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向北漂-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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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万有斥力吃完喝完后，大家没有马上分手。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又专门说话去了。那天，听了万有斥力先生不少高论。　　　　
　　　　　　他那天满嘴酒气说自己曾策划过秦池酒的宣传，亚细亚的发展战略。今日看来，这两个集团都已经退出了江湖，但在当年的中国却有响当当的名气。　　　　
　　　　　　王有万最厉害的一条理论，就是万有斥力理论，他认为地球并不像牛顿说的那样是万有引力，而是万有斥力。　　　　
　　　　　　他说，树上的苹果并不是因为地球有了引力它才掉下来，而是外界的斥力，把它从树上斥到了地球上，也就是说在地球以外，还有一种力量存在。这是从宏观上说，从微观上讲，苹果本身也有一种斥力，它本身存在的斥力也促使它离开了树而掉到了地上，这种自身存在的斥力就像人的行走，行走的力量一定不是来自地球的引力。所以，牛顿说的地球是万有引力这一理论是站不住脚的。　　　　
　　　　　　万有斥力还说他的理论将改变世界上的一切学科，包括物理学、力学、化学、心理学，甚至哲学、美学和艺术学。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万有斥力时，他发表的言论，震撼了花儿，起到了叹为观止的效果。　　　　
　　　　　　我劝花儿不要相信，花儿说我在嫉妒万先生。　　　　
　　　　　　没有过多少天，万有斥力先生来找我，让我帮他找一位画家，画他的万有斥力苹果，一个向上飞翔的金黄色苹果。　　　　
　　　　　　我说，北京这么多画家，你还能找不到。　　　　
　　　　　　他说，找得到，但没有人画，许多画家听了都当我是傻子。　　　　
　　　　　　我说，如果我找的也说你是傻子，那可怎么办。　　　　
　　　　　　他说，那就说明你认识的人也是俗人。　　　　
　　　　　　我心想，这个王八蛋还真是个操蛋玩意儿。　　　　
　　　　　　还好，我那些画油画的同学当时都已经在北京混不下去，纷纷跑外地谋生去了。所以，他没有办法证明我认识的人是不是俗人。　　　　
　　　　　　但王二飞说他认识一个叫余烨的会画画女孩，并说这个女孩子有点特立独行，不是个俗人。　　　　
　　　　　　我们决定一同前往。　　　　
　　　　　　去的路上，王二飞告诉大家说，这个女孩子不好接触，她曾独自到西藏让活佛摸过她的头顶，活佛还赐给了她一串开了光的佛珠。嘱咐我们见了她的面时说话小心一点，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活佛，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万有斥力不信世上还能有比他更有个性的人，没有把王二飞的话放在心上。　　　　
　　　　　　余烨姑娘住在一个远房亲戚家里，在一个小四合院里，只有一间房，看情形也是违章建筑，房子没有窗户，屋里没有床，地上铺着一块大地毯，花纹结构有点异域风格，靠墙放着一个画画的架子，上面画着的人物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藏族牧民，饱经人世沧桑的眼睛望着天边，一手拿经幡，一手捏佛珠。由于看到了这个佛珠，我马上在余烨身上搜寻王二飞说的被活佛开了光的佛珠，结果看到了余烨一双先声夺人的大眼睛和高高的额头，以及有点自来卷的头发。　　　　
　　　　　　在以后我和余烨恋爱的岁月里，我将反复地摸着她的额头问她，你的额头这么高，是不是装的全是智慧。她把我的手抽到一边说，废话。我还将反复地摸着她的手问，你的手长得这么精细，应该弹钢琴。她把我的手抽到一边说，废话。我还将反复地摸着她的自来卷头发说，你怎么长得像维吾尔族人。滚开。她愤怒地冲了过来。这都是后话，先不说。　　　　
　　　　　　就是在这间房子里，万有斥力与余烨谈斥力苹果画的事。　　　　
　　　　　　万有斥力用激情澎湃的声音向余烨描绘他的构思，他说，背景是金黄色的大地和天空，一棵苹果树下面站着两个人，一个人是牛顿，一个人是他万有斥力，画面上正有两个苹果脱离苹果树，一个掉到了地上，一个往天上飞去，往地上掉的那一个，下面有一个绳子拉着，拉的人正是一头卷发的科学家牛顿先生。　　　　
