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音乐之球-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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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房间。　　　　
　　房间在第四层，每层之间都有楼梯连接，宽敞而华丽的梯阶，叫仍未康复、可能永远也不会康复过来的狄芬妮走得异常艰难。她只能倚著墙壁行走，还没走完一层，额角已然略见汗珠，然而她心内只想安慰里安纳，全然忘了自身的痛苦。她知道里安纳跑到了甚麽地方，只是这两层距离对现在的她来说，实在太长了些。　　　　
　　途中她见到一盏昏暗的吊灯。这里本是时间停顿，用以照明的蜡烛永不会溶化缩短，但自魔物死去之後，时间再度运行，这些蜡烛再不能维持不变，已有蜡烛烧至尽头，原来明亮的灯光变得暗淡。狄芬妮望著吊灯，其中一根已经烧尽的蜡烛摇曳不定，蓦地「啪」的一声爆出微小的火花，就熄灭不见，吊灯更呈昏暗。她摇了摇头，继续前进。　　　　
　　经过一番努力，她终於走到位於第二层的小教堂，这里是他俩初次相会之地、第一次一同进行时空旅程的出发点，亦是里安纳的命运之轮所在。教堂大门早已开启，狄芬妮站在外面观望，只见里安纳正跪在地上祈祷，圣母像似以怜悯的眼光望著他，而那个在圣母像下，属於里安纳的命运之轮，则多了一条宽深裂痕，光芒不再。狄芬妮缓步走过去，里安纳闻声回头，他哭得双眼红肿的样子，叫狄芬妮大为心疼。她走到仍跪在地上的里安纳跟前，轻抚著他的一头金发，以及那张被艾特龙灼伤的脸，然後，温柔地把他按服在自己的怀里。里安纳心中没半分绮念，只懂得紧紧抱著狄芬妮，失声痛哭，像个失去依靠的迷路小孩。　　　　
　　狄芬妮一面抚顺著他的头发，一面说道∶「里安纳，人可以坦然面对死亡，这是你教懂我的，我还记得很清楚。现在我坦然了，怎麽轮到你自己不能放开了？」　　　　
　　里安纳哽咽著说∶「我不要失去奶，我不要失去奶呀┅┅」　　　　
　　狄芬妮微笑著摇头道∶「你以为，死亡就代表你会永远失去我吗？起初我也认为，死亡会将人永远分隔，直到那天我被魔物困著，即将失去意识之际，我才明白，有些东西是连生死也不能阻隔的。当时我孤身一人，我即将要依照命运安排，命丧於魔物之下，就在那时候，我想起了你。」　　　　
　　里安纳仍紧紧的抱著狄芬妮的身躯，听见狄芬妮之言，抬起头来望著她，眼神尽是一片迷惘。　　　　
　　狄芬妮替他拭去泪水，说道∶「之前我的确感到很孤独，但在那一刻，当我想起你时，我便不再害怕了。的确，我们的身体分开老远，只能互相思念，这思念可以很痛苦，也可以很高兴，全在你自己一念之间。其实即使我不因为命运或者魔咒而死，我俩的身体都不能时时刻刻在一起，如果这就要感到悲伤的话，我还真猜想不到，我俩今後的日子怎麽过呢。」　　　　
　　她望著圣母像说道∶「当我想起你时，就想起你跟我一起穿梭时空的光景，虽然只有四天，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刻。在我的心里，你已经占了一席位，可能平时会给其他东西掩盖了光辉，但这一席位，却也绝对没有任何人或物可以代替。因为你，我这最後两个月的人生观完全改变了，旅程不再单调，时空界在我眼中也变得壮丽，这些全都是因为你。也因此，当我在临昏迷之前一刻想起你时，我才真正感到，你一直都在我身边，未曾离开过。」　　　　
