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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考-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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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我打电话查分的时候高考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天了,是十七天还是十八天,我记不起来了。那天在下雨,院子里积的水足以将脚面淹没。妈妈,你说,这下子应该凉快许多了,我笑了一下,又好像没笑。我很紧张,你是知道的,我总是很紧张。其实从高考完我就开始紧张了,我以为考试完了我就能睡得着觉了,可我直到那天过去之后还是睡不着。我的眼睛是红色的,血红,像下完雨之后的漫天霞光。我看得出来,你也很紧张,查分的时候虽然你离我们很远,可目光始终在我手上,我能听到你的呼吸声,它沉重,缓慢,带着一股牙膏所特有的矫情的清香味道。你看着我按动电话键,听筒里传出了“嘟??嘟??”的盲音,爸爸的身体开始颤抖,我的胳膊肘贴着他的肚皮,隔着一层布料我感到了他心脏的跳动,它在不断的加快速度,那让我厌烦,我挪动了一下身体,他大概感觉到了我的厌恶,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跳开了。电话接通了,机械般的女人声音让我输入自己的考号,我觉得我的喉咙深处涌上来了一股血,我的手开始颤抖了,在这之前,我还以为我是不会让它颤抖的,可我控制不住它们。我的两只手像被烤化掉了一样,我想把准考证和听筒递给他,可他不接。    
    他说,你自己做的事你要自己承担责任,你先听。    
    我把目光投向你,可你已经消失在你刚才所站立的地方了。    
    电话里的女人声音又开始催促我了,我将掌握成了拳,又使劲握了几下,这让我觉得我多少又有了些勇气,当她开始说您的成绩为多少多少的时候我的耳朵里充满了嗡嗡乱响的声音,当她第二次播报我的成绩的时候我才听清楚了她在说什么:您的成绩总分为287分,各科分数如下    
    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变得很难看,否则我父亲的第一句话不会是“是不是很差”,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只能说是的,是的。    
    “上三百分了吗?”    
     “没上。”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好像解脱了一样。这让他很是懊恼吧?他坐在了沙发上,他抬头问我,怎么办?    
    这时你从屋外走了进来,你问我考得怎么样?我没回答你的问题,只是把头低了下去,你问他我考了多少分,他指着我说,你问他。    
    你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坐在了他的身旁,你问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他妈哪儿知道该怎么办呀?”他大声的嚷嚷着,然后你们开始争吵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我有些受不了了,我走过去关上了房间的门以防你们的声音穿出去,继续给我丢人现眼。    
    在那个暑假里,你们一如既往地延续着你们漫长的争吵,往往是以我的落榜作为话题点,然后深入到各个层面上去,这让我尴尬。而我呢?我每天天还没亮就会醒过来,“我落榜了我该怎么办?”这个问题让我头疼欲裂,可我没有答案,你们也没有答案,在不争吵的时候我们吃饭。你们只能悲伤地望着我,一家子人一言不发。    
    七月份快要过去的时候的某一天早上,你走进我的房间,你问我,你怎么了,为什么尖叫?    
    我说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我把你杀了。    
    你看着我,接着叹了一口气,你说,你们商量了一下,觉的还是让我复读合适。“我们不逼你。”你接着问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好吧。    
    我的毫不犹豫让你有些吃惊,你说,那就这么定了?    
     “不然又能怎样呢?”我一边说一边仰起头瞄了一眼你身体后面的天空,一群鸽子在天际深处盘旋,在它们的下面,是正在燃烧着的世界。


第一部分八月(1)

