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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迪亚爵士的影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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籍副校长引进的,也是他拟出马克瑞瑞大学拉丁文校训──Pro Futuru Aedificamus(吾人为将来建设)──学生袍同样效颦牛津大学学生穿的袍子。年轻的诗人收拢他的袍子,就像老太太在医师诊疗室坐下一样。他说:“请问你读过我的诗了吗?”
“没错,我读过了,”维迪亚沉吟半晌,扣着手上的一根香烟,许久,不曾答腔,“这首诗让我想了很久。”
“那主要四在讲色会动,但不肮的。”
“是嘛。”维迪亚搜寻到学生双眼,就惫懒委顿地盯着他的双眼。他说:“千万别再写诗了。我确实认为你不该再写了,你的才华可以往其他方向发展。要不,就写篇故事吧。现在,我要你答应我,你再也不写诗了。”
男孩摇摇头,吞吞吐吐地跟他保证。满怀挫败与沮丧地离去。
“你看他现在有多释怀、轻松?”维迪亚说,“他很高兴听我跟他这么说呢。”
维迪亚满意地搓搓手,以相同的方式发落其他学生。当他同意担任大学文学比赛评审时,倒出乎我意料,不过,他还是我行我素地执行评审工作。他坚持,比赛结果只有一个奖项,即第三等奖,因为,参赛作品品质低落,没有获选头等奖、二等奖的资格。
他对英语系的同仁说:“请特别注明,惟一的奖项就是第三奖。”
某些同仁反对这种做法。
维迪亚说:“你想要赋予非洲学生一种他们配不上的重要性。你这种期望是误导。这种重视只要一转向,他们就一切落空。话说回来,还是语言的问题。欧布特不过是个酋长而已。你喊这些人政客?他们充其量不过是巫医罢了。”
后来,当“第三等奖”的字样被改做“首奖”时,维迪亚微笑说道:“涂黑粉。”
那段时期前后,他说:“我最怕的,就是那些抱着书到处跑的非洲人。”
他只隐约知道,却无深刻印象,坎帕拉还住着些杰出精英,或是在大学里做研究的男女:人类学家,维克特·透纳,当时就在马克瑞瑞研究。这个身形袖珍,谈吐温和的人,神情不乏图书馆员的腼腆,你绝对看不出来,他曾经在赞比西河上游与蒙固(Mongu)泛滥平原上的泥砖小屋里居住多年,撰述巴拉札(Barotseland)地区罗西族人的开创性研究;柯林·特恩布尔,研究木布堤(Mbuti)的俾格米人;在他相关东非哺乳类与鸟类,渊博而深入的论著中,强纳森·金登(Jonathan Kingdon),身兼画家与自然学者,发现了至少两种哺乳类动物与数种从未经人描述的鸟类;麦可·亚当斯(Michael Adams),他是大卫·霍克尼的同辈友人,也是我们的高更。柯林·里奇,考古人类学家路易斯·里奇的儿子,则是我们的植物学家;拉杰特·尼欧吉,《过渡时期》杂志的编辑与创办人,出版了渥尔·索因卡、奇努亚·阿奇贝以及娜汀·葛蒂玛的作品。
有一天,维迪亚问一位人类学教授:“我究竟该如何看待非洲呢?”一定要人家给他一个答复。
“奈波尔先生,我认为,如果你对非洲抱着太多成见的话,那很不妥,”那人回答,“如果你丢不开成见,就会错失太多真的很重要的东西。”
“是嘛。”
稍后,在我们一同走回他家的路上,维迪亚说:“那个蠢人。他拒绝面对贪污腐化,他接受那些谎言。”
不过,他也怪他自己,说他根本就不该来到非洲的,一开始就不该拿法费尔德基金会的钱。“千万不要拿基金会的钱。”他说,“那些钱会毁了你。不是自己赚来的钱,钞票上都牵着绳索。”
前赴乌干达这个错误反而给了他灵感,他说,可以写成一篇随笔,列举所有他给自己订下的规则,以及破坏规则,擅开先例所引发的灾难性后果。
目空一切(2)
“每次,只要我破坏了自己的规矩,我就会后悔。就像这一次……马卡─蕊─蕊。或者可以改名叫弱者与被打压者大集合。他们都合该挨踢,”他踢起一颗石头,“就像这样。”
他被自己的举动惊醒了。
“这样子,简直要把我变成一个种族歧视者,天哪。种族歧视者,多可怕,多无聊的人哪。”