　　她回看仍在自己怀里，茫然望著自己的里安纳，微笑道∶「也许现在你还不明白，但我相信，此後你望著星空时，你会想起我，想起我的小提琴，想起我们一起渡过的四天，想起我们在星光祭典中起舞，想起我们的心曲。只要你保持著对我的思念，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这一段属於我俩共同拥有的回忆，将会成为你人生中不可取缔的珍贵宝藏，而我的身体虽然归於黄土，但我的灵魂，将永远在你的心内活著，陪伴著你，继续走过人生的旅程。」　　　　
　　「狄芬妮┅┅」里安纳但觉狄芬妮跟圣母像甚为相似，自己则像圣母手上的婴儿，接受著她的安慰。　　　　
　　狄芬妮见里安纳的眼神逐渐回复清明，知道他神智已复，心中安慰，笑说∶「那你快给我站起来，跪了这麽久，难道不觉得疲倦的吗？」被她这一取笑，里安纳倒也不恼，徐徐站起来说道∶「多谢奶。」　　　　
　　狄芬妮微笑著抬起头来，闭上双眼。里安纳毫不犹豫，一把将她拥在怀内，跟她四唇相印。良久两人才分开来，狄芬妮满足地伏在里安纳怀里，里安纳则在她耳畔说∶「奶有甚麽心愿？」　　　　
　　狄芬妮说道∶「本来我是想再尝试一次回家的，但我俩都失去了超能力，这是不可能的了，所以，」她望著里安纳说道∶「不若就在这里，建立属於我俩的家。」　　　　
　　「嗯。」里安纳和狄芬妮额头相接，却还未来得及接吻，教堂门前突然响起声音来∶「你俩还可以回家。」　　　　
　　两人吓了一跳，一同望著教堂门外说道∶「罗亚娜！」　　　　
　　罗亚娜走进教堂，歉然笑说∶「请原谅我打扰了你俩的二人世界。」　　　　
　　里安纳问道∶「奶和艾特龙的伤都好了吗？还有王子他怎麽样？」　　　　
　　罗亚娜点头道∶「我的伤已经好了，艾特龙就麻烦一点，给你打个内脏大出血，虽然现在性命无碍，但即使我的魔法有多强大，它还需要多廿四小时才能复元。至於王子，他的伤势基本无碍，只是仍不适合使用超能力，村长已经带领村中好手赶到王子居住的星球增援，我在等到艾特龙回复力量之後亦会赶去埙uㄐC星球分解这种巨型宇宙天灾，往往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完结，相信我还有帮得著手的地方。」　　　　
　　狄芬妮走到罗亚娜跟前，柔声说道∶「狄美。」　　　　
　　罗亚娜泪盈於睫，说道∶「六年了，我已经六年未听过姐姐如此呼唤我。」　　　　
　　里安纳问道∶「奶的头发和眼睛┅┅」　　　　
　　罗亚娜强忍泪水说∶「这是爸爸为了救我而被逼使用的最後一著，当时我重伤濒死，只有爸爸将所有超能力灌输进我身上，才有机会把我救回来；可是我年纪太小，接受过分强大的魔法力量反会对我有害，於是爸爸另外施了一种禁制魔法，将灌输进我体内的超能力封锁著，不让我任意使用，只有透过我修习魔法，才会逐渐的解放出来。我的头发和眼睛之所以呈现蓝色，就是那道禁制魔法的後遗症。後来我被命运之轮攻击，里安纳的潜能不但把我救回来，更阴差阳错地把这道禁制魔法打散了，这才使我的头发和眼睛，回复原来的颜色，也令我回复了失去的记忆。」两姐妹凝望著对方，一切尽在不言中，里安纳倒也不好打扰。　　　　