    妈妈,我记得进校门的时候我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是银色的,发出一阵阵类似爆炸的声音。当我点燃一根烟,你让我扔了,说这是学校。我唾掉烟头时正好路过教学楼前的那座雕像。两个月前,我们班的全体男生在另一所学校的另一所雕像前抽着烟留影纪念,自那之后便各奔东西了。只有我又回到了另一座雕像前,我在它面前立起脚尖打了两个转,此时万物既像是红色的,又像是白色的。    
    我和你在教学楼的空旷楼道里一层又一层的穿行,像是上天堂,像是下地狱。我们默默无语,前方黄金般的光线中的亿万颗灰尘上下翻滚疯狂旋转。终于,有个女孩告诉你应该去三楼报名。我看见你拉住了我的手,你的手温暖得犹如一首美丽的赞美诗。    
    可我害怕,我甩开了你的手,你在我前面无言前行,刺耳的铃声忽然爆炸,那个刹那,我觉得我们俩像进入一列巨大而又冰冷的火车。    
    妈妈,在我们报名交费时你又一次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你看到我的一个昔日同学正在数钱,那是她从复读班退学后学校应该退给她的钱。你认识她,她和我一起学画,她告诉我这儿太苦,她实在撑不下去了。 我感到你的手更有力了,妈妈,你的手心出汗了,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加油!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眼镜,我的班主任,一个皮肤闪烁着青铜光泽的小个子男人。    
    他问我为什么开学三天后才来报名,你替我撒了个谎;在我的记忆里,你很少替我撒谎。眼镜的声音温柔而且忠厚,你说听他说话就知道是个负责任的人。后来绿告诉我有一段时间她暗恋眼镜,我想,多一半也是因为他的声音。    
    送你上车的时候你说儿子,加油!我笑了,可回到租住的小屋中的第一夜,那小屋子里的躁热与黑暗让我辗转难眠。我起来坐在床头点燃了一根烟,在它燃成灰烬的过程中,我想哭,我想哭泣可以让我全身冰冷下来。可我吐了,当我开始第一次干呕时,在我痛苦的声音中我漫长的呕吐症开始了……    
    我第一次见到绿是在你走后的第二天下午,我蹲在屋门口抽烟,绿和她父亲拎着行李走进了院子,她只是冰冷地看了我一眼,她父亲却和我说了很多,说她女儿只差十多分就上二本线了,说她女儿从小第一次离开家,没想到不是去上大学,反而是来这儿补习。说大家对门住,我应该多照顾她,他还说了许多废话,一个话多的忠厚父亲!在他的唠叨中,绿把一间又黑又闷的小屋子收拾成了闪耀着粉色光泽的女生卧室。她走过来站在我们的面前,她说你好,你叫什么?我说我叫小土,那是我和绿说的第一句话,我闻到了她身上传过来的香味,她可真香。    
    绿的父亲走后,我俩坐在我家的门槛上像两个真正的闲汉一样等待夜晚到来,那代表着一天又过去了,绿告诉我,她根本不想再复读,只是在等待补招的机会,只要有大学要她她就走。    
    “你呢?”她问我。    
    我其实也不想复读了,但又无法告诉她我实在想不出其它的出路了。只能对她说,我学画五年了。今年因为文化课没上分数线落榜。我必须复读,等待来年的艺术院校招生,否则,我学画的五年白学了。    
    我们不再说话,她去她房中拿了两个梨,牙齿咬梨的声音清脆得让我身体有些发凉。“我牙出血了”,绿惊呼。她指着果肉形成的雪白洼坑中飘着的那几缕鲜红的血丝。吃完梨,她说,画画的,你为我画张画吧。    
    在那个下午,我坐在绿对面,绿坐在院子中像橙子皮般明亮的光中,我看着她,把她画在纸上。绿,我为你画,我为我的孤独画,我为我的恐惧画,我为我的饥渴与焦躁画,我为我无法排解的忧愁与愤怒画。我画出你的五官,你的眼神,衣裳,我还想画出你衣服中埋藏着的美丽身体,你那如同海水一般的身体。你在时间中暴发的疯狂,绝望与神经病,你的勇敢与软弱。妈妈,在我为她第一次画画时,我盯着她的眼睛发誓,我一定要画出这张画。    
    绿看完我完成的画,说难怪你考不上,画得一点都不像,太丑了。    
    “主要是你人长得难看,下次不画脸了,效果有可能好点。”    
    她给了我腹部一拳,没想到打在了我皮带的铜扣上,一边倒吸着气,一边拿着画回屋贴去了。    
    当晚,我们又见到了这院里的另外两个邻居,也是同学,ET和石头。我们三个男生找了一个龌龃小酒馆,喝到凌晨。我发现酒精的味道和深夜中街道冷风可以治愈我越来越重的紧张,缓解我的呕吐症。


第一部分八月(2)

