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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绘-男人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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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伪命题。”    
    “你一定得做出选择。事实上,这样的选择无处不在。”    
    “喝,然后,打。赶跑他们,再用我的血为你止渴。”    
    “血不能止渴。你犯了一厢情愿的毛病。这个想当然的毛病是读书人最大的毛病,所以最后总是落一个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    
    “不喝,与他们打。我以我血荐轩辕。”    
    “逞血勇之气,被强盗乱刃分尸,我又再被他们卖去妓寮。你就打算这样保护自己所爱的人吗?”    
    “那你说爱是什么?”    
    “我不知道。或许所谓爱,不是那瓶水,而是你说的那沙漠。”    
    “爱是沙漠?”    
    “我不知道。就譬如此刻,虽然我们聊了这么久,可你还没弄清楚我究竟是男是女,就轻易地把爱吐出嘴。这是否很可笑?如果这是爱,那么,这样的爱只会让心灵更荒芜,它顶多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你这也是一厢情愿的想法。你怎么就敢肯定我不认识你?说不定我一直在你身边默默地注视着你。只是你眼里看不见我罢了。”    
    “算了,我有些累了。我下线了。下次再聊。”    
    屏幕上的字迹消失在虚拟的空间里,再不会留下一丝痕迹。梅娜关上电脑,起身踱到窗前,往外望去,六点钟了,晓德还没有来。雨,仍在密密地下,虽已不再雷霆万均,却如同一把多情的丝线,把天地织成一个白色的茧。爱情便是这个谁也逃不离的茧么?梅娜的唇角泛起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她问过朴晓德,天空为什么要下雨?他说,它要向大地倾诉情意。所谓淫雨菲菲,指的就是天与地在干那个了。他的嘴真贫,不过,刚才在网上偶遇上的“苦行僧”嘴也有够贫的。男人的嘴巴都是模子里造出来的,连说出来的甜言蜜语都差不多。梅娜喝了口水,聚精会神地打量着喜极而泣的天空。如果说天空是男人,如果说雨水便是它的眼泪,那么它可真是没有出息。    
    雨水漂白了街道,大小不一的建筑在雨声中稀稀沥沥。    
    满地的雨珠儿滚来滚去。对面麦当劳餐厅桔黄色的穹顶下挤着群避雨的人。一对年轻的人在人群中旁若无人地接着吻,一个鲜红,一个深黑,在白晃晃的天光下,刺目得紧。在他们身边,还有个老人,乞丐模样,看不出性别,靠墙壁坐着,呆呆地望着天空,腿伸出石阶外,像一个灰色的逗号。他瞎了么?就算瞎子也应该听得见这雨声。梅娜往玻璃窗上呵了口气,手掌握成拳,印上去,弄出一块脚掌似的湿痕,再用食指为它添上五根脚趾头。    
    “梅娜,男朋友还没来接你?”    
    “可能下雨耽搁了吧。刚才还打电话说马上过来。”梅娜回过身,是公司老总丁振东,“丁总好。”丁振东的神情甚是高兴,“下了班就别再喊什么丁总了,我又不比你大几岁。人都被你叫老了。叫我振东吧。”    
    “丁总,什么事这么高兴?”梅娜岔开话题。    
    “李蓓打电话来说已搞掂了白鹤日化。二百个路牌广告。已经签下单子。”丁振东走到梅娜身边,“梅娜,钱一到帐,你记得加一个百分点,按5%的比率给李蓓提成。李蓓这几个月业绩不错。”    
    “好的。”梅娜小声应道,转过头。窗外那对年轻人突然手拉着手奔入雨幕中。梅娜听见那女孩儿嘴里的尖叫。她可真兴奋,声音大得连玻璃也没能挡住。    
    “年轻真好。”丁振东笑起来,“我敢打赌他们一定未满十八岁。”    
    “何以见得?”梅娜有些奇怪,“你看得清他们的脸庞?”    
