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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米-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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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纹将两只箩都拉进门里:“走,一起去看。”
小铺子里很杂乱,东西到处堆放着。
木料大大小小倒是有一些,但都不是好料,没有一块能让梅纹和细米动心的。看了看,两人就很失望地往门外走。
店主叫住他们:“你们想买吗?”
梅纹说:“想买呀。”
店主说:“这里倒有一块,不知你们能否相中。”说着,转身走向阁楼。过了一会儿,捧出一个用麻布包着的东西下来了。他将它放在柜台上,一层一层地打开后,露出的是旧了的白绸。白绸再打开,就露出一块长一尺左右的木料来。他怕梅纹和细米看不清楚,就将吊着的电灯降下一截来,让灯光明亮地照着那块木料。
那木料在灯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像是遥远年代里的一件器物。
“是黄杨,这黄杨截成料,少说也得有三四十年了。这木料,收藏越久,颜色越好,由浅入深,一天比一天耐看。”店主说。
细米伸手去摸了摸,觉得那木料凉丝丝的。
“是城南一个搞木雕的人托我卖的,他爱人生了大病,缺钱。我心疼这块木料,就想自己留下了。可我留它又有什么用?”
梅纹问:“多少钱?”
店主举起了两根指头。
细米不禁吐了一下舌头。
梅纹从口袋里掏出全部的钱,数了数,问:“能便宜一些吗?”
店主说:“我没有多要。是人家物主说的价。放在过去生意好,我就不卖了。这年头,没有多少人往我这店里跑,你们能来,我高兴,才卖的。”
梅纹低声对细米说:“买了木料,就没有钱住旅馆了。”
细米牵了牵梅纹的衣角说:“我们走吧。”
梅纹又看了一眼那块木料,只好与细米一道,扛起箩离开了这个小铺子。
路上,梅纹问:“我们就在街上,随便找个地方呆一夜,行吗?”
细米当然行,细米无数次地在田野里、芦苇丛里过过夜。但细米坚决地摇了摇头,他记着妈妈的叮嘱:“你是男孩,出门要照顾好你姐姐。”细米想:怎么也不能让梅纹露宿在大街上的。
梅纹明白细米的心意,不吭声,跟着他往前走。行人、自行车不停地从他们身边闪过,总觉得会撞到他们身上,便小心翼翼地躲闪着。
“那块木料,难得。”梅纹心中依然在惦记那块木料。
“难得,也不要。”细米说。
看见旅馆了—— “胜利旅馆”的牌子被灯温暖地照亮着。
梅纹放下箩,对细米说:“我再去看一眼——我不买。”还不等细米表示同意,她就转身朝那个小铺子急匆匆地走去。
细米看到她的身影一会儿出现了,一会儿又被行人挡住了。
细米知道,梅纹身上的钱,除了几块是妈妈给的,剩下的就是她的工资——第一个月的工资,十八块。
细米坐在马路牙上,在昏暗的路灯下守着两只箩。
过了很久,梅纹兴冲冲地跑了回来。她怀里抱着那个麻布包包。走到细米跟前,她有点歉意地说:“我刚才看到了一个很好的地方,夜里,我们可以呆在那儿。”她的口气好像是他们今晚将要在一个很舒适的饭店下榻一样。
细米看着她将木头放进箩里,一言不发。
梅纹说:“饭钱、船票钱,都留够了。”
他们在街边小摊上简单地吃了一顿晚饭之后,没有心思再去逛街了,一是因为折腾了一整天,现在困了,二是因为有两只箩,走动起来也不方便,就早早地来到了那个“很好的地方”——电影院的廊下。
第四章 太阳落进大河我回家太阳落进大河我回家(5)
地方还真是个好地方,很宽敞。
他们将包裹木雕的床单、被面等先临时撤了下来,铺在地上。
细米将刚刚买的那块木料从箩中取出,又把一条包裹一件小木雕的毛巾取下,正好做成一个枕头:“这是你的枕头。”那样子倒好像他大,梅纹小。
“你呢?”梅纹问。
“我不用枕头。”
两人离着两尺多远躺着,都睡不着,梅纹就和细米说话。细米只听不说。梅纹说了许多关于雕塑的事之后,说到了苏州城。她向细米描述着苏州河、虎丘塔、无数条深深的小巷以及她家原先住的一幢青瓦小楼……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少,城外的大河上,有夜行的轮船行过,偶尔响起一阵汽笛声。
