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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2-读库0601-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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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如流星,我们经常会被自己的舞台狂想吓着,随即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最早的草稿中曾有一句让我们大笑:“我爱各省纷纷独立,我爱各省纷纷放弃独立。”讲的是辛亥年间的景象,却让我们自己联想更多。  我们发现二十世纪真是个精彩世纪,大师死去可是明星辈出,该发生的不发生,不该发生的几乎都来了。在此要鸣谢吉林人民出版社翻译出版的《二十世纪大博览》,我们从中找到了太多灵感和笑料。史籍铭刻的某某大罢工旁边,就是一条新闻“纽约一美男子在地铁口遭枪杀”。这种让人精神分裂的排版方式,让我们看到了历史的本质。我们终于明白,我们查阅历史,是为了验证自己清白,下面要做的事情,就是自己好好把自己生下来。  于是1994年的冬夜,在东城区一个仓库模样的排练场里,我们搞了一次没有许可证的话剧演出,匆匆忙忙演了三场,有如飞行集会。不卖票,就那么聚了满场的人,听五男三女八个年青人在那里不断吟诵:“我爱光,我爱于是便有了光,我爱你,我爱于是便有了你……”  这个句式一直持续下去,从1900的新年钟声,一直爱到了我们童年中的白衬衫蓝裤子红药水。因为,我们终于出生了——“我爱一百万尼克松等着接管美国的时候,我出生了,我爱一百万克格勃等着监视我的时候,我出生了……”  当时最打动我自己的,还不是那些坚定而忧伤的咏叹,而是如此咏叹之时,八个演员穿着白衬衫白裙子,站在墙边,像是等待枪决——那些一战二战冷战内战的历史画面,就由放映机投射在墙上,还有他们的脸上,身上。  士兵在行进,列车在行进,坦克在行进,他们就碾压过那些青春的面庞,碾压过那些专注的神情。历史就这样成为青春的磨盘。  在编剧的话里,我自己写的一句是:“不是通过否定,你才能到达坚强”。是的,千疮百孔的历史,其实是我们衰老的家长,像张楚歌里唱的:“坐在楼梯上面,已经苍老,已不是对手……”我们就拉扯着历史,一起长大吧。  黄金罡后来在《美学通信》中更清晰地论断:“革命与反革命都不曾带来自由。那些自称要养育我们的,早已经离我们而去。”  还有一个真正应该感谢的人,就是作家王朔。当时他还在时事文化咨询公司的名头下运筹帷幄,他无私的赞助了八万块钱,因为不能卖票的演出当然谈不上商业回报。他还好心提醒我们,现场可以免费赠送小吃,但是死命加盐,最后观众咸得冒火的时候,我们剧组再高价出售饮料,以求略有收益;至于观众可能中途退场的问题,他比我们还操心,建议场灯熄灭之后,马上落下铁闸门,上厕所都不让出去,让全体观众与演员死守在一起。我至今记得这些起哄架秧子的超现实主义建议,也记得王朔老师摩拳擦掌的风采。  女作家林白在长篇小说《守望空心岁月》的最后一段这样写道:“1994年12月27日,我和平面设计家旺忘望,《中华读书报》记者红娟、赵彤宇到中国美术馆后面的一条地形复杂的胡同里观看话剧《我爱×××》,沿途有一些红色箭头,后来我发现这些箭头越来越多,布满了整个剧场的四面八方上下左右,我们进去没多久,演出现场的铁门轰然落下。”  这部小说里大段摘引了《我爱×××》中的台词,却疏于联络我们,产生了事后的一点涟漪,然而双方都是老实厚道之人,所以很容易沟通。最后,人家送来几百块钱,我们四个编剧在操场就给分了——那是我第一次从实验戏剧中捞到一点报酬。  这出戏的舞蹈是金星,那时她还是一个爽朗的哥们儿,带点东北口音,衣着鲜艳,爱打手势,排练时真心投入。  排练场里还有个游荡的闲人,就是麒麟童子何勇。那时候他刚惹一点小麻烦,因为赴香港红馆演出前,他对外界说了四大天王都不怎么会唱歌之类的谬论。这会儿事情已经平息了,但是,何麒麟还有点不忿,所以演员们吟诵“我爱已经受够了的江南第一才子,我爱已经受够了的文坛先知”之时,黑乎乎的观众席深处响起一句:“我爱已经受够了的四大天王!”  这次演员共计八位演员,郭涛赵环宇都是表八八的主力,戈大立是最后一次参加幕前演出,戴明宇这个导演系的大眼睛哥哥,已经成长为著名编剧,代表作品就是《天龙八部》,王锦鹏是表九三的实力派,也许你们会记得他在《浪漫的事》里面演的那个结结巴巴的环保主义热血青年。  