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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知青在缅甸-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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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地知道这不是梦境,但又时常诧异于命运的阴错阳差。枪声、革命、号角、宣誓似乎是很遥远的事了,那些所谓的战友或者至今仍沐血战场,或者正在辗转回城,衣食无着。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当年那个白皙文弱的“小上海”在这个鲜为人知的地方一夜巨富。
他也曾是那群热血沸腾的知青中的一个。他家在上海,父母大概希望独子出人头地,生当做人杰,所以取名为“杰”。阿杰却偏偏生不逢时,因父母是资本家,他也连带遭殃,学校里没人理他,连红卫兵也没资格当。“五。七”指示后,知青上山下乡的大潮涌动,他痛下决心,和家庭断绝了关系,自愿到条件最艰苦的云南去插队。18岁,已经饱受冷眼,所以他比别人更清楚地看到:政治生命就是人的一切。
农场的知青们对这个“小上海”并没有留下太深的印象,他是那种绝不引人注目也绝不惹人讨厌的人。他总是谦卑温和地对所有人笑,从不与人争吵,干活也挺卖劲,政治学习表决心的时候常常声泪俱下,有上海的亲戚给他寄来东西,他总要把糖果和点心不厌其烦地分送给连长、指导员和其他知青。可是评“优秀学员”、“模范战士”的时候从没他的份。他的一切恭顺和努力也抵不住一句话:出身不好。
1970年,阿杰离开农场参加了缅共。走之前他犹豫很久。他不想否认自己怕死,可在日渐冷清的农场同样没有出路,尤其是出身问题像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还是走吧,凭着自己的机灵,也许真能出人头地,衣锦还乡呢。政治与革命能在一夜之间把人打入地狱或者捧上天堂,他已不再单纯。
然而事实并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战争中的幸运儿毕竟太少,尤其是在这样一场把人拖的筋疲力尽的战争中。他在一个营部做秘书,一做就是十年。
他依然挂着人人喜欢的谦恭的笑脸。当时缅共官兵情绪很对立,他处在夹缝中却游刃有余,面对情绪沮丧的士兵,他不失时机地大加抚慰,深表同情;和上司在一起,则把他的克扣军饷、黑市买卖瞒得滴水不漏。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未被提升,直到有一次营长对别人泄露了秘密:“我实在舍不得提升他,他走了我就再找不到这么好的秘书了。”但有时候他又庆幸自己。虽然他没有值得炫耀的战斗经历,但他也从没有死的危险,在战火侵袭不到的营部里,他可以顿顿吃饱,还能吃到缅甸特产的大虾和螃蟹,有干燥暖和的床,没有震耳的炮声惊醒好梦。可是那些打了十几年仗的士兵呢?吃的是树林中的野果和根茎,是蛇是蜥蜴和青蛙,他们衣不遮体像野兽一样整年奔逃在暗无天日的丛林里,睡在潮湿的泥坑中,身上长满绿苔,感染着热带雨林中各种可怕的恶疾;他们死了,连墓碑也留不下,更留不下名字,甚至找不到尸骨。这就是革命吗?这就是英雄吗?当他激昂地对那些满面愁苦的士兵宣扬着“事业”“胜利”、“信仰”,“共产主义”时,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相信了,也许从来就没有信过。
机会终于来了,由于营长的信任,阿杰开始掌管全营的伙食,他每月暗暗从中扣下一笔钱。士兵吃不饱关他什么事?仗打不赢又关他什么事?他一向转的很快的脑袋在为自己设计前途。两年后的他聚敛了一小笔钱,1980年,他离开了缅共,对这个曾参予十年的组织毫无留恋。
他孤身回到中国,来到这个边境小镇,当时来往于边境的有许多中国和缅甸的商人,而边境上却没有任何官方的货币兑换机构,阿杰成了中国最早从事炒汇生意的人之一,他的生意如滚雪球般越做越大。几年之后,他早已不象当初那样在街上寻找愿意兑换人民币的缅商,他有自己豪华的办公室,而他的固定客户中不乏一些国际的走私和贩毒组织。
他几乎已经喜欢上这块地方了。他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钱。这里盛产罪恶和享乐,没有法律和道德,有枪、有钱就可以在东南亚贫瘠的土地上建立王国。他频繁来往于中缅两国。他有一个中国妻子一个缅甸妻子,所谓妻子,只不过是供一时欢娱的女人,也许有时还可以缓解寂寞。他在缅甸的大城市曼德勒置办地产,没有知道他到底有多少财产,他的“妻子们”也不例外。
他很少想到故乡,很少回忆往事,也很少憧憬将来,他活得舒服而自在。这块盛开着邪恶之花的土地最适合那些认为自己曾经有过诸如“信仰”、“理想”之类的美好感情而最终什么都失去的人。
有些人的依恋神经特别发达,他们容易陷在往事中不能自拔,然而你把自己的一切:年轻的欢笑和泪水,整个青春的热情,刻骨铭心的初恋,最初的信仰和理想,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都留在一个地方了,你能不留恋这块地方吗?你能不醒时梦时牵挂它吗?
