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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如新-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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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听见她轻轻说:“志一,这份是我真护照,上头没有学生签证……”
我已听不见什么。
黑暗中思维还有些许活动,像是在说:王志一,你太过冲动。
过很久醒来,我惺忪问:“到了哪里?”
她吁出一口气,“已在东京上空。”
我握住她双手,“快到了。”
“我有点害怕。”
我佯装吃惊,“你怕?我靠谁去?”
她也笑,只是嘴角带些苦涩,她说:“王家的人那么漂亮,两个姐姐与你,一脸书卷气,父亲像从前国语片里某中生,妈妈慈爱端庄,白人大块头姐夫可爱像北京熊,还有,我看到二姐夫照片,他面孔像宗教画里的天使长盖伯利,将来外甥必然似小小安琪儿。”
我承认:“是,他们都出色,除了我,我是普通人。”
“志一,你真挚可爱,你是一等一好人。”
我亲吻她额角。
取过行李出境,我才知道阮津从未到过香港。
这是一个毋须导游介绍的都会,旅客不会迷路,他们只会迷失,我有一个同事到了香江受到极端文化冲击,他这样形容:“新鲜猪肉与鸡鸭的尸体露天挂在街市铁勾上,另一条街却满橱窗珠宝陈列,宝石像眼珠那么大,每个女性都苗条温柔,说着流利外语,各种餐厅水准高得叫人欢笑……”
我叫了一部车子驶到市区。
这回轮到阮津在我肩上盹着。
司机是个中年人,他朝我搭讪:“返来吖,是探亲抑或回流?”
我唯唯喏喏。
“外国边有香港好?返来啦。”
我笑而不答,他以为我不谙粤语,改说普通话:“老兄,我看新闻,知道北美东岸积雪高达十二呎,这是我们住的地方吗?听了都吓死人。”
“是是。”
“听说鸡没有鸡味,又浸药水又雪冻。”
他说得都很正确,他常识丰富。
“干什么要与洋人打交道?我们哪处比西方差?”
这是阮津睁开眼睛,听到司机传论,微微笑,是,都会司机出名能说会道。
司机终于承认都会也有缺点,“不过,我们住屋的确逼压,空气质素也欠佳。”
阮津又微笑。
司机为“我爱我城”现身说法。
三十分钟后他喊:“你们到了。”
我给了丰富小费,他连声道谢。
乌利奥的歇脚处在的郊一间镇屋顶楼,我开门进去,立刻看到宁静海湾,碧海蓝天,暑气尽消。
屋连天台,宽敞舒适,简单的白墙与木地板,几件必须家具,足够我们应用。
我摊开地图,“我们在这里,最近的婚姻注册处在该处,市中心又要远一点。”
阮津忽然羡慕地说:“你们一家都受过良好教育,故此找到终身优职,很快有贮蓄置业,我也梦想有自己的住所,可是入息总像左手来右手去,留不住。”
“我俩也可以慢慢开始。”
我用电话联络移民律师古仲坤,约他第二天上午八时,他其余时间都已约满,因幼娟特别关照,才腾出早餐时间。
稍后我们步行到附近街市,阮津是挑选蔬菜能手,她诧异:“郊区住宅有这么多外国人。”
是,在香港,说英语足够,正如在温哥华或三藩市,讲中文也可行。
休息过后,第二天一早出发到市中心见古律师,他是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人,态度随和,正在喝咖啡读早报,看见我们站起来招呼。
“幼娟亲友即我亲友。”话还没说完,看到阮津,他忽然呆住,然后自觉失态,把桌子上报纸折好,叫秘书斟茶。
“请坐,幼娟已把阮小姐的情况约略告诉我。”
阮津一直低着头,不知如何开口,我识趣地站起来,“津,你与古律师把我们的情况讲清楚,他会为你守秘,我出去买几份报纸。”
报摊也是奇景,那么小小城市,数百份报章杂志争相鸣放,一直摆出行人道,彩色缤纷地招摇,我挑了几本,单看标题,已经心惊肉跳:《毒品案大揭晓》,《豪门怨女复仇记》,《去年私烟达千万支》……
我看看时间,三十分钟过去了,阮津有话也该讲完,她始终愿向我坦白,许是时候未到,我愿静心等待,相信不久她会把一切对我说清楚,如果终久决定缄默,也无所谓。
我回到事务所,古律师说:“志一,我一切都已明白,我有把握办妥这件事,首先,你俩要注册结婚,然后,把证件交给我。”
“接着呢?”
