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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3-迷失的兵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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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真有些心惊地问:“谁?”    
    艳芳顾自走路:“你今晚去不去赴约?”    
    女真呆愣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其实你知道的,你没有拒绝他!”    
    “可我也没答应他呀!”    
    “沉默其实就是默许,我看出来了,你不愿意承认你喜欢他。可你这样做,表现出来的全是喜欢的味道。你知道吗?你一直在否定这种想法,可你的内心又下意识地一次次表明你喜欢他。女真姐,何苦要难为自己?”    
    “我没有难为自己。”女真喃喃了,她惊异于艳芳的敏感,她太聪明了,但总给人一种傻傻的感觉。难道我也是这样吗?可我已经无权去爱了。我也不想再爱。她的脑中蓦地闪过一个人,那个人是她心中的一颗刺。她以为自己已把他彻底地忘掉了,可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身上全是那些过去的味道!她不由浑身抖颤,“不,不可能!”她忽然下意识地站住,冲艳芳低嚷。    
    “你又在说假话了,喜欢一个人可并不因为你说不喜欢就不是。”艳芳锐利地看她一眼,“你今晚肯定会去找他。”    
    “为什么?”    
    “因为你无法欺骗你自己。”艳芳说完,挽住女真,进入营房。晚饭的号声刚好响起。身后一阵整齐的跑步声掠过,传来单一海喊队的口令,他们也已经列队回营了。    
    女真竭力不去回头,仿佛没察觉,同时在内心低语:不去,就是不去,我不去!    
    她们走到楼口,各自分手。女真走回房间,竟觉全身无力。房间里蒙着一层琥珀色的暗光,戈壁上的轻风伸进房内,抚着窗帘。她呆呆地站了片刻,倾听晚饭的号声响毕,竟全没了食欲,身子一歪,斜倚在床上,脑子里昏庸而杂乱。她竭力让自己沉入到那种深深的昏庸中,疲倦又舒服,被内心的某种感觉胀着,身子似乎休眠般的麻醉,脑子里却奇怪地清晰。很久以来,她就处于这种奇怪的状态之中,理不出头绪,竟出现了许多无由的焦燥。    
    这时,她听见艳芳的声音从楼下升上来,她刚去打饭了。从直觉上,她知道艳芳肯定把饭给她打回来了。两人已形成某种默契,凡是她不去或有事,她必会代她打回。她忽然有些害怕见到艳芳,尤其是让她见到现在的自己。她的眼睛太尖太贼,不会有任何东西可以滑过她的眼神的。她深深地吸口气,从床上爬起来,离开宿舍,从楼道的另一侧楼梯,悄然下去。    
    暗夜中的军营静得骇人,远处的楼房里一律亮着针尖般遥远而枯黄的灯光,那些灯火此时静寂着,传达着某种温柔的意境。她沿着营区的公路向前走,这路笔直得可以一眼望到头,路边儿上立着几个哨兵般的路灯。人似都聚在营房中看电视,此时该是《新闻联播》了吧!隐约中到处都回荡着一种相似的播音声音,远远地环绕着。她有些散漫地向前走,把全身都放肆地松懈着。在暗中走路,人最容易暴露自己。人只有在孤独时的表情才是最真实的,可惜她从来未能亲眼看看自己孤独时的神情。世界就是如此奇怪,让拥有者永远无法认识到自己的拥有。    
    ……往前走,路上多了行人。那是一些团里的领导,他们正从饭厅出来,剔着牙,打着酒嗝,到这路上走走,正好适于消化和议论一些事情。女真避之不及,不断地站住脚,向那些人颔首或打招呼,刚刚蕴出来的一点情绪给碰散了,心中哗地多了几分烦躁和无奈。她瞅准无人处,离开中心公路,来到营区西侧的营门,转身走了出去。    