1988年张明走下一辆风尘仆仆满身创痕的长途汽车,又踏上了这片熟悉的土地。这是云南中缅边境的一个小镇,三公里之外就是缅甸一条繁华的街市。熟悉的街景,亚热带的情调,黎黑的面孔,他止不住怦怦地地心跳,时光似乎又回到了20年前,那时他们是唱着歌,高喊着口号走过这条街的。街市过去,是一片开阔的田地,这里曾长满齐刷刷的甘蔗,甘蔗林后显出一张张的笑脸,穿着黄军装的,扎着两根小辫子的……然而什么都没有了,一片荒草。
张明是1968年来到这里的北京知青,也是第一批越过国境参加缅共的知青之一,没升官,没发财,也没受大伤,谈不上什么轰轰烈烈的战绩。1977年他离开缅共回国,不久就回了北京,后来他找了一个妻子,有了个家庭,做着小笔生意又赚了点钱,没什么不如意的,热带雨林的记忆即便是场长梦也该结束了吧?不,远远没有,每夜他都从惊悸中醒来。有时梦见自己扛着枪在没天没日的树林中走,追踪着前面一个总也追不上的少女飘逸的影子;有时清清楚楚地在梦中看到一张张的脸:挂着笑的,含着泪的,带着血的……汗透重衣之后心里便空空的没有着落,总觉得什么东西丢在那了,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要不为什么现在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呢?舒适的卧室,身边的妻子,镜中惊慌苍白的自己都变的那么不真实,唯有热带雨林中沙沙的叶响和丝丝缕缕的日光真实地呈现眼前。
“他像疯了似的。”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他疯狂地一次次从北京跑到云南,跑到中缅边境,开始是几年一次,后来是一年两次。地方还是过去的地方,人却已不是过去的人了,那些一起哭过笑过的知青死的死,走的走,再无消息。他知道他要找的永远也找不到,可仍然不停地寻找,仿佛生命就是为了回忆为了寻找才存在的。
而这次他不准备再走了。人越走向衰老,便越想抓住过去。他虽然才40多岁,却已无力承受这种回忆而造成的精神压力,他知道自己早已离不开那里了,那不是热爱,不是牵恋,而是一种复杂得多的包容万千的感情,正因为这样,才越难以摆脱。什么妻子、家庭,他抛下不管了,运货的卡车卖掉了。带着这么多年积蓄的十万块钱,他准备在中缅边境开一家公司,客死他乡也无所谓。
他的计划没能实现。1988年正直全国合并裁减公司,边境地带不允许开新的公司。他并没有特别沮丧,也许开公司本来就是个借口。他像一个流浪者,借宿在熟人家里,这儿住几天,那儿住几天。这些熟人大多是当年插队时认识的老乡,还有就是军垦农场的复员军人。一壶烧酒,一碟虾仁就能聊上一天,当然都是十年二十年前的事。那些事为什么记得那样清楚啊!彻夜不眠的夜里设计着自己如何像一个英雄一样战死;浓黑的夜色中,留下豪迈的血书和王阳、高强一起奔赴战场;后来一起挨饿、受冻,又染上了败血症,自己挺过来了,高强却再没能醒过来;再后来爱上一个缅甸姑娘,不打仗的时候她总来连队找他,她有一双宝石一样的眼睛;她死在他的臂弯里了,胸口汩汩地冒着血……往事如烟,不堪不忍却抑制不住地频频回首。
酒已不能满足他所需要的麻醉和刺激了。边境线上是天堂也是地狱,只要有钱,就能得到一切,除了青春;只要有钱就能躲开一切,除了往事。他开始挥霍,他住在最繁华的酒店,包的一辆吉普车每天兜风。夜晚小镇上的街市出奇的繁华,灯红酒绿,映出许多浓妆的媚笑的女人的脸。他夜夜出入于咖啡厅与酒吧,午夜的豪赌中,把钱大把大把地抛出去,他不在乎输赢,只想在淋漓酣畅的快意中忘掉一切。堕落是不用学的,一旦陷入一失足便再难全身而退,在兼营色情的咖啡厅里,他沉迷于印度女郎那迷人的肉体。他有过各种各样的女人,不同肤色不同种族不同的风情,片刻饿欢娱和满足之后他以为得到了幸福,但激情过后还是什么都没有,他就不停地去找她们。
不可避免地他找到最终的刺激和麻醉…吸毒,边境上20块钱就可以卖到一克海洛因,那种忘乎一切的飘逸和沉醉正是他想得到的,让一切都不再想起,过去和未来,只让沉迷的现在永存。他吸食的量越来越大,毒瘾一次比一次发作得更频繁。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的十万块钱就花的精光。在这里,有钱就是上帝,没钱连街边的狗都不如。他开始露宿街头,他不再回忆年轻时打仗的往事,只是偶然想起北京的家和妻子,虽然没有温情只有吵声但毕竟是家,可是已经回不去了,他什么都不原去想,只想着如何去弄到一克海洛因以缓解难以忍受的毒瘾,他骨瘦如柴,肮脏不堪,那些和他春风一度的女人早已不认识他了,虽然他送过她们很多贵重的礼物。毒素已充满了他的血液,已无药可救,也没有人会救他,20年前的噩梦终于在这时找到了归宿。
