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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4-中国旅行计划-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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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跟着她,几乎走到了狭窄幽暗的通道的尽头,一直到了楼梯前面。那里的左边有一道门,她打开了这道门,我们跟着她走进去,又向左转,才算真正进入了托马斯·曼的书房。     
    我打量着这个房间。房间好像很大,透过一扇大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景物。这时我才意识到他就坐在一张硕大华丽的黑桌子后面。卡西亚·曼为我们做了介绍。这就是那两个学生,她对他说道。在向我们介绍的时候,她称呼他托马斯·曼博士。他向我们点了点头,说了几句欢迎的话。他穿着一套米色西服,打着领结,就像在《三十年散文集》的卷首照片里的他一样。他和一本正经地坐着拍的照片一模一样,这是第一件让我感到吃惊的事情。这种相似令人不可思议,简直是奇迹。现在回想起来,这并不是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通过照片已经对他的模样有了很深的印象的人的缘故。我还没见过照相时不做出放松的样子的人。他和照片相似,这好像是做出来的,就像他正在摆好姿势准备拍照一样。但是,那张全身照并没有让我想像到他的身体很弱,也没有让我看出他嘴唇上的胡须很稀疏。他的皮肤很白,但双手却是斑驳的颜色,手背上青筋突出,眼镜后面的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很小。他笔直地坐着,显得很老很老。事实上他那时已经七十二岁了。     
    我听到我们背后的门关上了。托马斯·曼示意我们坐在桌子前面的两把硬背椅子上。他点燃一支香烟,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     
    我们的谈话就这样开始了。     
    他谈话时不用人提示。我记得他的态度很严肃,说话带外国口音,话也说得很慢。我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有谁说话这么慢。     
    我说我非常喜欢《魔山》。     
    他说那是一本欧洲味很浓的书,书中描写的是发生在欧洲文明中心的冲突。     
    我说我明白这一点。     
    梅里尔问他近来在写些什么。     
    ①尼采(FriedrichWilhelmNietzsche,1844…1900),德国哲学家、诗人,唯意志论的主要代表,创立〃权力意志说〃和〃超人哲学〃,主要著作有《悲剧的诞生》、《权力意志》等译注。     
    ②瓦格纳(RichardWagner,1813…1883),德国作曲家,毕生致力于歌剧的改革与创新,作品有歌剧《飘泊的荷兰人》、《纽伦堡名歌手》等译注。     
    ③欧内斯特·纽曼(ErnestNewman,1868…1959),英国音乐评论家、作家,研究瓦格纳的权威,作有四卷本瓦格纳传译注。〃我最近刚完成了一部根据尼采①的生活经历写出的小说,〃他一字一顿地说,〃不过我的主人公不是一位哲学家,而是一位作曲家。〃     
    〃我知道音乐对您有多重要。〃我大胆地说道,希望这样可以让谈话更好地进行下去。     
    〃德国灵魂的高度和深度都反映在音乐里。〃他说。     
    〃瓦格纳②。〃我说。说这话时我暗暗担心这会招来麻烦,因为虽然我读过托马斯·曼写的关于瓦格纳的文章,但我从来没有听过瓦格纳的歌剧。     
    〃是的,〃他一边说,一边从桌子上拿起一本打开的书,掂了掂,把它合上(用大拇指插在打开的地方),放回桌上,又把它打开。〃你看,我现在正在查阅欧内斯特·纽曼③的瓦格纳传的第四卷,这是一部写得极好的传记。〃我伸长脖子,好让书的标题和作者的名字能直接撞击我的眼球。我在〃匹克威克〃书店曾看到过纽曼写的传记。     
    〃但是我书中的作曲家所作的音乐和瓦格纳不同。他的音乐与勋伯格的十二音体系或十二音音列相关。〃     
    梅里尔说我俩都对勋伯格很有兴趣,但他没有做出回应。看到梅里尔脸上的茫然的神色,我睁大双眼表示对他的鼓励。     
    〃您的小说很快就会面世吗?〃梅里尔问道。     
    〃我的忠实的翻译正在忙着呢。〃他说。     
    〃HT劳…波特。〃我低声说道。这是我第一次说出这个有着难懂的缩写和显眼的短横的迷人的名字。     
    〃对翻译者来说,这也许是一本最难的书,〃他说,〃我想,劳…波特夫人恐怕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难译的书。〃     
    〃噢,〃我应道,我并不是想像出了HT劳…波特是什么样子,而是对这个名字的主人是女性感到有点儿意外。     
    〃要求有深厚的德语功底,而且还要有机灵劲儿,因为我书中的一些人物使用方言对话。还有魔鬼对,魔鬼是我书中的一个人物说的是16世纪时的德语。〃托马斯·曼很慢很慢地说着,还抿着嘴笑了笑,〃恐怕这对我的美国朋友来说没有什么意义。〃     
    我很想说点什么让他放心的话,但没敢说出来。


第四部分进入忘我状态的胜利(6)

    我在心里想,他说话这么慢,是因为这就是他说话的方式呢,还是因为他是在用外语说话呢?还是因为他觉得自己必须说这么慢,否则(因为我们是美国人,我们是孩子)我们就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呢?     
