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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藏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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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来的行人个个面无表情,让人揣摸不透他们的心事。他们从何而来,到哪里去?他们的爱情是否美满,生活是否快乐?
凡是这些有点儿意思的内容,你在他们的脸上都没法看得出来。人,干嘛把自己伪装得这么严实呢?
认识陈立文以来,江宁头一次觉得他是这样的不可捉摸,就像当初对乔伟,直到跟他上了床,直到嫁进了他的门,甚至直到离婚,她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也许陈立文就是那么一类人?他为什么在她如此心神不宁的时候,一点儿也感受不到她的为难处境?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爱她?
远处钟楼传来的悠扬钟声,一阵阵从街道上空滑过,很快就没了痕迹。江宁愣了愣,该回家了。
她知道,一定不止她一个人听到了那钟声,可是人们的脸上并没有明确的反应,也许他们对每天生活中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司空见惯,而她真想快点儿回家呀!虽然那可怜的藏身之处,仅仅是一个简陋的单身宿舍。
即使昨晚公园的事跟陈立文无关,早晚有那么一天,陈立文也会像乔伟一样,不在乎她了,然后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理由折磨她,甚至加害于她。生活就是这么回事儿,自己又何必太当真呢?
想到这儿,江宁心情似乎轻松了一点儿,她镇定一下,考虑着坐什么车回家。进修期间的出租车费,到电视台去报销总有点儿不好意思,所以近来江宁就尽量多挤挤公共汽车。
可今天实在是太累了,还是搭出租车吧。她走到马路边伸出了手,心不在焉地想拦车。
一辆白色的切诺基突然发出刺耳的刹车声,然后紧靠离江宁最近的马路边,“吱”的一声停了下来。江宁愣了一愣,感觉到异样,刚要转身离开,车门突然打开,打扮不俗的乔伟从里面钻出来:
“请上车吧,小姐?”
“怎么又是你?”江宁愣住了,两只脚钉在原地,一动不动。乔伟的情绪好像改善多了,每一块面部肌肉都摆放得恰到好处。
“是啊,”乔伟从汽车那边绕过来,替江宁拉开了后车门,并用一只手把她轻轻一拉,“我正要去给你送点儿水果,就遇到你了,够巧的!”
江宁看到,汽车后排座上果然放着一只大大的精制水果篮,里面装着琳琅满目的热带水果,篮子的提梁上扎着一只红色的大花球,隆重得好像送给一个公主的礼物。
“怎么样?喜欢吧?”乔伟说着,不由分说却极有分寸地把江宁推进了车里,让她还不至于产生抗拒的心理和动作。
汽车继续往前开。
“你站在大街上东张西望的,等谁呢?”乔伟从后视镜里看着江宁的脸。
“我在等出租车。”江宁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被这个男人摆布了之后,心情顿时糟透了,她懒得搭理他,把头扭向窗外,看着一路上的街景,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摆脱他的纠缠。
乔伟有本事在关键时刻用自说自话打破尴尬境地,他很快又转移了话题,谈起电视台有个记者,最近被谁给杀了之类悚人听闻的事。
江宁听到这儿,猛醒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提醒她么?
他今天来送水果就是为了试探深浅,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那么,这一大篮漂亮的水果,就是逢场作戏的临时道具了?
江宁的心“咚”地一下,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这个乔伟,跟他过了一年多的日子,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阴险可怕?
“停车,我下去买点儿东西……”车过一条繁华商业街的时候,江宁终于找到了一个借口。
“在这儿停车可不成!罚款……”乔伟说着还是减了速,却没有停车的意思。
江宁猛地推开了车门,一只脚就往外伸去,乔伟一看情况危急,才不得不紧急刹车,气急败坏地吼道:
“你不要命啦?”
江宁顾不得说什么,她下了车,钻进了路边一家布料店,她知道这个店有一个后门,穿堂而过,就是另一条街道。
她跑进店里的时候,以为会听到乔伟在背后破口大骂,或者不顾一切地追上来。奇怪的是,身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似乎他压根儿就没出现过。
江宁想回头看个究竟,但被心里突然涌上来的一阵恐惧制止了,她加快脚步,往后门跑去。
第一卷 第四章
第三章 不祥之感
陈立文有点儿气急败坏。
他刚才给江宁打电话,想追她回来,详细了解一下关于那张纸条儿的事,可是江宁根本不予理睬,自顾关了手机一走了之。
陈立文失望地扔下话筒,露出一副困兽状,在画室里来回兜圈子。
没想到一向温和恭顺的江宁,竟在不知不觉中变得这样乖戾而神经质,她突然扔下他,大步走出门去的样子,是那么陌生,使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在和江宁的关系上,陈立文虽然没有更进一步的奢望,但他也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至少,她对他的崇敬情绪、她那极富性感的身体,都使他在再婚后这段非常时期,得到了精神和肉体上的极大安慰和满足。
一张莫名其妙的什么“纸条”,居然让她产生这样强烈的反应,说明江宁很在乎他对她的态度。但他已经认真解释过了,她就没有必要再这样对待他嘛!
