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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x-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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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吸力的缘故,我永远无法在撒尿的过程中,体验跟渐近线有关的乐趣……
有关画图,我还可以补充一些。杨晓曾经说,我的手掌很宽,手指很长,所以摸女人很在行。我纠正说,如果我没有这么棒的画图功底,摸女人的能力就不会这么突出。杨晓说这话是否深有所感,我并不知道,但是那时,在她身上,我确实有意用手指种下了无数的咒语。她的每寸肌肤,我都用不同的方式抚摸,绝不交叉,绝不混乱——
在她耳背只画椭圆,用指肚,左耳顺时针,右耳也顺时针。在乳房上画抛物线,左乳房画左抛物线,右乳房画右抛物线,以乳头的连线为横轴,连线的中点为原点。在阴户上画圆形,由小至大,再慢慢缩小直径,左手36下,右手再36下……如此等等。
我们每次全身心地抚摩之后,彼此都很高兴。但是据我所知,人虽然是有意识的灵长类动物,身体却永远逃脱不了最原始的动物本能……我有点担心杨晓的身体,怕它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不轻易为他人所动。
第一集肩膀上有一条扁担 (4)
五
回想1998年,有关画图,我还有很多别的方式。10月,我对数学完全没有兴趣,高三还是周飞腾当我们班主任。有一天我跑到街上,看到一个卖玻璃刀的人,面前摆了一大堆划破的玻璃,呈现出各种奇怪的图形,我就买了一把放在兜里。逛过之后,我坐车回去,下车后,走进校门,一摸,刀没了。我只好又跑到街上,找到那个卖玻璃刀的人,买了一把放在兜里,并且用手按住。
10月的另一件事,是杨晓已经和我拜拜了。那次她不鸟我的弹头,基本上让我伤透了心。可是我也让她火冒三丈。有一次,送她弹头的第二天,我请她去溜冰,她说人太多了,不好玩。我说那去看录相吧。她说她从来没看过,好看吗?我说,我说好看不算数,要你自己看了才知道。
到了门口,她不敢进去。我就想了个办法。我说,你先等在这里,我进去看。一会你跟老板说,你要找人,那时我再把你带进去。杨晓说,那我什么时候找你呀?
过十几分钟。
好吧。
录相总是很好看。杨晓找我的时候,我就让她坐在我位子上,然后出去给她买票。我们看了很久,杨晓一直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也不大看我。后来有人喊,老板,换片,换片。老板就关了机子。杨晓转过头,对我说,怎么不放了。我说,一会还有。
你知道吗,接下来的是个毛片。屏幕上长时间生殖器的特写。杨晓低下头,闭上眼睛,好像要吐的样子。可是又不好意思跑出去,大概是怕别人看见她的大红脸。我抱住她,她把我推开了。
后来我要摸她,她就跑掉了。我去追她。我追到她的时候她说,再也不跟我出来玩了。
因为没有杨晓,所以从10月中旬开始,我老在黄土高坡躺着;因为有玻璃刀,所以当我不在黄土高坡,就在一切有玻璃的地方游荡,兜里揣着玻璃刀。只要有机会稍作停留,我就在玻璃上画我刚好想到的东西。有时是一个括号,中间一个人字,人字两边各一点,就是这种形状:(。人。),代表乳房。有时是一个长方形连着一个半圆,那是男性生殖器。有时也画枪、打叉……等到大扫除擦玻璃的时候,校园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房子周围树叶飘零,碎玻璃布满了大地……半空中所有图形全部凸显了出来。有时我走在路上,突然身后咣当哗啦一阵乱响,回头一看,玻璃渣闪着耀眼的白光,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不断地寻找可供划破的玻璃。白天找,夜里也找,不过一般是夜间出动。下午7点以后,学子们都在自习,路灯昏暗,偶尔几个老师,也是低头直奔教室,目不斜视。这时,我从宿舍来到操场,迷彩服保护着我的上身,十分宽大,风吹过以后会鼓起来。我非常喜欢夜风灌进尼龙衣服。你看,我手上提着刀子,冷风弥漫时,格外吹起口哨,不成曲调,走在空无一人的角落里,走到玻璃跟前。
