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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轲-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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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她的想法很奇。前半段话如出于士庶口中,便有叛逆的嫌疑;后半段话,更叫荆轲不解,她何以发此牢骚?莫非是深宫寂寞——
他不愿再想下去;因为他意识到再想下去,衍变出来的一个结论,可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国家大事操在公子贵族手里的传统,早已打破了;安邦定国,要靠才智之士。将相无种,别存下那个僭越不僭越的念头,反倒阻塞了自己的一片雄心大志。荆先生,你说我的话可是?”
这真是放言高论了。但那勉励的意思是很容易听得出来的,“惶恐得很!”他谦虚地答道,“怕是公主把我看得太高了些。”
一说破倒叫夷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是敬重我哥哥所敬重的人。”她不带任何表情地说。
荆轲非常敏感,他不愿意她有丝毫的不快,想要立即结束这一番谈话,另找些有趣的事做,于是含笑问道:“今天风不大,公主可有兴致到园子里走走?”
“好!”公主果然换了很高兴的声音说,“我今天来,原有此意。”
等她一站起来,在廊下待命的宫女,立即进来伺候;由荆轲领路,带着脂香粉腻、环佩丁东的队伍往后苑走去。
夷一路走,一路顾盼指点,一草一木,哪是原有的?哪是新添的?说得非常清楚,证明她在这里住过不少日子。想到夷曾有无数足迹留在这里,荆轲对这座水木清华的园林,越发生了好感。
“这里!”她站住了脚,手指着说,“从前我最爱这地方。”
第三章无奈生者难堪(2)
那是靠西北角的一片极整齐的草坪,沿着围墙是一列森森的老木,另一面一排十几块巨形怪石,如虎、如狮,如老翁、如仙人,极耐赏玩。她一块一块看过去,在中间一块光滑如镜,形如桑叶的大青石上坐了下来,视线慢慢扫过,像在搜索着什么。
“怎么不见有鹿?”她问。
“喔!”荆轲问道,“原来是有的吗?”
“有。我想想看。一、二、三、四……”她屈着手指,凝神思索;流转着的黑白分明、一清如水的眼珠,闪耀出异样的光辉,似乎她眼中正看到了那些美丽的梅花鹿,“一共十四头。不,死了一头,添了两头,该是十五头;还有小鹿。驯极了!”她愉悦地微笑着,“我常常给它们喂食。就坐在这里。这句话,有十年了!”
十二三岁的小公主,在朝曦影里为一群驯鹿围绕着;这是多么动人的景象?荆轲向往极了,因而不自觉地凝视着夷。
“人无机心,不妨与麇鹿同游。如果再养一群驯鹿,恐怕它们未见得再肯亲近我了。”她说。
“不会的。依我看,公主并无机心。”
“然而总非赤子之心了!”夷凝望着灰白的天空,自语似的说,“那时候,我总爱坐在这里,想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一坐便是老半天,要保姆们催了又催才肯回去。”
从她的眼睛中,他看出来她正陶醉在儿时的回忆中;他不敢去惊扰,但心里却在想,十二三岁的小女孩,会有些什么稀奇古怪的念头呢?
一阵风起,吹得宫女们衣袂飘飘,相顾瑟缩;这下荆轲不能不说话了。
“公主,请进去吧!”
“嗯,是有些冷了。”她接受了劝告,站了起来,却又回头看着草坪说,“真该养些什么东西才好,不然,你也太寂寞了!”
荆轲觉得这个建议很好,但该养些什么珍禽异兽,他却一时想不出来。转念思量,这里名为荆馆,与逆旅无异,最多不过住个半年,便仍然要交回公家;将来夷如果不是远嫁他国,那么以这里作为公主的府第,倒真是十分合适的——想到这里,他动了个好事的念头,在入秦之先,不妨向太子丹进言,以此作为公主的赐第。既然如此,更不必乱出主意了。
于是他说:“该养些什么,请公主决定。这里原是公主家的物业,而我,也不过暂时借住些日子。”
“虽是暂住,也要住得舒服。”公主兴味盎然地说,“等我再来替你布置一下,包管你尽善尽美。小时候,我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中,有一个便是这样的园林池沼,要照我的意思,重新修改。可惜——”
公主忽然顿住了。荆轲想不出她有什么无法启齿的话,不免转脸看了她一眼。
“可惜,这里动工修葺时,我懒得过问。”公主徐徐又说,“如果是最近动的工,我一定要提出许多意见,便省得多费一番手脚了。”
这话在旁人听来,是不会了解其中的意思的,而荆轲明白。由“懒得过问”到可惜未能及早“提出许多意见”,这个极大的转变,表示了她对他由毫不相干而一下子变得极为关切了。
得蒙这样一位高贵、多才、绝色而孤傲的公主垂青,这叫荆轲生出恐惧不胜之感,同时也有着无限的骄傲和满足。
在默默追随着公主回到室内的路上,荆轲把在燕国的遭遇又回想了一遍。田光与太子丹在他都有知遇之恩,但是一个有所期望,一个加以重用,都是有目的的;只有夷对他一无所求,因此,他觉得她对他的赏识,格外地可贵。
走近屋宇,季子迎了上来,“已准备了静室,”她向夷报告,“请公主先休息。”
“是那一间?”