女人毕竟是女人,江宁的小心眼儿和普通女人没有什么两样。陈立文对这个表面恬淡脱俗的女主持人不禁有些失望。
那究竟是一张什么样的纸条呢?既然能够骗过江宁的眼睛,说明上面的笔迹一定很像自己的。是谁开了这样一个无聊的玩笑?
陈立文隐隐感到紧张不安的是,那个开玩笑的人,一定察觉了自己和进修生江宁的不寻常关系。既然有人知道了,就不排除贺琳早晚会知道,贺琳的女儿贝贝也会知道。
想到这儿,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就像一个被当场抓住了的小偷儿。
第一次把江宁带到这间画室里来,似乎就是昨天的事情。一切还都那么新鲜、历历在目。
那天下课后,和往常一样,教室里的学生陆续走光了,只有江宁还在磨磨蹭蹭地修改她的习作。
陈立文早就离开了教室,可是他在一个小时之后再回到教学楼的时候,竟不由自主地上前,推了一下那间教室的门。
里面只有江宁一个人,她背朝门口,正在专心致志地端详自己的作品。她的小脑袋瓜儿歪过来,再扭过去,那神态就像一个顽皮的小孩子,逗得陈立文哑然失笑。
在看到江宁身影的一瞬间,陈立文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返回来了。注意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在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可是注意一个女人并被她强烈地吸引,可算是特殊情况,因为他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好色的男人。
“陈教授,你来得正好,请给我看看,今天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江宁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她好像料到了他会来似的,这让陈立文生出一种被窥破了内心秘密的紧张和尴尬。
他连一句得体的话也说不出来,就一声不响地乖乖走上前去,这里、那里地指导着,不厌其烦地发表自己的专业见解。他对任何一个学生都没有表现得如此耐心细致。
看到江宁的眼睛慢慢放射出一种特殊的光彩,他的信心和勇气才一点点地恢复。于是,又连说带比划地指点了一番,直到江宁掩饰不住钦佩敬仰的神气,他才适可而止地住了口。
然后,他就鬼使神差地、轻轻松松说出了那句萦绕在心头的话:
“我想带你到一个地方去看点儿东西……”
他以为她会问“是些什么东西?”可是江宁什么也没问,收拾了画夹就跟上他走了。
两个人走进这间光线暗淡的画室时,陈立文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向她表示,事情就在进门的一刹那发生了。他伸手去开灯的时候,被放在墙边的几幅画框绊了一下,身子不由自主地朝江宁的身上倒过去,她就连忙扔了画夹,用小小的身体把他撑住了。
陈立文站稳之后,还本能地把她推开了一点儿,可是紧接着,就又紧紧地把那个柔软的小身体抱在怀里了。一切都来得突然,他来不及想什么,只是梦呓般地在她的耳边嘟哝道:
“江宁,你别生气,我真的非常渴望你……”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回应,就那么软软地任他揉搓着。
两人的关系转眼升温。陈立文再婚后的失落感一扫而光,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精神和肉体可以双重交流的女人,他陶醉了。
谁料到事情突然就急转直下了呢?江宁为了怀孕的事儿变得这样难以理喻,本已让他感到恼火,现在又在一张纸条上纠缠不休……
陈立文在眼镜后面一个劲儿地眨动着眼睛,就像无意中赌输了的赌徒一样,一时间清醒不过来。
一定要找到那个在江宁画架上放纸条的人,只有他能够解释眼下发生的这一切。可是很显然,自己在明处,那人却是在暗中对付他,怎么能是人家的对手?
江宁逃回宿舍时,马同同还没回来。
她从楼梯下面爬上来,一抬头就看到了一样东西,惊得差点儿失足摔下去。乔伟送的一大篮热带水果,已经端端正正摆在她的门前。
在确信没有乔伟的人影之后,她迅速绕开水果篮,手忙脚乱地开门进了屋子,立即锁好防盗门,然后把自己关在里面,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乔伟说不定就隐藏在附近的什么地方……只要他看到水果还在,就会以为她还没回家。
江宁急忙给马同同打电话,可是手机一直占线,她知道马同同正在谈恋爱,十有八九是男朋友在跟她“煲电话粥”。
房间里空气沉闷,但江宁不敢打开窗户,更不敢开门。她焦躁地坐在沙发上等待,心里不住地祈祷:马同同,你快点儿回来吧!