女演员首先要提到李梅,她是表演九○班的大李梅(后来孟氏戏剧中还有一个极具喜剧天分的小李梅),后来还演出过《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里的警花。她是让你感觉很十三点的女性,大眼睛总透出惊奇,走路跌跌撞撞,笑起来不管不顾,然而神奇的是,她自己一直自诩是个细腻的女性。我曾受女性杂志《都市主妇》之托,向一百个熟识的女性提同一个问题:“在你生命中,幸福的瞬间是什么样的?”李梅的回答是:“阴雨天时,听着最爱的CD,泡一壶清茶,朋友们在闲扯,猫咪靠着我打着小呼噜,幸福的感觉便洋溢在全身的每个细胞里。”天哪,她还在自欺欺人,以为自己是个平庸的小资。  茹鲜是个开朗自在的女孩子,李梅的同学,她们那个班叫新疆班,陈建斌李亚鹏王学兵都在其中。  还有一个参演的女生,来自电影学院的徐静蕾。她那时的声音条件还不够让她自信,所以,她在排练的时候格外练功,生怕被中戏这群粗人比下去。回过头来看录像,她的努力还是卓有成效啊。  好像那次演出开始,孟京辉就拉起山头自称“穿帮剧社”了,命意大概是“别人属于无心露怯,我们属于有意穿帮。”


影苑与札记名剧的儿女们(5)

  随后不知怎么的就过了三年,我埋头写电视剧,都不知道老孟在忙些什么,就知道他带领《我爱×××》出过一次国,还为此写了检查。再看他的戏,除了1995年的《放下你的鞭子沃伊采克》,居然就是1997年的《爱情蚂蚁》了。  《爱情蚂蚁》,那是一出多么好的戏啊,据说才花了两万七千块钱,中戏的戏剧研究所出品。在孟京辉的作品中,这也是被忽略的天才之作,只因为现场的录像效果不佳,没有出碟,以至埋没。  以色列作家韩乐闻的原著我无福分享,但是知道他被称为“以色列的良知”,精于刻画生命中的哀伤,此公1999年骨癌去世,他的遗作《安魂曲》,前一段也曾来京演出。  翻译者改编者黄纪苏的文字,我是叹服的,“文心译胆推纪苏”,我就是那一次结识了这位谦谦君子。那个剧本在《外国文艺》发表过,应该还能找到,名字好像是《亚克比与雷旦头》,我知道,黄纪苏还有一种译法,那就是《假泼皮与赖蛋头》。  关山参与了歌词创作,张广天的作曲更是悲慨大气的抒情——每当男女主角歌唱他们未来将如何甜蜜厮守,共渡黄昏的时候,全体演员就冷冷合唱:“这一天不会来临,我亲爱的人……”就这样被否定,就这样被断送,蚂蚁的爱情,爱情的蚂蚁。  “不刷牙不梳头不洗脸,那时候我还是个小青年,不读书不看报不学习,那时候我还是个小青年……”这首则纯粹是广天的口气,上海人的口气,那么亲切寻常,亲切的寻常的怅惘。  “桔子黄了,就要熟了,狐狸老了,眼睛暗了,生锈的钥匙,打不开房门,风吹过沙漠,不留下脚印……枕头破裂,飞出了羽毛,河水涨起,淹没了大桥……”    “我知道这是结局,我已经永远失去。我知道这是结局,一切都无能为力。风一样走近,又云一样走开;雪一样凝固,又水一样流去。暮色重了,却没有一丝睡意;天光亮了,却还要起床穿衣。用脂粉把自己层层包起,用笑容掩不住脸上的哭泣。”  这样的歌词,在那个清冷的舞台空间唱起,犹如冰洞溶解的第一声滴答,不知道是吉是凶,然而,你明白,改变已经发生,意义日久自明。  这部戏的主演陈建斌,数年后因为电视剧《结婚十年》而走红,走红以后也没有褪去自己占领话剧舞台的野心,另一主演是男周迅,现在还在戏剧学院辛勤教学,虽然他从《阳台》开始,就证明了自己是这一代话剧演员的中坚力量。女主角陶红,大陶红,独特的嗓音,还有那种不管不顾没心没肺的风采,让这部三人出演的戏剧没有任何遗憾了。  本剧作曲和现场演奏者张广天。也正式踏入了戏剧圈,他与黄纪苏以及本剧策划沈林合作了史诗剧《切·格瓦拉》之后,又独自前行,走向《红星美女》《鲁迅先生》《圣人孔子》《风帝国》《左岸》……而沈林则完成了《盗版浮士德》,黄纪苏带来《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两个戏让主演陈建斌充分满足。  值得一说的是,《意外死亡》的文学本带有鲜明的黄纪苏风格,是以大资本家收购了剧场,然后宽容和蔼的要求上演一出讽刺资本主义的戏剧来开头的,但是孟京辉的导演台本没法这么处理,除非不思公演,所以我们最后在剧场里看到的,是另一个更稳妥更机智的开头,失去了黄纪苏原本的共讽意味。    其实,这些年还是看了不少难看的戏,用黄纪苏的话说:“名义上是看戏,实际上是看表。”  但是1998年,刁奕男编剧蔡尚君导演的《保尔·柯察金》让我重新振奋,主演胡军还是当年风采,更重要的是,编导懂得怎么提炼这个故事。