“延曦阁。”
这是一座建在高地的小阁,正面朝东,一早阳光满室,所以名为延曦阁;地势幽静,建筑得也精致,只是上下要走数十步石级,颇不宜于作为一个临时驻足休憩的地方。
荆轲正想提出异议,夷已喜孜孜地说道:“啊,那是我以前常住的地方。”
这一说,荆轲把他的话咽了回去;送着她拾级而上,直到延曦阁前。
“你何妨进来看看!”夷站住了脚说。
“此是禁地,不敢擅入。”荆轲微带笑意回答。
“也罢!”夷点点头说,“那就回头见了。”
“是。等开宴之前,我再来奉迓公主。”
“什么开宴?”夷不爱听他的话,两道初生柳叶似的细眉,微微皱着;一双黑漆似的眸子,似怨非怨地看着荆轲,“我早说过,不要当件大事似的;你也知道我的意思,说是免除了那些繁文缛节,现在又是‘开宴’又是‘奉迓’,你以为我到这里,是来摆公主的仪注给你看的么?”
那番娇嗔,如呖呖莺声。荆轲只顾得耳朵的享受,话中说些什么,却不大真切;因而显得有些迟钝似的,一时无法作答。
“公主!”有个人解了他的围,“昭妫放肆。刚才我跟季子商量了,备了些公主平日喜爱的食物,不如就送到这延曦阁来进食,也免了公主上下跋涉。不知这个办法可使得?”
“怎么使不得?”夷回嗔作喜地说,“昭妫,你越来越能干,也越来越会说话了。这——”她看一看荆轲,笑道,“想必是荆先生的教导之功!”
一句话把昭妫说得羞红了脸,而由她的害羞,又使大家意识到,这是公主的戏谑。
这给了荆轲一个极深刻新奇的印象,并且也在心中引起了惊讶,多说这位公主高傲难惹,看来并不尽然。其实不仅是荆轲,所有的宫女,特别是季子,都惊讶于夷的这番戏谑,大非常态,而不能了解她何以变得如此?
就这时,昭妫的羞涩已过,定一定心神,作了一个很得体的答复:“谢谢公主的夸奖。公主光降,荆先生说要献出一片至诚,我们自然不敢不用心。”
“这样说,倒真是要多谢你们了。”夷做了个极优雅的手势,示意大家退去,“且让我在延曦阁歇一歇。”
于是夷与荆轲暂时违别了。到晚来,自正厅到延曦阁前,一路火炬照耀,明如白昼;昭妫把晚宴设在阁中靠南,名为“琴室”的小厅,等一切检点妥当,通过季子的传达,请夷出临赴宴。
在四角明晃晃的兰膏雁足灯晕中,香风微度,衣幅轻响;然后屏门启处,荆轲顿觉目眩,赶紧伏身迎接。
“请少礼!”
荆轲只以顿首作答。估量她已入席,才仰起身来,退后两步,坐在侧面的席位上。
第三章无奈生者难堪(3)
于是昭妫依照礼节尚食,荆轲肃然静候,夷也安坐不动;等酒浆食物进奉完毕,昭妫向别室微挥衣袂,悠扬的乐声随之而起,荆轲重又捧爵离座,跪坐在夷面前。
这是他与夷相识以来,最接近的一次——相距咫尺,不但可以闻得她身上不知名的香味;而且借举爵相敬,得以平视的机会,他也第一次能把她看得那么仔细。
但是,她是不可逼视的。必须控制住自己摇荡的心旌,才可免于失态。在极短时间的凝视中,他无法把她的美摄取得尽;只有两点新的发现,她的皮肤细腻得几乎看不出毛孔;她的头发黑亮柔细,高髻如云,但决非一般贵妇人所通用的假发,因此远观还不甚为奇,近看可是美得惊心动魄了!
“荆先生!”竟是夷先开口说话,“岁月常新,可乐可贺!”
“是,是!”荆轲知道,便这一瞥的迟延,已让她发觉了,但也无须惶恐,捧爵齐眉,恭恭敬敬地答道,“岁月常新,公主长乐!”
夷笑了,绽开如涂丹的朱唇,微露着两排整整齐齐白而发亮的牙齿,很高兴地说:“你真是善颂善祷!”