    一旦走出军营,她又立即恢复了自己,仿佛刚才的情绪又被她找回来,细细品味,竟是另外的一种味道。她忽然悲凉地决定,今晚既不去见单一海,也不去见艳芳,更不呆在房子里,她要一个人呆在自己身边,只和自己呆在一起,直到呆累,呆得疲倦了,就回,就睡他娘的痛快!她被这个决定给弄得又悲壮又顽强,内心闪烁着一种淡淡的忧伤,脚下竟倏地有了些沉沉的劲道,她从周围的民房区走出,又步入戈壁。    
    暗夜中的戈壁才是最妙的一种意境,星星如同繁珠系在目力不及之处的尽头。小小的石头都蒙着蓝幽幽的黑暗,静幽而又温暖,女真觉不出自己的孤独了,有些莫名地走着,双脚交替踢飞一些偶尔撞到她脚上的石头。    
    后来她走累了,看到一棵孤独的胡杨树。这棵胡杨在暗中远远地仿佛一个黑色墨块,只闪着树的原形。女真有些奇怪这么大的戈壁上怎么会有树,只是一棵,而且还站在这里,被自己遇见了。她忽然有种感动,这树真孤独,像自己。她内心中某种东西一闪,眼泪已涌至眼眶。她回头望望已变得遥远的军营,任泪水已滑到面颊。她没有悲伤,她相信这仅仅只是感动。月亮升起来时,戈壁暗暗地亮起来。她的右手下意识地触到衣袋里的一块硬物,那是一只小小的微型口琴。她上次把那只口琴送给了那个老人以后,就让家里人给买了个更好的。这口琴又小又精巧,吹出来音却很大气,她就一直把它带在身上。她内心怦然,摸出那只琴来,仔细地抽去封套。这些日子她竟很少吹它,只有在需要的时候它才悄然出现。她轻轻地把琴放在唇边,仿佛流泄似的,立即滑出一串低低的琴声。那琴声又低缓又忧伤,刚开始连她也没觉出要吹什么,她下意识地随口吹着。后来她才觉出自己是在吹一首乌克兰风味的民歌《小月亮》。一首很忧伤的情歌。女真一直喜欢这种忧郁的味道,不过,她还是心内一惊本以为逃离了那种情绪,原来还是一直沉浸其中呢!她心内叹息,唇上竟还是吹着原来的曲调,只是它的声音更忧伤了。    
    女真吹毕,沉在刚才的情绪中,半天竟然不愿自拔,仿佛要把那种感觉给抓住,她整个人都下意识地蕴成那曲子了。良久,她忽然被一种低低的声音惊动,直觉有双眼睛正在盯视着自己。她从什么资料上看过,人的皮肤往往会感知到目光,尤其是异性之间的目光。她下意识地起立,转过身去,看到单一海站在自己的后边,孤孤地遥望她,在目光的碰碎中,闪着偶尔的光。    
    女真有些发呆,半晌才有些羞恼地问:“怎么是你,吓死我了。”    
    “……是我,对不起,你刚才的忧伤打动了我。我头一回被这种忧伤的意境打动,你吹的那个曲子真好听,是‘小月亮’吗?”    
    “你也知道‘小月亮’?”女真奇怪地问。这首曲子流传范围极小,是他教给她的。她从未听人吹过所以才更珍贵,也更吃惊。    
    “听过一次,不过不敢确认。那还是很早以前在一部黑白片上听到的,那时我只是觉得好,可没感动。我听你吹它,才发觉这曲子原来还有另外一种感觉。”


《迷失的兵城》 第三部分错位(2)

    女真无言地看他一眼,我怎么就不可能躲过他呢?我一直在躲他呵!“你怎么来了?”脸上已是责备的味道。    
    “我说过今晚要请你出来的。”    
    “可我并没答应你。”    
    单一海未置可否地看看她:“可我以为你会来的,你应该来,但我的判断错了。我看到你走出营门,后来往这个方向走,我就知道你不愿见我。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躲我?”    
    “我不需要躲避!我需要静,单一海,我希望今后你不要再打扰我,好吗?其实,你真不该在那个古城堡出现的。你知道吗,有的东西是注定的,我难以违拒。”单一海怪异地看她,“……我努力答应你,不过在我答应你之前,你答应我一件事好吗?”他把目光盯住她,“我想请你今晚赴约。”    
    “我们不是已见面了吗?”    
    “不,我要你答应我。”    
    女真不语,她从单一海的回答中觉出一种深深的忧伤,可以感觉到他在努力平静自己。“好,我答应你,你……说吧!”    