后来,他们就睡着了。
不知是什么时候,细米又醒来了。
已是秋后,夜间很有一番凉意,细米醒来后就再也睡不着。
梅纹却似乎睡得很香。
细米想:她不会受凉吧?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办,只好呆呆地看着睡在朦胧里的梅纹。他轻轻坐了起来,抱着双腿,无神地看着大街。
街两边的梧桐树,在风中飘着落叶。风渐渐大起来,吹得地上的落叶纷纷向前跑,像一群大老鼠,又像是一群低空飞翔的褐色的鸟。
凉意越来越深。
细米看了看梅纹,在心里担忧着。可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后来,他起来,将两只箩轻轻挪到风口上。他想:这样也许会为她挡住一些凉风。
一个流浪的男孩,在深夜的大街上东张西望,好像是在找吃的。
大街空空的,只有秋风与落叶。
后来,这个男孩看到了电影院的廊下的两只箩。他看了好一阵,就借着梧桐树的影子溜了过来。
黑暗里,细米看着他,但没有惊动他,细米知道他在找吃的。
男孩的眼睛在暗处发着黑漆漆的亮光。他趴下了,在台阶上爬着,朝箩爬来。
细米就用眼睛看着箩,过了一会儿,他看见有一只手从箩的那边爬了上来,又接着朝箩里爬去。那只手在箩里像一只小动物一样在搜索着。再接下来,就露出他的脑袋,另一只手也进入了箩里。这只箩让这个男孩失望了,就转向另一只箩。
细米终于憋不住地笑了:“咯咯咯……”
那个男孩立即逃跑了。
梅纹被细米笑醒了,问:“细米,你在笑什么?”
细米指着那个已逃向大街的男孩:“他……他以为这箩里是梨呢……”他对他的笑又控制不住了。
梅纹用两只胳膊撑起身体,看到一个男孩正逃往街那边的黑暗里。
细米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
梅纹连忙问:“细米,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细米将脸抵着膝盖,哭得“呜呜”的。
“告诉我,你怎么啦?”
细米躺下了,背朝梅纹。他竭力压住自己的哭声,但眼泪却一滴抢一滴地流在了枕在头底下的胳膊上……
第二天中午,他们等到了刘馆长。
刘馆长仔细看了看那些作品,说:“有点意思。参展吧。”
他们要赶下午的轮船,将八件作品交给征集办公室后,便拿了箩,匆匆往轮船码头赶去。
一路上,梅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
细米很有淘气的欲望,将箩套在头上,将自己的面孔全都遮住了。透过竹篾的缝隙往外看,他觉得一切都变了……
第四章 太阳落进大河我回家太阳落进大河我回家(6)
6
开展的那一天,梅纹与细米一家人,都特意打扮了一下,来到了县城,一路上有说有笑。杜子渐与细米的妈妈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梅纹不肯,硬是说动了他们。她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儿子的非同寻常。细米的妈妈是梅纹帮着打扮的,也是梅纹帮她梳的头。一边打扮,梅纹一边不住地“咯咯咯”地笑。出门时,梅纹叫了一声“校长”,杜子渐停住了。她走上前来,将他衣服上的一根挑线轻轻掐断了。
这是节日。
下了轮船,他们就往文化馆走。
这是一个星期天,参观的人络绎不绝。
细米和梅纹在前,领着杜子渐与细米的妈妈,绕过前面一个个行人,很快来到了展厅。一楼二楼都有展厅。他们先进了第一展厅。别的作品不看,只是找细米的作品。细米的妈妈跟在后面,不住地问:“在哪儿呢?在哪儿呢?”找了一圈没有找着。
梅纹说:“大概在第二展厅。”
四个人又去了第二展厅,找了一圈,又没有找着。
梅纹说:“那就在第三展厅,一共有四个展厅呢。”
第三展厅在二楼,四人仔细找了一圈,还是没有找着。
细米的作品只能在第四展厅了。
“不用找了。”梅纹激动地对杜子渐和细米的妈妈说,“你们马上就要看到了!”她拉着细米妈妈的手,走进了最后一个展厅。
细米是第一个跑入第四展厅的,进去后,沿着参观的路线,一路小跑地寻找着自己的作品。跑着跑着,他停住了。他默默地望着写着“出口”字样的木牌。那是一对无望的眼睛。他的灵性好像突然消失,样子变得十分笨拙与呆傻,两只手不住地互相绞动着。
妈妈远远地问:“看到了吗?”
