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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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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田光轻轻挣脱了手,整一整衣袖说,“微臣拜别!”说着要行大礼。
太子丹赶紧又扶住了他,四目相视,一个在等待,一个有话不肯说,形成了很尴尬的场面。
终于是田光先开了口:“太子,尚有垂论?”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尽请明示。”
太子丹踌躇了一下,回头望见有东宫舍人跟在后面,便挥手示意;那舍人远远避了开去。
“田先生,我所奉陈的,以及你所答复的,都是国之大事。请田先生务必保守秘密,切勿泄漏。”
这话一出口,田光震动了。内心中引起了无比复杂的感触;但如闪电般的强烈意念,一个接一个出现过了以后,却只剩下了十分好笑的感觉。
于是,田光低头笑道:“是!当谨守太子之诫。”
上了车,隆隆然如雷鸣的轮声,又扰乱了他刚归于平静的心境——他的心很乱,也觉得十分烦恼;太子丹的告诫,一遍一遍响在他的耳际,就像一根针不断刺在他的心上一样。
车停了,却听见嘈杂的人声,打开车门一看,门庭如市,挤满了家人亲友邻居,一个个都含着兴奋的笑容,上来迎接。
“田先生,太子亲临访晤,可真是件了不起的大事噢!”第一个说。
“田先生,太子跟你说了些什么?”第二个问。
第三个、第四个……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说来说去都只是想解答一个有趣的疑问:太子何以突然见访,所谈何事?
就是太子丹没有那番告诫,田光也绝不会把密室陈对的那番话透露给任何人的——包括他的老妻稚子在内;所以,他只满面欢愉地盛赞太子丹尊老尊贤、仁而好礼的德性,暗示太子丹的亲访,只不过是尊重国中耄老,一种礼貌上的访晤而已。
就是这样,已足以使得一向尊敬爱慕他的那些人,津津乐道不休了。田光素来好客,便吩咐家人,设酒浆果饵,招待宾客,直到日暮,方得清静。
他是不用晚餐的,早早闭了卧室的门,燃起一炉沉榆香,独对一盏孤灯,静静回忆与太子相见的经过。
“何以太子见疑?”他自问。
“既然见疑,何以又以国之大事相商?”他又自问。
“除了疑我不能保守秘密以外,还疑我些什么?”他再自问。
第二章入秦之计(3)
一想到此,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他终于发现了心中隐隐然总觉得十分烦恼的根源!太子丹既然怀疑他不能保守秘密,难免也在怀疑他举荐不实。
田光十分伤心。伤心于数十年慎行谨行,依然不能取信于人。接下来便自然而然兴起一个念头:要怎样才能取信于太子呢?
想来想去只有一样,除非他能证明他所举荐的人,确如他自己所称道的那么好。但是,这又非他所能为力——要靠荆轲。
他开始奇异地发现,他的命运与荆轲合而为一了。荆轲的成功才是他的成功;荆轲的失败,必然也是他的失败。他一生的定评,完全系在荆轲身上了。
这一来,他的心情越发沉重。他了解到他该做的事,不仅是保荐荆轲,而且还要设法使荆轲发挥最大的能力才智,获致最大的成功。
而荆轲的成功,又不仅是他的成功,应该是整个燕国的成功。
意会到此,田光又异常兴奋了。他觉得不论用任何方法,凡可以激励荆轲,把他的才智能力发挥至极限的,都是值得去做的,只是用什么方法,对荆轲才是最大的激励呢?
这成了难题。沉思到夜半,灯尽油干,“卜”的一声,灯花爆了;眼前突然一亮,余烬作熄灭前最后的、也是最完全的燃烧,尽了它最完善的作用。
灯灭了,眼前漆黑,但田光心头却是光明的。他自觉进入了悟道的境界;摸索着展开了布衾睡下,心里不自觉地想起了孔仲尼的一句话:“朝闻道,夕死可矣!”
一觉醒来,依然是平日起身的时刻。一睁开眼,首先想到的便是荆轲。算一算日子,这天他正要来,便不再派人去请他了。
于是,他盥沐朝食以后,从从容容地询问了许多家务。午餐以后,焚香独坐,静等荆轲来访。
荆轲三日一来,这天仍如往常;日影正中时,便听得他的语声出现了。
也是照例地,田光第一句话必问:“有何消息?”
荆轲用田光的钱,布置了一个谍报网。人数不多,效用极佳;南来北往的消息,往往比太子丹还知道得早。他这样做,并无特定的目的,只是觉得既有天下之志,便不能不明天下之势而已。
“田先生!”荆轲这一天说话,不似平日沉着,显得相当激动地说,“嬴政到了邯郸了!”