“志一,你随时可以回去,我会替你们办理其余手续。”
古律师讲得如此简单,我松下一口气。
我问:“费用方面--”
他很爽快,“幼娟已经付过。”
“这怎么可以。”
“幼娟想你们快乐。”
他交待助手把我俩的旅行证件存入电脑。
助手说:“你们可以走了,这是北区婚姻注册给你俩的排期,两个星期后古律师会做你俩的证婚人。”
他设想得这样周到。
助手微笑,“敝事务所专办该等事宜。”
我与幼娟通话:“谢谢你。”
“同胞兄弟,客气什么。”
“你如何认识古某?他极之能干。”
“他是我大学同学,有一年我与他争做中华同学会会长,不打不相识。”
“谁赢?”
“他修法律,他赢。”
“是个厉害人物。”
“但声誉一流,你六个月之内会有好消息。”
“要等那么久?”我吃惊。
幼娟笑,“别人要一年多两年。”
“真不人道。”
幼娟静一静,“志一,你可有问过阮小姐,她为何急于办移民居留?”
我不收思索:“当然是要与我在一起。”
幼娟吁出一口气,“那样最好。”
“你有话要说?”我觉得她欲语还休。
“不,志一,我没意见,对,长娟与麦可已往娘家,这次是她代你做说客。”
“你们对我真好。”
“噫,你也爱我俩。”
过一天,长娟找我:“志一,妈妈一言不发,像是气到极点。”
我有点失望,“这一刻她在气头上。”
“我也那么想,希望气会过。”
“学校怎么说?”
“系主任着你办妥私事即刻回去,否则开除你,这段日子他亲自代课。”
我嬉笑。
“志一,结婚就是大人了,养妻活儿,工作重要。”
“明白,我注册后即返。”
“古律师说他与助手会担任证婚人,他还告诉幼娟,阮小姐是美女。”
我很窝心,“她的确好看。”
长娟只唔了一声,“你需要找地方给阮小姐居住。”
“我已决定租乌利奥寓所。”
“这也好,他将与幼娟赴华盛顿,近期不会返亚洲。”
“大姐,连我都觉得老妈应当生气:三个子女结婚她都不在场。”
“真有命运可是。”
“性格造成命运,大姐,老妈固执守旧,我们才不敢把大事告诉她,怕她扰攘阻挠。”
“志一,我快为人母,我略知母亲心情,我们也不能怪她,试想想:子女由婴儿奶大,亲手为我们整理排泄物,晚上睡在身边,忽然成年,表态独立,她难免伤心。”
我不出声,轻轻挂上电话。
那两个礼拜的假期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南亚初夏的白天像是永远日不落,我俩在附近沙滩绳床上喝冰茶说将来,直至双肩晒成金棕。
傍晚喝香槟吃海鲜,在市集散步,欣赏橘红色晚霞,听音乐,渐渐盹着。
醒来之际,有时压在她臂弯,有时她枕着我肩膀。
世界只有那么一点点大,再也容不下第三个人。
每天她亲手做三餐给我,早上一杯茶,中午一碗面,晚餐吃得早,她擅长做海鲜,小小一条鱼,还有一碗菜汤,清淡可口。
我成为世上最快乐逃兵。
我俩四肢缠在绳床上,微微晃动,鼻端是茉莉花香,抬头可看到微弱星光。
我轻轻说:“总可以看到北斗星,西人叫极星。”
“我此刻才知道许多英文字拉丁文衍生。”
“我有同学会说拉丁文,古时欧洲僧侣用深奥拉丁文挟以自重,以示与众不同,经文亦以拉丁文抄写,信徒要靠他们才能获得信息。”
“后来有一个叫马丁路德的人站出来说公道话--”
我笑,轻轻抚她头发:“你真可爱。”
她掸开我手,娇嗔说:“你别把我当低能儿。”
“我哪里敢,你最聪敏不过。”
“你这样看我:聪明?说一个人聪明,未必是称赞他。”
我握住她的手,“让我告诉你王家的故事。”
“我爱煞王家铺子:小小一块磐石,一个避难所。”
“我是一个读历史的人,华人挣扎史我最清楚不过,百余年前,洗衣店被视为落后、肮脏、黑暗的地方。”
“洗衣业最干净,怎会成为代罪者?”
“手作业没有权势,最受欺凌,百年前王氏洗衣店玻璃曾被打破,招牌被拆下,当时没有警察愿意出面,华人自组警卫,王家男人把妇孺锁在楼上以策安全,只能吃面包喝糖水过了好几日。”
“市面怎样平静下来?”
“政府颁布排华法,群众息怒。”
“为什么还留下来?”
“因为无路可退。”
阮津追问:“你可恨外国人?”
我不出声,感情复杂,一言难尽。
“现在,廿一世纪,你与他们一起生活,你可觉得自己是二等公民?”
