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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49-深圳,你让我泪流满面-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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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猜就是你,不用进来了,我们走。”终于,小清一笑,打破了沉默。她回头跟屋里人打了个招呼,拉起我,就朝工厂大门走。
“冷了吧?看你这样子,狼狈不堪。咱们到附近宾馆去坐。”小清躲在我的伞下,紧紧偎依着我。
走了一段泥路,又走了一段马路,进了宝安宾馆。这地方,也是旧而土气,光线暗暗的,但是十分暖和。我们叫了热柠檬茶,杯子端在手里,满天的风雨仿佛立刻就消歇了。
我盯住小清细看,好像过去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她一样。在这一刻,我才明白了,男人最需要女人的,决不是肉体,也不是绝世之美,而就是眼前的这种清纯气息和依偎感。它不会伤害到你,仅仅是缭绕在你身边,像袅袅的热气。
我从塑料袋里拿出生日礼物,放在了桌面上。
“呀,好漂亮!”小清果然一脸惊喜,拿起小挎包和钥匙链,在手里把玩着。她摩挲了一回,又赞叹了一回,忽然有所疑惑,“你怎么会变得这么细心?”
我心说:堡垒就是要从细小处攻破,这个战略怎能告诉你?于是就笑笑,对她说:“你不要把人看扁。俄罗斯谚语说,爱情能使驴子学会跳舞。我,就是那驴子。”
“去!谁跟你有爱情?我们是朋友,你是我大哥。”
“我要是只能做你大哥,那可——太冤大头了。”说着,我抖了抖泥巴裤脚。“你看看,宾度皮鞋呀,毁了!梦特娇西裤呀,也毁了!”
小清打了我手背一下:“满脑袋的等价交换,还说是爱!”
我看着眼前的小清,心头漾满了幸福。心想,不要说是雨中闯宝安,为了这一刻,就是风雪闯关东,我也甘之如饴。
一个月没见小清,她人变白了,眼神更加清冽。我的这个小清,是真正的美女,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每天花在镜子前的时间可能不超过十分钟。在深圳这个地方,美女其实并不多,厚嘴唇翻鼻孔的,满街都是。白领女士们把脸上这块自留地都精心地耕耘过,涂抹得密不透风。个个都打了浓浓的紫色眼影,眼睛就在紫眼圈下闪闪地勾魂儿。我的小清,就比较自信,眉毛不画,也是弯弯的柳叶眉;嘴唇不抹,也是两片红樱桃。为她夜里常咳嗽的男士,我猜想,为数大概不会太少。
“说话呀,傻看着我干嘛?”小清隔着桌子踢了我一下。
“哦。”我回过神来,便对她说,“看你忙的,人都瘦了。”
“年终,财务当然要忙。”小清说,“不过我们也是摊上个没人性的老板,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平时老对我们说,弟兄们,你们要给我上啊。到年终,工资也不发,奖金也不发,光催着干活儿。以为我们都喜欢不吃不喝为他卖命。”
“还没发钱?你们还过不过年了?”我以为我们老板基本就是个牲畜了,没想到还有牲畜排在他前面。
“钱当然要发,不过要憋到腊月二十九才能给。估计人也是那时才能走。”
“好家伙!”我咂咂舌。“快赶上资本家了。”
“你错!过去的资本家是吸血,现在的老板是榨血。榨到你没有剩余价值了,再让你滚。”
第一部分宁我榨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榨我
小清的话,引发了我多日积蓄的忿懑之慨。我长叹一声,胸中犹如泛起滔滔河水:“唉!来世,也要做恶人才行,宁叫我榨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榨我。”
小清望望我,眼神里显出一丝疲惫,说:“我二十九从这里走,年前,就没法和你再见面了。”
这样淡淡的一句话,忽然令我感动。这一刻,我想到:值得你爱的人,不会惊天动地,也不会是如火如荼,她就应该是这样,说着平平淡淡的话,如小溪潺湲、徐风拂面一样。
“这么说,我们再见面,就是明年了。”
“瞧你说的伤感,不就是二十多天嘛。”小清笑了笑。
“是啊,要回家啦,你是应该高兴。”
“那倒也无所谓。”她低下头去,双手捧住杯子,盯着并无特色的玻璃杯看。
我注意到了她的手。那小手清清爽爽的,不断在变换姿势,很有点儿意味。
看她久久不说话,我问她:“怎么啦?”