“这不足为奇。”田光说,“他一向喜欢巡行的。”
“但到邯郸不同。邯郸是嬴政出生之地,也是他的母家。”
“然则,对邯郸别有念旧之恩么?”
“正好相反。”荆轲的语声又趋于平静了,“凡是邯郸与他母家有小怨的人,无不提来,活活坑死了。”
“这也不足为奇,嬴政一向严酷寡恩。”
“不错。”荆轲点点头,“然而天下之人,不知嬴政严酷寡恩;李斯以大量黄金,制造口碑,把嬴政说得德侔三皇,功迈五帝。而今嬴政暴虐严刻的事实俱在,若能檄告天下,咸使闻知,共兴同仇敌忾之心,岂非阻遏暴政之一助?”
“嗯!这设想大有见地。”田光先不深谈,又问,“还有呢?还有什么消息?”
“还有个消息,算是佳音,来自榆次。徐夫人自赵国沦亡,幸免荼毒,已辗转到了榆次,住在她的弟子孟苍那里。”停了一下,荆轲又说,“徐夫人虽已封炉,但国恨家仇之痛必不能忘怀;若能迎入燕国,为驱秦效力,徐夫人当不吝重启冶炉。田先生,我以为你不妨把这层意思,说给鞠太傅听,请他转陈太子。”
“不必。”田光立即接口,“你自己可以面告太子。”
“怎么?”荆轲困惑了,“何由得见太子?”
“是我的保荐。”
“喔!”荆轲问道,“我也听说,田先生昨天与太子同载入东宫。那是确有其事了?”
“确有其事。”田光站起身来,亲身封闭了他那个养静的院落。
一见田光这郑重谨慎的动作,荆轲立刻敏感地意识到,将有大任降临他的身上;一阵勃发的兴奋,使他感到呼吸困难,但与之俱生的是深深的警惕:处大事要沉着!他这样告诉自己;发挥了养气的功夫,使一颗奔跃的心按捺了下来,复归于平静。
田光已复回原座,他把太子亲访,东宫密谈的经过,叙述了一遍,接着又说:“你我忘年之交,燕市的人,无不尽知;然而,荆兄,你须切记,我的举荐,绝非出于私情。”
“田先生!”荆轲庄容答道,“出于私情而举荐人才,不是你所肯做的事;就算你肯做,我亦未见得肯从命。”
田光掀髯扬眉,抚掌称快:“这话说得太透彻了。好,好!那么,你准备何时去见太子?”
“随时可去。只听田先生一句话。”
话中有着没有说出来的意思,田光体会得到:“照理,太子至少应该像访我一样,亲自命驾到你的住处……”
“不,不!”让田光一说破,荆轲倒觉得不好意思了,赶紧抢着解释,“田先生年高德劭,太子亲访,以示尊老敬贤之意,那是应该的。我,我可不敢存着那样狂妄的想法,必得太子见顾,不愿先见太子。”
“话不是这么个说法。”田光脸上闪现着一种奇异的、不明其原因的豁达神色,“我自幼就知道一句话:‘长者为行,不使人疑。’太子送我上车时,告诉我说,彼此所谈,都是国之大事,叮嘱我保守秘密,切勿泄漏。这是对我的行为有所怀疑,我心里难过得很。”
原来还有这么一句话!荆轲真是奇怪了,不知太子丹心里对田光到底是怎么样的想法?就这沉吟的片刻,却又听见田光在说话了。
“疑心我会泄漏机密,自然也会疑心我的举荐不实,这才是我觉得最难过的地方。太子的话,对你我来说,都是侮辱;然而,太子是无心之失,绝非恶意。荆兄,你觉得我的话,可是持平之论?”
“是的。田先生,你看得十分真切。只是,既已受辱,如何洗刷?”
“问得好!”田光欣然嘉许,然后伸两指,轻轻说道,“两个字:行为!”
“对!”荆轲以极坚决的声音答道,“请田先生放心,我要以‘行为’来证明,不负田先生的赏识,不负田先生的举荐;让太子自己发觉,他对田先生的怀疑,完全错了!”