他死了,在夜晚的街头,僵直地倒毙在远远近近歌女的调笑声中。
当地人把他葬在公共坟场,胡乱地埋了。第二天,他的坟上一片狼籍,尸骨无存,贪心的贩毒者们剁走了他的每一块骨头以提取深入骨髓的毒液。
这是公元1990年,20年前他为自己设计的结局终于如愿以偿了:倒在沉沉的腐叶堆中死去。只不过没有任何的英雄主义与浪漫色彩。
●多余的话
采访结束了,我们也像经历了一场恶梦,从那个席卷一切的狂热年代中,从丛林的黑枪与蚊蝇中,从一代人绝望的爱情和理想中挣扎出来,喘息未定,汗透重衣。
这是一代人的噩梦,一代人的悲剧,他们的不幸在于还没有真正建立起信仰和理想,就被那个畸形的时代抛上抛下,所有崇高美好的东西被打的粉碎。那一段经历给他们造成的伤痕一辈子也无法愈合,就像那场灾难浩劫给整个民族造成的创伤一样,永远隐隐作痛。
历史总是沉重,人类每走一步,似乎总会留下遗憾和叹息,成为繁重的牵绊,成为横亘在人们心中的刺。历史固然不容忘记,然而20年前那些让人悲感交集的故事也该结束了,世界不再需要战争,关于流血的往事便不再被忆起。也许只有亲身经历过那一切的人仍然会在午夜梦回时心中止不住隐隐作痛。
历史会告诉未来,在漫漫长路中如何求索。
第二章 神秘的革命者—缅共钩沉
60年代中期,缅共极为迅速地崛起,成为东南亚力量最强大的共产党之一,控制了北起西藏边界,南到泰国,沿缅中边境线缅甸一侧纵深20——200公里,面积达几万平方公里的广大地域,党员和军队都分别超过5万人之多……
●从邦闪兵变说起
●缅共的辉煌时代
●盛极而衰:还说邦闪兵变
●罪恶、民主与繁华:缅共消亡之后的邦闪
在中缅边境采访的日子里,从许多人的口中我们多次听到“缅共”这个词,可是每当深究细问,他们便小心又惶恐地避开了,人们不愿意谈及这个话题。
关于缅共,我们只能找到很少的一点书面资料,它成立于1939年,结束于1989年,然而这五十年中所发生的有关这个庞大的神秘组织的故事,轰轰烈烈的内战,骇人听闻的内部大清洗,突如其来的叛乱与哗变……这一切的一切都淹没在热带丛林的浓雾中而变得扑朔迷离,几代人生生死死,密林中枪声不断,缅共神秘的兴起与灭亡留在人们心中的是一个谜。然而对于曾在其中的人,它又是一段不愿触及的记忆。
缅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缅共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结识了一个在中缅边境卖苦力的男子,从他的脸上很难看出他有多大岁数,纵横的皱纹布满疤痕,使他看上去垂老而狰狞,然而他给人装货卸货时裸露的满身结实的肌肉似乎只能属于一个壮年汉子。
他只在晚上有空,有时我们一起喝酒,那是边境上一个低级嘈杂的小酒馆,人声鼎沸,汇集了众多三教九流人物。他酒量并不大,只想用酒精来麻醉疲劳和空虚。有一次他忽然问我:“你去过邦闪吗?”我摇头而同时心头一颤,我知道邦闪一直是缅共的首都,“你知道吗/我在那儿呆了30年”,他借着醉意。
就像密密的丛林中透近一道日光,幽暗的林中逐渐光亮起来,关于那个神秘组织的面目在我眼前也逐渐清晰起来,通过他和他的一些朋友,我了解到缅共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结合有限的一些资料,我把它们郑重呈现给读者。
●从邦闪兵变说起……
他们回忆起的是那个死一般沉寂的黑夜…公元1989年4月16日深夜。地点是邦闪…缅共总部所在地。
黑夜中传来一阵不为人知的声音,两千多人忽然包围了缅共司令部,警觉的士兵感觉不妙,刚要端起冲锋枪的时候,对方枪先响了,他应声倒地。随即枪声大作,叛乱发生了,掸邦高地的丛林里火光冲天,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三天后,电波飞越密林与海洋,向缅甸全民宣布着一个消息:“我们希望和平,我们不要战争。我们愿意放下武器与政府谈判。缅共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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