杜子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走到展厅中央时便停住了。
梅纹的目光在展厅里急切地寻找着,样子像要着急过河,但没有渡船,便在岸边焦躁地走动与四下眺望。当她终于意识到细米的作品并没有被列入展览时,尴尬、失落、困惑、伤感,甚至是绝望,一起占据了她的身心。她走过去,与细米站在一起,一只胳膊绕过他的脖子,放在他瘦削的肩上。
杜子渐和细米的妈妈走过来。在他们眼里,梅纹与细米一样,也还是一个孩子。细米的妈妈宽慰他们:“没有展就没有展呗,没什么大不了的。”杜子渐还笑了笑,说:“没有关系的。”
梅纹突然拉起细米的手,直往三楼而去。在那间大办公室里,他们找到了刘馆长。梅纹问:“展厅里为什么没有他的作品?”
“没有吗?”
“没有!”
刘馆长对一个工作人员说:“去叫老许、刘亮来我这儿。”然后招呼梅纹与细米坐下。
梅纹与细米不肯坐下。
杜子渐和细米的妈妈找到梅纹与细米时,老许与刘亮也到了。
刘馆长问:“为什么没有这孩子的作品参展?”
老许说:“交上来的作品太多,就这么大的地方,就将他的作品搁下了。”
刘馆长问:“就这个理由?”
刘亮说:“大家觉得,这只不过是小孩的玩意儿。”
梅纹十分生气:“小孩的玩意儿?这是小孩的玩意儿吗?!”
刘亮问:“不是小孩的玩意儿,又是什么?”
“是艺术品!”梅纹蔑视地看着刘亮,“你懂艺术吗?懂吗?!”
老许笑笑,还是那一番宽厚。
细米的妈妈说:“把东西还给我们!”
刘馆长问:“孩子的作品呢?”
老许指了指墙角:“在那儿。”
细米的作品与参展作品褪下的一堆废纸、废木条堆放在一起。那儿好像是一个垃圾堆。
梅纹冲过去,一边哭一边在那堆垃圾里翻找细米的作品。后来,细米、杜子渐、细米的妈妈一起过来翻找,才总算将八件作品都找到。
妈妈顺手拉过一只木箱,说:“往里装。”
老许连忙摆手:“别,别。”
妈妈说:“让我们把这些东西抱在怀里回去吗?”
一箱子只装了四件,妈妈又拉过一只箱子。
刘亮说:“那是别人装作品用的箱子。”
刘馆长将一张椅子“哗啦”一推,冲着刘亮:“天下就这两只箱子吗?”
装箱后,细米的妈妈扛了一只,梅纹与细米抬了一只。梅纹一直满眼泪水,在走出门去时,她掉头冲着老许、刘亮,说了声:“白痴!”
“你……你怎么骂人?”老许十分吃惊:一个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孩儿,怎么会骂人呢?
刘亮说:“也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主意。”
梅纹抽泣着:“一群白痴!”
杜子渐叫了一声:“纹纹!”
细米的妈妈过来拉了她一把。
在走出文化馆的这一路上,梅走都在哭。
他们本来是想在城里玩一天的,但现在一下子全都没了兴致,买了当日返回的船票,坐上了回家的轮船。梅纹和细米坐一排,杜子渐夫妇俩坐在他们的后一排。一路上,杜子渐夫妇俩不住地找些话说,但梅纹和细米却都不想说话。他们只是黯然无语地朝船外看,看大河,看岸,看岸上的村庄树木与无边无际的田野。
有两只即将南飞的燕子,一直随着轮船,上下飞舞。
地里的稻子正在等待收割,相对于夏天成熟的麦子,这是一种沉静的金色。
云雀在云端里鸣叫,衬出秋后的宁静与安详。
离开县城已经有十几里地,一直趴在栏杆上看船舷边跳动着的水花的细米说:“我以后不再刻了。”
梅纹问:“为什么?”
细米说:“我刻不好。”
梅纹问:“谁说的?”
细米不说话,这孩子已失去了自信心,显得蔫头蔫脑。
梅纹说:“你怎么能相信他们的话呢?他们不懂,根本不懂!”
轮船行出河口,水面豁然开阔,迎面而来的是无边的芦苇。此时的芦苇,杆儿根根金黄,有一种金条的富贵,而芦花比开放时更白,更绒,更轻,它们在天空下随风飘游,到处银光闪烁。
细米的妈妈望着眼前的情景,对杜子渐说:“满眼的金,满眼的银呢。”
第四章 太阳落进大河我回家太阳落进大河我回家(7)
7
梅纹买回了一块红绸,她比划着,让细米的妈妈缝了一条横幅。然后用白纸剪了八个规规矩矩的仿宋字:杜细米木雕作品展。然后小心翼翼地贴在横幅上。这天早晨,她请林秀穗、冯醒城等人帮忙,将这条横幅挂在了细米家院门的门头上。
那间小屋已被她精心布置。她拿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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