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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的战鼓-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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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穿过马路就看到阳子的那幢色彩斑斓的两层小楼了。墙上原本鲜艳刺目的红黄绿经过了一个夏天的风吹雨淋,色彩已淡了不少。但它依然是炫目的。这里属于背街,行人比正大道上少得多。大多数的人是踱着慢步的闲人。有几个人忽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几个人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能引起人注意的地方。他们衣着普通,也和别人一样在阳子家附近或站或蹲或走。但我敏锐的观察力使我觉得这几个人充满了内在的张力。他们的眼睛比他们闲适的神态更有目标更专注而紧张。他们似乎随时准备着忽然做点什么。
我扯了扯阳子的衣襟,向他示意,“你看那几个人,有点奇怪。”
阳子看了那几个人一会儿,说:“是便衣警察,”
小五忽然停住了脚步,我和阳子也站住了。
那几个人忽然不易让人觉察地向我们走了过来。
小五盯着他们看了一小会儿,忽然放开他一直拉着的小六转身就向大路跑。
那几个人像被几股透明的线拴着,而线的另一头又被小五牵着一样,小五一动他们就动了,迈开大步直追小五。
阳子也追了过去。
小五一直跑。跑到街道尽头了,载着风驰电掣般穿梭的汽车的大马路就横在他面前。小五明明是犹豫了一下的。他还回过头来看了看身后。在他回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的脸。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苍白惊慌的脸呢。小五当时一定吓坏了。过度的惊慌使他的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要不然他会拐个弯继续跑。那么在决定他命运的一瞬间里就会衍生出不同的结果。小五在回头向后看的同时,我看到那几个人离小五已经很近了。小五也一定看见他们了,所以他才在回头之后,直接奔上了马路。接着我看到小五忽然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几乎是同时,我听见阳子的凄厉的喊叫声,汽车刺耳的刹车声和来不及刹匣的汽车的相撞声。
出事了?出事了!我的大脑里像有个重锤在一下一下地敲着。我想去看看小五。然而我的脚却一步也迈不出去。我全身的肌肉都忽然间僵住了。我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阳子愤怒地推开追小五又在小五倒下后上前察看的那几个人。看着救护车来了,小五被抬上车……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了一声。我反应了一会才确定是小六发出的声音。我低头看看。只见小六一只手按在他小小的胸膛上一只手向前伸着“哥--哥哥--哥……”前两句发音还僵硬含糊,后面几声就能听出他在叫“哥哥”了。小六说话了!小六叫了几声后就软软地倒在了地上。我抱起他,见他双目紧闭面色发青,一双小手还死死地按在胸膛上。只是出于本能的反应,我抱起小六磕磕拌拌的跑向救护车。“救护车!救护车!……”
然而救护车就在我眼前鸣叫着开走了。
我被警察叫去问话。问的都是关于阳子和小五的事。我的印象里阳子是个乐于助人的好青年,小五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我就照着我的印象如实地说了。他们不信,一遍又一遍地问着我相同的问题。问我话的是两个人。一个很凶,他扬言如果我不说实话就把我和流氓、抢劫犯鬼混的事告诉我的学校和我的父母。另一个却是和言悦色地叫我不要着急,让我好好想想,一个劲地叫我想。他总是温和地在重复多遍的问题里出其不意地夹些奇怪的问题,象阳子给我多少钱,我和他们是什么关系,等等。我开始以为他会很讲理。可是不久以后,我发现他的平易近人都是装出来的,好让我在不经意间说些他们想知道的话。我恨他的狡猾,就不理他。我和那个很凶的人说,请求他们让我回家。他们不让。我疲惫不堪,又很害怕。我怕的不是他们要告诉我父母和学校的事。我知道他们没什么可告诉的。可我怕他们,他们很吓人。我哭了,哭着坚持说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没说小五曾是神偷的事,一点口风都没露。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小五是小偷的事是我听阳子说的,不属于我知道的事实。就是那次在自助餐馆里的事,我也只是猜测,我并没看到小五真的拿了那人的钱包。我不能没有证据地乱说。最后他们放了我。临走,他们还说有事还会来找我。
我出来就见阳子站在院子里。一个警察粗声粗气地让他快点离开。可看那警察的神情分明是想把阳子扣下,只因阳子的保释是合法的,他们又找不到理由撤消保释才无奈地放阳子走了。阳子显然是在等我。他一见到我就对那个警察说:“你省点力气吧。什么好地方!没事你请我我都不会来。”
“你放老实点……”警察说。
阳子也一定经过了轮翻轰炸似的审问了,他满脸倦容比我更甚。我们走出公安局,谁也没有说话。回家的途中我们不约而同地放弃了公共汽车。步行着走了很久,阳子才说:
“你跟警察说小五的事了?”