　　隔了半晌，里安纳才醒悟过来，惊道∶「罗亚娜，奶为了破解狄芬妮的命运，受到自己的命运之轮攻击，奶岂非┅┅」罗亚娜还没等他说完就接上∶「对，我反抗了命运，我的命运之轮也破开了。」　　　　
　　里安纳和狄芬妮大惊问道∶「那奶是怎麽来到这里的？」　　　　
　　罗亚娜点头道∶「我就是要说这个，不过我首先要问，姐姐，爸爸在我俩出生之前，早就失去了超能力，如何能在那场大难中回复力量？还有里安纳，虽然平素你不能随意运用你的潜能，却又洛u颡C次吹奏心曲，就会全身透现金光？又，你在刚进入这空间之时，就打破了命运，潜能尽失，却又如何能在最後关头，以心曲唤醒姐姐，将怪物杀败？」　　　　
　　一连串问题，将两人问哑了。　　　　
　　罗亚娜笑说∶「个中关键，全在於『心』。」　　　　
　　里安纳皱起眉头∶「奶是说，只要我们想穿梭时空，能力就自然会回来？」　　　　
　　罗亚娜摇头道∶「只对了一半，还有就是你的心愿必定要够坚定、强烈，这才能再度发动消失了的超能力。」　　　　
　　狄芬妮点头道∶「我想起来了，父亲常说，做人不应该只依靠力量，更重要的是有一颗坚强的心，纵然天生能力有限，但只要心意坚定，就能冲破障碍。奶想说的也是这个吧？」　　　　
　　罗亚娜点头道∶「没错，虽然这是我从极有限的经验中得出来的初步判断，但相信应该错不了多少。纵观三次『案例』∶爸爸为了保护家人，宁可牺牲性命；我为了破解姐姐的命运之轮，即使会伤害到自己也在所不惜；还有里安纳，他为了救出姐姐，竟直冲向杀害了许多时空旅者的魔物。过程虽然不很清楚，但最基本的条件还是一样，就是为达目标，不怕艰险，所以我相信，只要有『心』，就能回复失去了的超能力。甚至乎也有可能，这种超能力本来就是由心而发，而非像我们一向认为，是天生或者因命运之轮所赐而起。」　　　　
　　里安纳傻乎乎的问道∶「这种力量不是天生的话，岂非人人可以穿越时空？」　　　　
　　罗亚娜笑说∶「可能我们真的天生异禀，但最起码我还没听说过，有时空旅者不喜欢旅行的！」　　　　
　　里安纳和狄芬妮一愕，随即开怀大笑，心底里也亮起了一丝回家的希望。　　　　
　　罗亚娜见他俩明白过来，笑道∶「好了，我要说的都说了。啊，还有，里安纳、姐姐，这是我带来给你们的。」原来她手中一直提著一个大包，两人打开一看，竟是两套全新的衣服。狄芬妮正想道谢，抬头望过去时，罗亚娜已经步向教堂门口，她诳uㄔs道∶「狄美！」　　　　
　　罗亚娜回头，幽幽说道∶「姐姐，原谅我，我实在没法解开你体内的魔咒，即使奶回复超能力，这次也┅┅」　　　　
　　狄芬妮微笑摇头道∶「不要紧，我明白的，这次就是爸爸复生也束手无策了。只是，」她眼里亮起了感激和不舍的目光，哽咽道∶「奶要保重！」　　　　
　　罗亚娜点头，立即转身过去，打开时空隧道，消失其中，不让他俩看到自己的泪水。　　　　
　　里安纳和狄芬妮双视一笑，分别换过罗亚娜送来的新衣服，然後里安纳说道∶「奶在这里等我，我去把奶的小提琴取来。」说著便跑回第四层。罗亚娜独自坐在教堂最前的长椅上，望著圣母像，记起这里是他俩第一次一起穿梭时空的地方，而很快，这里亦会是他俩最後一次结伴同行的出发点，心里不由得感慨万千，坐在那里发怔。没多久，里安纳带著狄芬妮的小提琴回来。狄芬妮见他左手紧握著，问道∶「你左手握著些甚麽？」　　　　
　　里安纳一笑，打开手掌，竟是一双样式相同的指环。狄芬妮怔怔的望著这双指环，里安纳笑说∶「这是我在奶还未醒过来的时候，在那房间里发现的。」说著他执起狄芬妮的右手，情深款款的说道∶「狄芬妮，奶可愿意嫁给我吗？」　　　　