    “看不清。但只有未满十八岁的孩子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宣泄爱情。男的不晓得去为所爱的人遮挡风雨。没钱没关系,至少他还有身体嘛。那女的也陪他一起瞎胡闹。他们还不明白爱更是一种责任。当然,这或许与爱根本无关,只与荷尔蒙有关。”丁振东呵呵地笑。    
    “所以他们快乐。”梅娜说。    
    丁振东侧过身,手有意无意地在梅娜的手背一触,又放开,“无知是快乐的。快乐又是什么?快,是很快;乐,是高兴。快乐的本义并非字典上说的那样,而是指一种很快就要过去的高兴,里面蕴藏着叹息与悲哀。”    
    “丁总,你今天与往日不一样嘛。”梅娜往旁边走开几步,仰起脸,嫣然笑道,“还真没发现丁总原来是哲学家。”    
    丁振东笑了笑,没做声,手凑至唇边轻轻碰了下,神情若有所思,“他来了。”    
    黑色的机车撕开雨幕,咆哮着,猛地停下,尾管里排出突突白烟。朴晓德跳下车,摘下头盔,“赵松,谢了。”赵松点点头,正想离开。一辆的士刷地下拦住去路。吴小南跳下车,头发根根竖起,嘴里怪叫,跃起,横空一脚。机车失去平衡,咣当下摔出去,赵松啪叽下跌了个狗吃屎。朴晓德目瞪口呆。吴小南已转过身,雨水模糊了他的睫毛,脑海里什么都没想,猱身向前,膝盖上提,撞向眼前这个人影的双腿中间,“你妈逼。”朴晓德发出声惊天动地的尖叫,捂着下半身弯下腰。吴小南就像李连杰出演的黄飞鸿,又是一脚踹出。一片死寂。雨珠儿悠悠掉下。朴晓德躺在水泊中愣愣地看着凶神恶煞般的吴小南,嘴里轻轻叫出声,“小南?”楼上的梅娜恍惚被雷殛了般,吃惊地张开嘴。    
    


第二章男人错(12)

    12    
    “鱼会死的,它们是人的食物;人会死的,他们注定是上帝的食物。”何仁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满空的雨便是老天爷吃人时挤的那几滴的鳄鱼泪水。”    
    “何公子说笑了。”俏生生的女人殷勤地为他斟上酒,细长的手指顺势就从何仁放在桌上的手背上滑过,尾指翘起,上面涂着兰色的蔻丹。何仁伸手抓住,看了一会儿说,“你有媚骨,男人会心甘情愿死在你肚皮上。”    
    女人吃吃地笑,花枝乱颤,“看不出何公子对手相还大有心得。”女人裹着丝袜的腿在桌子底下碰了碰何仁,“小时候我阿婆请了个瞎子帮我算命,说我以后嫁的男人会比头发还要多。你说这是骂我还是夸我?”    
    “你说呢?”何仁伸了个懒腰。    
    “所以我恨死了她。我在路边的建筑工地抓一把白砂子,用锤子敲碎,每天吃饭的时候,就小心地撒几粒到她碗里去。她没有牙齿,老老实实咽下去。天天蹲在厕所里便秘,大呼小叫,可有趣了。可惜没几年她就死了。”女人咯咯地笑道,“那时我才十四岁,你知道我整天想什么吗?就是想找人打她,杀了她。把她那两片薄嘴唇切下来风干下酒。”    
    “还真看不出你有这么狠。”何仁也笑,酒杯在手掌中打了圈,“你说的哑谜,我猜不出意思,还烦朱大小姐解释一下。”    
    “没什么意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女人把手指含入嘴里轻轻地咬,眼神却凛冽起来,“何仁,我们就这样完了?”    
    “朱玲,那你说呢?”何仁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女人为了爱什么也干得出。别说我没提醒你。”朱玲笑靥如花,“昨天下午你与一个叫贝壳的女人上床,晚上跑去水晶娱乐宫找小姐,结果被起凤街派出所那群有眼不识泰山的狗腿子们逮了。你又不好意思亮出自己的身份。结果一个姓朴的拿五千块钱救了你的急。”    
    何仁腾地下站起身,脸白了,“朱玲,你他妈的是狗。”    
    朱玲抿了口酒,浅浅笑道,“我是母狗,你是公狗。我们是天生一对。喏,这里是你在派出所的审问笔录。你可真逗,说自己姓嬴,怕别人不懂,还解释是秦始皇的那个姓。姓嬴也罢了,又名棍,谐音是淫棍吧。你胆子真大,竟然拿堂堂国家机器开玩笑。”    
    何仁有些哭笑不得,昨晚的荒唐之举竟然全给她瞅了一清两楚,“妈的”,妈了几声,想不出别的词,伸手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朱玲,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人家见你一直不打电话来想你呗。”朱玲继续笑,“那贝壳身材真好,玲珑透剔,凹凸有致。我见犹怜嘛。不过,似乎是罗敷有夫了吧。勾引良家妇女,万一她老公知道这回事,你说他会不会找你拼命?”    
    “那个几榔头敲下去也放不出一个屁的家伙,他敢!”何仁放低声音。酒巴里的几个人已朝这边望来。    
    “是啊。你是堂堂政法书记何大书记的独生公子呢。”朱玲又帮何仁斟好酒,“喝一口,别这么大火气,伤肝伤胃。我可不希望自己刚嫁过去,老公却是个残疾人。”    
    “姓朱的,我们不就上过几回床?你就被我干出了爱情?这么欠操?要不要我从街上牵条公狗来?”何仁有些口不择言了。    
    “或许与爱情无关。”朱玲的脸色微微红了下,“我也没有法子,谁让你爸正在整我爸呢?有关身家性命,美人计当然要派上了。”    
    “臭婊子,你咋不去勾引我爸?关我屌事。”何仁都恨不得一下就掐死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    
    朱玲幽幽说道,“你爸不上勾。人家没法子嘛。只好找他的独生公子下手了。你不娶我没关系。帮我在你父亲面前美言几句,并把利弊一一分析清楚。告诉他,朱家没这么好惹。这里还有个红包,你爸退回来的,你帮我给他老人家。大家都是在发共产党的财,何苦硬要把人往死路上赶。”朱玲从坤包内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推过去,“何仁,你怎么骂我都成。这个忙你一定得帮。”    
    “我为什么要帮你?何况我爸又什么时候把我放在过眼里?”何仁不无讽诮地说道,这红包确实厚,怕是不少于十万。    
    “不为什么。你帮了我这个忙,我就是你一条狗,随叫随到随便玩。你爸会听你的话的。他舍得自己的独生儿子么?至少你还可以帮忙把他手中的那份案卷拿出来。”朱玲说。    
    “我为什么要帮你?莫非你拍下了我们做爱的镜头准备以此威胁?”何仁又重复了一次,冷冷地笑。手中的葡萄酒已经没有了滋味。    
    “我求你。所以把话全摊在桌上。如果说错什么,你别见怪。我现在确实走投无路。”朱玲苦笑了声,“别人瞅着我风光,谁又知道我心里的苦?”    