我知道他指的什么,就说:“没有。”
阳子点头。“好,现在除了我们俩,没有人会知道小五曾经是小偷的事。”过一会阳子又感慨地说:“小五是神偷啊,从来没失过手……”
“小五真的会去抢劫吗?”我问了已在我的大脑中盘恒了多时我问题。
阳子没回答,低着头慢慢地走。他也在思索这件事的可能性吧。我是不信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出长得瘦弱矮小的小五手持匕首冲到他以前的校长家威胁他们交出钱来的情景。可是报案人,也就是小五以前的校长指控说小五在几天前(日期是阳子被保释的前一天)的晚上,以学生的身份敲开他家的门向他借五千块钱,说有急用。恰逢他没有这笔钱就没有答应。小五很不高兴地走了。没想到二十分钟以后小五又返回来,再次开口借钱,又被拒。小五突然翻脸掏出预先(指控人这么说)准备好的凶器(匕首)威逼恫吓他交出现金和首饰。他迫于形势,照做了。结果小五席卷了他家的现金若干,校长夫人的首饰若干(总价值约为两万元人民币)扬长而去。这件事后来以校长夫妇为中心,以他们所认识的人,他们所认识的人的认识的人为半径,在相当大的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在学校里品学兼优老成持重的高材生都可以是吃窝边草的抢劫犯,那么难保别的看起来是好人的人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在当时,我和阳子走在马路上的时候,我们是不知道关于小五抢劫的详细情况的。事情来得太突然。先是小五被追的走头无路之下冲入车辆疾驰的马路被撞,小六心脏病突发,在去医院的途中死去,接着就是阳子刚从救护车上下来就被两名警察劫住向他展示了搜查他住宅的收查令,并不顾他的反对强行把他带离医院让他陪同仔细搜查了他的住宅,再后来我们就被带到公安局审问,从警察嘴里我们才知道小五是重大抢劫嫌疑犯。
“小五是为了我呀。”阳子忽然说,“他一定是为了保释我才去弄钱的。我敢保证小五开始决不是想抢劫,他是想去要回本该属于他的那五千快钱的。那老逼灯的校长一定不会承认私吞了钱的事,也不会给小五钱。小五才出此下策呀。”
阳子的话是相信小五会抢劫的了。不管小五开始的原因是多么有理动机是什么,他也是犯了罪的。小五一定没想到,亏心的校长居然敢报警。他也一定没想到,校长是敢报警的--校长所做的事是没有证据的。现在那个校长成了指控罪犯的受害人。我再一次感到了世事的不可理解和难以捉摸。一种疲倦,因活着而有的疲倦与无奈涌上了我十七岁的敏感早熟而脆弱的大脑。
“那怎么审问我们呀?”我无力地说。
“想从我们身上找到线索呗。他们是把小五和最近发生的一系列有组织的犯罪联系起来,想从我们身上找到破大案要案的突破口呢,所以他们才以那么大的阵仗去抓小五。其实小五一直胆小,他是吓坏了才不顾一切地冲到马路上去的。要是他们不逼得那么紧,”
阳子忽然住了口,盯着路边的梧桐树发了一会怔,忽然喃喃低语说:“小五的入学通知书还没拿回来呢。”
“即使是拿回来了,小五恐怕也用不上了吧。”这句话刚形成思维我就因看到了阳子的脸而没有说出口。阳子神情紧张地盯着梧桐树上的一片早黄的叶子一动不动。现时的节气,植物们都像是要抓住这最后的时机展现生命一般而呈现出一种过分的生机勃勃。每一片叶子都绿得浓厚的似要燃烧起来。那片早黄的叶子在这样的绿中,在这样早秋阴灰湿冷的天幕的衬托下显得分外凄凉。阳子大概是由这片叶子联想到小五岌岌可危的生命了吧。想由这片叶子预测小五的生命,所以他才会那么紧张。我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盯着那片叶子默默祈祷:不要掉下来,不要掉下来……一阵风吹过,那片叶子摇了摇,轻轻飘落下来,擦擦地擦着路面飞远了。
阳子把小五的入学通知书拿了回来。他去小五以前的学校拿通知书的时候,学校的校长对他很不客气。校长说:“要通知书有什么用啊,再说就算他好了,一个抢劫犯还想上大学?”阳子本来是想忍耐他的,听了这话就再也忍不住,他一把拽了校长的衣领把校长从椅子上拎了下来,要他说出小五抢劫的真相。校长开始还抗议。阳子的拳头落下去之后,他就说了小五抢劫的经过。他说小五开始不是去借钱而是去要五千块钱的,并指出这钱是属于小五自己的。校长翻脸并把小五赶出了家门。小五第二次去就带了匕首直接进入了校长家(他一直纳闷小五是怎样在屋里有人且这人是清醒的情况下毫不被人所知地打开防盗门的)。这一次小五不仅带走了五千块钱,还逼着校长和他夫人除下了所有的首饰,并当着他们夫妻的面把这些首饰丢入了马桶冲入了下水道。阳子是在我们一起去医院的路上讲述这一切的。说到小五把首饰冲入下水道时他哈哈大笑着说:“小五干得棒啊。这真是对那个贪心的校长的最好的处罚了。”阳子的笑容一展即敛,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叹息。我们都为即将见到的小五而心情沉重。