乔伟最近的举动的确有点儿怪诞,婚都离了,还这么没完没了,到底安的什么心?昨天晚上湖边的事,还像一块凉冰冰的大石头,堵在江宁的心口,她老觉得今天乔伟送的这一篮水果,里面肯定有名堂。
不管乔伟想干什么,这个无利不起早的男人,都不会平白无故费这么大的心思,跑来给一个不相干的女人送水果,这不是乔伟做人的准则。
乔伟不肯放过她,就说明他对她义无反顾的离去还耿耿于怀,或者,他觉得她还有某种用途。而这“用途”里面隐藏着的,可能就是一个阴谋。
江宁脑子里乱糟糟的,她一心盼着马同同快些回来,虽然已经不是小女孩儿,不会动不动就向谁倾诉内心的烦恼,可是如果马同同回来,至少这空荡荡的房子里会有一个做伴儿、壮胆的。
马同同人小鬼大,是那种对两性问题看得非常透彻的女孩子。江宁知道,对于乔伟和陈立文,她肯定会有入木三分的评价和分析。只是江宁不愿轻易把自己的隐私拿出来,跟别人分享并加以讨论。
从昨晚到现在几十个小时的紧张疲劳,使江宁刚坐下不一会儿,就陷入了一场梦境。她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任凭夜色一点儿一点儿地把她的身影吞没。
突然,尖利的电话铃声把江宁惊得打了个哆嗦,她猛然坐起来,盯着电话机一动不敢动……
自从一个月前在陈立文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纸条儿,贺琳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陈立文一离开家,她就立即翻查他换下的衣裤、遗落在家里的书和画稿,想发现一些陈立文在外面“与别的女人有染”的蛛丝马迹。
自己这是怎么了?
从前贝贝的爸爸在外面有外遇,那样无理地对待她,她都从来没有过跟踪盯梢、想方设法对付那个女人的念头。她认为那不是一个正常、健康的体面女人应该做的,所以她主动提出离婚,彻底退出了那场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的战争。
现在,自己居然变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像毒品成瘾一样地不停重复着这个无聊的程序,而且身不由已!
尽管心里带着浓重的罪恶感,可每天只有做完这件事之后,贺琳的情绪才能平覆,心情才能舒畅一些。
她知道自己这是做下病根儿了,被欺骗过的妻子多数都会得这种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都说再婚男女没几个是幸福美满的,虽然她和陈立文的情况比较特殊,有当年那么一段情分作为基础,可她仍然尝到了一丝“回炉婚姻”特有的、过了火候的苦涩味道。
新婚时的短暂和谐很快就过去。
多年压抑的夫妻生活,严重破坏了她作为女人的敏锐和性感,她对扮演一个新娘已经力不从心。她明白,即使这新娘已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新娘,可是对陈立文来说,新娘就是新娘,就该有新娘应该具备的一切特质才对。
她曾经朝思暮想、甚至差一点儿为他寻死觅活的陈立文,与梦想中的男人已经根本不是一回事,可惜的是,当她终于明白了这一点,却为时已晚。
有一项社会调查,说再婚家庭的离婚率大大高于初婚的离婚率,贺琳现在相信那不是耸人听闻了。风雨可以把石头剥蚀得变了形状,岁月也可以把人变得面目全非或似是而非,自己怎么没有早点儿悟到这一点呢?
如果不是为了女儿贝贝,她也许还会再次离婚。贝贝正在上大学,还是等她毕业了,独立了,再考虑自己的问题吧!孩子不能再因为家庭的变故而受到伤害,尤其是贝贝这样一个懂事的孩子。
贺琳叹了一口气,索然无味地把翻了一半的陈立文的衣服抖了抖,想放回原处。也许那天的纸条只是偶然现象,不可能总有这种东西出现吧?
她正犹豫着,一块白色的小东西,悄无声息地从衣服里飘出来,落在了地板上。贺琳的心“砰”地一声,翻了一个跟头。
弯腰捡起来一看,和上次一样,那是一小块儿叠得非常紧密的纸条儿,展开来,上面也是密密麻麻写着一行小字:
忘不了那些激动人心的时刻,你在我身心里种下的热情迟早会开花结果。
上次的纸条儿上写着的,还只是“你天天看着我,难道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吗?”之类试探的句子,才一个月,就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贺琳愣住了。
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果然还是发生了。自认为了解得非常彻底的男人,还是免不了背着再婚的老婆,出去跟女学生拉拉扯扯。这虽然一点儿不像是陈立文能够做出来的事,可它毕竟发生了。
她还刻骨铭心地记得结婚那天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回忆过去的好时光的情形,陈立文说到在学校里谈恋爱时候的一些趣事,眼睛里闪着一丝泪光……,最后,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贺琳流浪多年的心安宁了,她觉得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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