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海迷踪-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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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实？什么关系？”高天追问道，他眼前浮动着古生物博物馆的废墟，还有那天早晨父亲的匆忙离家。　　　　
　　　　“你知道你父亲是在建筑公司工作，对吧？”马丁似笑非笑地看着高天，颇有意味地说，“古生物博物馆的仿古建筑方案也是由那个公司设计出来的。”　　　　
　　　　高天静静地看着他。　　　　
　　　　“有证据表明高维德曾经参与过方案设计，可最关键的还不在这里，”马丁摩挲着下巴说，眼神变化莫测，“最可疑的地方是出事的那天早上，高维德就失踪了。”　　　　
　　　　“失踪？”高天惊叫道，马上愤怒地反驳，“你胡说！我父母出门办事去了，他们留了字条给我。”　　　　
　　　　“那只是你父母跟你说的，对吧？”马丁有些轻视地说，好像高天的头脑过于简单。“你当然会相信他们，可我们调查过，现在哪里都找不到高维德和唐娜，既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急事要办。”　　　　
　　　　他看着高天，有些爱莫能助地摊开双手：“据我所知，博物馆坍塌的那天早晨他们就急匆匆地先后离开家门，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此后再也没有音信，也找不到他们的下落。”　　　　
　　　　他玩味地看着高天，高天只是不住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他大喊道，不肯接受马丁所说的事，“我父母不会这么做的，他们不会无故失踪的！”　　　　
　　　　“孩子，你有很多东西都不知道呢！也许‘潜逃’这个词比‘失踪’更合适。”马丁伸出一只手来拍拍他的肩膀，仿佛有些怜悯他似的，“你现在应该明白我想找些什么了。”　　　　
　　　　他把脸逼近高天，高天下意识地躲开了一点。“我也很想找出事情的真相。如果你的父母真的什么也没做过那就太好了，”他用富有蛊惑性的语言对高天说，“其实你可以想想有什么可以帮我的，那也是帮助你父母。”　　　　
　　　　他恳切地说：“在你的记忆里有任何可疑之处吗，关于你父母的？那几天发生过的事情？关于他们最后的离开？”马丁发出一连串的疑问，他的脸和高天的脸挨得很近，他口里的气息直接喷到高天的脸上。　　　　
　　　　高天茫然地看着他，头脑中一片混沌。“事情怎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道，仍然无法相信，还有点伤心。“我不知道……”他挣扎着离开马丁，有些手足无措。　　　　
　　　　“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马丁从床边站了起来，“感觉有点混乱是吧！我见过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体谅似的朝高天一笑。“我想你需要一点时间，不过，”他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如果你想到什么线索务必要告诉我，这很重要。”他郑重地说，用手在高天的肩膀上捏了一下，就准备出去。　　　　
　　　　这时卧室的门被推开了，赵青看见屋内的一切瞪大了眼睛。“又是你！”他嚷嚷起来，“你又来乱翻什么！——高天！”他冲高天叫道，“你都看见了，”他把脸转向马丁，抓住什么把柄似的得意洋洋地说，“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他想翻就让他翻好了！”高天心烦意乱地说，一扭身从门口走了出去。马丁看着赵青笑起来。赵青难以置信地瞪着高天，在他身后嘟哝道：“可是——”　　　　
　　　　“我说过了，”高天抗拒地摇了摇脑袋，忍不住捂住耳朵，想要把一切都抛在身后，“他爱怎样就怎样。”


第三部分第26节　重返博物馆（2）

　　　　高天怎么也睡不着，只要一合上眼睛，眼前就浮现出父母亲切和蔼的样子，耳边却又响起马丁告诉他的那些残酷无情的话。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夜半时分，他终于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熟睡的赵青，就蹑手蹑脚地走下楼去。　　　　
　　　　楼下漆黑一片，马丁房间的门紧紧地关着。高天独自穿过湿冷的走廊，来到自己父母的卧室门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推开了门。门无声地向后退去，露出凌乱的房间。　　　　
　　　　他皱着眉头疑惑地看了一会儿，终于俯下身去慢慢翻找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找到什么，可能只是某种不同寻常的东西，可以确认马丁所说的话。他的目光散漫地扫视过地上的杂物，有些费力地辨认着那是什么。　　　　
　　　　他正要拉开一个抽屉的时候，一个声音冷冷地从门口传来：“你又在找什么？”房间的电灯被“啪”的一声摁亮了。高天回过头去，迎上赵青诧异的目光。　　　　
　　　　“你在这里找什么？”赵青纳闷地问，接着小声嘀咕道，“我还以为他又来了呢！”　　　　
