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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粉[上下册]-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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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莲衣没有因为我的拖累而减弱上浮的速度,可是,就在我的头浮出水面的一瞬间,我的鼻中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熊熊燃烧的火,我的喉咙猛地被烤焦,发出一声绝望的惊叫……    
    这些日子里的黑夜,我时常在水中被自己的惊叫吓醒。    
    我清醒之后的第一个感觉,就是我还像以往一样浸泡在温热的水里,无法拒绝,无法逃离,而我只能把这种感觉,想像成紧紧抱着莲衣滚烫的身体。    
    这种滚烫能把我的回忆灼伤,由此我想像了一场大火。     
    是一场大火要毁灭一场爱情,还是这场爱情应该像这场大火一样轰轰烈烈?如果真的有一场大火会怎么样?是竹林木屋在燃烧?    
    这是一座多么孤傲的竹林木屋啊!    
    正因为它的孤傲,莲衣才责无旁贷地做了这片竹林的主人,莲衣是这片竹林的灵魂,也是我存放所有浪漫爱情的最好去处。    
    假如我和莲衣暴露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风儿吹拂衣物的声音和烈焰升腾的声音相似,那么,一场大火和一场爱情有什么必然联系?    
    我想问自己能不能用极为平静的心态看待一场大火,我想知道一场大火在我们身上燃烧的原因是什么?我想知道……这场大火是我这个水鬼的梦境,还是我前生真实的经历?    
    我曾认为这个木屋是仙侣歇息的地方。    
    难道自由自在的神仙还嫉妒人世间的爱情?    
    火,对于我和莲衣意味着什么?    
    我急着见到莲衣,匆匆与龙轩告别,龙轩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我不知道他为何不高兴,或者说没有来得及想,就很快被要见到莲衣的冲动所代替。是啊,我在莲衣的浑然不觉中为她完成了一个心愿。她看到这朵花的时候,应该是惊诧的,惊诧的表情里还会有幸福,幸福的心里还有感激。    
    我把花小心地用绢帕包好放在怀里,一路跑到竹林。    
    我轻手轻脚迈着木屋前的台阶,悄悄从打开的门缝里往里看。莲衣在木屋里用竹刀做着洞箫,餐桌上放着为我准备的饭菜。莲衣挥动竹刀的时候,雪亮的竹刀便会反射了夕阳的光辉,从她的脸上浮掠而过。    
    我被她恬静的样子打动,就在那一瞬间,与生俱来的感动和悲伤同时袭击了我的心房。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不知道我的孤独什么时候因为她的离开而开始。    
    莲衣用一把精致的小锉修音孔,突然停下手来笑了:“公子,你还要看多久?脖子不累吗?”莲衣抬头看着镂花门,声音充满了快活和亲切。    
    我不好意思地推开门:“莲衣,猜我今天干什么了?我……做了一件……”    
    莲衣没有等我把话说完,站起身道:“你去掬霞坊了吗?蝈蝈下午来过,很着急的样子。他说掬霞坊出大事了,无论多晚都要让你快点回去,必须回去。”    
    我一下子愣住:“什么大事?”莲衣着急地说:“看蝈蝈的样子,应该有很急的事情。”我心里掠上一丝不祥:“那好,我回去一下。你早点休息,把门关好。”    
    我说完就向外走,莲衣快步跟到门口:“公子,你还没有吃饭。”    
    “不吃了,上门吧。”我开门出去又迈开双腿奔跑。莲衣在门口愣愣地看着我的身影消失在竹林深处。良久,她慢慢关门,插门闩的动作更慢。    
    莲衣望着木屋里的一切,刚刚出现又消失了的我就像一个稍纵即逝的梦,她一下子好像很疲惫,走到桌前望着饭菜直到出神。    
    外面起风了,屋外的几棵细竹飒飒作响。天渐渐地黑了。莲衣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眼神里的感伤很动人。    
    “公子,你是属于掬霞坊的,没有人能让你离开它,而我……也要属于那片陌生的草原了,我们必须分开,而且是千里……之遥。”莲衣摸黑在屋里收拾东西,她打开包袱把衣服等物都整齐地叠好放在床上,突然又摸到王狄送给她的那顶蒙古帽子。莲衣呆呆地不动,半晌,犹豫地戴在头上。莲衣猜不出来自己的样子,她摸到火折把蜡烛点着,慢慢坐到铜镜前,镜子里出现了一个美丽的、流着泪水的异族女子……    
    


第十一部分:火一样的爱情充满了杀机的笑容(图)

      掬霞坊的人们都聚在店铺里,四壁的柜台里香品少得可怜,不够半天的生意。    
    我的目光从柜台转移到母亲的脸上,母亲一时不知该做何种表情。我难过地说:“作为儿子,父亲的出走远比掬霞坊的生意破败重要。母亲,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父亲为什么要走?”    
