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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回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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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树的周围洒成斑斑的影子。这些影子不停地移动着,在地面上形成各种花纹。我常常站在树下听树叶互相擦着,发出嗦嗦的声音,好像在向我低语,又好像在窥探我。因为我知道,在这个官吏所到的庭院里是没有我的事情的。为了要愚弄这些家伙,我总是踮着脚尖走路,紧张得伸出了舌尖,把全部注意力集中于我自己找来的工作。我进来的时候,他们正在窃窃私语,当我故意把背朝着他们的时候,他们竟会偷偷地看我。
这一次是轮到我去偷看人家了,去偷看那些在几分钟之内我父亲就要接见的官吏。至于我父亲,以一个上司的地位,他原可以叫他的客人无限期地等待着,直到他高兴的时候再接见,可是他从没这样,他总是严格地遵守着时间。
虽然这样,我还比他先一步来到庭院里。可是一到那里,我立刻忘记了我所爱做的事,在一个六岁的孩子看来,这是有充分的理由的。
我对那以前向我低语的树看着,怀疑我以前来的时候为什么竟没有发现这一件奇怪的事。树立刻又低吟了,叶片擦着叶片,轻轻地摇动着那由太阳光经过叶片缝隙而印在石路上的影子。铺路的石子是大小不等的,当筑路工人为了要把所有的细石子都拼在一起时,竟又形成了几种可观的花式。
然而最使我不安的(我直到现在才觉察,虽然我断定这棵树在几个月前已经变成这样了)是这么一件事:在厅前庭院里的许多树中,有一棵树没有叶子!
这大大地困惑着我,而且使我感到非常不平,别的树都是那么青葱,长着一树清香的绿叶,这一棵树却是光秃秃地被摒弃在一边。当然,这棵树是死了;可是这个字那时候对我还没有意义。我就动手来矫正大自然分配叶子(那些会互相擦着,对违规进院的小孩子喃喃诉说不停的叶子)的不均匀。
我曾经是一个标准的顽皮的女孩子,爬树是我的拿手好戏之一。于是我立刻就知道怎样去矫正大自然的错误了,而且,或许我待这棵树好,它的朋友也都会注意到,也许它们从此就停止对我的喃喃私语;让我可以自由地走进这庄严的庭院,不会受它们的窥探,也不会被它们喃喃的警告而吓跑。
于是我急忙跑到一棵有着过量树叶的树下,用任何一个国家中任何一个六岁的孩子所可能有的全部自信,爬上那滑溜溜的树干。
我爬进树叶最密的地方,小心地把我周围的树叶摘下,尽量地塞进衣裳的各个部分。这样两手不停地工作了几分钟后,我比以前更加像一个玩具气球了,不过玩具气球没有这许多树叶隆起罢了。我又迅速地爬下来,飞奔到没有树叶的那棵树下。
我爬上去,爬上去,一直爬到最高的桠枝上,在那里,我就小心地拿出藏着的叶子,开始把它们装点在那枯了的细枝上。这件事在我看来是很简单的,我只要用树枝在叶子上穿个洞,就可把叶子套在树枝上了,而且我也相信,只要我把别的树上多余的叶子都拿来完成了我那慈悲的工作之后,这棵树就会和其他叶密的树一样了。当我正爬在高高的树上,工作还没有完成一半的时候,忽然听到男人的“嗒嗒”的脚步声。从他们沉重的步子,我可以猜出这是父亲的客人坐在轿子中,由轿夫们抬着来了。我听到木杆碰撞的声音,知道他们已把轿子停下来休息了。我一直不敢往周围看,因为我怕他们笑我!
后来我偷偷地看了一眼,才知道我绝对无法逃避他们的视线了。于是我决定静静地留在树上,一动都不动,希望没有人会注意到我。虽然我的树叶还只装了一小部分,不够遮蔽我的身体,我却也不管了。
客人们文雅地从轿子里出来走进庭院,他们的衣服上,或是装饰着孔雀毛,或是绣得像虹霓一般的鲜丽。当他们把眼睛往庭院周围一瞟的时候,自然他们就看见了我。
其中一个就走到树下抬起头来望着我。
“小孩子,你在做什么?”他严肃地问道。
“我正在把树叶给这棵树,因为人家忘记给它了。”我鼓起勇气回答。要是我没有到过欧洲(那里的小孩比中国小孩自由得多),那我一定不敢对这个陌生人说话。
“你没看见吗?这棵树已经死了。它自己不会长树叶了。你可知道,一两天后,你的叶子枯了,这棵树还是和原来一样的。”
“不要紧的,”我大胆地说,“别的树有很多的叶子,我总可以从它们那里取来给它。”
这个人笑着,回到他的同伴那里去了。
第二个人说话了:
“那就是裕庚的孩子吗?”
