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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6-楚河汉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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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祝暗�20发,初射速度每秒440米。这种枪的特点是射程远,威力大,最大的优势是它的木制枪套可以当枪托用来抵肩连发射击。怎么样?够你小子背一气了吧?告诉你儿子,你老子是农民出身不假,可你别忘了你老子摆弄了几十年的枪,别忘了你老子可是南京军事学院出来的!论别的你老子也许论不过你,论军事这套,你还得老老实实地跟我学!
老实说,我对枪真比对自己那几个孩子还熟悉。枪这东西和孩子不一样,枪是越摆弄越熟,越摆弄跟人越近便,枪不负人啊。孩子可就没准了,孩子这玩意儿你摆弄也不是,不摆弄也不是,弄不好哇,还越摆弄越生分呢。
前些天,三儿子和平突然回了趟家。我当时就挺纳闷,这小子从他妈去世后就没在家露过面,怎么突然想起孝敬我来了。还拿了不少东西,说其中一瓶洋酒就值几千块。其实,我根本就不待见那些洋玩意儿。如果他妈还在的话,我肯定早抬屁股上楼呆着去了。他妈现在不在了,我不好再冷着他,就在楼下客厅稍坐了一会儿。
这小子历来话少,这天却破天荒说了不少话。说他现在正在做一笔大买卖,说对方是有名的MG国际集团,还说这笔买卖对他很重要。
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从来就不过问他的事。我们俩怎么说呢,用毛毛那丫头的话说,就是我们俩相互之间根本就不认识。
这话不过分。从小我就没管过他,甚至都没注意过他。一开始我是故意的,是要故意冷给他妈看。但到后来就变成习惯了,眼里、心里真就没有他了。我几乎不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只记得他有一个让人很不舒服的坏习惯:啃手指甲。
好像是在他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去楼上办公室找文件。家里二楼那个办公室归我专用,其他人很少进去。我正埋头翻文件的时候,突然听见墙角里发出一种咔哧咔哧的声响。我还以为是闹耗子呢,抬头一看,却是这小子躲在墙角里,正专心致志地啃手指甲。他啃指甲的样子很奇怪,眼睛死死地盯住一个地方,表情凶巴巴的,活像一头边吃活物边想坏点子的小野兽。我一把把他的手从嘴里拽出来,看到那些光秃秃的指头被口水泡得怪模怪样的,个个指甲都只剩下了一小点儿,上面还全是些里出外进的牙印子。显然,他这个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我懒得理他,就冲他妈去了。我说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你怎么能让他养成这么个怪毛病?你看他咬手指甲那副熊样,哪像个男孩子?哪像我周汉的儿子?!
于恩华突然刀子似的剜了我一眼,我猛然发觉自己一不小心主动钻进人家的火力布防区了。我赶紧撤离阵地,但还是晚了。我听见于恩华在我身后狠狠地追了一句:“周汉,你还知道你有这么个儿子呀?!”
从那以后我就更不愿意管和平的事了,无论他做什么。
这些年,我只知道这小子在外面挣了不少的钱,至于他是怎么干的,钱是怎么挣的,我一概不闻不问,他也从来不讲。所以他这趟回家就显得格外反常。
他跟我讲他那些事的时候,我们俩谁也不看谁。他对着他吐出来的烟讲,我对着没打开的电视机听。他说他这笔大买卖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就等MG国际集团的总裁定夺了。他说那个什么总裁有个特殊嗜好,喜欢收藏枪,而且对美国的“鲁格”系列手枪格外钟情,特别希望能得到一支世界著名的“鲁格08”……
“行了!”我打断他的话头,我明白这小子回这趟家是什么目的了,我说:“你不用再往下说了。”
他显然早已做了充分的思想准备,决不想轻易退缩,干脆抬起头瞪着我说:“你误会了,爸爸 。”他说,“我不想白要你的‘鲁格08’。我买。”
我强压住直冲脑门子的火气,仔细地打量着和平那张少有表情的脸,心想:妈的,至少这小子还有一点儿像我,做事情喜欢单刀直入。
“你买?”我问道:“怎么买?”
“你出价,我照付。”他倒很干脆。
“你凭什么买呢?”
“钱。付人民币、美元都可以。”
“我是问你凭什么资格买?!”
他语调平静但语气很硬地说:“凭我是你的儿子,凭我现在需要!”
“放屁!”我“啪”的一声拍案而起,“你把买卖做到我家里来了,做到老子头上来了!你以为你有俩屁子儿就啥都能买了?你以为不管啥东西都是给钱就能卖的吗?!”
