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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房客-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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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向我借《圣经》!”
她忙说: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特别是在他不舒服的时候。我送上去给他吧!”
班丁太太走近两扇窗子中间的小桌旁,拿了一本大《圣经》,这是一位已婚女士送她的结婚礼物,她和这位女士的母亲曾一起住了几年。班丁说:
“他说如果能将晚餐送上去更好,”又说:“爱伦,这人长得有点奇怪,完全不像我以前接触过的那些绅士。”
“他真的是一位绅士。”班丁大太强调着。
“是的,是没错,”但班丁还是带着猜疑的神情看着她,“我问他要不要我顺便带走他的衣服,他居然说,他没有什么衣服。”
“他是真的没有衣服,”她说话的速度有点快:“他运气不好,在路上丢了行李,他是那种会被人家占便宜的人。”
班丁同意地说:
“是啊,闭着眼睛也看得出来。”
沉默了半晌,班丁太太列出一张清单,要丈夫出去帮她买点东西;递上纸条的同时还附上一枚钱币。
“快点回来,我觉得饿了,现在我得去为史劳斯先生弄晚餐。他只要一杯牛奶和两个蛋,还好家里还有蛋。”
“石老狮,”班丁重复了一次,眼睛看着妻子,“这名字真古怪!怎么念呢?石~老~狮?”
“不,是‘史劳斯’。”她纠正着。
“噢。”
“他说,想到警犬就不会忘了他的名字。”班丁太太笑着补充。
走到门口时,班丁转身说道:
“真高兴,现在我们可以还千德勒一部分的钱了,我还欠他三十先令呢!”
她点点头,内心的喜悦难以言喻。
之后两人开始各忙各的,班了踏人雾气濛濛的户外;而班丁太太也进了冷清清的厨房。
房客的晚餐很快地准备就绪,看得出相当秀色可餐,也用心设计过;班丁太太知道如何款待绅士。
就在这位房东太太步出厨房的同时,她突然想起史劳斯先生要《圣经》的事。于是她放下餐盘,走回起居室拿书;回来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会,考虑着是否有必要往返两趟。不用了,她想自己应该有办法的。于是她把厚厚的书夹在腋下,手中捧着餐盘,小心翼翼地上了楼。
令她吃惊的事还在后头呢!当她开门的时候差点儿把餐盘掉在地上,结果是《圣经》掉在地上,还发出砰然巨响——新房客竟把所有加装相框的维多利亚美女版画,转面贴向墙壁!这些可是班丁太太引以为骄傲的收藏品呢!
有好一会儿,她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将餐盘放回桌上后,她捡起了《圣经》。她深感愧疚,觉得实在不该让《圣经》掉在地上,但是也没有办法;还好没把餐盘也掉落,真是谢天谢地!
史劳斯先生站起来:
“我已经擅自移动了房间内的摆设,”他怯怯地说着,“你知道,班丁……太太,当我坐在房里的时候,老觉得这些女人的眼睛盯着我,令我感到不舒服,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这位房东太太正在铺桌巾,没有回答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的沉默反而让史劳斯担忧起来,静默了一会,他又接着说:
“我喜欢光洁的墙壁,”他口气有点儿激动。“事实上,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习惯了墙上空无一物。”
终于,房东太大开口了,她以极缓和、让他安心的语气说:
“我非常了解,先生,等班丁回来,我会让他搬走这些画像。我们的房间里还有很多空间可摆这些画。”
“谢谢,非常谢谢。”
史劳斯先生似乎松了口气。
“我为你带了《圣经》上来,我晓得你需要这本书。”班丁太太说。
好一会儿,史劳斯先生注视着她,仿佛失了神;突然,他回过神来,说道:
“是的,是的,没有一本书比《圣经》更让我身心舒畅,悦我眼目了。”
“一点也没错,先生。”
班丁太太留下可口的晚餐后,走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她直接走向她的起居室等候班丁回来,而没有回到厨房收拾清理。这时候,她脑海里浮现出一段遥远的回忆,一段年少际遇。那时她还叫做爱伦·格林,在一位老太太家帮佣。
这位女士有个宠爱的侄儿,这位活泼可爱的年轻人当时正在巴黎学习动物油画。有一天早上,阿格农先生(这是他的教名)也曾经鲁莽地将名画家蓝希尔的六幅版画转身面向墙壁。
这一切景象历历在目,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但她已经有好久一段时间没想到他们了。
当天,她一大早就下楼来——那个时代的女仆不像现在这样。当时她与资深的女仆睡在一个房间,资深女仆每天要起得最早。那天她下楼来,发现阿格农先生忙着将饭厅里的这些画一幅一幅地转面,这可是他姑妈视为珍物的画作呢!爱伦很关心这事,因为一个有教养的年轻人实在不应该对他仁慈的姑妈做出不礼貌的行为。