自从这天起,我就不停地怀疑着,为什么大人喜欢在小孩子听得到的地方问关于小孩子的问题?为什么有些大人会那样残忍地问那些令小孩子心碎的问题?
“是的,”第一个人说,“这也是其中之一。”
“她的小脸倒挺漂亮。”第二个人说。
我心中立刻充满了骄傲。我希望现在就有一面镜子让我可以证明那陌生人的话的真实性。但随即那第一个人几乎击碎了我的心。
“不错,”他说,“她的面孔固然漂亮,却有着一双大脚!”
害人的洋娃娃严肃的庭院(2)
眼泪很快地充满了我的眼眶。我低下头去看看我的脚。在我看来这是一双小得异乎寻常的小脚,而且非常玲珑。尤其是当它们从那臃肿的棉袍下伸出来时,显得更小了。可是那陌生人的批评使它们在我眼中渐渐变得大起来,一直到我觉得它们真的很大,甚至大得近乎用我常常拿来玩的炮舰来比喻我的脚。陌生人的话给我在阳光下添上一层乌云,它把我这一天的快乐完全给遮盖住了,若不是这块乌云,虽然有沉入水中的事,这仍不失为快乐的一天。
当我爬下树的时候,我开始暗暗地哭泣了,但随即就停止了。
从客厅到门口,传来了客气的邀请:
“请,请进来!”
我的父亲那时候在庭院尽头的厅里,仆人们大声呼喝着叫那些官吏去见我父亲。立刻,全部的礼节占据了这肃穆的庭院,在这里,我父亲代替太后经管着大部分的事情。我几乎忘记了我的眼泪,一直等到那些官吏卑躬地依次走进大厅,每人拿着一张一尺见方的红卡片,那是各人求见的帖子,卡片由他的仆人拿着走在前面。
这时候,我的眼泪又来了。我飞快地奔到庭院的尽头。无疑地,这些官吏正有着重要的事情和我父亲商量,可是对于我来说,那些都是小事情,因为我受了那么厉害的创伤:一双大脚。
于是我愤怒地哭着,跟那些官吏到厅里,跑到我父亲面前,也不管他正在和周围的官吏行相见礼,在我既抓住了我父亲的注意力,同时也抓住了那些在场的官吏的注意力后,我指着刚才说我的人,喊道:
“父亲!那人说我有一双大脚!他是什么意思?”
我父亲把这事看得很严重,他不责骂我,也不用严峻的话叫我走开。不会的,我的父亲知道伤心是怎么一回事,也许他见过不少伤心的人。可是父亲也不叱责那说我的人,此刻那人已窘得坐立不安了。
父亲把我拉近他,对我说话,声音大得那些官吏都能听到。
“女儿,”他对我说,“你总知道你的阿妈怎么走路,那么难看地摇摇摆摆,好像她的小脚软得无力支持她的身体,这就因为她是汉人,汉人的女儿在很小的时候就把脚紧紧地裹坏了,当这孩子慢慢长大的时候,她的脚却始终不长,但是你,我的孩子,是个满族姑娘,满族人从不把他的女儿的脚包起来。你的脚像其他的孩子一样的小,灵巧,而且永远是这样的小巧,但是你的脚是天然的,没有损坏的。”
为了打破这接着而来的一段难受的沉静,虽然我那时候还不懂得,那个说我大脚的人说话了:
“大人,你还有别的孩子吗?”
当然他不是这样说法的,因为我删去了中国对话中的客套,那些在外国人看来是多余的。
我父亲骄傲地点点头。
那人继续说:
“我们想见见他们。”
这是一种规矩,当来客要见小孩子的时候,小孩子必须穿着最讲究的服装来见客。所以我父亲急急地叫我走,并吩咐把其他的孩子立刻带来见客。
于是在这一天中,我第三次被阿妈带去装扮。这次那件臃肿的棉袍是不穿了,可是那讨厌的红丝带仍旧留着,使我可爱的头发大为逊色。
我父亲的孩子(我们一共是四个)就急急地来到大厅,好像是被检阅的小士兵,排成一排,面朝着客人,准备用叩头礼节来向客人表示敬意。我们跪下去,把头在地上碰着。头上的红丝带,我觉得在客人眼光中将是一种最丑陋的标记。
我们叩罢头重新立直站在一边的时候,那些客人就给我们每人十个中国洋钱,算是一种礼节,那时候我却不懂得。好奇心使我像平时一样发问了:
“你们预备买什么送给我们?”我问。
当然他们不会懂得我为什么要问这问题,就像我不懂得他们的礼物一样。于是我父亲耐着性子向我解释。
我怎么会猜想到我这些话(由此可以证明我不像普通中国孩子一样,而且是很放纵的)会替我父亲招来许多麻烦?虽然这样,父亲对我却从没有失去耐性。
假如所有的父亲都是这样地了解他们的孩子,人类恐怕再也不会想到上帝了!
