒙难记》),但是他毕竟没做文天祥,而让〃君主死社稷〃专美于前了!
  很巧的是,在蒋介石写《孙大总统广州蒙难记》后二十六年,他自己也是总统了,他也面临了一个殉国的机会。据他在《军人魂》讲词中回忆,经过是这样的:
  讲到这里,我要告诉你们一个事实。我自从前年徐蚌会战军事挫败之时,我就抱定了以身殉国的决心,来报答我们总理和全国人民付托的重任,尽了我的职责。我这个存心,从来就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本来也就没有对你们说的必要。但是我们今天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有一个最后的打算,所以我今天要把我年来的决心告诉你们。
  当徐蚌战役失败之后,我就决定与共匪在京沪线上实行决战。我当时认为这一次战争,是国家、民族生死存亡最大的搏斗,如果决战获胜,使军事形势转危为安,当然是国家之福;如果不幸而失败,南京为首都所在地,我是国家元首,就决定以身殉职,死在南京,以尽我个人的责任。因此我在未下野以前,就严令在京沪各地加强工事构筑,就是为了要和共匪背城借一,也可以说是求得我的死所。当时有一班亲友、同志,窥见了我这尽职殉国的决心,而且知道我平日的性格,不愿临难苟免,因此时时怕我自杀,所以他们时时在暗中提防着。我当时明告他们.现在最希望我自杀的,第一是共匪,其次是一般投机分子;如果我自杀了,他们就可以达到他们投降卖国的目的。徒使他们逞决一时,于国、于民、于我革命主义,皆无有补益,所以我说此时尚未到应死的时候,亦未到最后的关头。我绝不自杀,我一定要忍辱负重,与共匪周旋到最后关头,为死难官兵复仇,为国家、民族除害;只要我们国家、民族还有一寸土地、还有一部军队,我一定要在这块土地上,高举青天白日的旗帜,再接再厉,百折不回的奋斗。我这一段话,今天到会的同志中,亦曾经有几位同志亲自听到的。实在我观察那时候革命失败的情形,体念总理〃我死则国生〃的遗训,如果不幸南京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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