“噢!先生,”她惊叫了起来。“你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现在,她似乎还记得他带着喜悦的声音答道:
“我在执行任务呢,可爱的海伦。”没有旁人时,他总是这样叫她,虽然她根本不叫这名字。“每次用餐,不管是早餐、午餐、晚餐,都看见这些半人半妖的怪物盯着我看,叫我如何能画一般正常的动物?”他的口气孟浪得很。
后来老姑妈下楼,阿格农以较认真有礼的口吻把话再重复了一次。事实上,他相当严肃地表示,这些蓝希尔先生画的美丽动物搞得他浑身不对劲。
老姑妈听了当然恼火。事实上,她严令他将画翻转回正面,只要他留在那儿一天,就得忍耐所谓的“半人半妖的怪物”。
班丁太太坐在那儿想着史劳斯先生的古怪行为,挺欢喜它又勾起这年轻时代的趣事。这似乎证明这位新房客其实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班丁回来时,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她计划待会儿自己动手取下挂在客厅的画。
准备他们自己的晚餐之前,房东太太走上楼,准备收拾史劳斯的碗盘。但还在楼梯时,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客厅里说话,她在客厅门前停了一下凝神一听,才知道是新房客在大声地朗读。有几句骇人听闻的字句传到了她耳中:
“‘诡异的女人是道窄门,她躺在那里掠食,诱惑男子越轨。’”
她站立原地,手握门把,他高昂、似唱歌般的声音一阵阵传出:
“‘她的居处是地狱之门,引入死亡之路。’”
简直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后来,她还是鼓起勇气敲门进人。
“先生,我最好将碗盘收走,您说是不是?”她说。
史劳斯点点头,起身合上书本。
“我该睡了,真是累到极点了,多漫长的一天啊!”
在他进入后面的卧室之后,班丁太太爬到椅子上取下这些令史劳斯不悦的画。墙上因此留下一些印痕,但这似乎也是没有办法的啰!
为了不让班丁听到,她轻手轻脚地将画带到楼下,一次两幅,最后将它们立在她的床后。
4
翌日清晨,班丁太太醒来,内心洋溢着长久以来不曾拥有的喜悦。
她一时之间还想不出自己今天的感觉为什么不一样,之后,她突然想起来了——就在她头顶上的房间里,在那张从贝克街拍卖场买回来、极让人满意的床上,躺着一位新房客,一周付她两基尼呢!她总觉得史劳斯先生会是位“永久的”房客,就算不是,也不会是她造成的;至于他的古怪行为——唉,每个人总有些滑稽、特异之处吧!
起床后,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班丁太太心中微感焦虑,因为新房客的房里没有丝毫动静。
到了十二点,客厅的拉铃总算响了。
班丁太太匆匆上楼,她急着讨好、满足史劳斯先生,他的出现如同久旱逢甘霖,拯救他们脱离可怕的灾难。
房客已经穿戴整齐,坐在起居室中央的圆桌旁,她的大《圣经》正摊开在桌上。
班丁太太进入室内,他抬起了头。这位房客看起来一副极度疲倦、累坏了的样子,令她感到忧虑。
他问道:
“班丁太太,你是不是刚好有本索引呢?”
她摇摇头,尽管不知道“索引”是什么,但她可以确定自己没有这类东西。
新房客进一步做了说明,并要求她为他买一本。本来她以为他随身携带的袋子中应该是些日常用品,像梳子、牙刷、刮胡刀、刷子等等,不用说还有些睡衣之类的东西,但事情并非如此,因为史劳斯先生要求她现在就出去为他买这些东西。
帮他准备了可口的早餐后,班丁太太又急忙出门购买他要的急用品。
荷包里再度有钱的感觉真好!里面不只是别人的钱,还有她自己赚的钱,这一切如此令人喜悦。
班丁太太先到就近的理发用品店买了刷子、梳子和刮胡刀。这是家奇特、充满异味的小店,她想迅速地买些东西就走,但是为她服务的店员却直拉着她聊四十八小时前发生的复仇者谋杀案,而且还不厌其烦地详叙细节,也就是班丁感兴趣的那种病态话题。
班丁太太听了这些事心里很不舒服,极不愿在这么一天谈论这些令人不悦、难受的话题。
回家后,她让房客看看购买的东西,史劳斯先生对每样东西都很满意,并且极客气有礼地道谢。但当她建议要为他整理卧房时,他却皱了眉头,很不高兴的样子:
“傍晚再打扫吧!我习惯整天待在房里,只喜欢在灯光亮起时才出外走走。班丁太太,如果我有点——其实只有一点点——异于一般房客的话,希望你能多加包涵。此外,我在思考问题时不能受到打扰,这点希望你能了解。”语毕,他叹了口气,接着又严肃地说:“因为我在思考的问题是攸关生死的重大问题。”
班丁太太顺从了他的要求。虽然她为人处事一向正经,讲究秩序,但却是个真实的女人——很能包容男人反复无常、特异古怪的行径。
当她走下楼来时,这位房东太大吃了一惊,也可以说是喜出望外吧——刚才在楼上和房客交谈时,班了的年轻朋友乔·千德勒,就是那位警探,已经来到家里。当她进入起居室时,正巧看见班丁将桌上的半镑钱推到乔面前。
乔·千德勒善良的脸上流露着满意的神情:不只是因为拿回了这些钱,更高兴的是听到他们收了这么一位理想的房客,开拓了他们的财源。
“史劳斯先生要我等他出门后才打扫房间!”