害人的洋娃娃害人的洋娃娃(1)
我的父亲是一个巨人。他的肩膀阔得可以负担许多,虽然这样,他尚且还有空余的地方来照顾他的家庭,作为他的四个孩子的安乐所。在这双肩上,有充分的地方给这位六岁的满族孩子栖息,她一只短短的手臂围住父亲的头,把他的帽子扯歪,这种动作往往会引得他大感兴趣。
父亲体形上是个巨人,但并不胖,有极好的脾气,常常将最大的困难当成小事,比如我的困难就往往是又大又严重的。他有一脸散乱的胡子,那灰色的一丛从下嘴唇下长出来,散满了下巴颏。一撮不整齐的短髭在那壮大的鼻子下,被一双锐利而聪明的眼睛保护着。
他懂得政治上的大问题,他也了解孩子的小小的心。他忽略了自己的困难,却竭力设法解决别人的困难。他懂得一切事物!
这就是为什么皇上和慈禧太后……
但这只是一种预期。我觉得,我们要回到沙市,那个我开始认识我父亲裕庚的地方,这是相当困难的;但是当我回去的时候,我心里就会想起那个我幼年时代和童年时代的女婢,直到现在,我想起她来还像是一场噩梦。她之对我,就像李莲英对光绪皇帝。在德龄的《光绪泣血记》中,描写了光绪皇帝和慈禧的太监李莲英之间很深的仇隙。——编者注
这女婢的名字叫红芳,她是从小被卖到父亲家做婢女的,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她的父母拿了二十六块钱把她卖给我们家。在我现在所讲到的这个时期里,她是我们的管家,也是这四个气球般的满族孩子生活中的恶魔。我记得很清楚!她是多么固执著自己的成见啊!
“太太……”
每当她来要我们做些什么,或是为我们而抱怨的时候,她总是用这两个字开头,我们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就是指我们的母亲。
在满族家庭中和汉族家庭一样,太太是最高的主宰。当孩子们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不管这两个字是以什么方式出现的,也不管它们是从谁的嘴里说出来的,孩子们必须停止一切活动,立刻接受教训,那些教训必须是无条件服从的,因为那是从太太那里来的。尊敬父母是满族和汉族家庭中基本的一条准则。
当红芳用卑鄙的、自满的(直到现在,我还想不出用另外的词来形容她)神气在计划着她所要说的话时,我们却必须站直了,她先用太太两个字抓住了我们的注意力,于是以后无论她说什么话好像都是我母亲的话而由她来传达的。
“太太要你这样做,德龄!太太不准你那样做。我已告诉太太你不听话,她说她要处罚你!”
这种规矩的不合理,我们是无法控诉的。我们甚至于不能验证她的话来确定这些教训是否真正由母亲发出。红芳看得很清楚,只要她提起“太太”,就没有控诉的余地了。不知有多少次红芳用了“太太”的名义使我们屈服于她的荒诞的主张。
我恨透了红芳,因为我知道她常常威胁着我们奉行那些连太太自己都不知道的“太太的命令”。
一切命令冠以“太太”两字,我们就不能考究它的来源,由于这种规矩,我们四个孩子就无形中做了婢女红芳的奴隶。她有最高的权力。或许她也感到苦痛,因为她是个奴婢,或许我们不应该责怪她对我们的虐待,可是在奴婢买卖自由的情形之下,我们小孩子是无能为力的?!
不管对与不对,红芳对我就相当于中国的“夜叉”。
这里我又记起孩童时代的一个插曲,这又证明了我父亲裕庚善良的心地。
我们有一只很大的金鱼缸,还有一个洋娃娃,那是一个好心的朋友送给我的。这洋娃娃是美国的还是英国的,我忘了,总之她的面孔既不像汉人又不像满族人。
还有那金鱼缸呢?
这已经是古董了,据说是宋朝的遗物,可说是无价之宝。中国人相信,新的金鱼缸,因为出窑不久,还保留着火气,会把金鱼烧死。但是这只宋朝的古缸,是一只又大又美丽的缸,已经冷却了一千年,所有的火气都已经跑掉了,使它成为金鱼的一个小天堂。在汉族或满族家庭中,金鱼是不可少的点缀品。
这只宋代遗物是我父亲的宝贝,他朋友都羡慕他,常常听他兴奋地叙述他得到这件宝物的经过。
后来有人送我一个洋娃娃。那时候我正站在金鱼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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