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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人的妖筋-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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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甭跟我瞎贫,我就知道,你的诚意简直就是棉花糖,虚张声势一大团看似美好的东西,其实不过一小勺白糖。    
    这么说就伤人心了,我对你的重视和关注,那简直就是……    
    得了,说点实际的。林小翘不依不饶地问,你到底送我什么生日礼物?    
    老板在旁边,刘迈放低声调,中午一起吃饭吧,去太平洋百货逛逛再决定,好吧?你也好好考虑一下,想要什么?    
    真让我说,我就想要一句话……    
    行了,吃饭再聊。刘迈及时挂掉电话,留林小翘心里独自痒了半天。她手持鼠标轮流开关窗口,慢的快的,大的小的,统统发出“嗖”的声音,像舔什么似的刺溜一下刺溜一下,干脆动听。其实她也没想好那句话是什么,究竟怎么说。倒是这无意识的动作让她感觉轻松,比发呆少分呆,比不想多点想。    
    在春分这天,他俩到底没买成一份生日礼物。有副三百元的墨镜,林小翘戴得漂亮,她却拒绝了,说太贵舍不得。这一天她请一些同事朋友吃饭庆祝,也收到了他们的礼物,有卡有花有蛋糕还有一盒盒有待开启的,让她回想起18岁生日的丰富。转眼就是8年,一个26岁的女人收到再多的生日礼物,又能高兴到哪里去呢?    
    席冷人散之后,林小翘手招的士跟刘迈坐了进去。去你家。她手捧花束,表情疲倦而坚决。    
    好啊。他的话也不多,不时在昏暗中转头将她打量。    
    打开门放妥手上的大件小件,林小翘坐在沙发上,手持遥控器,却不打开电视。收拾个包吧,她对刚刚脱下外套的刘迈说,我们明天去杭州。    
    啊?明天才周五。    
    对啊,周五住一晚,周六回来,周日正好休息一天。酒店我都定好了,认识人,弄了张免费入住券。你不是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一副墨镜我舍不得,一句话料你承担不起,那就跟我去杭州玩两天,不过分吧?    
    当然不,可是未免太突然,我明天还约了客户。改天,改天一定陪你去。    
    陪我去?林小翘斜着眼睛冷笑,我都去过三回了,还轮得上你陪我吗?    
    那还去杭州干吗?    
    不是你老提要去吗?好,那我们去海南。    
    你又来了,一去三五天的,我的工作刚刚开展起来,哪能消失这么久?    
    你总有理由。那时候没事情做你也不肯,说本来整天游手好闲已经惹老板烦恼,再消失几天,老板彻底找不到你,说不定会错过什么机会。OK,我没话说。可是你一回家就待了整整三个礼拜,现在想来,你简直胡说八道自相矛盾。现在你忙起来了,又是客户又是代理,一副热火朝天的架势,好样的,事业第一,谁有意见扁谁!可是你有没有问自己,这样忙碌的目的是什么?成就感?难道没有一点是为让你爱的人感觉幸福?不能因为忙碌的动作而忽视了忙碌的目的。    
    我知道。你看我的头发是不是太长了,我去剪剪。    
    刘迈!你可不可以好好听我说话?林小翘歇斯底里地冲他的背影喊,他已经自顾自套上外衣、拿起手机,不轻不重地带上了大门。林小翘憋闷得心慌,掉了几滴泪,只好打开电视,躺进被窝,这才暂时舒缓了满心的悲悲凄凄。也许自己这一生就注定了悲剧色彩,想脱离他人背景考虑问题,还是会被拒绝,最气是自己不争气的担心,为是否太过自私而无比忐忑。这叫什么事啊!    
    刘迈回来已是十一点钟,他果然大有改观(据说是十几年来头次大改观),头发只有以前一半长短,显得脸大出一小圈。怎么样?他边征求林小翘意见,边举个粉色的圆镜子照来照去。不够短!林小翘转头只看了一眼,表情淡漠。他也就跑到卫生间去照,那里的镜子更大。    
    刘迈!你有完没完,要把镜子照破怎么着?林小翘等到胸口起伏,还是没丁点动静从卫生间传来,她又喊道:刘迈,你躲我也不必等到卫生间里去吧!    
