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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处落下泪雨-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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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仓老汉在村头抹下一把又一把的老泪:“孩儿啊,你要跑到哪里去啊?你能跑到哪里去啊……” 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二章(8) 疯姑娘明霞年轻俊美的身影在暮色中飞动……
从此明霞没有踏进家门半步,凡是有人的地方她都远远地避开。她整天在田野里飞跑,渴了,捧口水洼里的积水;饿了,掰个青玉米、撸捧老树叶。她的衣服破成了布条条,身上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口,新疤接着旧疤。好心的婶子大娘拉住她,想给她换件遮体的衣裳,她就狂呼乱舞着,紧紧护住身上的布片。满仓老汉只能远远地跟着。他只有趁着姑娘 跑累了躺下来歇息的时候,走近一点,默默地看一会儿,放下几个可以填肚子的糠菜团子。
田里的庄稼收尽的时候,所有能吃的东西都被人们打扫一空了,明霞在田野里再也找不到一星半点的吃食。有人看见明霞抓着一把把带着黄叶子的土塞进嘴里,她饿极了。有一次,就因为吃了太多的脏土明霞捂着肚子倒在田里。她滚动着,嘴里不断地吐着白沫。满仓老汉听到有人报信赶过来的时候,滚得像个泥人样的明霞已经趴在那里不省人事。老汉连拖带抱把她背回了家。可是几口凉水灌下去,明霞一睁开眼看见自己家低矮油腻的房梁便“嚯”地一声坐起来,三步两步爬下炕,迅速地消失在门外。
谁也不知道明霞是靠什么活下来的。直到冬天最大的一场雪盖住了平原的沟沟坎坎,疯姑娘明霞真的从刘村人的视线里消失了。满仓老汉望着四野里一片白茫茫的大雪,连个小动物的脚印也寻不到,到哪里去找他的霞子?老汉无声地哭了,一把一把抹去悬在半空的鼻涕眼泪。他蹚着没膝的积雪,开始在乡野的小路上、沟壕边慢慢地搜寻。太阳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阳光冷冷地照在一无遮拦的雪原上,雪光刺得老汉的两眼生疼,不停地流着眼泪。他的嗓子喊哑了,老腿冻麻了,满头都是硬硬的冰碴。他看见个高出平地的土岗子、雪坨子都要用手里的小棍捅一捅,在那些有可能藏身的草堆、麦垛前绕上几圈,使劲地拍拍这,摸摸那,好像他的霞子就藏在里面。可是直到天黑下来,老汉还是一无所获。回头看看白茫茫的雪地上,除了自己刚刚踩下的两串歪歪斜斜的脚印什么也没有,老汉腿一软跌坐在雪上。
满仓老汉几乎是爬跪着摸到了老伴的坟前,伏在那里久久不起来。他一声声地号啕着:“娃她娘啊,俺不配当爹,俺把闺女给丢啦!哪辈子作的孽呀,要报应在闺女身上!娃她娘,你显显灵,帮俺把闺女找回来吧,就是个死的,也给个囫囵尸首,埋在这儿,跟咱老两口做个伴儿,一家人就齐全哩……”老汉的哭声在空旷的雪野里传出很远。
第二天,刘村大半的人口都出动了,一起帮着寻找疯姑娘明霞。从河边、树林,一直找到外村的街巷,他们的搜寻范围一再扩大。在黑夜来临之前,有人终于在邻村的一个废弃的场院屋子里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明霞。她的手脚已经冻得溃烂化脓,无法行走,整个人也昏迷不醒。闻讯赶来的满仓老汉带了两个小伙子把明霞抬回了家。在老汉烧得热乎乎的炕头上,明霞缓醒过来,她想起身,却被钻心的疼痛摔了个趔趄。她低头看见了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和双脚。姑娘一声没吭,慢慢地躺了下去。老汉看见一串眼泪滑下明霞的眼角。
满仓老汉做了一碗热汤给闺女灌下去,连夜冒着大雪跑到了几十里以外的镇上。他不知道自己摔了多少跟头,浑身上下割一下剜一下地疼。所有的店铺都关着门,铺满大雪的街道上连只寻食的猫都看不见。满仓老汉靠在一家药铺前的大槐树上喘了喘,然后敲响了门。半天,才有个年轻的伙计把门拉开一条缝,打量了一眼破衣烂衫的老汉,扔出一句:“敲啥敲,这冷天雪地的我家先生不出诊,除非是要死人的大事!还有,出诊费要加三倍!”