    他脸上浮出一丝笑意:“谢谢,请随我来,我们还得回到那个老地方。”说完,转身走去。    
    女真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跟了过去。一路上,俩人都不说话。女真从他的背影中看出,他一直在克制着某种情绪,这种男人让她时常无言以对。    
    单一海在一块平坦的戈壁上停住脚,转过身,语气平淡地看她:“到了,就在这。”脸上竟全无半点刚才的伤感。    
    女真看到这片戈壁上的小石头,奇怪地曲延成了一些图案,还有隐约的汽油味,不由有些淡淡的惊奇:“这儿与刚才不是一样吗?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这儿会让人温暖,而那儿只有风。”他故做俏皮,转身拿出一只打火机,脸上现出灿烂的笑。“到我后边来,看看,我送你的礼物好看吗?”说完,把打火机点燃,用一张纸引着,放到地上。    
    那张纸一着地,地面便像爆炸似地哆嗦了一下,轰地一声,一条小小的火线便被点燃了,缓缓地向前烧着,微弱的火苗在地上慢慢地粗壮,明亮起来,继而以很快的速度燃烧起来。    
    女真莫名地看火焰蹿腾,渐渐地,她看清了,那居然是个字。再隔片刻又是一个字,仅仅半分钟,那堆火焰已燃成了六个大字,而那些字全由石头围住,里边注着汽油,难怪他要把自己领到这里来,她从火焰的形状上,竟辨认出是:女真生日快乐。    
    她的心仿佛被撞击般地颤栗着。天,今天居然是自己的生日,而自己竟然忘记了,或者说她故意忘记了。从来到这个团后,女真就再也不愿去过什么生日了。生日一年比一年冷清,一年比一年过得让人沮丧,她干脆有意识地不愿想起。可他居然记住了,她内心一动,眼泪涌在眼眶,忽然觉出种莫名的温暖。他可真细心,她忽然内疚,自己是否太过分?单一海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只小小的绒狗,递给她!“呀,这火燃得真旺,这可是个好运道啊!祝你明年像这只小狗一样又幸福又温柔。”    
    女真下意识地接过来,这狗真好看,在明灭的火光中,瞪着憨憨的眼睛。浑身散着种娇憨的气息,她禁不住把它抱紧,自己也是属狗的呐。而且她天生喜欢收集各种狗的玩具,如果不是部队不允许,她还差点养一只小狗呐。他送这礼物可真是太适合自己了。她有些喃喃了:“谢谢。”一双眼睛有些痴痴地看单一海。单一海望着她作个鬼脸,他做鬼脸时反而使自己变得有些好看了。女真不由哑然失笑,单一海越发手舞足蹈地了,“你一笑这些火都亮了,这就对了嘛,我就爱看你笑。”    
    “谁爱笑了。”女真娇嗔地搂紧那只绒布狗,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单一海有些尴尬地笑笑:“这很重要么……其实,你不必把自己搞得这样冷清,对自己残酷其实是对自己的委屈哪!让自己快乐起来,好吗?”    
    女真有些痴痴地看他:“谢谢,这是我今生过得最特别的一个生日了。这么大的戈壁,有一堆这么大的火焰做的名字,有这样一堆惊喜,连我都有些意外了,我真的很感动。”    
    “你不要老谢谢谢谢的,你这样说,反而让我有种还债的感觉。”    
    女真脸红了,低下头,轻轻地说:“我说的是实话,我过了20多个生日了,惟有今天让我特别感动,真的谢谢你。”    
    单一海笑了起来。“又来了,是不。其实很多事是不必说谢谢的。”    
    女真抬眼望着他:“自己可以感受到,其实就是最好的。”    
    “就像今天?”    
    “对。”    
    单一海把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望望那堆火,说:“别光顾上说话,该吹蜡烛了。”    
    女真有些吃惊地看单一海,他竟然搞了这么多东西,还有蛋糕。不过那蛋糕真小,像一只小小的摇篮,或者婴儿的拳头。那里面密集着25根蜡烛,那是自己的年龄呵。单一海小心地引燃,端到她眼前:“这块最大的蛋糕就是我的祝福,来,吹灭它,可千万不能吹灭祝福哟。”    
    女真被逗笑了。“真小气,这么小点儿蛋糕还不够塞牙缝儿呢。”    
    “可正好跟我的心一样大。”    
    “你的心原来这样小呀!”她深深地看他。    
    “是的,小得恰好只能装下一个人!”    
    两人的目光不经意地相撞,都下意识地相互躲闪着,却又不断地重合。渐渐地,女真不再躲了,目光唛唛地罩住单一海。单一海被这束目光给感染着,双目中闪烁出许多亮亮的光。    
    女真温柔地凝视他。发现他害羞时简直像一棵含羞草,幽幽地,让人心动。她的眼睛迷离了,痴痴地望着他,其实只是在望着一堆幻影。    
    “我渴望那人是你。”单一海突然满脸涨红,抓住她的手。    
    “我?”她有些心惊地颤抖,双手试图从单一海掌中抽出。单一海抓得更紧了。他的手劲真大,把她的手都抓疼了,她不由怨艾地望他一眼,“人家手都疼了。”


《迷失的兵城》 第三部分错位(3)

    单一海的双眼闪亮着,紧紧地拥住了她。女真的全身发烧似的滚烫,在他的怀里颤抖得像一只小兽,喃喃着:“我以为自己再不会爱了!”    
    单一海热烈地道:“你看,那火是什么?”女真依着他的胳膊望出去,看见那堆火已经燃尽。随着那6个大字的消失,那火竟成了一个心的图案,那些火苗来回摇晃着,热烈而又温柔。他可真舍得下功夫啊!这些图案什么时候组成的呢?这些石头垒起来也得很长时间啊!他居然只是为了给自己过生日。    
    “那是我的心。”    
    女真动容了,把头深深地垂在他胸前,像一穗悬垂多年的老谷子。他的手抚摸着她的满头青丝。那些头发柔顺而又刺疼!她在他的温柔中醉了般地抽泣着,泪水悄然浸湿着他的衣袖。    
    ……后来,他们默默地望着那个燃烧着的心字,那些淡淡的火苗越来越淡,在渐渐大起来的风声中,微弱地闪跳着。女真的心在那些越来越小的火苗中,越发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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