我知道她想打探清楚,她也想在北美居留。
我轻轻说:“这块大洲的原住民统称印第安人,五千年前自西伯利亚徒步过阿拉斯加亚留申群岛陆桥在北美,停留,现在,政府管印第安人叫‘第一等民族’,其余全是二等公民。”
“这样说来,倒也公平。”
“可是,任何社会都一般势利,资本主义以财富分阶级,大石翻转,阳光不到之处,阴暗面肮脏可怕。”
“志一,与你说话真有趣。”
“当年家乡闹饥荒,伯父告诉我,太公虽然吃苦,但是一年总还能寄四五十美元回乡,那好算是巨款。”
阮津点点头,“有那么能干的祖先,你一定很骄傲。”
“事实刚相反,我家姐妹不愿提起。”
长娟常常羡慕同学家长是专业人士:“严显威的父亲是建筑师”,“列高的祖父在香港是鼎鼎有名脑科医生……”
洗衣,那算是什么。
阮津忽然问:“谁教你中文?”
“学校。”
“开玩笑!”她惊讶。
“小学一至六年每星期在中华会馆学习,教师全是义工,稍后,公校亦有中文科,我又读了六年,学习时间比法语还长。”
“你可有遭到歧视?”
“今时今日?即使你是绿皮肤,只要有本事,一样受重用,资本家不会与公司利润作对。”
“志一,我自你处学习良多。”
她伏在露台看风景,臀部与长腿线条优美,我忍不住把双手搭在她细腰上。
她柔软地把上身拗过来与我亲吻。
不回去了,我向自己说。
不回去了,有人在我耳畔响亮地说。
我与古律师见面,说及我的意愿。
古律师只是微笑,“是的,这个都会的确迷人,许多外国人来了不愿走,就此一辈子,从前殖民地的官,还有欧美来的生意人,都娶了华人为妻,在此终老。”
说了等于没说,听了又叫人舒服,古律师不愧是高手。
“可是,”他终于给我忠告:“你还是得回去才可以申请带去小姐。”
“没有其他办法?”
“那些途径,并不适合你。”
“可以讲给我知道吗?”
“我也不十分清楚,如果你真想知道,一些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可能有主意。”
我低头不语。
“一切还是合法为佳。”
我抬起头,“你说得对,古律师,这是一生一世的事。”
那天回到寓所,阮津出去了。
我一直等到黄昏,越来越心急,站在露台中观望倩影,一听见门铃,立刻转身,不料面孔撞在玻璃门上。
一阵剧痛,洒下鼻血,我匆匆拉开玻璃门,阮津已经进来。
我用手掩着脸,“你去了何处,急煞我。”
她见到血,也慌了,连忙到浴室找来湿手巾敷住我面孔。
“我去叫医生。”
“不用,是我太紧张了。”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我再看她双目红肿,我反而笑,“你怎么了,别怕,坐下慢慢说。”
我用冰水敷着鼻子平躺在沙发上。
她过来握着我双手。
“你去了何处?说一声,好叫我放心,你别误会,我不是管你。”
“我出去看房子。”原来如此。
她忽然流泪。
“没想到你怕血。”
“不,不。”她靠我肩膀上。
我把毛巾取下,“看,止血了。”
可是鼻梁与眼角有明显瘀青。
我笑说:“家有恶妻,惨遭殴打。”
她忽然说:“志一,你仍然像个孩子。”
我说:“我当这是赞美,一个人有童心才好。”
她斟出冰冰冻啤酒,“志一,想一想,以后日子怎么过?”
我愕然,说到生活,有点无趣,像是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
我轻轻说:“你担心什么,我有工作,我有积蓄。”
她不出声,红肿眼皮特别可爱。
“你像是哭了一整天的样子,我保证你一生有屋住有饭吃,大不了我们守洗衣店。”
“志一,有什么产业是属于你的?”
我静下来。
终于接触到生活最实际的一面,我回答:“我两袖清风,但是拥有一份高尚职业,我的全是你的,你我两个人无论如何不怕活不下去。”
她喃喃说:“两个人,呀,是。”
我凝视她:“将来有了子女,我会尽责照顾他们。”
她伸手轻抚我面孔,微微笑,“可以想像你教他们知道世界历史。”
“我还会教足球与音乐。”
“是是是。”她紧紧拥抱我。
“你看过些什么样的房子?”
“都会挤逼,房价昂贵,中等住宅似白鸽笼,到了山上,风景却奇佳。”
“你又不打算在此久留。”
她似有点忧虑,“都会不易居。”
“可是容易找到工作。”
“志一,我并无特别技能。”
“你英语已经练得不错。”
“志一,在这里,我发觉每个人的英语都说得似外国人。”她沮丧。
“津,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不能胡思乱想。”
她定一定神,“我累了。”
她到浴室开启莲蓬头淋浴,门虚掩,我从未曾与人如此亲密过,却又这样自然。
我闻到肥皂香氛,水声似下雨,终于,外边也开始下雨,晚风有点凉意。
我轻轻说:“我一定养得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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