干这些事时,我全是一个人,表情波澜不惊。我从未打算与人合伙,谁都知道,大锅饭没有单干好,一旦有了同伙,出事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那时,“划玻璃”就难以再保持神秘、生动、惊险,反而会长出翅膀。可就算谨慎到这个地步,我还是差点因此被学校提早开除。那天学校放映电影。飞机制造厂子弟学校每两周放一次电影,相当于学生每两周过一次节。学生们倾巢出动,操场上的景象异常壮观。有人出动得太急了,就碰到教室外面的水泥方柱子上,在额头上碰开一条口子,流出一脸的血。少数人慢腾腾的,在树影下,在墙根里,搂搂抱抱。少数人奔赴约好或密谋的打架场所。少数人东游西逛,对女生吹口哨,在电影的喧嚣下解开女生的裙带。而我连续划掉了十三个教室的玻璃。
我觉得很有趣,走在大路上,头顶是夜空,心情很愉快。但由于人类喜新厌旧的天性,我渐渐觉得教室玻璃划起来不过如此。于是乎老夫退出教学楼,走到外面。围墙边缘有不少教工宿舍,我就在教工宿舍周围转来转去。
到达教工宿舍楼之前,需要经过一片宽阔的桔子树林。桔子树每年都要结出一些乒乓球大小的果实,大概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枳”吧。没人吃过这种东西,但是人人都说它很苦。据我所知,至少这种果实的花,桔花,很香,可以随风四处游走,很奇异,花香浓郁,但是并不让人觉得头晕。我经过桔子树林的时候,在一堆还没有枯完的青草上坐了下来。树根下的草比别的地方死得慢,桔花还有几个月才开。远处电影的喧闹传来,让我觉得桔子树林十分寂静。寂静中我叹了口长气,倒在地上。很明显,我又想起什么了。我想到了杨晓,还有张衡所数过的星星。相对于张衡来说,我是一个未来的人。于是我又想到了未来。
在一条小路上,划玻璃的人遇到了三家窗户,便将它们一一划破。他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房主都看电影去了。他觉得过于平静,全无想象中的紧张与刺激。就在这时,他划到了第四家窗户。他看到里面透出灯光,窗帘没有关严,一个女人在床上和另一个女人亲吻。他看到了这副景象,并始终站在那扇窗前,成了一个偷窥的小人。他看到,她们脱掉裤子,钻进被窝。黑暗提供了藏身之地,整个天地封闭、干燥,黑颜色的浓度在身边的花坛里渐渐升高了,手臂上有蚂蚁不时地爬过,他试图扫它们下去,但蚂蚁爬得很深,他无法不制造任何声音就完成任务。他对自己说,等她们再钻出被子,我就走。被子在动。过了十来分钟,一个女人钻出来了,另一个女人也钻出来了。他任由蚂蚁咬噬,没有惊动她们。屏息静气,看着她们挺起臀部。他知道自己下面正在发生着什么,更加紧盯着那张挂了蚊帐的小床。蚊帐。女人。屁股。风。影影绰绰。他想把眼睛取下来,用竹竿挑着,放到帐子上去……他的幻想、紧张和高兴猛然结束了,一个女人用两条细手臂支撑住身子,双腿夹住搂着她求欢的女人,说,睡觉。灯于是被拉灭。
我以前不知道会有这种情况。一旦知道之后,就想知道更多。我在一排排或黑或亮的窗户前,停留,倾听,搜索。
我动用耳朵,少不了眼睛,甚至寄希望于第六感。后来,我临近放弃了,但是我又看到了。我看到一个女人在床上躺成一个大字,一个男人趴在她身上。蚊帐和床一起晃动。此情此景,和A片里的镜头区别甚大,但是更加刺激。我心里一阵激动,在窗户上迅速地划起来。玻璃刀上的金刚砂刻进玻璃,再照我所想,做出位移。暗夜中发出吱吱吱的声音,清晰而且刺耳,两个做爱的人同时转过头来。我看到了两张脸,一张属于老周,一张属于林淑英。林淑英时任飞机制造厂子弟学校副校长一职,她停下肥肉,用跟平时广播里不同的声音说:“听!什么响?”
老周侧起耳朵:“没什么声音啊。”
“真的有声音。”林淑英一把推开老周,径直往窗户走来。
后来他们有没有继续,原谅我无法告诉你,因为林淑英起床的刹那我转身就跑。踢倒了竖在窗户根下的一截木头。那一阵,学校里风传林校长热爱根雕。
第一集肩膀上有一条扁担 (5)
六
11月了,秋风开始刮,银杏树叶落在人行道上,很多老人带领小孩,把黄色的树叶捡在手里,抱回去泡茶喝。我不捡树叶,总是在学校闲逛。身后风吹动了窗叶,把玻璃晃荡下来。玻璃落地后,马上就碎裂了。白色的碎银被脚一踢,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学校一边指派各班级利用课余时间清扫玻璃渣,一边“暗中”组织力量调查。
回想当时,我曾经很爱划玻璃,并从中得到了乐趣,但是后来,我不再划了,只是到处看看哪里玻璃又碎了,甚至连几何图形也不再染指。这和我发现老周的秘密有关。放电影后,第二天下午,上完课,我起身想到黄土高坡去,老周叫住了我。他在讲台上对我说,沈生铁你等一下,然后挤过狭窄的过道,快步向我走来。他好像有话跟我说。我想他有什么话好说,难道是要我和杨晓和好?