    我们的教室总处于一个又黑又闷的状态中,因为人太多了,凉凉开玩笑说全市的文科落榜生都挤在了这间教室里。我没数过究竟有多少同学,我总在睡觉。凉凉是我的第一个同桌,一个身材枯瘦嗓音沙哑的男生。因为我报名最晚,眼镜只好让我坐在最后一排的最角落里。我左边是几把散发着泔水味的墩布,右面就是凉凉。因为听不见也没有心思听讲台上的沉闷声响里究竟有什么信息,我和凉凉每日的课堂生活就是睡觉,醒来的时光也就是相互交流夜晚失眠的痛苦与比较偏门的色情笑话,除此以外我俩没有共同话题。    
    除了呕吐,我又患上了失眠。在每个夜里,闷热犹如一只长满黑毛的手,会把我从床上揪起来,我随即陷入沮丧与对再次来临的高考的恐惧中不能自拔。我从床上爬起来做习题,可越做越睡不着。我想给你打电话,可又害怕你哭,我给爸爸打电话,可他只会说加油。好像所有的人都只会说加油。妈妈,除此之外我们唯一会做的事情似乎就是等死了。甚至连手淫后心中如荒原般的疲倦与身体酸痛也无法带我入睡。初中的时候这可是我治疗失眠的良方,而现在,我却只能怀疑自己已经坏了。    
    ET与石头晚上也不睡觉,他俩总是坐在绿的房间里扯淡一会儿,然后各自回房熬灯苦学,绿说他俩其实心里特苦。家是乡下的,没什么钱,除了上大学外没有任何出路。只有绿,倒显得有些坦然,每天笑嘻嘻的,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对ET说绿的状态特别好,ET挺了挺他干细的身体,说,她是在装B。    
    凉凉说我们班上的同学其实都晚上睡不着觉,大家都想考上大学,可又害怕考不上,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人们的屋子都是黑的,人们的眼睛都是亮的,凉凉与我的谈话是在教学楼的天台上进行的。他那天抽烟很凶,在不曾熄灭的火星中我俩看着眼前灯光通明的学校居民区,教师们把平房租给来复读的落榜生,我们喜欢这儿,因为这里房租便宜,而人们,将这个小区叫做“复读村”。    
    在某一个我仍然无法入睡的夜晚,对清醒的绝望使我明白了,述说痛苦不能救我,白昼在人群中不能救我,自己能否救自己,我也不知道。    
    眼镜又一次问我为什么迟到三天才来报名,那三天我去哪儿了?我说我去了趟北京,他不相信,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你问我的时候,我也这样回答了你。你也不相信,说已经不知道我的哪句话是真话,哪句话是假话了。妈妈,我已经不再单纯得相信我能骗得了谁,我是和健康一起去北京的,那天和他把爸爸送到火车站,爸爸对我说再努力一年,加油,然后上火车去北京了。    
    回家的路上,健康把车上音响的声音开到了最大,音乐声震耳欲聋。“你什么时候开学?”健康问我。“三天后,”我说。健康开始唠叨,说在学校的时候特想出来,等工作了又特想回学校上学,“小土,你说怪不怪?”“闭嘴!”我高声尖叫,被撕裂的嗓音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健康不再说话,车快要到家的时候我忽然不想回家了。    
    “那我们去哪儿?”    
    “北京!”我开玩笑,“我想去我报考的那所学校看看?”    
    车载着我出了城,看着家乡那焦黄而苍白的土丘群我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进入了无边的茫茫夜色。身处荒郊野岭后我忽然觉得你说的话没错,以后再也不要和健康玩了。他已经被枯燥的工作和痛苦的军旅生活折磨疯了吧?稀散的灯光似苍穹中不断爆炸的流星在我眼前稍纵即逝。黑夜里的树木摇晃着它们的躯干拍打着我们的车身。“再有四个小时我们到北京,”健康说。我摇下车窗,寒冷的风凶猛地窜进我的胸膛。我睡意全无,却不知自己该干什么。我把头探出窗外“嗷嗷”怪叫了几声。声音传了很远,最后消失了。    
    在天没亮之前我们到了学校,健康用他的硕大手机上面的摄像头给我在学校门口拍了照,我们坐在食堂门口一直等到太阳出来。看着来往的学生,我指着教学楼的大门,告诉健康我第一次进那门时是多么的害怕,我向健康发誓当我考上这所大学时,我要抽出专门一天时间反复出入这扇门。    
    健康看着它笑了,“你傻不傻啊?”他说。


第一部分八月(3)

    离开那所大学前我们在它的食堂吃了早点,健康看着练完功也来吃早点的表演系漂亮女孩说难怪你一心要考这儿,这些女孩睡她一睡确实很爽,“是吧?是吧?”我说。如果要为我与健康画张画像,我就要画出夸张的东方明珠电视塔,那是欲望,是我对都市的欲望,是健康对漂亮姑娘的欲望。    
    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又转了西单的华威,民族大世界以及动物园那些充斥着廉价美丽女郎的服装批发市场。健康用家乡话凶悍地和来自祖国各地的服装贩子们讨价还价,或者成功或者失败,总之,到了夜晚,我们像所有没钱但又极其渴望物质的土包子们一样怀中塞满了各式各样的假名牌。健康说他太累了,一定要找个地方睡一觉,我俩凑了凑钱,幸好还有爸爸临走前偷偷给我的钱,加起来刚好够在一个条件还不错的标间里睡一晚。    
    那个房间在北京飘着骚味的夏夜里显得很凉快。我上床立刻就睡着了。在做了两个恶梦之后——妈妈,你知道我总是在做恶梦——我被自己因为恐惧而发出的尖叫惊醒了。我坐起身,健康用他和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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