    刘迈手按鬓角短发,终于推开卫生间门,坐在床尾,遥控器握在手上一阵乱按,他不顾林小翘正在看一个电视连续剧,拨到篮球报道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林小翘麻木地望向电视,还有他半佝偻的背影,黑乎乎、霸道地占去了半个电视屏幕。那有什么关系?她慢腾腾地向下蹭,整个窝在被子里。    
    不看电视啊?他问。没有回应。他也脱掉衣裤躺在她旁边,看见她蜷缩成一团,双手被绑了似的,两截小臂齐齐地挡住脸,给人一个受虐的印象。他又看了几个不好不赖的投篮,叫两声好,自觉没劲就按掉电视,屋里顿时一片寂寥,只听见窗外淅沥的雨点不断敲打玻璃的动静。这是个适合睡觉的好时节,他自觉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说,困了。躺下身刚要伸手拉灯,林小翘突然展开“被绑”的胳膊,紧紧将他环抱。一种沉闷而令人窒息的力量直捣他胸口。    
    不能为我做个牺牲吗?她脸贴他胸口问。    
    不能。他想也没想答道。    
    空气顿时凝结在那里,浮尘飘在空中,面霜香气漾在四周,刚褪去的衬衫袖子悬在沙发扶手上,它们纷纷摆出观望的姿态。两个人肌肉紧绷着,只从他心脏那里传达出蓬勃生机,一下一下,像只小拳头在不断锤击她的面庞。她不放开,他不挣脱,两个人都用着力较着劲,不加一分也不减一分力地撑着。像被简单两句话冻上了似的,他们不敢松劲,生怕一动就要冰凌一样支离破碎。就在泪水渐渐溢出她眼眶,抵达他皮肤的一刻,她终于长长呼出一口气,释放掉全身上下全部气力。她闭上眼睛,看见浮尘刷刷降落,看见面霜香气丝丝游走,看见衬衫袖子耷拉、滑溜到地面。    
    别这样,动不动就流眼泪。刘迈反过来搂住她的胳膊,我的确有工作要做,不能说走就走。你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啊,怎么刚忙起来就不配合我?    
    我错就错在太懂事、太大公无私、太体谅人了!谁不知道你们销售的时间可以灵活支配,你不愿意去就直说,犯不着用工作搪塞我。这就是你虚伪的地方,明明告诉我不能做个牺牲,转头又怨我不体谅你。凭什么万事都从你,万恶都属我?告诉你,刘迈,我可不想做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上次我要去你家,甚至恳求你,说这是认识你以来第一次主动要求去你家。你不同意,说回家要剪头发,不想让我看见剪不好的形象。我心想,拜托你找个像样的理由。果然,你自以为高明地拿出手机,按上几按,说来事还真来了事。你像模像样地往回拨,说,你忙呢,要请客户吃饭?我等你,啥时候完啥时候我打车找你去。上次来上海没招待上,这趟隆重补回。你不用那么大嗓门满脸谗笑地讲电话吧,整个饭店的人都朝这边探头探脑。你用不着明明兴高采烈,挂断电话还故意说,这下没办法了。你知道你显得多虚伪。林小翘望向天花板,讲故事似地言语,眼睛一眨眨,泪水就一汩汩顺着头发流向耳根。    
    我也向你一遍遍解释过,她是我好朋友的老婆。这你怎么不提?    
    她是谁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想尽办法推脱我,我却不要做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我真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我总有权利保留自己的隐私吧!    
    你有,你当然有。你冲我喊什么?说好元宵节一起放烟花,我傻傻地等待,你轻快地爽约,来个电话说有点事情,但是不能告诉我。什么事情这么保密啊,还郑重其事地,什么以后会告诉我,我一定会理解的。事情过去那么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尽管我想像力极其丰富,也不会相信你半道送犯病的老大娘上医院,不愿留名云云的动人事迹。一定让我猜,我情愿相信你跟谁……    
    你搭错了哪根筋,又提这件事。说好了以后告诉你,还要我怎么重复?    
    我就是想知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    
    你不用逼我,反正得不到答案,多没劲。刘迈冷冷地说,林小翘哽咽几下就放声抽泣起来。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最怕女人哭。听她哭了半晌,完全没有结束的意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侧身伸手去搂她的胳膊,她也就抽抽噎噎顺势滚进他怀中。最近真的十分烦恼,开始认真地想一些事情,关于我们的事情。在上海多少也呆了好几个月,混了段没事拿钱的日子,真正干起活来,并非想象中一片光明。北京人毕竟是北京人,终究上不了上海人的道,看不惯AA的工作餐,听不懂上海方言,连他妈的话中话我也听不太懂,这就严重了。我不能不说,我迟早还是……得回北京的。    