她说着,坐下来休息一会儿。知道房客正在享用美好的餐点,她可以暂时不去管他,她心里觉得很欣慰;待会儿得为自己和班丁弄饭了,她也要乔·千德勒留下来跟他们一起用膳。
她热心地招呼这年轻人,因为此时她的心情很好,看每件事情都顺心、愉快。甚至当班丁开始向千德勒询问可怕的复仇者谋杀案的最新发展时,她尽管毫无兴趣,却也始终在旁听着,不曾离开。
今天一大早,在那份班丁又开始购买的早报里,有整整三栏的篇幅描述这件新闻;现在,它已从南到北,从东到西传遍整个伦敦,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吃早餐的时候,班丁已曾巨细靡遗地将报导内容全念了出来,班丁太太听了不禁感到恐怖、刺激。
“他们都说,”班丁察言观色地说,“他们都说,警察已掌握到线索。却不打算说出来,是不是?”
他满脸期待地望着他的访客。对班丁而言,千德勒隶属首都警察局,因而笼罩着一种邪恶的荣耀,尤其在此刻,当全镇正因这些令人发指的谋杀案而震惊不已的时候。
“他们说的不对,”千德勒慢条斯理地说,白净的脸上出现不自在、愤怒的表情。“如果苏格兰广场(指伦敦警察厅,或其侦缉组)掌握了什么线索,我会看得出来。”
班丁太太插嘴问:
“怎么说呢,乔?”
她微微带着笑容,打从心眼里喜欢这年轻人对工作的敏锐观察。千德勒不但做事认真、敏锐,而且全心投入。
他解释道:
“噢,是这样的。从今天开始,我参与侦办这件案子。你知道,班丁太太,广场非常震怒,而我们却士气如虹。我实在为最后这件案子发生时,正在同一条街值勤的那个可怜家伙感到难过。”
班丁疑惑地说:
“你该不是说,就在案发现场数尺外,有警察在吧?”
这件事,这份报纸并无记载。千德勒点点头:
“正是这个意思,班丁先生。据说,凶手近在咫尺,这警察的确听见喊叫声,但是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在伦敦旧区常常有这样的叫闹声,这你也想像得到。争吵、叫骂在那里是不足为奇的。”
“你有没有看见那怪物写上自己名字的那个灰色纸张?”班丁急切地问着。
被害人的裙子让人钉上一个灰色三角纸片,上面用粗糙的红印刷字体写了几个字:“复仇者”。这条新闻已将社会大众的想像力,撩拨到极致。
他圆胖的脸上流露着急欲揭底的期待。他手肘支着桌面,以期待的眼神望着这位年轻人。
“看到了。”乔简答道。
“像是一种有趣的拜访卡片,是吧!”
班丁笑了,这种十足滑稽的念头突然出现他脑中。听到这话,班丁太太脸色变了:
“这不是可以拿来开玩笑的事!”她口气中带着责备。
千德勒支持她的说法:
“那倒是真的,”他语带感性:“班丁太太,我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工作任务。那张灰色纸片,哦,或许该说‘那些’灰色纸片,”他急忙纠正自己,“苏格兰广场那里已经有三张,哎,真令人毛骨悚然——”他站了起来:“这提醒我不该随便浪费时间。”
“你不留下来用餐吗?”班丁太太热心问着。
警探摇着头说:
“不用了,我过来之前吃了些东西。您知道,我们的工作是与众不同的,虽然可以自由调配时间,但也不能有太多时间偷懒。”
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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