满仓老汉一听就急哭了,嗓子沙哑地哀告着:“小哥,行行好,俺闺女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俺也活不了!求求你家先生给开点药,俺,俺这个烟锅还值几个钱,俺把它孝敬给先生……”
满仓老汉的铜烟袋是老伴儿当年的陪嫁,本来殷殷实实的日子被她爹赌得只剩了这一只铜烟袋,那是黄铜的杆儿、翡翠的嘴儿,满仓老汉日日不离身。
年轻伙计接过烟袋掂了掂,又上上下下摸了一遍,一抬手就扔回到雪地里。“这个破东西值几个子儿,再说,我家先生也不好这口,你还是走吧,别搅了咱的好觉!”说着,就要关铺板。
老汉一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哥,求你行行好叫叫先生,救俺闺女一命啊,俺给你磕头啦!”
小伙计青着一张脸:“你磕头也不管用,没钱就熬着吧,治啥病?你爱跪就跪,咱得回屋睡觉啦,真败兴!”“咣当”一声,门板里透出的最后一线光亮被堵了回去,老汉重新陷入了黑暗。漫天的大雪还在无边无际地下着。 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二章(9) 满仓老汉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把身子矮了矮,一直在那扇门前跪到天亮。明霞一双脓烂的手脚在老汉的眼前乱晃。
那天,回春堂的老中医照例早起锻炼身体,一开院门看见了跪僵在那里的老汉。老汉像个雪人,只有一双眼睛还在眨动。他看见院门口立着的先生,身子向前一扑,整个人趴在了雪地上。“救救俺闺女……”老汉喊出一声便不动了。 老中医慌了手脚,招呼伙计把老汉架进屋里,煎了一大碗姜糖水给他服下。等老汉好不容易醒过来,老中医问明了缘由,当场责骂了一通伙计:“你这是要败坏我一世的名声啊,咱开药铺为啥?治病救人!今天亏得这老哥没事,不然,我这回春堂成了啥?还有人敢来?”
老中医收了满仓老汉的铜烟袋,认认真真给他开了张治冻伤的偏方。老中医又让伙计另外拿了几贴自制的膏药,嘱咐满仓老汉贴在腰腿处,他说:“老哥,我也是有儿女的人,可是不能光疼惜了他们忘了自己!你这样的身子骨冻这一夜,要是不赶紧贴药,说废了就废了……”
老汉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明霞还在昏昏沉沉地睡着,手脚不断地抽搐。满仓老汉把一锅辣椒棵子、茄子秧子、干枯的杨树皮、柳树皮煮了又煮,盛在大木盆里晾了晾,在一种又辣又苦的气味里,他强按着明霞把冻坏的手脚泡进去。明霞撕心裂肺的惨叫几次让老汉松了手。药汤凉了,他又生火去煮,再把明霞的手脚按进去。这样反反复复将近一个月,满仓老汉的小院里草药渣子堆得半人多高,屋里屋外都飘着那种又辣又苦的味道,明霞手脚上的冻伤总算都结了痂,有了些肉色。
明霞的手脚保住了,老汉却病倒了。他哆哆嗦嗦的手连块火镰都拿不住。老汉躺在炕上不能动。睡了一天之后,一睁眼,老汉看见明霞捧了个大碗坐在身边,里边是半水半面的疙瘩汤。老汉一愣怔,接过明霞手里的碗,眼泪掉在里面……
就这样十八岁的明霞在疯了半年之后开始安静下来,她不再到处疯跑,而是孩子一样跟在老爹身后,不声不响地进进出出。如果不是一双眼睛还痴痴呆呆地转不动,谁也不会相信那么俊秀乖顺的女娃会是个疯子。
