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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轨上的爱情-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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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在客车底下。司机惊慌地刹车停下来,却从玻璃窗里看到车轮下蜿蜒地流出一条细长的血水,在西北风的吹啸下朝四周扩散去。    
      我想起生龙说这些话的神情,他揣测着妻子临死前的一切,目光凝滞。残油的灯在礁石上安静地亮着,我们的背后是随时可能浮出尸体的海面,面前是掩盖腐烂尸体的坟墓。他说每次台风过后,自己都会来到这里,等待又一具尸体的靠岸,然后悉心将它埋好。他一直都在强调,这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在秀珍出事后的第三天,生龙还蜷在看守所里,满心期待地等着妻儿的探监。他已经收到她的来信,知道她很快就要带着儿子来上海见他。儿子已经两岁,可生龙却只在黑白相片上见到过他,小小的,有和他一样有一对浅黑色的眼睛。他也已经有整整三年没见过秀珍了,因为当了排长,每年部队放假的时候,他都尽量先安排别人探亲,而疏忽自己。原本,他以为和亲人团聚的日子很快就要到来,可却没想到如今会变成一个囚犯,顶着莫须有的罪名蜷缩在这个阴暗潮湿的牢房里。    
      那天夜里,他看着牢房天窗外阴沉的天,想起第一次见到秀珍时的模样。那一年,海岛四面的海上台风四作,呼啸翻滚。他和秀珍都是亚龙湾附近打鱼人家的孩子,不同村,同龄。他们的渔船被迫停在一座孤岛上,岛上长满了茂密的野菠萝树。生龙和活虎随父母上岸的时候,岛上已经靠了几条渔船,一些被礁石打出了一个个硕大的洞,岸边还有零星漂浮着的尸体,异常恐怖,可生龙不害怕,他说应该尽早将那些人打捞上来,埋好,因为这是件功德无量的事。    
      秀珍应该就是因为这句话而注意到生龙的,在岛上避难的那几天里,他们在孤岛的另一面岸边发现了一种金黄色的小花,没人知道它的名字,可他们便在这一丛簇花间拉起了手,唱起了海岛苗族特有的情歌。秀珍没有随身携带牵线的槟榔,她只能拾起那些小黄花串成一簇,套上生龙的脖子,表示永不分离。    
      秀珍的脸色是海岛姑娘特有浅褐,并且红润,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眼睛在斗笠下眯成一道缝。回到海岛后,她便以苗家姑娘特别的走婚方式和生龙私会起来,天亮后再从田埂间的小屋里回到自己的村子。按照海岛苗族的规矩,年轻女子如果不怀孕,是不能进丈夫家的门的,所以一直到生龙入伍当兵后,秀珍才因为怀孕,正式入门。    
      回想到这里,突然牢房外有人叫他的名字:“生龙!有东西。”    
      看押员打开牢门,递进来一个包裹,说是医院派人送来的,要他看看认不认得照片上的女人。借着灯光,生龙凑过脑袋去看照片,可就那么一眼,他头颅里便像是有无数根炮仗被点燃,噼噼啪啪地轰炸着。    
      照片上是一具残破的女尸,左手骨断裂开来,伤口露出干枯掉的肌肉,一点光泽也没有。他不敢看那女人的脸,因为从尸体外裹着薄袄就能看出,那是用海岛女人夏天裹斗笠的布面缝制而成的。生龙颤颤巍巍地打开一个极小的包裹,里面落出来一张纸片,是看守所的地址和他的名字。包裹里还有一块僵硬干涸的手绢,血渍硬成一片一片的,和里面的残碎的小黄花粘在一起。来上海后,他终于知道这种小黄花的名字了,在部队的图书馆里,他翻阅了很多资料,终于找到它的图片,和海岛上的一模一样。    
    


第三卷第十二章 手绢里的秋麒麟草(3)

      秋麒麟草,这是它的名字。    
      生龙将花放进口袋里,抚摸着粘连了僵硬血块的手绢,掩面痛哭。    
      后来,按照他的意思,秀珍在上海火化后送回海岛,由活虎葬在麒麟岛上,被一大片金黄色的小花簇拥着,安静而美丽,那是麒麟岛上最美的风景。    
         