“我也像昭妫一样,出于一片至诚,所以公主觉得我的话动听。”
说着,又举一举爵,在钟鼓声中,相对而饮;荆轲干了酒,夷只浅尝了一口。
“荆先生!”夷不待他再为她斟酒,便即说,“你我有约在先,仪礼只到此为止,请撤乐,也不必劳你再起座劝饮。清谈小饮,让我无拘无束吃一顿饭。如何?”
“遵公主的吩咐!”荆轲毫不迟疑地答应着。
于是撤了乐,也不用那么多人伺候;室内只留下季子和昭妫在照料。
“请公主尝一尝‘捣珍’。”
“捣珍”是夷最喜爱的一种食物,取牛、肉、鹿、麇脊上的肉,用木锤反复锤打;打去了它的筋糜和膜,再用醢香料调制而成,是一种最宜于冬天的冷食。
“你也知道我爱吃捣珍?”夷向盛放捣珍的鼎中望了一眼,又欣然对昭妫说,“一看就知道是好的。”
虽说是喜爱的食物,夷也只是从从容容地浅尝即止。接着,外面传进来一盘油光闪亮的炙肝;通常炙肝用狗肝或羊肝,但这一盘肝的形状和色泽,都与平时所见的不同。
“这是炙肝吗?”她问。
“是。”昭妫答道,“是马肝。荆先生喜食此味。”
“我可还是第一次得尝异味。”夷切了一块肝尖,照一般食炙肝的方法,蘸了酱,拌着辛菜,送入口中,辨一辨味,表示满意;但是,“嘶风追月的英物,杀了作口腹之奉,我总觉得于心不忍。”说了这一句,她自觉失言,便又歉意地笑道,“荆先生,你觉得我的话不中听吧?”
“公主说的极是。”荆轲以极诚恳的声音答道,“我实在颇有同感。但口腹之欲,有时不免过分;从今以后,要与此物绝缘了。”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食器。
昭妫和季子都是善于窥伺颜色的人,一听这些话,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把马肝撤了下去,换上一盘肉饼。
夷有些不安;不过想到一句话能够劝得人放弃了嗜好,从今少杀多少匹马,自然也是件颇可得意的事,所以不知不觉地举爵喝了口酒。
在荆轲,放弃了这一嗜好,不但心甘情愿,而且有种为善最乐的感觉,“公主!”他想表达他的那份感觉,“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哦——!”夷想了想,他总不至于说什么不合于礼的话,便点点头,“不要紧!”
“我觉得陪公主说话是一种绝大的乐趣,真是获益良多!”
“不用这样恭维我!”
“荆某待人,只有一个诚字。可与言,必出自衷心;不可与言,付诸默然。我不喜作无谓的恭维。”荆轲正色相答;说完,紧闭了嘴。
夷看他那一本正经的神情,倒像是受了绝大的冤屈似的,不免有些好笑,但也不能不假以词色:“既然你说跟我谈话是种乐趣,那你就说吧!我听着呢。”
“是!”荆轲又兴奋了,“人海茫茫,要觅一个‘可与言’的人,实在也很难——”说到这里,夷倏然抬眼,十分注意地看着荆轲;这突如其来的神情,把他的话打断了。
“荆先生!”她发觉了他住口不语的原因,“请说下去!”
“性情不同,处境各异,不必与言;智识不足,行事卑下,不屑与言;而可与言的,往往又格于形势,难得相见。因此,人生百年,能够畅所欲言的日子,实在寥寥可数。”
夷把他的话,只字不遗地听入耳中,印入心头;他所说的“不必与言”与“不屑与言”,也正是她独处深宫所感到的苦闷;但是,他最后一段话,意何所指呢?在他心目中,她自然是个“可与言”的人,然则所谓“格于形势”,是不是暗指彼此的身份有别,不便常相往还呢?
这暧昧的语意,不便要求他明白解释,只好答一句:“你的话,有些我同意,有些我不甚了了。”
荆轲也不问她哪些是她不明白的,管自己又说:“自从上交太子以来,我又发现,说话还有不敢与言这一层苦楚!”
“不敢?”夷奇怪了,“太子最敬重你的,为什么‘不敢与言’?”
“正就是因为太子的恩义逾分,使得我说话不能不加顾忌。”
“其中必定有缘故。”夷很有兴趣地说,“请举例以明之。”
“譬如有一次,我陪太子在东宫池边闲坐,池中有头大鼋,我无意间拾块小石子掷了它一下。不想,一会见东宫侍从,捧来一盘金丸,供我掷以为戏。公主请想,这不是太——”荆轲顿住了,找不出一句适当的话来形容。
“也许你觉得太过分了;而我哥哥觉得非此不足以示尊敬。”
“是的。我觉得太过分了,所以有时变得不敢与言。如果我说爱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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