    那么多人从北京来上海发展,他们怎么过的?她猛地抽噎一下,道,如果你孤注一掷地将上海当做你的家,再恶劣的环境也会适应。    
    你知道……北京毕竟是我家啊。另外,就是第二个非常现实的问题。他清了清嗓子,就在她耳边,显得动静格外大,她甚至被吓得抖了一下。那时候在网上聊天,你就说希望27岁结婚,28岁生个可爱宝宝,过正常顺利温馨的家庭生活。可是我做不到,我从没想过在30岁前结婚,不可能。这就是我的两个坚持,回北京和30岁结婚。    
    北京人就是北京人,感情跟政策一样强硬。话音刚落,万籁俱静,林小翘停止啜泣,连雨也停了似的。    
    你。林小翘撩了下鬓角被泪水浸湿的碎发,缓缓并强硬地推开他的身躯,问,是逼我跟你说分手吗?玩腻味了,还是丑话说前头啊你!她尖锐的声音从嗓子冒出,把嗓子割疼的那种锋利感真实可触。    
    不是你想象那样的。我是想在不分手的前提下,找到一种解决办法。刘迈紧锁眉头紧闭双眼,脸上有好几颗青春痘,有粉嫩欲发的,有淡褐欲褪的,林小翘想伸手摸摸,眼泪又跨鼻梁滑进另一只眼睛。她觉得自己禁不住在发抖,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的发抖,她不想让他感觉到,再次推开他并不坚持的胳膊,强硬地转过身背对他。    
    眼前的落地窗帘是金色带花的,郁郁葱葱、没根没茎,没从没属的。一切都那么莫名其妙。林小翘张嘴也莫名其妙地讲了许多话,讲到大学同学的婚姻生活,他们住得远,天天六点起床,中午带饭,晚上不加班往家赶;讲到高中喜欢她的男生,在深圳发了财,膀大腰圆满身实力地来找她,可是她不喜欢;讲同事结婚前犯结婚恐怖症,又是胃病,又是住院,婚礼上却是比谁都光彩夺目的新娘;讲自己十八岁离开父母,母亲整整一天哭得天昏地暗,大学里听《回到拉萨》,想家想得不行,尽管拉萨根本不是她的家;讲……就在她断断续续又略带拙劣的表达中,身后传来沉重却均匀的呼吸声,比打鼾轻,比呼吸重,一下一下。他,居然,睡——着——了!林小翘听着,听着,只觉自己大汗淋漓,额头、胸口、后背,成绺地向侧面垂直淌下,像玻璃上的雨,像军训的练兵场的感觉。又好像全身上下都在流泪似的,这个出奇的念头让她忽然感觉全身萎缩般地疼,那是失水的缘故吧?她决定坐起身给自己倒杯热水。    
    刘迈扁了扁嘴,隐隐约约地说,好累,我困了,明天再谈吧。    
    别跟我说累这个字!刘迈,刘迈。林小翘手捧杯子站在床尾望向他,她已经没力气叫出第三声。床头墙上挂一面银色的钟,指针正指一点。她喝进两大口水,套上毛衣,外裤,踢踏着拖鞋走进卫生间。这果然是面不错的镜子,镜子中的林小翘蓬头垢面,一双大眼睛突兀地肿着,不难看,泪光闪烁倒显得楚楚动人。她静静地洗脸梳头,重新回到床尾。指针指向一点一刻,她捧起那杯热水,看见他俨然熟睡的脸庞,泪水又大滴大滴地掉了下来。她想,或许可以选择回家。但是即便再大动静开门关门,他一样听不见;而她,会在的士中哭十几分钟,回家继续哭到天亮。所以她抹干眼泪,重新脱掉衣服,睡上床,关灯。    
    黑暗中,她又睁着眼睛流了几滴泪,这次,为自己留下来的这个举动。    
    刘迈是被冻醒的,他在黑暗中迷糊地紧了紧被子,脸上似有嗖嗖冷风拂来。怎么回事?他口齿模糊地嘀咕,忽觉脸被冻得僵硬,顿时清醒了不少。他摸开台灯,见窗户关得好好的,再抬头见对面空调正在轰轰运作,果是冷风来源。    
    空调坏了,这是刘迈第一反应。他费劲一伸手从小翘身旁的床头柜上够过遥控器,却愕然发觉上面赫然显示着——15度。他呆坐在那里,见小翘背对自己缩成了只虾米,被子上的毯子被折成双层,服帖、整齐地覆盖半床,属于小翘的半床。鬼丫头,刘迈糊里糊涂地笑了笑,又不知所以地关掉空调睡下了。    
    台灯一灭,林小翘就睁开眼睛,半苍凉半暗喜地撅了撅嘴。其实她对自己的主意非常满意。是惩罚,而且,并不严肃;是调皮,而且,还算挽回整个晚上的败兴。是的,这才是林小翘,她自傲她无所谓,她追求完美她拒绝败兴,她怎么会为区区两个坚持又哭又闹,她根本是跟他闹着玩的。


第八章爱情和一些妖精

    爱情和一些妖精。    
    这是一个书名,七个扭曲的字印在蓝色封皮上,旁边勾勒几笔漫画,简单直白又让人迷惑不解。林小翘不打算翻看这本书,甚至不打算触摸它,只远隔一米左右距离看它躺在书店桌子上。她不知道这本书具体讲什么内容,爱情的精辟之论,还是根本无关爱情,这个世道挂羊头卖狗肉的案例可不少,弄得好还混得个个性先锋当当。那有什么关系,怎么成功不算成功?何况又关自己什么事,林小翘不过被这几个字揪住了神经、蛊惑了心魄……人们的鞋底踏在书店的木地板上,匆忙的、迟缓的,清脆的、闷钝的,直线的、转弯的,她看不见这些声音,它们却从四面八方向她侵袭而来,搅动她心底蛰伏的东西翻滚起来。外面下着小雨,她手上收起的绿伞也滴着水,一滴,再一滴,仿佛迟到的钟摆。收伞时湿了手腕,香水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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