他越来越近了,脸上诚恳和担忧的表情慢慢清晰起来。他说,沈生铁,不是我对你有什么成见,你跟杨晓的事我过问过没有?从来没有。
我想听到关于杨晓的一点消息。不过我脸上表情驯顺、安静,恍若回到了从前,听他艰难地给我讲解正弦函数。那时他对我和杨晓,是赞成的,因为我数学很好,其他成绩也很不错,而且看上去很听他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等半天了,他总是叹气。好像跟杨晓关系不大。见我也不说话,他好像要跟我比拼耐力。可他不知道我没那个意思,他说话不说话我都不想吭声。我那堆得天高的空白试卷,他玩弄着。他仿佛钻进了我的心脏,看到我内心的惶惑,看到他自己占了上风。
那天,他的语速很慢,声音不高,独白了很长时间,用一个术语来表达,就是“谈心”。由于我的记性已经在两个月的数学培训中被他搞坏,丧失了背演说辞的功能,所以只记得周老师的片言只语,现抄录如下(括号里是我心里的话):
玻璃是学校的公共财物,怎么可以随便划呢?(林校长不是公共财物,所以可以随便操。)
一个人年轻的时候,必须要明白自己的方向,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世界观。不要整天想着搞破坏、搞破坏,而要思考怎样做一点对社会有益的事情……(一个人老了,就可以老糊涂,乱搞。)
不是有句名言吗,“人生道路十分漫长,但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现在是你的关键时候。高考迫在眉睫,现在努力,还来得及。(过了这几步,考上大学什么的,才可以胡来,像我老周一样。)
……
整个过程我一言不发,冷得像块冰,因为老周的态度惹恼了我。他说了那么多,概括起来只有一句话:我们互相都有把柄在对方手里,要是你不给我面子,也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我想,杨晓一定把我画图的爱好告诉老周了,不然他猜不出窗外踢倒木头的黑影就是我。
第二集1999年12月 (1)
第三章
一
1999年12月,我站在走廊上,旁边有两个人抽烟,他们不时用死人一样的表情看看我。白天已经冰冷的水泥栏杆,更加冻人。远方的城墙闪着霓虹灯光,灯光勾勒出箭垛的形状,但谁都知道箭垛之后没有箭手。夜风不大,也不是太冷,吹得我受伤的地方很舒服。我举起左手,发现手背的口子已经结痂,应该是淡黄色的凝固体,还不是很硬。也许凉一点会对伤口愈合有好处。屋里闷热浑浊的空气只会滋生无穷的细菌,说不定能让我一夜之间腐烂完毕。
于是我长久地在走廊上站着。谢非后来也不在楼梯上看书了。抽烟的人回去睡了。我又走到天楼,在那里坐下,迷迷糊糊地想着杨晓,和一些别的东西。后来我好像睡着了。天气很冷。天楼四周有半人高的护栏,挡住了大部分北风,还是冷得要命。大概凌晨三点,我被冻醒了。胃里猛然一阵抽搐,我还没睁开眼睛,已经跑到天楼边沿,趴在栏杆上呕吐。吃过的食物很大一口地排了出来。脏东西经过四楼、三楼、二楼,四散落在水泥地面上。我趴在那里,使不上什么力气。
我喘了几口气,定了一会神,积攒了一点气力,准备回到温暖的房里。这时我才发现,黎明之前确实比别的时候更冷,更黑。这时,楼梯上传来脚步声。是廖福贵来了。他说他在找我,问我怎么了。我说刚才吐了一下。
廖福贵说,等下。说完他又跑下去了。再来的时候,他端着一个饭盒,饭盒里是满满的热水。嗽口一下。他说。
我嗽了之后,发现有点咸。你放了盐是吧?我话没说完,又趴在水泥上,将剩余的胃液和半消化的食物,排出了体外。有些被风吹斜了路线。这是我后来的想象。当时我只是趴在那里,使不上什么力气。廖福贵一把将我扛了起来,扛回床上躺着。
我让他再给我打一碗水来,但不要再放盐了。这一生,我都希望不要再喝任何有咸味的液体。我曾经说过,在我的儿童时代,经常是其他儿童暴打的对象。我妈想尽一切办法,促进我的发育,增长我的力气。我妈说,我小时侯瘦骨嶙峋,只有肚子很大,仿佛身怀六甲。脸还有点发绿。背上有一些斑驳的青印。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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