和平面无表情地看着我说:“我本来就没指望你能轻易卖给我,但是我不想放弃,我得尽力说服你。”
我说:“那好,你给我听着。这个家里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随便拿,但是,”我加重语气说,“就是不许惦记我那几支枪!”说完我就扔下他上楼了。
我看到和平下意识地又把手伸到嘴边,若有所思地咬起了手指甲,眼里罩着一股子青白的冷气。
我知道,这个兔崽子决不会就此罢休的。
第一章一把大铜锁
4
其实,我早就知道大儿子南征和二儿子东进都挺惦记我手里的这几支枪,但就是没想到小儿子和平也会在这上面动心思。
南征和东进惦记枪很正常,他哥俩儿这口瘾是我一手摆弄出来的。他俩都从五岁起就被我逼着每天早上跑步出操。六岁时我就把他们扔到攀登架上爬,我在底下看着,不爬到最顶上不许下来。七岁就让他们吊在单杠上悠荡,八岁开始摸枪。
有那么几年,家里那个地下室简直就是我们爷仨的天堂。我在那里教他们识别枪,教他们拆卸枪、擦枪,教他们怎样插枪、拔枪,教他们如何瞄准、射击。这俩小子行,经摆弄。军事上那套东西一鼓捣就上道,就像前世有缘似的。
那时候,枪管得不像现在这么严,我那些枪就扔在地下室的铁皮箱里,从来不上锁。有时我不在家,这俩小子就让警卫员把门打开,自己在里面鼓捣。开始我没太在意,以为反正没子弹出不了事,让他们鼓捣去呗。结果没想到真就出了大事,差点弄出人命来。
那天我从外面回来,刚走到家门口就听见“叭”的一声脆响。我这耳朵是在战场上练出来的,对种这动静最敏感,一听就知道是枪声。我二话没说,循着声音就往地下室跑,一脚踹开门,只见南征脸色灰白,一动不动地斜靠在墙上,离他脑袋一尺远的墙上有一个新打上的枪眼。看那架势南征是吓蒙了,满脸惊恐直勾勾地瞪着东进,连眼珠都不会挪动了。东进在门边立着,半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掉在地上的左轮手枪,浑身筛糠,牙齿磕得咯咯直响。
我冲上去,抡起巴掌就扇了他们一人一个大耳光子,然后一手一个拎出地下室,扔到院子当央。我朝他们吼叫:“哪来的子弹?!”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没吭声。
四周没东西,我手里正没着落呢,正巧炊事员提着一捆冻带鱼进院来了。我上去拽出一条,抡起来就往南征身上抽,边抽边喝问:“说,哪来的子弹?!”
“不知道!”
“我叫你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
“你小子还跟我嘴硬?趴下,把上衣给我脱下来!”
东进突然冲着我大喊了一声:“子弹是我的!”
“你哪来的?”
“我……我不能告诉你,你打我吧。”说着三把两把扒掉上衣,光着脊梁趴下了。
我一时倒让这小子给魇住了。我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跟我叫劲,尤其是不能容忍儿子跟老子叫劲。只觉得火呼地一下就蹿上脑门子了,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噼里啪啦地一顿猛抽。末了,气急败坏地把带鱼扔到南征面前,喝道:“你给我打,替我好好教训教训你弟弟。这条鱼不打断,不许给我住手!”
南征这小子倒没含糊,拎起来就抽。抽着抽着就带出了哭腔,嘴里一遍一遍地喊着:
“你差点把我打死!”
“知道不,你差点把我打死呀!”
直到把那条带鱼打断,东进竟从头到尾连吭都没吭一声。
后来于恩华告诉我,她从东进的后背上挑出了27根刺。“27根呀!后背上简直没一块囫囵皮肉了!”说着说着于恩华就凶巴巴地冲着我来劲了。
她说:“周汉,你可真舍得下死手呀!”
她说:“周汉,你咋不把他打死呢?!”
她说:“周汉,你干脆把我们娘几个一块堆儿打死算了!”
我终于忍无可忍了。
我说:“你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
我说:“老子今天要不下死手,兔崽子早晚有一天敢拿枪把全家都突突了!”
晚上,我下楼去看东进。东进正趴在床上绑弹弓子,他的后背显然不敢沾床。我偷偷瞥了一眼,见整个后背红瞎瞎的,分不清哪是伤,哪是涂的红药水,看着是挺说摹! �
我故意不去看他的后背,拿起弹弓子问:“自己做的?”
东进很紧张地看着我“嗯”了一声。前不久我因为他用弹弓打碎了人家玻璃刚刚揍了他一顿,撅断了他的弹弓,他大概以为这把又完蛋了。
我拉了拉弓子说:“皮子不错。”
东进得意地一龇牙:“那当然了,我用十个溜溜蛋换的牛皮筋呢!”