　　　　“他就算又来了也没什么。”高天说着无力地坐在床沿，无意识地拨动手里的一本书。屋内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父母走之前好像什么也没带，这更让他有些疑惑。　　　　
　　　　“这是什么意思？”赵青定定地看着他，不解地问，“你不是很讨厌马丁进入这个房间吗？还有，”他两眼紧紧盯住高天，一点儿也没有放松，“你还没告诉我到底在找什么呢！”　　　　
　　　　“也没什么。”高天掩饰说，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把有关父母潜逃的事告诉赵青，哪怕那仅仅是假设。“我只是想看看，”他努力打起精神说，“这里有什么吸引马丁。”　　　　
　　　　“真的是这样吗？”赵青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瞅了瞅地上的东西。　　　　
　　　　“当然是这样，”高天快步从他身边走过，走出房间，“只是这样。”他说着伸了个懒腰，“我现在真的很困，我想去睡觉了。”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上楼去，不敢再看赵青一眼。　　　　
　　　　高天躺在床上，紧紧闭住眼睛，装出睡得很熟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赵青才回到房间。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似乎想要说什么，终于没有说。一直等赵青睡着了，高天才重新睁开眼睛。　　　　
　　　　他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一点睡意也没有，心头净是杂乱的联想。窗外黑漆漆的，街头的老猫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他听着那单调的叫声，感觉有些苦恼。他把脑袋想得生疼，也想不出什么结果来。　　　　
　　　　睡意忽然像一片薄雾拂过他的脸庞，有一阵他似乎陷入了之中。模模糊糊的，他好像又回到了那间黑屋，躺在黑暗之中做无望的等待。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什么人正朝这边走来。他直觉般地逃离这个梦，猛地让自己清醒过来。他知道，不用猜，他不想看见海曼的脸，那熟悉的噩梦，在门被推开之后。　　　　
　　　　高天有些惊慌地喘息着躺在床上。四下一片寂静，此时先前那断断续续的猫叫声也没了，这静谧有些怕人。高天瞪大了眼睛望着窗外，街灯黯淡地照着一小方路面。他不敢再睡去，害怕又会进入噩梦。　　　　
　　　　这时那只老猫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声音划过幽深的夜空。高天吓得坐了起来，睁着无神的双眼看向窗外：那一片墨染似的黑暗仿佛有些震颤，又好似活了起来，在四处流动。一股森冷的气息潮涌过来。高天一动不动地坐着。　　　　
　　　　幽暗之中忽然闪出两点蓝莹莹的光，好像吸取了所有黑暗的精华，冰冷而又迫人。那两点蓝光慢慢地移动，朝高天家的院门逼近过来。院门前街灯照出的那团白光显得十分弱小，十分黯淡。　　　　
　　　　一个黝黑的庞大身影骤然穿透那团白光，仅在那一瞬之间，高天看见一只黑色的脚掌，脚掌上如尖刀般弯着五个黄色的趾甲，每个趾甲都锋利异常，闪着寒光。那两点蓝光忽然垂了下来，“嗷”的一声低吼，两排雪白的牙齿闪动在幽暗之中。　　　　
　　　　高天张大了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那怪兽朝高天家小楼这边望了一眼，高天害怕地屏住了呼吸。它好像看见了他，两只又大又圆的蓝眼睛一动不动。高天蜷缩成一团，哆嗦着趴在床上。　　　　
　　　　那两点蓝光终于移向了别处，那头怪兽摇摇摆摆地继续向前走去，惨白的灯光映出它身上墨绿色的布满疙瘩的皮肤，在那疙瘩上还不断地渗出脓液来。它的周身在街灯的照耀下闪出幽蓝的微光。过了好一会儿，那怪兽才离开高天的视线，隐没于黑暗之中。　　　　
　　　　高天坐在那里愣了好一阵子，然后才意识到什么似的狠命地揉了揉眼睛。在那团白色灯光的照耀下，路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那只猫又在不知名的远处游荡尖叫开来。这黑暗是那样沉寂，但也好像死去一般，再也不会浮动了。高天把手从脸上拿下来，呆呆地看着窗外，一切是如此平静，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高天独自一人顺着棕榈河往博物馆方向走的时候，天才蒙蒙亮。昨晚在窗外见到的怪兽在他心头盘绕不去，马丁告诉他的事情又让他胸口堵得慌。这是他头一次撇开赵青单独行动，他隐隐地有些不安。他舒了一口气，通过高架桥，从学校大门经过，再走一阵，就可以看见博物馆的废墟了。　　　　
　　　　坍塌的博物馆周围已经驻守了不少警卫，一个警卫持枪站在正门那里，面无表情。碉堡样的建筑如今成了一堆瓦砾，断壁残垣之间还搭有一顶很大的帐篷，将废墟的一部分罩在下面。几个身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在废墟间忙碌着，不时俯下身去扒开石块查看什么。　　　　
　　　　高天在远处默默凝望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慢慢走到一个警卫的身边，仰起脸来小声说：“叔叔。”　　　　