东王庄的亲事早就完了,冬天落雪之前五少爷就把城里钱庄老板的娇小姐娶回了家。王耀祖总算还有点儿良心,没有逼着老爹要回彩礼。对于他家,那实在也只是九牛一毛,而且退了这门亲事,王乡绅的心情无比畅快,嘴里说,那点东西只当打发了要饭的。可是刘老爹心里总像欠了人家什么,尽管他也恨着那个畜生。
明霞父女接下来的日子虽清苦却也平静。两年的光阴一晃而过。
明霞二十一岁了,到了让老爹着急的年龄。眼瞅着村里十六七岁的女娃都寻了婆家,抱了娃娃,老爹的背更弯了。
终于,这一年的冬天,当吴媒婆带着一身小雪再次踏进刘家四面透风的小屋,命运就忙不迭地把明霞安排给了龙马村,让她去做江家的女人了。
二十一岁的傻姑娘明霞嫁进江家的那一天,破落的小渔村沸腾了。人们同时惊叹于新媳妇的美貌和痴呆。看着一身红衣却面无表情的新媳妇被江守业背进他的两间小屋,那些光棍渔汉便“呼”地一下挤破了门框。他们提提破渔网似的裤子,团团围住了合不拢嘴的新郎倌。羡慕、嫉妒、善意而放肆的玩笑,把三十几岁的汉子愈发灌得醉眼迷离。
“江守业,你哪辈子烧了高香,能搂抱个恁水灵的妹子……”
“娶了个仙女,可得好好守着,别让馋嘴的老猫叼了去!”
“听说痴呆的俊媳妇都是沾了狐气儿的,能采小伙子的元阳,能吸老头的骨髓。业哥,你可悠着点儿,当心了你的小命儿……”
“唉,你这傻小子,业哥有了这小狐仙在怀里,还要命干啥……”
江守业被这前所未有的热闹场面激动得兴奋不已。穷汉子讨个媳妇,可不易哩!他江守业三十多了能讨上个花儿似的女人,是祖宗积了德哩!他觉得脚下仿佛踩着五彩祥云,飘飘欲仙。
深夜的小渔村终于安静下来。轻轻吹拂的夜风里带着浓重的鱼腥味。从早上吃饺子面、坐席面,直闹到深夜“滚炕头”的人们都累了,散了,只有几个不甘寂寞的光棍渔汉悄悄埋伏在江守业的窗根下,等着听新房。他们知道,回到自己那铺空荡荡的大炕上,他们只有嘴里喊着媳妇儿,难受得打上一百个滚儿,然后彻夜失眠。他们弄破了糊窗户的纸,从小小的孔洞里看见新郎倌儿撞开了房门,又迫不及待地回身闩上门板。江守业搂住新媳妇儿哩!他“嗞儿嗞儿”地亲她哩!光棍汉们听见了彼此咚咚狂跳的心,他们一个个使劲儿捂住了嘴,把到嘴边的喊声又压回胸膛。 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二章(10) 忽然,灯灭了。光棍汉们听到屋里的响动一阵儿大过一阵儿。开始,他们以为新郎得了手,可是越听越不对,那分明是一片疯狂的厮打。他们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真想不到,那么悄没声儿的小媳妇也敢跟爷们儿动手?还是江守业昏了头?恁俊秀水灵的媳妇也舍得打?唉,新媳妇儿啊傻媳妇儿,你咋不哭哩?你咋不喊哩……
昏黄的油灯重新点亮的时候,听窗根儿的光棍汉们看见新媳妇抓着衣襟蜷缩在炕角。她 的头低低地埋着,像一朵被暴雨打落的石榴花。他们心里恨着不知轻重的江守业呀!骂着这个狗一样粗野的新郎倌!他们看见江守业拿着一块白白的手巾,慌慌张张地拉开门,去了他娘住的东屋。