    母亲避开我的目光:“叫你回来,是想商议一下掬霞坊的生意。”    
    我不悦地道:“这一直是父亲的事情,我从来不管。”    
    母亲扭过头来看着我说:“若儿,你是在指责我吗?”    
    我控制一下情绪:“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们到底怎么了?”    
    母亲坚决地说:“我不会说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掬霞坊不是他的,掬霞坊也不姓林,所以他的走并不是离家出走,是逃避。”    
    我大声道:“母亲,你这是气话,如果掬霞坊不姓林,我也会离开的。”    
    母亲生气地也大声说:“你在威胁我?我是你的母亲。”    
    我非常不满母亲的态度,但是极力控制情绪,淡淡一笑:“母亲,我可以走吗?我去找父亲。”母亲痛苦地看着我,半晌,目光渐渐变得坚定:“可以,你随便。”    
    我绕过柜台走向店铺的大门,右手高抬起来拔开门闩。    
    “少爷,你知道老爷去哪儿了?他要真走就不会让咱们找到,你再一走,掬霞坊就真的完了,想姓林都姓不成了,少爷,我……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林蝈蝈突然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然后跪了下来,素儿和几个伙计见状相继跪下。    
    我回头用冷酷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如果你们为了生计,大可不必这样。掬霞坊不会亏待你们,会给足你们银两回家。”素儿委屈地说:“少爷,我们不是为了这个,我们是心疼掬霞坊的招牌。”我赌气地道:“掬霞坊毁在自己人手里,跟你们没有关系。”    
    母亲冷冷地看着我,用坚定的口吻说:“你必须明白,我不说你父亲走的原因,正是维护他在你心目中的形象,如果你认为是我逼走了他,你就错了。”    
    我不相信地看着母亲,我们冷冷地对视,我的心里难过至极。    
    母亲痛苦地说:“若儿,我怎么样你才相信?怎么样你才能留下来?让我也……给你跪下吗?”母亲说着,慢慢弯曲膝盖,跪在地上。    
    我没想到母亲真的会跪下。我不敢看这一幕,痛苦地扭转身形,把头狠狠地磕在门板上。素儿和林蝈蝈急忙起身把母亲搀起来。    
    林蝈蝈原来是对我母亲非常不满的,但一见到此番情景,态度疾变,愤怒地走到我身后,狠狠推了我一把:“少爷,你竟然让你亲娘给你下跪,你是个畜生!”    
    我极力稳住脚根,但是高抬着的右手还是颤抖了一下。我知道,这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的背影,我该怎么办?半晌,我的肩头抖动着,右手紧紧抓住门闩的一端,狠命地向左侧带去。粗大的门闩狠狠地插在门环里,我的手掌上有鲜血流下来,包着鲜花的纸包从我怀里掉到地上。    
    我心疼地拾起绢帕小包; 打开一看愣了。我颤抖着手把花拿起来,突然恐惧地闭上了眼睛。天啊!那朵染上鲜血的花在我的手上颤抖着,已然是枯萎的模样。    
    因为无意间找到了莲衣,王狄这些天一直很兴奋,他每天都在街上逛来逛去,买些南京的特产准备带回草原。这时,王狄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一进家门还没放下纸包就大叫口渴,正在做饭的白小酌赶忙出来端起桌上的茶壶倒水。    
    王狄喝完后又递过茶杯:“这趟出去买得不少,我们随时都可以走。”白小酌没给他再倒水,而是看着王狄高兴的样子说:“公子,你真要带莲衣妹妹去草原?”    
    王狄快活地道:“当然,这是师父的嘱咐,师父见了莲衣肯定高兴,因为他老人家还不知道有个女儿,再说莲衣也想早点见到父亲。”    
    白小酌拿了他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你想到过一个人吗?”    
    王狄疑惑地问:“谁?想到谁?”    
    白小酌沉吟片刻:“你的朋友……林一若。”听到我的名字,王狄突然愣了。    
    白小酌心事重重地说:“你替师父找到莲衣妹妹当然高兴,可是林公子怎么想?凭他对莲衣妹妹的感情,他定然不会阻拦,但是他会很痛苦。”听完白小酌的话,王狄一时沉默。    
    白小酌又说:“公子,你知道吗?你做了一件好事,同时也做了一件坏事。”    
    王狄看着白小酌的神情,片刻撩帘走进里屋:“小酌,其实带莲衣回草原……也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快,我还有些事没有达到目的,还有他们两个商量的时间。”    
    白小酌跟着走进里屋:“目的?没有达到什么目的?”    