      生龙说,在他宣判的前一天,医院派人来传话。秀珍临死前曾含糊地逼出一句话:孩子交给了候车室里的一个大花小袄的女人。可是等到他们打电话去车站时,那个女人早已不见踪影。    
      生龙坐在礁石上扳着手指算那个孩子的岁数,一岁,两岁……一直到二十七岁。他的眼眶里蓄着液体,却也决不掉下来,只是在渐渐亮起来的天色中,看着远处坟头上的金黄色小花四处招摇,因为经过了台风的夜,它们显得有些稀疏。他拿起油灯,调整了一下里面灯芯的位置,半晌说出一句话:“我这一辈子恨三个女人。”    
      当年生龙的“艳情”官司曾经在部队里引起过很大的轰动效应,因为他一向都是标兵,而告他的那个女人也一直在炊事班里待得好好的,谁都没有把他们连在一起想过。可事情发生后,就连要求严谨的部队里,也开始流传起这样那样的风流韵事闲话,生龙没有去解释,一直到连长将他叫走。连长肃着脸问道:“你究竟碰过她没有?”他摇摇头,可是在连长身后有一只明晃晃的手铐显现出来,还有两个穿制服的民警。就这样,生龙被带走,以涉嫌强奸罪拘留。    
      几个月后的审判中规中矩,那个曾经向他坦言爱他的女人冷冷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证他强奸了她。在那个年代,作风问题是何等关紧,而一个女人能这样不顾颜面地出庭指正,法律的天平实际上已经偏向那一边。最后,年轻的女法官宣布:罪名成立,有期徒刑10年。    
      生龙什么也没听进去,他只是呆呆地站在被告席上,看着旁听的人们,看着原告,看着法官,突然将扣在手铐里的双手抬起来,从口袋里摸索出一小簇植物。所有的人都看到他硬生生、面无表情地将几株红黄色的小花吞了下去,随后站在阴冷的法庭上自嘲地笑,哈哈大笑。他诅咒,诅咒在场所有的人,他冲到审判台面前,恶狠狠地看着眼前略显青涩的女法官说:“什么法律?什么公平?都是狗屁!你是瞎子,你一定会变成瞎子!”他恨原告席上的女人,恨法官,也恨那个抱走他儿子的大花小袄女人。    
      说到这里,生龙突然站起来,从礁石上跳下来,气鼓鼓地背着手焦灼地在岸边来回走着,天色已经完全发白,海水涨落有致地来回着。    
      我靠着罗慢依旧坐着,感觉到脚踝碰触的地方有柔软的青苔,它们摩擦着我的皮肤,阴凉的。生龙走向远处的坟头,弯腰在金黄色的丛簇里连根拔了几株,走回来递给我:“拿去吧,无论派做什么用场,这是我给所有能在麒麟岛上陪我一夜听我回忆的人的报酬,我一无所有,只有这个。”他说前些年也有遇到台风前来避难的商贩,他们坐在同样的地方,听完了他的故事。    
      我看着手里的秋麒麟草,它们比起种在安福路院子里的那些,更加地金黄,枝条饱满。生龙说那是因为它们生长在了麒麟岛上,四季开花,自由自在。说完这话,他招呼着黑狗,提着油灯走过去,背对着我们说:“回海岛去吧。”随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对黑狗说:“走,看鱼塘去。”    
      黑狗回过头来,简洁地看我们一眼,然后摇着尾巴欢快地离开。    
      罗慢发动引擎离开麒麟岛的时候,黑狗像最初迎接我们那样冲跑出来,拼命叫喊,它绕着沙岸来回奔走,在一棵野菠萝树下,我看到生龙举着水烟站在那里。他吸吐着水烟,在烟雾中远远地目送我们。快艇像一只白箭那般射出去,摩擦着水面冒出雪白的水花。    
      我看着麒麟岛越变越小,在海的那边成为一小点。    
      忽然,罗慢将快艇的速度放慢下来,最终完全停下,他站起来,走到后座的位置,远远地凭眺那个小点。我拉着他的手,站在一旁,心里有说不上的难过,那个守在麒麟岛上的男人,还有他几乎悲恸的故事让我喘不过气来。那个小点里,是怎样的寂寞和懊恼,我捕捉不到。可我相信,他不会再有恨,因为与世无争的地方,仇恨没有容身之处。陪伴他的,是那条忠心的黑狗,还有丛簇茂盛的金黄色小花。二十五年前,他将手绢里的秋麒麟草吞了下去,那上面有妻子的血,还有他们的爱情,在一个质朴的地方,永远都会保留下来的爱情。    
      “Golden rod是爱情的象征吗?”罗慢指了指我手中的秋麒麟草,我摇摇头:“不是。”    
      “那它们是?”他从我的布袋子里抽出速写本,指着粘在第一页的炭笔画问:“那个女孩就是你,对吗?”我合上速写本,不置可否。绕开这个话题回答:“在亚热带,秋麒麟草是属于九月的花。”    
      罗慢摘下鼻梁上的太阳眼镜,俯身下来吻我,他高耸的鼻子刮在我的脸颊上微微作痒,在安息徘徊的海水声中我轻轻地回应,天蓝得像一块布,一点渲染的痕迹都没有。我们身边有偶尔开过的渔船,在台风过后,渔民们在海上寻一点运气,铺下满天的网,在水面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菱形的波纹,扩散开去。    
    


第四卷第十三章 钢轨上的爱情(1)