　　　　那个人左右张望了一会儿，低下头来才看到了高天。“什么事？”他有些不耐烦地说，把右手握着的枪挪到左手去。　　　　
　　　　“那个……”高天的脸上显出胆怯而又为难的神色，他几番欲言又止，直到那个人又要不耐烦起来，他才吞吞吐吐地说，“迪比丢了，那是我最喜欢的玩具人偶，”他说得又急切又伤心，“之前我带着迪比在博物馆参观过，我很想把它找回来……”　　　　
　　　　高天还没有说完，他的话就被那个人打断了：“走开走开！”他没好气地说，重新把枪移到右手，“哪来这么多找东西的！”　　　　
　　　　“可是我真的很想……”高天咬了咬嘴唇，挣扎着说，“求你帮帮忙。”　　　　
　　　　“不能进去就是不能进去！”那个人冷冰冰地说，沉着脸挥了挥手，“这里已经被查封了，没有尤西市长特许证的人都不能入内。”说着他在高天肩头推了一下，“你还是快走吧！”　　　　
　　　　高天差点被他推了个趔趄，只好悻悻地离开了那里。他在远处绕着博物馆的废墟走了一圈，每隔几步就有一个持枪的警卫站在那里，几乎无隙可寻。碎裂的石块堆在地上，散落了一地，博物馆只剩下半堵墙竖在那里，帐篷底下有什么人在来来回回地走动。　　　　
　　　　高天绕到废墟的后面去，躲在一棵大树底下，留意着废墟里的一举一动。帐篷下突然出现一阵莫名的骚动，接着一个人从帐篷里走了出来，径直向站在高天对面的那个警卫走去。　　　　
　　　　“你刚才没有看见什么吗？”那个人嘴里叼着一根烟，皱着眉头四下看着说。　　　　
　　　　“没有啊，”警卫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有一丝紧张，“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嘟哝着说，“都是老金在那里大惊小怪，说是看见了什么人影。”　　　　
　　　　“我刚才没看见有什么人进去过，”警卫松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烟来，也准备抽，“我想是老金眼花了吧！”　　　　
　　　　“不过你还是仔细一点儿为好，”那个人叮嘱说，“尤西市长专门下达过命令，没有特许证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进去。”　　　　
　　　　“说实话，”警卫低下头，在口袋里摸索着打火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就是坍塌么，需要这么多人到现场来守卫？”　　　　
　　　　“嘘！”那个人冲他做了个声的手势，刻意压低了声音说，“当然不只是坍塌这么简单，你知道很可能……”他的声音小了下去，完全听不清了，他只是凑在警卫跟前耳语。那个警卫一边听一边点头，准备点燃手里的香烟。


第三部分第27节　重返博物馆（3）

　　　　这是最好的时机，高天趁那两个人交头接耳的当儿，悄悄地猫腰从他们旁边跑过去。他冲进废墟，巨大的石块遮蔽了他瘦小的身影。他仔细地看着那些石块，还有断面的裂纹，可是很难从那上面看出什么来。　　　　
　　　　他趴在地上匍匐前进，有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就在前方不远处做搜检工作。当他们弯腰去搬动地上一个石块的时候，高天飞快地跑进了那顶巨大的帐篷里。　　　　
　　　　帐篷底下的人比他想像的还要多，好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围住一块石头敲敲打打，在他们周围四散着荷枪实弹的警卫，他们怀里都揣着枪，面色严峻，在一旁不停地走来走去。　　　　
　　　　高天发现，自己根本走不到帐篷中间去，而且那里巨大的石块都已经被搬开，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他冒险伸长脖子往人群那边望了一眼，只见众人聚集的地方专门有一根绳子牵出，将人们隔开。　　　　
　　　　先前走出去的那个人现在踱了回来。“老金，老金！”他对着人丛高声喊，“你是不是看错了？根本没有什么人进来。”　　　　
　　　　一个中年男子循声转过脸来，疑惑地回答说：“不会吧，我的确看见有个人影在这附近晃动……”他话没有说完，踮起脚来朝高天这边望了一眼，忽然指着这边大叫起来：“我又看见了！”　　　　
　　　　高天只觉得头顶一凉，下意识地缩起身子。人群被老金这一喊搅乱了，几个人迈着匆匆的脚步小跑过来。高天躲在石块背后，有些惊慌失措，他正准备逃出帐篷，忽然有人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他吃了一惊，差点跳起来，张嘴就要大叫，一个人敏捷地捂住了他的嘴巴。他还来不及行动，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拖出石块背后。这时有人在帐篷的另外一端惊叫：“在那边，有个小孩！”　　　　
　　　　朝这边跑来的几个人停住脚步，又向帐篷另一端跑去。高天背后的那个人趁机将他拉出了帐篷，拽着他躲在废墟里的一堵半截墙壁后面，大口地喘着气。　　　　
　　　　高天回过身来，这才看清楚，那个人是琳恩。“怎么会是你？”高天惊奇地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琳恩蜷缩着坐在地上，因为她个子太高，坐直了会被人看见。她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额上，都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