在我遇见维迪亚之前,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如此目空一切,谁都不能跟他相提并论。他是个所谓的上流雅士(Brahmin),当地的印度人则说:所有的上流雅士都跟他一样吹毛求疵。早些时候,他听我向一个乡下人问路,他缄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一连串斯瓦西里语交流,接着说道:“你跟他们讲话好像一点儿也不费力。”
我跟他说,当初,我确实下了一番工夫学讲这种语言。人们只有用自己的语言才会讲真话。讲起第二语言时,他们总是比较容易紧张,或是不精确,或是比较容易捏造作假。
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我根本就不该跟他们讲话,而我也就听着。他的态度使得别人不可能跟他以同事相待,他反而像个天生的大老爷或是佣仆的雇主。他说我对我家里的佣人太软弱了。“你的管家丫头是懒鬼。”他说,我的厨子,是个脏鬼;我的园丁,是个醉鬼。
“你的园丁也经常醉醺醺的啊。”我说,不经意间竟然将自己卷进这种老爷与老爷之间,愚蠢的口舌争端:我的非洲人好过你的非洲人。
“只有在星期天的时候。下人有权在星期天喝个烂醉。保罗,你可没有这样批评他的权利。”
他的消遣之一,就是带着他的管家小弟安德鲁上市场,请他吃一包半磅重的炸蝗虫,看着那人狼吞虎咽,大快朵颐,两颊都给暗褐色的马夫塔(肥油)腻渍给抹脏了。
“好吃吧,哎,安德鲁?味道可口吧,哎?马足里。”
“是,老爷,非常姆朱里。”
“保罗,这样你就懂了吧?偶尔施以小惠,偶尔施以惩戒,效果不得了。现在他开心得要命。”
他抱怨我们在乌干达与世隔绝。我说,我们每到星期天就会收到伦敦的报纸。
“这个星期天就带一份英国报纸过来给我看,”他说,“我们一起看报纸,再出门去散步。”
不过,我到他家的时候,他的情绪却十分恶劣。我知道那是什么缘故:每到星期天,非洲人家都会在户外结聚,处处可闻乐声、笑语,以及成群游晃的闲人。“邦戈鼓!”我心想,伦敦来的报纸可能会让他好过一点。
他语音尖锐地说:“那些报纸要是没有提到我的话,我就连翻一翻的兴趣也没有。”
帕特说道:“维迪亚!”喊着他的名字责备他。
“好吧,咱们就去散那个该死的鬼步。”
他喜怒无常的脾性,着实令我困惑,因为这种个性如此异乎寻常,甚至有自我毁灭的倾向。旅居非洲的外侨通常都是心平气和的,而且,你越是在丛林深处遇见他们,他们就更显得气定神闲。在非洲,“吹毛求疵”一词,指的是那些在路边帮长了满头头虱的人镊除虫蚤的从业人士。除此之外,没有人会“吹毛求疵”。由是,要是有人勃然失控,甚至大发雷霆,看起来就离奇了。这种人是待不久的。维迪亚在守时方面,尤其狂热地严苛。
有一天,他跟我说:“7点钟到。”请我到他家晚餐。
我以为他的意思是,7点钟开始小酌,接着再正式晚餐。当我优哉游哉地,在7点15分出现时,他跟帕特已经上桌用餐了。帕特面色尴尬;他则一语不发。他对我视若无睹。他吃得很快,好像迟到的是他自己一样。当时,他正大口猛嚼着虾肉。
他终于说话了:“我们刚刚用完第一道菜。”他满嘴菜肴,接着归咎派罪在我身上,要言不赘地说,“你迟到了。”
他如此偏执坚持逾时不候的信条,左右了他的人际关系。我运气好,进餐迟到不过口头处分;通常的刑罚则是完全拒斥。“他迟到了。我不要见他。”我认识一位非洲画家,赶着与维迪亚见面的路上,竟然汽油用罄,只有徒步走完剩下的路程,到达时已经迟了半个小时。维迪亚叫他回去。
“老兄,那可是有史以来最古老的借口,‘我忘了加油了’。全是鬼扯。”
他气喘得更厉害了,现在,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听他上气接不住下气。他停下工作。他日益沉郁。
某日,一整天下来,他只在稿纸上写了个“那”字,就无以为继。他将稿纸递给我看。大字粗黑墨酣。“我花了七个小时才写下这个字。”他失神地微笑,满足地露齿而笑,像是在说,你看吧,他们是怎么害我的。他看来疯狂,却说自己悲哀心伤。问题出在他的房子。噪音,同时也是一种殴击。“那些贱货!”他也讨厌那些气味──煮饭的炊烟、腐坏的菜蔬、人身上的膻气,“谁也不洗澡。这里肥皂是不是很贵啊?”