小五的口鼻里塞满管子,脸色青黑地静静地躺在床上。床边的屏幕上慢慢跳动的小亮点显示着他心脉的波动。小五现在就是靠着这移动的小亮点来昭示着他的生命的。小五一被送到医院就动手术接了两根肋骨又摘掉了坏了的脾脏。然而他颅内出血的部位无法用手术的手段清除污血。人类神秘的大脑让现代医学显得苍白无力。我们被告之:除非出现奇迹,否则小五将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换一句话说,小五成了植物人。
阳子把入学通知书轻轻地放在小五的手里,又用自己的手握住了小五一动也不动的手,坐在床边开始了他和小五的谈话。阳子每天都来和小五说上一阵子。他相信小五能听见。“兄弟,你该起来了。总赖在床上也不回事儿。你不是要上大学吗?我把入学通知书给你拿回来了。那个老逼灯的校长也让我教训了一顿……你不是要设计一个最宏伟壮观的建筑吗?那你就快起来呀……小六说话了……他叫你哥哥,总问我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啊……你这样子不死不活地躺着可真难看……”阳子的声音哽咽着,可他立即强硬地把堵在喉头的哽咽像吞石头一样的吞了下去。再说话的时候声音是自然的了。不能让小五知道小六已经死了,在他走出自闭进入现实的那一刻死去了。
第四部分7 生命的重量(3)
我看着毫无反应的小五,耳朵里听着阳子絮絮叨叨的话音,不知怎么一下子想起了曾经困惑着我后来又被我苛意遗忘了的问题:人是什么呢?人怎么就成为人了呢?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曾经去过那个神秘的黑屋问过那个神秘的老人,然而我没有找到答案。现在看着小五毫无生气的脸,我不禁想到现在小五算什么呢?不用深层探讨,单就表层而言,人之所以成为人应当有思想有形体有其对社会的影响。但现在小五除了形体之外什么都没有。若是屏幕上的小亮点不再跳动之后,人们决不会再称呼小五为人,而是一具尸体。那么人活动在世上的主体究竟是什么?人是以形体为单位在社会中展开活动而被认同的。但在人死去时形体和活着时并没有变化,而这具形体却不被认同为人了。那么人真正活着的主体该是精神,也就是灵魂。然而,单就灵魂而言,脱离了形体又不被认同为人。我忽然想到像灵魂啦,鬼啦,一定是存在着的,而不是像人类的缺乏想象力的科学家所说的那样是虚无的。它们一定是以人类还无法知道的方式和空间存在着。接着我想到小五的灵魂。小五的身体已经失去了一切行动机能,那么小五的灵魂便不能利用形体,而是被禁锢在形体里,在破坏了的形体里苦苦挣扎不得解脱。或许结束小五的形体的生命是小五最好的解脱吧。那么放弃我的形体也是对自身和周围的社会极度失望而痛苦不堪的我的灵魂的解脱吧。
我忽然想到了自杀。
然而我同时知道我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自杀的,这更令我痛苦不堪。
阳子已经和小五说完。他像小五醒着时一样拍着小五的肩--只是现在要弯下腰来--说:“明天我再来看你吧,明天你一定得和我说点什么,听到没有?好了,再见吧,兄弟。”他又略站了一会儿,仿佛要看看小五有没有反应。接着他把握有入学通知书的小五的手轻轻放下,默默无声地走出病房。
我们一同离开医院。阳子的情绪很低落。在我要走入往我家去的公共汽车站的时候,阳子叫住了我。
“到我家坐一会儿吧 ……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有时候是很难受的。”
我无法拒绝。
阳子的家里虽经警察的搜查后乱了很多,但也比阳子独居时候整齐。落了灰尘的家具上处处有小五整理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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