      结婚两年来,郁和许或的婚姻在一些细碎的小摩擦中度过,摩擦发生的时候许或离开家唯一会去的地方,只有安福路,只有这幢空荡荡的房子,仿佛这里才是她的娘家。只我一人在时,便拉她一同上楼,像过去那样,一同坐在房间里说话。    
      这些年,许或变得很沉默,我们将窗打开着,面对面地抽烟。我仿佛还能听见母亲从二楼走廊路过的脚步声,还能听见父亲在院子里修剪君子兰的“咔嚓”声,可是立起身子打开      
    门,走到窗边望下去,什么也没有。    
      我拿自己为杂志社配的插图给许或看,想听听她的意见。可她却往往会露出为难的神色说:“这个我不懂。”似乎早已彻底地从自己儿时的绘画梦里走出来,而最初那点少年灵光般的天分也在一年又一年的轮回里消磨殆尽。    
      如今的许或有一只计算器,算起账来有条不紊。    
      郁和许或住在Golden Rod后的屋子里,房间虽然不大,却很简洁温馨。许或将他们的合影粘在墙壁上,一张又一张。他们的床单是白色的,和过去郁屋子里的一样。他将头发扎成一束,永远露出清晰的额头、五官,走过来远远地叫一声:“眉。”    
      我坐在他们的屋子里,看墙壁,看地毯,看相片,看床单,只是不看他。他也呆呆地坐着,说:“许或马上就回来。”    
      许或回来看到我单独地和郁坐在屋子里的时候会有些沉默的不高兴,我能感觉得到,所以常常,如果她不在,我就只是到酒吧里要一小瓶酒,慢慢地喝着,偶尔搭理一些善意的搭讪,或者离开。Golden Rod里的乐队总是来了走,走了来,他们里面有一些好看的男人,也有一些不好看的女人。    
      夜里,穿梭在店里的往往都是许或,她穿着各种鲜艳醒目的衣服在一张又一张桌子间来回应酬,和各种客人打招呼、寒暄、调笑。而郁只是坐在吧台里,听乐队表演,看客人们跳舞,或者将下巴搁在一支酒瓶上静静地睡着。我喜欢坐在Golden Rod里看许或,看郁,还有各种各样的人,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偶尔在离开的时候,允许一个陌生男人送我回安福路,一起走进那幢空荡的房子。    
      我开始陆续地接到出差画图的任务,中部,西部,北部,这么地来回画着。许或说,十多年前谁都不会想到,最后走上以画为生的人会是眉。我更正她,我说:“应该是以画谋生。”    
      给郁看画好的插图时,他也总是不以为然地笑笑,和许或一样,说:“这个我不懂。”可有意无意地,他又总会在恰当的时候指出里面的种种不足,譬如打光,构图,上色。我虚心地听着,享受着小时候听不到的建议和意见。我的头发总是长得很慢,它们赶不上郁的长发。郁说那是头发荒芜的表现,它们在尾根部打着小卷,最后开叉。    
      偶尔,Golden Rod里会来一个将头发剃成睫毛般长度的男人,他通常坐在离郁最近的地方,和他说话。有的时候,他打开自己面前的手提,看一张又一张图片。可郁从来不搭理他,却也不赶他走。我喜欢看手提里那些干净透明的图片,上面是各种男男、女女,横在铁路中央躺着,一脸绝然。    
      他们身体的后方是张着凶狠眼睛疾驶而来的火车,眼看就要辗过这不伦的爱情。    
      安福路上终于竖立起一幢又一幢商品房,马路被细心地拓宽,开始有不同的车辆开进开出,乐此不疲。静安寺的大佛涂上了金漆,寺庙整装一新,地铁在城市的心脏处像一条又一条的蛔虫来回穿梭。它们的白色身体扎入城市黑色的血管,游走得飞快,肚皮里是成千上万疲惫不堪的人们,相互靠着,不能动弹。有的时候,我会坐在静安公园门口的一辆老式有轨电车上喝汽水,这辆几十年前平凡驶过上海大街小巷的车子如今换上新的装扮变作一间狭小的饮料屋,立在马路一旁招揽生意。我远远地看静安寺,想起小时候拉着郁的衣角从安福路上转过来,然后偷偷地跟着烧香的人群钻过木栏栅,最后跑进殿堂看大佛的模样。那个时候,在我们心里都有各自忠守的虔诚。可是现在,那份虔诚消失不见。    
    


第四卷第十三章 钢轨上的爱情(2)

      我知道自己变得无所谓。刚开始,半夜里突然醒来发现睡在身边的竟然不过是个陌生男人时,我会像一只夜猫张着狡诘的眼睛牢牢地注视着,他的鼻子、眉毛、眼睑、嘴,每一寸皮肤,然后给自己寻找各种理由来开脱罪责,最后告诉自己,我不是一个滥情的女人。可渐渐到后来,我只是懒洋洋地躺在一边,或是要求对方将自己紧紧抱住,只求在噩梦醒来的时候得到平复的勇气。    
         
      我将身体和思想分得很开,像一具有血有肉的躯体成天和游离在外的魂灵相互较劲。    
      因为新天地的名声鹊起,茂名路上的Golden Rod渐渐地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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