江守业回来的时候手里没了白手巾。光棍汉们看见他血红着眼,一下子就蹿到了炕角,一把抓过蜷得像只蛾子一样的新媳妇,劈手就是一顿耳光。他又疯了似的踢她的肚子,扯她的头发。新媳妇明霞一声不吭。光棍汉们张大了嘴巴。
“住手!你个傻愣子!快住手!”小脚金莲的江老太立在屋门口,喝住了发疯的儿子。她从儿子手里一把扯过抖成一团的小媳妇。
“业儿呀,她傻你也傻吗?打坏了她,谁来给你生娃娃?打坏了她,咱那头毛驴不是白扔了吗?”江老太戳着儿子的脑门说。
“可是,娘,你老不是说,不见红,就不清白吗?他老刘家嫁给咱的不是黄花闺女!早先咱只想:只要人好、听话,能给咱生娃娃,傻就傻吧,咱不在乎,谁让咱三十大几还说不上个媳妇!咱这小渔村里又净是没了男人的寡妇,娘看不上,嫌她们晦气、粗笨。可,可谁承想,让吴大姑夸得一朵花似的好闺女,却是个不知羞的扔货!”说完,五尺高的汉子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江老太摇摇头,苍老的面孔神色严厉:“儿啊,认命吧!哭也没用!晒盐的汉子不如人哩,都说‘人到了晒滩,驴到了驮盐’那是苦到家了……唉,只可惜,咱那头拉货的小毛驴,那是你爹一辈子的家业呀!他那年贩盐遭了匪,是这头驴把个浑身是血的人驮了回来。你爹扔下咱娘儿俩走了,这些年咱砸锅卖铁都舍不得动那头驴呀!唉,虽是头老驴了,可还拉得动磨,有情有义的,要不是为了你的终身大事,为了你吴大姑非要不可的彩礼……唉,只当是你吴大姑说的媒,她娘家在咱村,她还诳咱不成?咱大意啦,也没找人扫问扫问。我说呢,一揭下盖头,一看这小模样,我这心里就不踏实!你看看那双眼,要是想勾人还了得!你爹年轻的时候,就是坏在那些狐狸精似的女人身上!一走就是好多年……”江老太擦擦眼,拉起蹲在地上的儿子,“业儿,来,妈教你怎么管教她!这种沾了狐气的女人要不管严点儿,早晚让她做下见不得人的事,咱江家的脸面可就完啦!”
江老太嘴里咕哝着,像念咒语一样:“记着,我的儿,女人就是贱命,老辈儿传下的法儿就是一个字 —— ‘打’!这法儿一辈传一辈,灵着哪!新娶的女人更得这样,要先给她个下马威,你没听人说‘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你就不能拿女人当人!我的儿,别下不了狠心,‘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任我骑任我打’……都记下了?”
说着,江老太瞅准明霞的大腿根儿下死力拧下去。明霞一声惨叫!听着媳妇变了声的尖叫,老太太脸上一笑,冲儿子招了招手:“往后,就专拣这些别人看不见、又碍不着生养的地方打。这种女人,贱!不打要不得……”
窗外的汉子们一个个听得龇牙咧嘴,他们不晓得女人要是狠起来,吓煞恶鬼哩!
从此以后,龙马村的人们每天夜半便能听到一声声女人的惨叫。那些胆小的女人和小娃便都偎紧了身边的人,恶梦不断。 无人处落下泪雨 第三章(1) 1
生活在幸福中的女人总是觉得日子过得特别快。一转眼,两个月过去了,千里之外的老家来了电报,催月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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