我瞪了他一眼:“你这两边皮子不一样长;还想打准?”我把皮筋重新绑了绑,照着窗外试了一弓子。只听“当”的一声,正射在远处的树干上。
“噢!打中喽!”东进嗖地一下从床上蹿起来嚷道,“爸还是比我厉害呀!”
我一皱眉头:“给我老实趴着!”
东进立刻收回笑脸,赶紧趴回床上。
我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摆弄着弹弓子问:“说吧,子弹到底是从哪来的?”
东进的鼻子眼立刻就抽到一块了,吭哧了半天才说:“爸,我要是……要是告诉你,不就……白打断一条带鱼了吗?”
我说:“兔崽子,你要是不告诉我,就不怕我再打断一条带鱼?!”
东进愣了愣神儿,像是下了挺大决心似的说:“那就……再打断一条行不?”
我说:“嘿,你这个兔崽子怎么还自己找打呀?打得轻了是不是?”
“不是。”东进说:“你不是说男子汉遇到天大的事也得自己扛着吗?”说着挺不放心地瞪着我:“爸,你得说话算话,只许再打一条,打完就不许再问子弹是从哪来的了,谁也不许玩赖。来,拉勾!”
我一时倒让他弄愣了,真不知道该拿他如何是好了。
就是从这天开始,我发现东进这小子是我的一块病。我俩好像干什么都拧,从来就没顺畅过,一直拧到现在。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我把铁皮箱上了一把大铜锁。
第一章半支“汉阳造”
5
把所有的枪都擦了一遍,这才觉出了累。真累!
真他妈的老到这个地步了吗?连枪都擦不动了?搁从前,别说是这几支枪,一个班的枪连说带玩一会儿工夫就全利索了。
这可倒好,整整擦了大半天。
掂起“鲁格08”,忍不住试着做了一套动作:拔枪、举枪、瞄准、射击。再把枪在手上抡几圈,刷地一下插进枪套。手头子明显不像过去那么快,明显没有过去那么麻利了。过去,这套动作数我做得最漂亮了。不论在哪,只要我一抡枪,四周的眼睛准会刷地一下围上来,跟着我的手头子转。那个抬举!那个赞叹!那个羡慕!就这么一个动作,看起来挺简单的,可好多人就是做不来。黄振中就做不来。黄振中做不来又看着眼热,就跟我闹政治思想工作,说周汉,你怎么净耍个人英雄主义啊。我说老黄呀,你知道不?想耍个人英雄主义也得有资格哩!有的人耍得,有的人你就是放开了让他耍他还耍不来呢!黄振中就卡巴卡巴眼,把他的政治思想工作噎回到腔子里去了。
难道现在我也做不来了?我还真就不信这个劲!
又试着抡了几下,枪居然脱手了。心头一紧,老脸呼地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我轻轻捡起枪,呆呆地愣了半天,心里头真不知是个啥滋味。我周汉摆弄了一辈子枪了,只当是枪不负人,莫不是枪也欺负我老了?
也许是昨天晚上没睡好觉的关系。我宁愿这么想。
连着好几天晚上都没睡好觉了。一闭上眼睛就炮火连天的,眼前跟拉洋片似的,全是过去打仗的那些景。
昨天晚上梦见这半截汉阳造了。
我跌跌撞撞地一路奔跑着,声嘶力竭地放声大喊:油娃子——!油——娃——子——!我趴在地上,边哭边拼命地扒土,扒得双手鲜血淋淋。渐渐地土下露出了油娃子的半张脸。油娃子的眼睛和嘴巴都大张着,脸上带着一种似惊似笑的怪异神情。我拼力把“汉阳造”从油娃子攥得紧紧的手中抠出来,发现木头枪托已经砸断了,上面沾满了鲜血。我举着半支“汉阳造”,扑通一声跪在油娃子面前,撕心裂肺地失声痛哭:油娃子我对不住你,油娃子我对不住你呀!山头上突然响起了猛烈的枪炮声。“敌人冲上来了!”我大喊一声,一个机灵跳起来……
醒来时,我惊坐在床上,喉头发紧,全身大汗淋漓。
外面下雪了,风把雪粒子摔打在玻璃窗上,一阵紧似一阵地砸出一片烦躁。
再也没睡着。独自在黑暗中坐到天亮。就像有什么预感似的,我一直在想这些枪。
我想,好久没擦枪了,该把枪好好擦一擦了。
我想,是时候了,该给这些枪安排一个妥善的去处了。
小齐在外面喊吃饭,已经连喊了三遍了。他不敢直接下来叫我,怕把我催急眼了熊他。
我不理他,仔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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