　　狄芬妮不发一言，只是甜甜地微笑著，默默的、坚定的点头。　　　　
　　里安纳笑著点头，将其中一只指环套在狄芬妮的无名指上，狄芬妮则将另一只指环套进里安纳左手无名指。两人相视一笑，亲吻对方，然後狄芬妮说道∶「来吧，我们要出发渡蜜月了。」　　　　
　　里安纳微笑牵著狄芬妮的手，走到圣母像前，可是狄芬妮总觉得，里安纳是在强颜欢笑。里安纳似是发觉了，向她歉然一笑，说道∶「我知道奶关心我，但奶也要明白，要我完全不悲哀也是不可能的。」狄芬妮点头道∶「我明白的，尽量吧。」　　　　
　　他感激地点头，抬起头来，刚好望见圣母像正凝视著自己。他心里一阵说不出的难过，当日他俩相遇时，也是如此的站在圣母像前，进行他第一次的时空旅程。现在他正站在同一位置，圣母像的温柔神情依旧，可是雕像下的命运之轮已被他自己的决心打破，而狄芬妮亦快要离开人世。事过境迁，人、事、物都不再相同，昔日的回忆跟现在的景象重叠，他不禁一阵迷惘。彷佛这一切都得打回原状，在这里开始，亦从这里步向终结，到最後，他还得回归孤独。心里寂莫难解之下，他徐徐提起长笛，开始吹奏。　　　　
　　出乎狄芬妮意料之外，他吹奏的并非心曲，继而一想，反正凭他现在的心情也未必能奏出心曲的欢乐音韵，也就不再介怀。笛乐低回婉转，彷佛已经历尽沧桑，心里疲态已现。纵然他人一直歌颂、向往那多姿多彩的花花世界，自己的热情却渐渐淡化，那令人眼花撩乱的缤纷，已再不能带给他任何刺激、兴奋。反而在心底里，他还记挂著一处老地方，当他对冒险的热情渐褪，同时见到生命流逝、以及随之而来的遗憾时，他想作出回程的念头就更强烈。现在，他已经下定决心，要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开始返回他的思念之处∶那处被唤作「家」的老地方┅┅　　　　
　　里安纳正在吹奏的，正是洛文村民都已熟悉的笛乐∶「总有一天，我要回到的地方」。狄芬妮虽然未曾听过这首笛乐，但两人心意相通，立时感到他心里的哀伤，因为他也挂念家园，所以更尽力帮助她，希望她能在生命消失之前，回到她最想念的地方。她心里感动，同时亦被他笛乐中的思念之情牵引，就缓缓的将小提琴搁在左肩上，轻侧著头夹稳琴身，左手手指按著琴弦，然後右手把琴弓放在琴弦上，开始拉奏。　　　　
　　琴音一响起，就跟笛乐配合得天衣无缝，笛乐顿时不再寂莫，现在希望回家的已不只一人。世上虽有人同情自己想念家园，但纵能理解，他们却全然无法体会那种孤身在外，身心均被孤独感折磨得憔悴不堪的难受。只有同是有家归不得的人，才能体会个中的无奈，也才能突破「同情」的隔膜，毫无保留的跟自己一起分享、一同分担。笛乐和琴音在空中融合，不是有如隔岸观火的同情，而是拥有著共同的希望，共同的梦想，那份真挚，那份感动，彷佛已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即使拿整个世界跟他俩交换，恐怕他俩也不会答应。　　　　
　　其实两人都作好心理准备，未必就如罗亚娜所说的回复超能力，因此两人都只是抱著姑且一试的心态奏乐，反正他俩更享受藉著音乐交换心声的过程，对於自己的超能力可否回复，一时并没在意。然而过不多久，两人都发觉一件奇事∶自己的乐器并没如当初发出彩虹光，但小教堂内却开始弥漫著如丝如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