过去,他即使是狂怒,还会带有一丝幽默,不过,今天他却无心说笑。他看来比平常衰老、愤怒、受挫、坐困愁城。
他说:“我得上床去歇歇。”
帕特以她温柔、颤栗、哀求的声音说道:“我们听说有一家旅馆……”
与少校一拍即合(1)
旅馆位于艾尔朵瑞特镇外,坐落在肯尼亚西部的高地上──白人高地,那时候,他们还是沿用这个旧名称呼:高原上一处茂林蓊郁的避难所。旅馆叫做“卡塔加山寨”,外人昵称其经营者“少校”而不名,此人以粗鲁闻名。他是个英国人,退休的陆军军官,桑德赫斯特受训出身,军旅生涯尽皆消磨在印度。当时,他已经年近七十,性格却更加草莽。乌干达四处都流传着关于他的轶闻故事,警告游客尽量避开卡塔加山寨。最近一则故事,我也跟维迪亚讲过,事关学校里一名女性教员,她在旅馆酒吧里,向少校点了一杯皮姆酒。少校说:“我们这里不卖那种滥货。现在,你给我滚。”随即要那个女人离开旅馆。仇恨女性可是少校粗鲁言行中一再重复的基调。
维迪亚曾经告诉过我,他痛恶人家活跃的性格。他讨厌丑角、喜剧演员、喋喋不休的多嘴人、自说自话的家伙、村子里的万事通,以及好开玩笑的草包,还有了无生趣的匹克威克式人物,那种人终其一生都耗在乡村俱乐部里头自言自语长篇大论。他自觉深受他们言行不一与蠢言妄语的侮辱。粗鄙的可笑言谈举止,更叫他沮丧消沉。然而,他喜欢我讲的少校故事,他反而欣赏他暴戾的判定。他特别指出,那个女的,正是个劣货。皮姆一号酒就是专门调给下流人喝的劣酒。
维迪亚说:“就像其他那些郊区鸡尾酒一样。”
我很担心。在我看来,少校就像那一类活跃人物,日后,不是跟维迪亚颉抗,就是害他情绪低落。他对我说过,他曾经在伦敦一家餐馆里头,跟人家抡拳干过架,就只是因为对方太放肆了。很难想像这个体形矮小的男人,被激发出肢体暴力的情状。不过,他从不撒谎,我也就相信他了。
我们三个人,维迪亚、帕特和我,一同前往卡塔加。车程遥远。先是从坎帕拉开往金佳的路上,两旁大片蔗田,路上歇停的蝴蝶厚如云堆,害得我们在依干轧附近弯道,差点打滑失控。接着金佳镇上,轧棉厂,以及欧文瀑布──尼罗河的源头──还有吐鲁鲁外围的锥形山丘,传说中栖息着一只危险的花豹。快到肯尼亚边界与海关哨站时,我们也开到了铺面道路的尽头。眼前还有八十英里路尘与土,路上,出了邦果玛,只有几家印度人开的店铺,与一家脚踏车修理店,我们看到六七个裸体男孩,身上涂着白粉,在路边奔跑,用非洲人的话说,刚刚“舞”过,意即,他们刚刚才加入割礼仪式。他们的白脸犹如鬼魅。再往前走,见到一块警示牌上写着:“注意落石”,维迪亚自顾自地喃喃念着这四个字,喜爱牌子上警语之精练。
我们离开艾尔朵瑞特,以及镇上惟一的加油站之后,沿着狭窄的红色黏土路,继续北上,经过玉米田,跟着木制箭矢状的招牌,上面写着“卡塔加山寨”。午后不久,我们就到达地头了。四下完全寂静,一副早已荒弃的样子:没有房客、没车,只有几只轻快掠过的飞鸟,几个奇库育族园丁在整理花床。旅馆仅一层楼,农舍改建,侧翼添加几个面向花园的单人房。
“哈?”我说,“嗨——”
无人响应。进门接待处架子上,陈列了一些印度艺术品──贝那里斯的铜器、雕刻象牙、墙上挂饰、几个篮子──还有一些英国乡村俱乐部常见的老旧玩意儿:黄铜制的骑马用具,白铁大啤酒杯,失去光泽的奖杯,褪色的老照片上、钓客七手八脚地扶正获奖的大尾渔获,狩猎时吹响的号角,彩带,还有那种刻着沟纹的玻璃杯子充作的细高啤酒杯。四处嵌着瞪羚、大羚与剑羚的成对叉角。一面墙上挂着斑马及肩头像,地板上摊着一张斑马皮。让人印象最感不祥的装饰,是一张占据了整个墙面,一大幅密布灰尘的老虎皮,虎皮伸展四肢,仿佛张口虎啸之际,硬生生给人截断,剜出肝胆腹肠。
叫人铃搁在皮革封面上盖有金色大章的住房记录簿与记录本子上头,我摇了一摇,叮当作响,一个粗犷的高个子男人,应声大步跨出后面的办公室。姿态佝偻,神色不善。一头白发,长年烟枪一张,皱纹深陷的脸,手指间还夹着一根袅袅生烟的烟屁股。错不了,那就是少校,他看来老大不悦,典型的英国式不耐烦,意味着“天下没有新鲜事,别想唬我”。他两眼困惑,流露方遭惊扰的不耐,他伸出下巴指了指我们,说道:“来了,干嘛?”
维迪亚说:“我们刚从乌干达开车到这里。”
“路难走得要命。不过,我们也有不少从那边过来的客人。”
“我们过来是想对你的旅馆多了解一些,”维迪亚接着说,“我们想在这里用午餐,顺便四处走走看看。”
少校说:“给我一点时间准备。去花园里走走瞧瞧。可以入座的时候,我就会来叫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奈波尔。”
“你是那位作家吗?”
好个充满灵感的响应。天国之门开启。号角齐鸣,群鸽升空飞翔,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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