　　　　　　万有斥力说话的时候，余烨一直在画布上调染料，等听完了万有斥力的构想后，她才说，你们先滚出去一下。我们不明白她为什么先让我们滚出来，但听她那也像是被活佛开了光的清脆嗓音，就身不由己纷纷从屋子里跳了出来。脚还没有在地上站稳，就见我们刚才用的茶杯纷纷从屋子里飞了出来。那都是一些非常精致的茶杯，印在茶杯上的花朵粉碎后就像风吹落的花瓣，在地上边滚动边发出令人叹息的声响。　　　　
　　　　　　王二飞呼唤着我们，兄弟们，快跑吧。　　　　
　　　　　　后来我听王二飞说，余烨不仅扔掉了我们这几个俗人用的茶杯，连屋子里的脚垫也给扔了。虽然她是针对万有斥力的，但我觉得自己也成了俗人。　　　　
　　　　


第二章万有斥力先生（2）

　　　　　　王二飞自认为自己在余烨面前做了一件没有意思的事，便想法给她道歉，他单独拉上我陪他过去送一个从藏民手里买的香炉，据说是个文物。　　　　
　　　　　　这一次，余烨没有让我们先滚出去一会儿，她用功夫茶招待了我和王二飞。可见，她上次是被万有斥力给激怒了，也可见，余烨也是一个可以接近的人，于是，我便有了把她得到手的念头。我答应每月来一次帮她油漆画框和钉画布，并负责往画店里送画好的油画。　　　　
　　　　　　因为我不管什么时候看着都像是个老实人，她就答应了。　　　　
　　　　　　再说万有斥力，这个家伙也可能自己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所以，余烨把我们赶出门后，他并不生气，他说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谁知道他见得多不多，反正他已经因为找人帮他画万有斥力苹果这事，让人赶出去不少次了，他也承认这次被余烨赶得最不讲究方式和最彻底。　　　　
　　　　　　过了两天，我们还是在工艺美术学院找了一个旁听生小董，小董说画画可以，但先交1000块钱，她要先用这笔钱交房租。　　　　
　　　　　　万有斥力说，你也别租房子住了，搬到我家住吧，边住边画画。　　　　
　　　　　　谈成了。　　　　
　　　　　　当时，已经快过年了，万有斥力也让我们一起去他那里过年。　　　　
　　　　　　我说，过年了去别人家多不好。　　　　
　　　　　　冷平说，他有什么家，他只不过有房子罢了。原来万有斥力正在搞婚外情。把他老婆气走了，他老婆说为了能离婚，把家传的房子都送给了万有斥力，但万有斥力就是不离，他有自己的婚姻观，老婆找了就不离，不离才有一个稳定的后方，才可以不断地找情人，又可以对情人说，我是有老婆的人，你委身于我不要怪我。抱着自己的老婆又想着没有出嫁的；万有斥力就是这么不要脸。　　　　
　　　　　　是一套两居室的房子，里面乱得像狗窝，看来他老婆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回来了。屋子里很冷清，但书倒是有不少，许多都是哲学书籍。其中有一本书最多，码了半间房子，书名叫《策划人生》，是万有斥力自己写的。印得太多，没有卖完，他说，走时我签上名每人送一本。　　　　
　　　　　　夜里，我们就躺在《策划人生》一书上睡觉。睡到半夜，醒了，想喝点东西，在万有斥力的房子里没有找到热水瓶，倒是从冰箱里找到了一盒男人用的套子和10块钱。我把套子从冷藏柜里拿出放到了冷冻柜，然后拿着10块钱去外面的小卖部拍门要了5瓶啤酒，抱到了楼上，在二楼的转角处，我看见花儿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我问她为什么不睡觉。她说，她不习惯和另外一个女的（指小董）睡一张床上。我说，和我一个男的行不行。她说，你也别暗恋我了，明天有空我就给你介绍一个。　　　　
　　　　　　我和花儿一齐进了屋，在阳台上点了一个电炉子，坐在码得像床似的《策划人生》上喝啤酒。啤酒太凉了。我边喝边说。　　　　
　　　　　　到万有斥力这儿过年真是失算，这个疯狂的理论大师，一天到晚给我们浇灌他的万有斥力理论，还拿出他的文字稿让我们看。他说，校友会里有一个玩期货的老总看中了他的万有斥力理论，想买走，自己挂名出版。　　　　
　　　　　　王二飞说他，你的理论如果也能发表出来，你一定会像哥白尼一样被烧死在大街上。　　　　
　　　　　　万有斥力说，那不就正好证明我的理论是真理。　　　　
　　　　　　王二飞说，狗屁真理。　　　　
　　　　　　万有斥力说，你怎么这样说话。　　　　
　　　　　　王二飞不知为什么，突然心情恶劣地说，我就是这样说了，你能怎么样我吧。　　　　
　　　　　　王二飞说着就要走，要拉花儿同他一块儿回石景山小区的家。花儿因为还没有从万有斥力的理论中清醒过来，不愿意回去，王二飞就拉我走。花儿威胁我说，二手，你要是敢走，明天我回去就把你的东西扔到门外。花儿的这句话对我起了作用，因为我住的房子是花儿掏钱租的，所以，就英雄气短了。王二飞就让冷平开车送他走了。走时对花儿说，过两天我来接你。　　　　
　　　　　　王二飞前脚走，万有斥力后脚说，二飞这个师弟真有个性。这时，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接完这个电话，他就下楼接上来了一个老中年男人，给我们介绍说，这是汉语专家，原名叫李成仁。　　　　