没有什么双目失明后的奋力写作,没有组织上的电话、处女作的出版和读者的热烈反馈,那些篇章正像《离婚了就别再来找我》的小俗尾巴,其实完全与保尔无缘。  老刁的这个版本,结尾就是保尔与爱人达雅的父亲丘察姆的对话:  丘察姆:那就告诉人们为什么而活吧,人总得有梦想吧?  保尔:我们需要的不是这些,而是用生命去换取真理。  丘察姆:去死,那什么时候活呢?  保尔:活着,就是要斗争。你问得好,什么时候活呢?我也一直在问自己,可以说,你刚才的那番话,逼着我要找到答案!  答案是什么?  就是全体演员最终走到台前,吟诵我们每个人都听到的那段名言——“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  这是答案,也是剧终,朝闻道,夕死可矣!  所以戏剧在这里落幕。    是落幕的时分,也是驻笔的时分。  《恋爱的犀牛》的深情与流传,《切·格瓦拉》的尊严与震撼,已经无须赘述。  因为一切都近了,近了,随着回忆,久远的日子已经近了,快要跟眼前的岁月融在一起了。所以理应驻笔,让一切还是泾渭分明的对峙,过去与现在。  海子在他的汉俳《文艺复兴》中这样写道:“那是劳动的时光,朋友们都来自采石场。”  我感念曾与他们邂逅,同谋,我感念自己曾经目睹的幕启幕落,感念那舞台上诞生的一切——就像黄金罡唱的“走得出的岁月走不出的队列,想得起的诺言想不起的似水流年”,一切都应深切致意。  钱穆老人说过:“能存吾记忆中,方为吾生命之真,其在吾记忆之外者,皆非吾生命之真。”所以我不遗憾于忽略了什么,遗忘了什么。  一个网友读了我这篇文章的雏形,跟了一句说:“鹦鹉在晒命啊。”  鹦鹉是网友对我的称呼,我喜欢夏虫的这个比方。  确实是在晒命。  就像金斯伯格的诗句:“钥匙在窗栅里,在窗前的阳光下。”  我们的青春,正和钥匙摆在一起。    (感谢廖一梅女士提供的回忆片断)


编辑手记出台记 

    2005年11月10日中午,俺奔赴三联书店前夕,突然想到,应该到银行换些零钱。结果,在银行羁绊半小时左右。匆忙上路,俺陆续接到短信催问,最终迟到了二十分钟。    
    换零钱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俺太相信祖国的银行。这真是记吃不记打,其实俺这些天经受银行、邮局系统的蹂躏已经够多……扯远了。等俺鼻尖冒汗地上到三联书店二楼咖啡馆,心里叫一声苦:已经有十几人矗立在逼仄的过道中,看俺上来,就蜂拥而上,直欲辱之而后快。    
    俺的如意算盘本来打得很好:这次坐台,大家既可以顺便在书店购一些书,为其带来一些人气,一些朋友坐在咖啡馆里,也可以为其带来一些营业额,所以想到了之后,先献给老板两本书,说明来意,应该不会有问题。但当俺碰着两本《读库》一脸谄媚地走向老板时,她此前已经完全被咖啡馆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人群惊呆,怒冲冲地问你们要做什么。    
    俺急忙让大家抓紧时间散去。好在大家非常配合,迅速将书拿到手,然后在老板的逼视下逃离现场,据说保安马上就要上来了。这些被急忙赶走的人中有两位家长,是替需要上课或上学的孩子来的,他们一点半就到达,俺居然连声解释道歉的话都来不及说。    
    等三四个人坐下来,一个兄弟又去点了一杯茶之后,老板才安静下来。这时苗炜师傅来捧场,老板总算见到个熟人,苗师傅结巴而坚定地说,放心吧,老六不不是坏人。老板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此时,王大娘、老腻、小于、杜易桥等人也赶来助拳,他们分头点了点儿东西,静静地坐在邻座,为稳定安定团结的局面起了很大作用。    
    除掉俺迟到这个错误外,这个下午就像苏菲·玛索的面孔和身材一样完美。众多只是通过短信联系的朋友一个个赶来,将一包包书陆续瓜分掉。小回姑娘不得不一包包地将书从库房拎出来,三联书店的人盯上了她,居然在人家的书店里卖书。于是大家不得不替换着去拎书。俺原本预定今天会跑掉六十六本,但过了没一会儿,就发现这是一个甜蜜的错误。腻哥和杜师傅不得不杀奔城市的另一端,从俺家的总库提出几包货来。    
    整整一个下午,俺晕晕乎乎的宛如先吃了春药又吃了安眠药,幸福的哼哼声连成了一个长音。偶有不爽的是这里的通信屏障,接电话时断时续,短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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