    王狄掩饰道:“哦,没什么。我是说……我只找到了师父的亲人,还没有找到他的仇人。”白小酌一愣:“仇人?什么仇人?你从来没和我提过。”    
    王狄不再说话。白小酌知道他不想说出自己的秘密,于是婉约一笑:“好了,吃饭吧,已经做好了。”王狄随白小酌出来坐在桌前,白小酌手脚麻利地拾掇好饭菜,二人开始埋头吃饭,谁也不再说话。    
    王狄风卷残云般把碗里的米饭吃完。白小酌站起身伸手:“干吗吃那么快,又没人跟你抢,我给你再盛一碗。”王狄不说话,双手端着空碗发愣。白小酌又向王狄伸手。王狄忽然意识到白小酌的意思,急忙道:“我饱了。”    
    白小酌委婉地说:“哪会饱得这么快,又在想你师父的仇人吧,过了这么多年,老人家为什么心里的仇恨还那么深?”    
    王狄看着白小酌,沉声道:“你对曹家的恨,不照样也深入骨髓?仇恨是永远不能忘的。”白小酌轻声说:“我说能,如果心里还有亲情,如果心里比需要仇恨更渴望亲情,就像林公子和莲衣妹妹的感情一样。”    
    王狄突然眼中射出杀机:“小酌,你有过每天都想杀一个人的……愤怒和焦急吗?你明白这种感受吗?”白小酌愣怔地盯着王狄:“你说你师父……还是你?”    
    王狄肃穆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白小酌大惊:“你想杀谁?”    
    王狄不回答,只是笑了一下。白小酌看得出来,那笑容里充满了杀机……  


第十一部分:火一样的爱情三月红的精油(图)

      父亲一直是个很仔细的人,平时案头的账目簿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可是现在我所看到的则是另一番景象,是他走前没有心情收拾,还是掬霞坊的一切对他来说已经无所谓?我不得而知。    
    我收拾着一堆堆零乱的账本,又把被褥叠起来放整齐,最后把目光盯在王狄押下的那把宝剑上,抽出宝剑,剑锋闪着冷光:“该是把它还给王兄的时候了。”    
    我放下宝剑,从怀里拿出绢帕小包。那里面的那朵奇花,原本是鲜活的,而今却枯萎地躺在我的手上。这是天意,即使现在给了莲衣,她也未必相信我曾冒着危险摘到了它。我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出屋外。    
    林蝈蝈、素儿和几个伙计正准备明日试香的物品。林蝈蝈仔细擦着香案,看到我出来,停住手走过来:“少爷,明天咱们试什么香?”我愣怔着道:“到日子了吗?今天三十?”素儿看着我的样子笑了:“少爷,你过糊涂了吧。今天十四,明天是十五,咱掬霞坊雷打不动试香的日子。”我心里一慌:“可我……没有准备。”    
    林蝈蝈着急地说:“那得赶紧呀,咱不能坏了规矩,让别人笑话。”    
    我的心情变得很沮丧:“时间这么紧,我怕来不及。”    
    林蝈蝈大声埋怨:“来不及?你拿着那朵花看了一天,怎么就来得及了?”    
    素儿碰了碰林蝈蝈的手,林蝈蝈觉出自己言语不妥,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我忽然想起来林蝈蝈最近也一直在学着研香,于是诚恳地说:“蝈蝈,我想看看你的三月红精油,如果不错,咱们明天就试它。”    
    林蝈蝈愣了:“你成心让我丢人是不是?我的东西根本上不了牌面。”    
    我拍拍他的肩膀:“蝈蝈,你已经是研香的人了,你要知道,凡是咱掬霞坊研香的人,迟早要过这一关,就这么定了。”    
    素儿高兴地拉了拉林蝈蝈的衣袖,林蝈蝈还是一脸恐慌的样子。    
    素儿开心地说:“蝈蝈,别害怕,我相信你,半月以前你不也这么想过吗?”    
    林蝈蝈红着脸道:“半月以前?这么远的日子我怎么记得起来?我……真没想过。”    
    我突然想起和王狄与蓝心月见面的情景,想起蓝心月关于那粒药丸半月之后会发作的话,不由愣愣地思索着。素儿看着我小心地问:“少爷,你是不是又变卦了?”    
    我摇头道:“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明天你们记着提醒我,让我去一趟王兄那儿,千万别忘了,我有要紧的事。”林蝈蝈疑惑地问:“什么要紧事?”    
    我不想让别人知道王狄的情况,急忙改口说:“我……我把宝剑还给他。”    
    我说完往父亲的房间走去,无意间扭头,发现一直站在远处的母亲。原来母亲一直在看着我。我愣了一下,但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素儿不愿意看到我们母子之间的冷漠,轻声呼唤着向我母亲走去。母亲一定对我的态度失望至极,她没有等素儿,转身也回了自己的房间。素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愣愣地站在院子中央。    
    在这个雾气绰绰的早晨,来看我试香的人们没有失望,林蝈蝈的三月红精油给了他们新鲜和刺激。也许是这些潮雾帮了林蝈蝈的忙,三月红的香味因为湿漉漉的氤氲而变得更加凝重。    
    试香完毕,我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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