小清没作声,从桌上拿起我的打火机,点燃,熄灭,又点燃,不断重复着。
过了一会儿,她放下火机,说:“谢谢你来。本来想这个生日就算了,不过了,后来想,还是和你见见好,不然,这一年就这么完了,总有点儿遗憾。”
我不由自主,拉过她的手。她没有抗拒,把手顺从地放在我手心里。她暖暖的体温,就通过这手指,直入我的心内。漂流在外面久了,人其实很脆弱。一时之间,我简直要禁不起这样的温情了。
小清缓缓抬起头来,凝视着我说:“你我交往,时间虽然不长,但我却觉得很亲。真的,真是挺感谢你。”
我说:“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个。”
小清略一摇头:“我命苦,你不知道。你看到的只是表面:我很快乐,很简单。其实我这样子,只是为了能挺下去。知道吗?难的时候,想死的念头也是有的。”
“是吗!”我心里一惊。
“我家穷,父母帮不了我什么,我反而还要照顾他们。我一个女孩子,自己来闯,有时侯觉得,简直就活不了啦。”
“你,不会的……怎么会活不了?”我忽然变得语无伦次。小清的话,在窗外的滴雨声中,有无限的幽怨,我想安慰她,但却无从措词。
“你的家,很好吧?父母都很有身份?”小清问我。
“还好,他们是高级知识分子。”
“那多好啊。”小清脸上露出羡慕之色。
我说:“好什么,还不是没钱。”
“不一样。那,太不一样了。”小清摇着头,仍带着神往的样子。
我想把她从伤感情绪中拉出来,就转移了话题:“你回家,要买的东西买了吗?”
“买啦,‘康元’饼干一大筒。”
我笑了:“你倒简单,那不是跟打工妹一样了?”
小清也笑:“一样就一样,哪里有时间去挑选?看见打工妹都买,我也买,意思一下算了。回家里,还是给爹妈留一点儿钱比较实惠。”
时间一分一秒地滑过,我们就这样聊着。琐琐碎碎的话题,如多云天气里温吞的阳光,亲切柔和,让人的心慢慢舒展开来。
我看到,窗外仍然有乌云,但雨势已小,宾馆庭院中的人,已经不打雨伞在走。十多天的阴雨天,似乎有了放晴的迹象。我忽然感觉到,空气中隐隐有了一种早春的欢快。再看小清,脸色已不像刚才那样苍白了,微微泛出了红晕,嘴唇也红了许多。
“呀!”她看看表说,“好快,我等下要回去了。”
“忙什么?既然我毁掉了宾度皮鞋,来一趟就要值。吃了饭再走。”
“那不行,晚上工厂的人和我们要会餐。”
“不去就是了。”
“那怎么行,是为我过生日。”
我一怔:“嚯!你人缘不错呀。”
“马马虎虎。”
“有追你的人也说不定吧?”
小清甩开我的手:“去!瞎吃醋,哪里有?我要走了,不能让人家等。”说完,她就招手喊服务员买单。
我买过单,又点上一支烟,想拖延一会儿。小清起身,看看我,心忽然软了,又坐下,说:“把我家的地址记下来吧,年后,你要是回到深圳,就给我发个电报,我争取早点回来。”
我掏出通讯录,让她记下地址,一边说:“我就想今天跟你多呆一会儿。”
小清瞪了我一眼:“回来以后,时间不是有的是吗?”顿了顿,又安慰我似的说,“好啦,走吧。我回来给你带豆豉酱、臭豆干,好吃得很。”
我和她对视着,拉她站起来:“好,走吧。我们那儿没什么可带的,给你带两个东北的窝窝头。”
“哈,说话要算数哦!”小清顽皮地一歪头。
第一部分自己的灵魂才是世上惟一的朋友
出了宾馆大门,看见雨已经停了,庭院里郁郁葱葱。头顶的天空,有乌云在跑。小清送我去坐中巴,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田野上。满眼都是红土,地里堆着水泥涵管、钢筋、木材。渐渐的,脚下就已不再是路了,而是乡间的田埂。
我只顾和小清说着话,猛地抬头,发现广深公路就在前面十米处。
这是我们告别的地方,放眼尽是荒凉。公路边上,打工妹们背包拿伞,三五成群地在路边等车。将要回家的女孩子们,朴素而又欢快。过年前的中巴车,多得像蝗虫,飞驰而来,又飞驰而去。不断有人在走,又不断有人从雨后的田野上向路边聚拢过来。
小清望着我,欲言又止。风冷,她的脸被吹红。我怜惜地拉起他的手。
一辆到蛇口的车来了,我说:“那,我走了。”
小清摇摇头:“等下一辆吧。”
车开走了,我们仍是执手相看。我感觉,小清的手很凉,凉意一下就钻到了我心里。
她勉强地朝我笑笑,说:“再有二十天,咱们又能见面了。”
仅仅是二十天吗?这二十天里,我们将天各一方,不知对方在做什么,不知对方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我这时,才真正被一阵伤感所击倒,忍不住,俯下了头,深深吻了小清一下。
她没有防备,略略一怔,闭上了眼睛。
宝安的田野大地,红土苍凉地漫向地平线。我们身边,不时有过往汽车的喧嚣。人群在奔跑,在询问,夹杂着女孩子喜悦的叫声。我完全不知此时置身何处。
梦幻总要终结,潮水总要退去。我终于登上了一辆中巴车。隔着车窗,看见小清在向我摆手,她大声喊了一句:“回来,就给我发电报!”