    〃我认为这是我所写的最大胆的一本书,〃他对我们点点头说,〃我最狂放的一本书。〃     
    〃我们盼望读到这本书。〃我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仍在盼着他跟我们谈谈《魔山》。     
    ①帕希发尔(Parsifal),亚瑟王传奇中寻找圣杯的英雄人物,瓦格纳根据这个传奇故事作有歌剧《帕希发尔》译注。     
    ②浮士德(Faust),德国中世纪传说中的一名术士,为获得青春、知识和魔力,将灵魂出卖给魔鬼。歌德作有诗剧《浮士德》,瓦格纳作有歌曲《歌德的浮士德中的歌曲七首》译注。〃但它也是我老年时代的书,〃停顿了很久之后,他又继续说道,〃是我的《帕希发尔》①,当然,也是我的《浮士德》②。〃     
    一时他显得有点儿心不在焉,好像在回忆什么事情。他又点燃了一支香烟,身体在椅子上稍微侧了一点。接着他把香烟放进了一个烟灰缸里,用食指揉了揉唇上的胡须。我记得他的唇须(我不知道还有谁有唇须)看上去就像是戴在嘴巴上的一顶小小的帽子。我不知道他的这个动作是不是意味着谈话到此结束。     
    但是,不,他又继续说话了。我记得他说到了〃德国的命运〃……〃恶魔〃和〃深渊〃……〃浮士德和魔鬼讨价还价〃。他好几次提到希特勒(他谈到过瓦格纳和希特勒的问题吗?我想没有)。我们尽力向他表明他对我们说的话没有白说。     
    我对他充满敬畏,他就在我的面前,这使得我在开始的时候只看到了他而看不到别的东西。现在我开始多看到一些东西了,例如,他那显得有点凌乱的桌子上的东西:钢笔、墨水台、书籍、纸张,还有一套装在银框里的小照片,但我只能看到照片框的背面。墙上挂着许多照片,但我只认出了一幅罗斯福总统和另外一个人的合影,我记得另外那个人好像穿着军装。此外便是书,书,书,几个从地板到天花板的大书架上面全都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和托马斯·曼在同一间屋子里,这真是一个令人激动、令人惊异的伟大事件。但是,我也感到了我所看到的第一个私人图书馆对我的诱惑。    
    梅里尔继续和他谈着,竭力显示自己对关于浮士德的传说故事并非一无所知,与此同时,我却在悄悄地打量这个图书馆,并尽量不让我目光的游离不那么明显。和我所预料的一样,几乎所有的书都是德文的,许多都是皮革精装的成套书籍。令我感到困惑的是,大多数书的标题我都看不懂(我不知道有哥特花体字)。很少的几本美国书看上去都是不久前才出版的,这些书都有鲜艳的蜡光纸护封,一眼就能辨认出来。     
    现在他谈起了歌德……     
    就像我们真的演练过要说些什么似的,我和梅里尔找到了一种恰当的、无拘无束的提问节奏,只要托马斯·曼的缓慢的话语一停,我俩便提出新的问题,同时也表达出我们对他所说的一切的赞赏与感激。梅里尔表现得很好,正是我喜欢的那个梅里尔:镇静,迷人,一点儿也不蠢。我还担心他在托马斯·曼面前会丢脸从而让我也丢脸,我为这种想法感到惭愧。梅里尔的表现棒极了,而我的表现则很一般。让我感到意外的倒是听懂托马斯·曼的话一点儿也不难。     
    如果他说话像一本书,我一点儿也不会在意。我希望他说话像一本书。我隐隐约约开始有点在意的是(我当时说不清)他说起话来就像是在做文学评论。     
    现在他谈的是艺术家与社会。他用的词语和《星期六文学评论》记者采访他时所用的词语一样,我读过那篇采访记。自从我在《党派评论》上面发现那些花哨的散文和复杂的论点并开始在好莱坞大道上的报摊上购买这份杂志以后,我对《星期六文学评论》便不再有多大的兴趣了。但是,我又转念一想,我觉得他说的话有点熟悉是因为我读过他的书,他不会想到我是他的一名狂热读者。他为什么不说点儿没有说过的话呢?尽管如此,我还是拒绝感到失望。     
    我想告诉他我十分喜爱《魔山》,这本书我已经读了两遍,但这显得太傻气,而且我也害怕他会问我一些关于他的另外几本我没有读过的书的问题,虽然他至此还一个问题都没有提过。〃我很喜欢《魔山》,〃我最后壮着胆子说道,我当时的感觉是如果现在不说那就永远没有机会说了。     
    〃有时候,〃他说,〃会有人问我认为自己最重要的小说是哪一部。〃     
    〃噢。〃我说道。     
    〃对呀。〃梅里尔叫道。     
    〃我就说,而且在最近的采访中我已经这么说了……〃他停住了,我紧张得屏住了呼吸。他停了停后又接着说道:〃是《魔山》。〃我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第四部分进入忘我状态的胜利(7)