    “又是硬,又是软,又是红包,又是美人。朱永财调教出来的好女儿嘛。”何仁放缓语气,“朱大小姐,你太高估我了。就算我想帮你,也没法子。我爸那是茅坑里的石头,软硬不吃。”    
    朱玲说,“办法是人想出来的。世上没有不吃饵的鱼。你放心,不会伤害你爸一根毫毛,只是想让你爸有机会看一看水的深浅。现在检察院正盯紧我爸,不大方便出面,所以想让你牵个线,我提供一些材料给他看。”    
    “就这样简单?”何仁耸耸肩膀,“有必要这般大费周章?”    
    “是的。若你觉得行,不妨再表个态,说这些年你一直从我这里拿钱。”朱玲又从坤包里拿出个红包,“这些你先拿着。”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何仁笑起来,意味深长,“这钱我不敢拿。烫手。呵呵,你太小觑了共产党。公检法再加上反贪局、纪委这几套班子运转起来,齿缝严实,丝丝密合。就算我爸闭起一只眼,恐怕事情也不好解决。”    
    “你放心。朱家在这个城市经营的年头也不短。”朱玲淡淡地笑,拿起桌上那一叠审讯笔录,“原物奉还,留做纪念。”    
    “你爸的事我听说过不少。枭雄啊。听说白鹤日化正在筹备上市?”何仁的目光转向窗外,“朋友一场,我顶多帮你牵下线。结果如何,看你的造化吧。”    
    “感激不尽。”朱玲的眉毛跳了下。    
    “你怎么向我表示诚意?钱,身外之物,我不稀罕。”何仁说。    
    “你需要我做什么?”朱玲低下头打量手中的高脚玻璃杯。    
    “脱光衣服给我看看。”何仁轻轻地说。    
    “就在这里?”朱玲仰起脸。    
    “是的。”何仁微笑起来,“如果你认为这是无法承受的羞辱,可以拒绝。”    
    朱玲深深地望了一眼何仁,没再说什么,手伸入领口,拽出一条绣花蕾丝胸罩,放在桌上,又看了何仁一眼,起身,翘臀,腿上勾,手伸进去,扯出红色半镂空镶花边的内裤,继续放在桌上,又再瞧了何仁一眼,手往后背伸去,正准备解开钮扣,何仁叹了口气,“不必了。坐下来吧。我很好奇,有这个必要吗?在我记忆里,你应该是一个钱财粪土的女人。别人我不清楚,你以‘莫文随’的名义可没少往希望工程捐钱。”    
    “他是我爸爸。”朱玲停下来,面无表情。    
    雨点在窗户玻璃上蠕动,样子与人脸上的泪痕差不多。酒里里充斥着一股暖味的气息。裹着铁丝的向日葵从灰色的穹顶里垂下。Open的拍子撞在古朴嵌有花纹的松木门上,回旋着散开,几个年轻男人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玻璃茶几上的胸罩与内裤,又匆匆移开。没人说话,没人抽烟,酒巴里只剩下男人滚动的喉结与女人寂寞的嘴唇。    
    何仁望着窗外低声说道,“有人打架了。”    
    “是的,有人打架了。”朱玲点点头,重复了一次,忽然笑了,“黄飞鸿的招牌动作佛山无影腿。这男孩有够疯狂。”    
    “你知道我为何要帮你吗?”何仁说。    
    朱玲咬了咬唇,“为什么?”    
    “不是因你有孝心。那是狗屁。而是因为你足够疯狂。”何仁顿了下,说道,“我喜欢疯狂的孩子。他们喜欢剃光头发,染绿,在半夜里,沿着冰凉的街道走来走去,把空空的易拉罐踢得当当作响。他们鼻子上穿着铁环,手里拿着砍刀,每说一句话都要骂上一句你妈逼,他们的目光迟钝而疯狂,能毫不迟疑把自己的血液涂抹在墙壁上。他们还会在那时翘起屁股对着天空放出一记响亮的屁。他们让这个世界畏惧,因为他们无所畏惧。我喜欢他们,我也是其中一个。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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