我挥手,示意让她回去,她只是摇摇头,甜甜地笑着。车开动了。我最后看见,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公路边,两颊被风吹得绯红,额前刘海拂动着,右手高举,向我挥动。
我所有的顽劣刻薄之心,在这一刻都消失了。冬日浓浓的恋情,净化了我。小清的身影渐远,暮色正吞没着大地。
我的女孩,我的所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能有这一天吗?
回到蛇口,天已黑透,马路上冷冷清清。我在路边大排档吃了一点炒河粉,就回了宿舍。宿舍里,也是静悄悄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周一鸣没有在。我们这单身汉大楼,就像个被抽空了内容的壳子。我把私人物品整理好,把要带着上路的东西装进了旅行袋。然后,坐下来,失魂落魄地抽烟。
周一鸣要晚走几天,他还根本没做任何准备,床上一片乱糟糟的。孤寂的房间里,灯光昏黄,了无意趣。一个单身的人,坐在这样的房子里,会觉得只有自己的灵魂才是世上惟一的朋友。
抽了支烟,又坐了一会儿,我叹口气,下楼去给张怀民打电话。
怀民在电话里说:“好,你一路保重。我就不去送了,我忙。年末,人都快散架了。明年见吧,明年咱们都走好运!”
在小店打过电话,我不想上楼,就从四海路朝南油工业区那边瞎逛。风还是冷,路上走的人,有的还穿了皮夹克,就更让人觉得天寒地冻。南油的宿舍区,一多半的窗户是黑的,人去楼空。此时的深圳,是个已然谢幕的大舞台。整整一年的戏,唱完了,正角反角都走光了,剩下几个孤零零的人,正在最后地拆卸布景。
路灯下,我的影子缩短,拉长,又缩短,是一个游荡的孤魂。天,黑得无底洞一般。我想到,在宝安那个荒凉的厂区里,小清此刻在干什么?是言笑晏晏,杯觥交错,还是在幽幽地唱着歌?不知为什么,黄昏的告别,在我的脑海里,总有一种凄楚的意味。这时,我心里忽然回荡起王洛宾的歌,简单而又深情:“姑娘啊……”在这样的心情下,我才真正理解了那位善良而浪漫的老人。是啊,美丽的人儿,总是在那天边,总是在那可望不可即的地方,让人焦渴,让人无眠。
这样想着,心里猛地一下就感到发酸,软弱的泪要流出来。我赶紧振作一下,掉头往回走。回到屋里,木然地洗漱,睡下,熄灯。
第一部分无数青春的骸骨
临出发的那天早上,起来拉开窗帘一看,万里无云。周一鸣还在蒙头大睡。我算算时间,还从容得很,收拾好以后,就下楼去闲逛。在路边摊子上喝了粥,又往海边溜达。
南方的冬天,徒有其名。天阴时,还有点冬天的意思,天一放晴,就温暖如春。宿舍区里几乎看不到人,只有一个清洁女工推着垃圾车,在小区里收垃圾袋。日子,就在这静静的年末里,散发出一股闲适的芳香来。
走过一片挖沙场,前面就是海湾。沙地上,有载重汽车深深的辙印,但是海边却既没车,也没人,只有伶仃洋迷迷茫茫,远接天际。海风鼓起了我的西装,畅快无比。
远处,左边隐约一片白房子,就是深圳市区。右边是香港,青山一脉,叫做浮流山。我此时,是走到了一国两制的边缘处了。
风声,潮声,都是恍恍惚惚的。脚下的沙地好像也很虚无。我想,我来深圳半年多,所遇到的人和事,也都有如海市蜃楼,没有什么能抓得住的。我在卖命,付了血汗,堆积的却只是个沙塔,风浪一来,就会烟消云散,留不下一点儿痕迹。天地不仁,老板就更不仁了,没有谁能把我当成兄弟或者知己,替我安排好未来。
我小心地活着,循规蹈矩,西装领带一丝不苟,不过也就是一个临时的角色。总有一天要退场的,退到一个难以想像的角落里去,看后来的人继续把戏演下去。深圳,它美丽而优雅,但却不是家园,只是一个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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