“荆兄!有你这句话,我真的可以放心了!一生也有个交代了!垂暮之年,得以举荐英豪,为国家建一大功,皆出荆兄之赐。田光感何可言?”说着,双手伏地,深深下拜。
第二章入秦之计(4)
荆轲怎敢受此大礼?一跳而起,在田光侧面跪下,激动地答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田先生!有生之年,皆是怀德之时。”
“莫如此说。”田光徐徐伸直身子,仰起头望着一窗淡金似的日影,长长地舒了口气,显出那种俯仰无愧、生死无惧的气概;然后点点头说,“我该休息了!荆兄,你请少待。”
“是。”
荆轲茫然地看着田光安详地退入别室,心中充满了迷惘的感觉。相处至今,他今天才第一次发现田光深不可测,他的神态、言语、动作,他只懂得一半,另一半真个耐人寻味。
就是懂得的一半,也还需要细细体会;于是,他不知不觉地落入了忘却眼前的境界。
忽然,咕咚一声巨响,惊醒了他;定神细辨,仿佛是一个人栽倒在地的声音。
莫不是田光摔了跤?荆轲匆匆而起,走到别室门口,喊道:“田先生,田先生。”
“嗯。”里面有细弱的答应声。
于是荆轲推开了门。一眼望去,那颗心倏地被提了起来——田光确是栽倒在地,却非寻常的失足摔跤;颈项间流着汩汩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白髯;右手握着一柄剑。
田光饮剑自刎了!
“田先生,田先生!”荆轲大喊着奔了过去,伏倒在他身旁,检视伤口,喉头血肉模糊,但是,眼中还有微弱的光芒,胸口还有微弱的呼吸。
“去见太子。”田光吃力地说,声音极低;荆轲必须屏声息气,全神贯注才能听得清楚,“说田光已死,不虞泄密。”
说完,两眼上翻,一瞑不视!
“田先生,田先生,田先生!”荆轲力竭声嘶地喊着。
田光已不再有反应,却惊动了田家老小。但院门已为田光亲手闩住,无法进来,只在外面拼命擂门。
荆轲流着满脸的眼泪——那是他成人以来,第一次恸哭——去开了门;田光的妻儿家人一拥而进,看到他那样子,一个个都抖颤了。
“出,出了什么事?”田光白发盈头的妻子问。
荆轲双腿一软,仆倒在地,放声大哭,“田先生,”他断断续续地说,“殉国了!”
于是,全家大小飞也似的奔了进去;随即听得抢天呼地的举哀声音。
而荆轲在无穷的悲痛中,却还紧记着田光的话,收一收眼泪,告诉继续进来探视的田家的人说:“我去向太子报告。等我回来再商量办丧事。”
于是,荆轲上马疾驰,直趋东宫,通名求见太子。
“啊!”卫士已受了嘱咐,肃然奉客,“是荆先生!太子有谕:随时延见。请在卫所坐一坐,等我去禀告。”
“太子现在何处?”
“在后苑。”
“请引路,到后苑!”
“是。”
太子丹正在射圃与十几名壮士较射;听得荆轲已到,抛下弓箭,大踏步迎了出来。
一见面,他愣住了。他想像中的荆轲,必是英姿焕发,神采飞扬的清俊之士;而眼前所见的人,面容哀戚,双目失神,看上去颓唐不振,怎能担当大任?
“足下就是田先生所盛赞的荆卿?”
“外臣荆轲,特来报丧。”荆轲撩一撩衣襟,拜了下去。
太子丹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抢上一步,扶住他的肩说:“请起,请起。幸会之至。”
“启禀太子,”荆轲站了起来,忍住眼泪,用极沉静的声音说,“田先生饮剑自刎了!”
“什么?”太子丹这下才听清楚,大惊失色,“何以自刎?”
荆轲不即回答,左右顾视东宫侍从。太子丹立即会意,轻声吩咐:“都退下!”
估量着所有远避的侍从,无法听得清他们的谈话了,荆轲才说:“田先生临终嘱咐,禀告太子:‘田光已死,不虞泄密!’”
太子丹一时还不解这两句话的意思;然后,心中像漆黑的夜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闪电,一切都弄清楚了。
而弄清楚了,他反有不可思议的感觉!只为了自己的一声叮嘱,便以死明志么?“田先生,太胶柱鼓瑟了!”他目瞪口呆地说。
荆轲冷冷地答道:“田先生遗言:‘长者为行,不使人疑。’太子,你对田先生,既不深知,亦不深信,然则出以那样隆重的礼遇,叫田先生怎能承受?”
这一下点醒了太子丹。他仿佛觉得有一面磨得雪亮的铜镜摆在面前,照得他里外通明。逾格的荣宠使得田光感到必须有所报答;而欲有所报答,却又以被疑的缘故,难以为力。因此,逼得田光必须以最有力、最彻底的手段来表示他的真心、他的负责——他已切切实实地表示了,他是个绝对负责的人,所应诺的话一定可以做到,他不会泄漏国之大事,他也不会谋国不忠,所以他也不会举荐不实。
于是太子丹被感动得涕泗滂沱,哭倒在地,望着田家所住的方向——东宫之东,一拜再拜,遥致敬礼。
东宫的侍从不知出了何事,只觉太子丹举动大异,不可解释,但亦不敢走近来探询,只相顾惊愕,保持戒备。荆轲看见这情形,觉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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