　　　　　　我心里因想着怎么能跟余烨好上，没有听见万有斥力后面说了些什么。　　　　
　　　　　　这时，我突然又听见王二飞在楼下面直着嗓子驴一样的花儿花儿地叫了起来。他是不放心花儿，走到半路又回来了，这个一心想恋爱的家伙，他算是被花儿给收拾住了。　　　　
　　　　　　我觉得王二飞自从酒吧出事后，整个人都变了，原先的那股子吃屎也要挣钱的念头虽然还有，但没有那么强烈了，我听花儿说，他拿着我还他的钱后，去做生意，当天就赔得不成样子，现在是整天除了喝酒，就是琢磨怎么跟花儿在一块。　　　　
　　　　　　说实话，我真为王二飞这个有为青年痛心。汉语专家的身世那天，万有斥力接来的李成仁是汉语专家。一进王有万的屋门，就踩到了一摞书上，书不经他踩，把他一家伙弄翻滚倒在地。我们看他年纪有点大，不好意见笑，忙假惺惺把他扶了起来。　　　　
　　　　　　李成仁说他是路过北京，专门来看看万有斥力秘书长的。　　　　
　　　　　　万有斥力自己介绍说，认识李成仁时，他自己还在出版社做编辑，那天去参加校友会专门为林大人组织的新春团拜会，人很多，虽然都是校友，但因为自己年轻，又是刚入会，而且入会时的身份也仅是一个管文字的破编辑，便没有几个人理他，很失落，就与坐在他对面同样失落的人喝酒。这个人就是李成仁。　　　　
　　　　　　李成仁之所以失落，是因为那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在社会上混出半点名堂，所以，尽管是老校友会里的人，却没有地位，亏得他与林大人是一届的，负责校友会的虽然忽略他但却不敢忘记他。林大人这个人，尽管是众星捧月，但总能突然想起某一个人，就因为这个，也得让那些失了势的老校友参加每年的联欢和团拜。这次校友团拜结束后，李成仁来找万有斥力，拿出一本汉语识字口诀，想让万有斥力出版。万有斥力知道李成仁同林大人是一届的，觉得通过他可以与林大人更加交好，就满口答应了。但是，主编和万有斥力作对，选题报上去两年，连看都没看。万有斥力给李成仁出主意说，如果有林大人的题词，马上就能出。李成仁听了万有斥力的话，托人将书稿送了去，但也是一去没有回音。两个在校友会里失落的人，就在这一来二去中，成了忘年交。　　　　
　　　　　　我们虽然都是李成仁的小校友，但却对他没有半点校友的感情。也难怪，这年头，对自己的父母都感情淡淡的，何况没有多少利用价值的校友。　　　　
　　　　　　李成仁见我们是一群小年轻，想震住我们，就说他那时候的教学楼是英国的设计者设计的，现在都没有了，宿舍是俄式的，如今也给改造了，总之，现在的一切在他眼里全不好。所以，李成仁这次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是倚老卖老。　　　　
　　　　　　半年后，我们才第二次与李成仁见面。那一天，冷平突然过来告诉我，上次见的那个老校友李成仁又来了，准备合伙跟咱们做事呢，过去看一下去吧。　　　　
　　　　　　我问，哪个李成仁。　　　　
　　　　　　他说，去年春节时，在王有万那儿，一进屋就摔倒的那个人。　　　　
　　　　　　我想起来了。　　　　
　　　　　　我问冷平他想合作干什么事。　　　　
　　　　　　冷平说，王有万想与咱们一块儿把李成仁和他的一个什么识字法包装一下，推到市场上，一是帮李成仁一把，二是咱们也借机发一把。　　　　
　　　　　　有这好事在前面等着，我就跟冷平去了。　　　　
　　　　　　李成仁还是我第一次见面时的熊样，一副乡村教师的模样和表情，跟电影演员李保田在《凤凰琴》里扮演的那个校长长得有点像，一脸的苦大仇深。我对这样的人天生地敏感，是我们父辈的整体形象，与新中国一起走来，伴随着一系列运动逐渐长大并衰老，终于到了现在，由于没有运动，反而不适应了，常常会失去方向感，惊惶失措得像个冬天野地里外出寻食的兔子。　　　　
　　　　


第二章货色不错（1）

　　　　　　万有斥力说李成仁老师就是在失去方向感时，用30年功夫，苦背新华字典，终于总结出一套学习中国汉字的方法，现已整理成文字，准备出书，并以孔子为楷模，立志传道授业解惑。　　　　
　　　　　　冷平对这个汉语专家和他的成果比较感兴趣，自己看完了又递给我看。　　　　
　　　　　　我一看，就说，货色不错。　　　　
　　　　　　冷平问，怎么个不错法。　　　　
　　　　　　我说，教材编得跟别人不一样。　　　　
　　　　　　万有斥力说我说得不错，这套教材字数不多，总共加起来才有3920个汉字，但没有一个汉字是重复使用的，尽管不重复，但句句都有关联。万有斥力说着，就让长相如同李保田似的李成仁给大家背一下。　　　　
　　　　　　李成仁说，那我就献丑了。　　　　
　　　　　　万有斥力说，献什么丑，跟他们不用谦虚，你尽管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