    门开了,终于可以松口气了:那位德国夫人双手端着一个装着饼干、小蛋糕和茶具的托盘,慢慢地走到靠墙边的沙发前面的一张小桌子边,并弯下腰把托盘放在那小桌子上面。托马斯·曼站起身,绕过桌子,向我们招招手示意我们到沙发那里去。我看到他很瘦。我很想坐回我和梅里尔刚来时坐的坐位上,托马斯·曼一坐到邻近的一把带翼扶手椅上,我便立刻挨着梅里尔坐下了。卡西亚·曼提着一把沉重的银茶壶,把茶斟进三个精致的茶杯里。在托马斯·曼把茶碟放在膝头上,举起茶杯放到嘴边(我俩也一起跟着他这么做)的时候,她低声用德语对他说了句什么,他摇了摇头,用英语回答了一句话,好像是〃没关系〃,或〃不是现在〃。我听到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就出去了。     
    呵,他说,咱们来吃吧。他没有微笑,只是向我们示意,让我们吃蛋糕。     
    在放托盘的小桌子的一端有一座小小的埃及雕像,在我的记忆中,那是一个在葬礼上作弥撒的人物形象。它使我想起了托马斯·曼写过一本书,书名叫《约瑟夫在埃及》。我在〃匹克威克〃书店里曾仓促地浏览过这本书,当时觉得并不怎么吸引人。我决定把这本书再读一遍。     
    没有人说话。我能感觉到屋子里那种紧张微妙的寂静,那是一种我在室内从未感受过的寂静;我也能感觉到自己缓慢的一举一动。我呷了一口茶,竭力不让面包屑掉下来,又和梅里尔偷偷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也许现在我们的访问该结束了。     
    托马斯·曼放下茶杯和碟子,用他的厚厚的白色餐巾的边缘擦了擦嘴角,然后说道,他一直很喜欢和美国的年轻人会面,他们展示了这个伟大国家的活力、健康和固有的乐观的性格。我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我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他把话题转向了我们。     
    ①〃茶〃,英文即tea,此处是美国俚语,指大麻(叶)或大麻香烟译注。他问了我们的学习情况。我们的学习情况?这又是一件令人感到尴尬的事情。我敢肯定他对加利福尼亚南部的中学的情况一无所知。他知道驾驶员教育课(必修)吗?打字课?早晨你急急忙忙跑过草坪去赶上第一节课时会看到草坪上的那些皱巴巴的避孕套(校园是情侣们夜里幽会的好地方),如果他看到这种情况会感到惊讶吗?我自己在到了这里的第一个星期里所感觉到的惊讶揭示了我比别的同学小两岁的区别,因为我傻乎乎地问他们,为什么那些树下有那么些小小的气球。令我感到惊讶的还有每天上午课间休息时到学校礼堂左边的墙脚下来卖〃茶〃①的那两个〃帕舒克〃(那两个墨西哥裔的少年这样称呼他们自己)。他能想像我们有些人认识的乔治有一枝枪并拿着枪到加油站去抢工作人员的钱吗?他能想像艾拉和内拉这一对侏儒姐妹居然领导了圣经俱乐部发起的抵制活动,并导致学校收回了我们的生物学课本吗?他知道我们现在不学拉丁语了,也不学莎士比亚了,好几个月以来,看得出来是被搞糊涂了的十年级的英语老师在每节课开始时便发给每个学生一本《读者文摘》(让我们每人选一篇文章来读并写一篇摘要),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坐在讲桌旁点头,织毛衣,一直到下课铃响吗?在他祖国的卢卑克①,十四岁的托尼奥·克罗格让汉斯·汉森读席勒②的《堂·卡洛斯》,用这种方法向汉斯·汉森求爱,但他知道卢卑克离北好莱坞中学法利·格兰基③和阿兰·拉德④的母校的体操馆有多遥远吗?他不可能知道,我也希望他永远弄不清楚。希特勒,德国的毁灭,流亡,这些已经让他够难过的了,最好不让他知道他现在离欧洲实际上有多远。     
    ①卢卑克(Lübeck),亦译吕贝克,德国东北部港市译注。     
    ②席勒(JohannChristophFriedrichvonSchiller,1759…1805),德国诗人、剧作家、历史学家。主要作品有《华伦斯坦》、《阴谋与爱情》、《威廉·退尔》、《欢乐颂》、《三十年战争史》等译注。     
    ③法利·格兰基(FarleyGranger,1925…),美国影星译注。     
    ④阿兰·拉德(AlanLadd,1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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