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合租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4302-读库0601-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  夜九时,敌暂退,婿勉力带伤行,潜入敌围,寻到遗体,无血无伤,服装整齐,眉头微锁,侧卧若熟睡,然已胸口不温矣。其时婿不知悲伤,不觉创痛,跌坐呆凝,与君珏双手相握,不知所往,但觉君珏亦正握我手,渐握渐紧,终不可脱!山后枪声再起,始被惊觉,时正午夜,皓月明天,以手掘土,暂行掩埋。  吾岳有不朽之女儿,婿获贞烈之妻,慨属民族之无上光荣!  (新华社新闻研究所编:《新华社烈士记实》)  当天晚上,我定了去山西的火车票。


第二部分追我魂魄(2)

  后来我一直在想我为什么对这张照片和它背后的故事念念不忘?这个念头一直萦绕于怀,直到我走上了十字岭。  铜寿是省文史办的人介绍给我的。他们介绍说,县民俗研究会长铜寿是太行山下的铜家峡人,是这一方土地的人精子、地里鬼。他写的《晋中情诗》、《谈鞋论袜》堪称民俗研究文学的精品。他说不定会对我有所帮助。于是我一路上想像一位慷慨悲歌、挥洒自若的民间艺术家,身穿大红套头毛衫,他听到我的采访目的欣喜若狂,肯定会鼎力相助。  后来我发现自己是一个过度乐观的人。县招待所空荡荡的大厅里蹲着一个人,他大约六十岁左右,瘦小而黝黑,正眨着眼看我,神态不那么恭敬。他看到我发愣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说:“估摸是你哩!”  他身边放着一个油腻腻、鼓囊囊的大书包,露出纸夹、笔记本什么的,脚边是一只补缀过的网兜,装着饭盒和水杯,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显然是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  “你有甚事尽管说,能帮上就帮上。”他不卑不亢地说。  没有比这场面更令人灰心的了,他旁若无人的从大书包里把一卷卷揉皱淋湿的稿纸、笔记本掏出来,摊在茶几和地上:“不碍的,你说。”  我刚想说什么,他突然发出一声悲叹,口中啧啧有声:“你说可巧不可巧,下车就来了雨了!”  民间艺术家想继续惊呼,看了看我的脸色,不做声了。那些稿纸虽然淋湿了,可还看得出是抄写得十分工整的民歌,大约是男女酬唱的情歌之类。我向来觉得这种东西古怪,今天格外觉得烦恼。铜寿仿佛觉得有些歉意,对我解释说:“都是难得的,唱家越来越少了。这是老羊倌儿唱的,你听听:  哥住九十九丈崖上头,  妹住九十九道沟下头,  哥想妹妹想得紧,  百丈崖头跳下来。”  “好是好的,”我勉强笑道,“只是再见面,岂不是拄拐了?”  民间艺术家紧紧闭上了嘴,他肯定认为我是一个十分粗俗的人。我呢,已经决定和这位只会吟弄情诗的窝囊艺术家分手,直奔县政府党史办公室。  当时已经下午两点,六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让我饥肠辘辘,我突然说吃饭吧,我想吃真正的山西刀削面。铜寿沉闷的脸似乎开朗了一下,说:“这话对。北京的面条儿算什么呢,糨糊!”  铜寿指点的那家小铺在一条矮巷的尽头,铺面很小,三张红漆桌儿。在白腾腾的蒸汽后面,铜寿脸上的不快已经消逝,他很诚恳地对我说:“你应该去资料馆找找,毕竟年头太久了,这不是歌儿,不会传下来的。”  我喝着汤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说:“我怎么觉得是歌呢?”  铜寿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又开始吃饭。  “再说,我要鲜活的材料,过去的资料太不够了。”我问他,“你不是铜家峡人吗?那里不是太行山区吗?”  我似乎觉得他的身体收缩了一下。  “哦,不错,”他怔怔地看着我,“可是铜家峡人已经死光了,现在的年轻人知道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  铜寿放下筷子,他的胳臂抱在胸前。我记得新闻系的老师讲过,这是典型的身体性语言,表示抗拒。在我看见他的那一刻起,我就感到他的抗拒。可是,他抗拒什么呢?  他想了想,好像下了决心似的对我说:“谢记者,真是对不起,我想来想去帮不了你什么忙。这么多年我主要是收集民歌,打仗啦政治啦什么的不是老百姓的事儿,你说是不是?”  他看我不说话,继续说:“我可以向你推荐一个……”  如果说一个小时前我还想和铜寿分手的话,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我逐渐感到好奇。我感到铜寿坚硬的眼神后边,他的灵魂象一只悲凄恐慌的小老鼠,伸出头来说:不要碰我!    夜里十一点,我拨通了穆易家里的电话。我知道这个时间打电话很不礼貌,可是我心情沮丧,一大杯速溶咖啡让我更加自怨自艾,我甚至对这次采访都充满怀疑,我相信在很多人眼里,这是愚蠢、可笑和冲动的。我为什么冲动呢?为了六十年前的一张美丽的照片吗?我根本不认识她,而且永远不会认识她。  “顺利吗?”穆易的声音清醒有力,看来他还在自己的斗室里伏案写作。  我报告了在这里的情形,但是我特别倾诉的是我的困惑,这种困惑一直伴随着我,当我来到太行山采访八路军总部突围战役的时候,这种困惑走到了极端,我甚至感到了恐惧。  “如果我到太行山贩卖柿子,所有的人都会理解我,他们会认为我是一个实干的人,但是我寻找的是一场过去的战争,哪怕它是史诗,别人也会认为我是脑筋有点儿问题、不切实际的人”。  穆易好像没有听我唠叨:“你刚才提到铜家峡,这位艺术家是铜家峡人?”  “是啊,怎么啦?”  “他没说错,”穆易斩钉截铁的说,“1942年,也就是总部突围那一年,铜家峡二三百口人全让日本人杀光了,这是一件有名的惨案。”  “全死了?”我疑惑的问,“你的意思不至于说铜寿是一个鬼魂吧?”  “当然不是,”穆易说,“我是说他没有骗你。这个地方后来就荒芜了,如果有人,也是解放前后陆续迁过去的,他们当然不会了解情况。”    我突然惊醒的时候,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突然感到恐惧,怔忪之间,突然听到了一声嘶哑的哀嗥!非常清晰,仿佛在我的身边,又仿佛在不远的什么地方。那声音那么悲伤,那么恐惧,使我情不自禁的颤栗了一下。我拧开灯,声音消失了,四周充满寂静,我可以在这种寂静中听到我的心跳。后来我一直回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声音,它让人无法相信一个活的生物,会发出这样的悲鸣。那一刻,我相信了灵魂的存在,因为灵魂在沉沦的时候,才会发出这样让人血液凝固的声音。  我冲出门,过道是昏暗的,只有门洞里亮着一盏灯。我忽然想起,这个招待所里人很少,这层楼里可能只住着我和铜寿!我想起救星似的大喊起来:铜寿!铜寿!  我背后的一扇门打开了。铜寿伸出头来看我。  一切都很安静。我听到楼梯上女服务员说话的声音,还有人边走边打哈欠,那可怕的声音没有了。  我呆在那里不知所措,我感到铜寿惶惑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该睡觉了。”他说。    早餐的时候,铜寿对我说,他要赶八点钟的长途汽车。这在我的预料之中。我突然感到歉意,毕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因为朋友的一个电话,就不得不做他没什么兴趣又力不能及的事。我说:谢谢你了,以后到北京去玩儿吧!  铜寿沉默了一下,他的脸色似乎更憔悴了。  “我到铜家峡就打电话给你。可能有一个人知道你想了解的事儿。”他说。  “谁?”  “杨太婆。她是铜家峡最后一个活着的人。还有一个人,就是——我。”铜寿往门外走的时候迟疑了一下,“我有很多年没有回铜家峡了,我只能试试看。”    铜寿走后不久,我就听到楼下有人粗喉咙大嗓门的叫我名字。跑下楼一看,服务台那儿站着一个留平头的男人,手里挥舞着一卷纸,他说他是县政府的,给我送一份北京的传真。  没想到是穆易发过来的,他真有点钻头觅缝的办法。  这是一份1942年《新华日报》的影印件。上面写着:    日寇制造铜家峡血案真相  记者陈辉报道:5月29日,日寇在对我大扫荡中,屠杀了太行山铜家峡村215名村民,其中有几个月的婴儿,也有七、八十岁的老人,这是日本帝国主义欠下我晋冀豫人民的又一笔血债。  昔日安祥的铜家峡,已变成一片焦土瓦砾。记者赶去的时候,焦黑的废墟还冒着呛人的清烟。这里躺着二百多具乡亲的血体。  在水井旁,一位怀抱幼儿的年轻妇女倒卧在血泊中,她怀中的孩子依然用死去的小眼睛凝视着母亲。村长郝玉生的遗体散落在村前的河滩上,已经被日本人的狼狗撕咬的惨不忍睹。看到这惨景的人们无不失声痛哭!  要告诉大家的是,铜家峡村的二十万担八路军公粮,一粒也没有落在敌人手里!    “我找到杨太婆了,她在等你呢!”  铜寿的声音在电话里很清晰,我甚至能听出几分激动。这有点不像我认识的铜寿。他告诉我,杨太婆就住在圩头镇,离县城不过十几里,他反复叮咛我去找县政府办公室的一个姓肖的人,是他的朋友,从他那里可以借一部车,送我去圩头镇。  我从电话里可以听到淅沥的雨声,还有很嘈杂的人说话的声音,仿佛在议论什么,我听见铜寿很权威的喝了一声:没有问题的!然后铜寿对我说:听见了吗?这里下大雨呢!你不要坐长途车,我们会在路口等你。  我们?还有谁呢?我心里有点疑惑,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铜寿开始接受我了,这使我心情大为振奋。我和肖——很巧的是,他就是给我送传真的年轻人——去圩头镇的路上,他一直在谈论铜寿,他好像很惊讶我用了什么办法把铜寿动员起来。  “铜老师从来不这样,”肖说,他把破旧的吉普车开得颠颠簸簸,“他只关心民间艺术。什么刺绣啦剪纸啦等等,还有民歌,他自己就是一位诗人。他很低调,不大和外界来往。”  肖是山西师范大学的毕业生,很开朗。他把铜寿形容成带有神秘气质的艺术家,他特别欣赏铜寿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态度,他说这是一种境界,普通人无法领会的境界:文雅,优美,忧伤。  肖告诉我,铜寿是他的校友,六十年代毕业的。他完全可以留在大城市,当一位大学教师或者机关干部。可是他在哪儿也待不长,一直到他回太行山,才安定下来。三十多年了,一直做他的民间艺术研究。老婆没跟来,离婚了。现在的夫人是很贤淑的农村妇女。  我们的车在山路上蜿蜒而行。空气清馨而潮润,起伏的太行山岭层染着火焰般的红色,美丽得令人惊叹。  “这不是枫叶,”肖解释说,“学名好像叫栌。这种树越往山里走越多,尤其到了深山里面,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看过去,好像血那样红呢!”


第二部分追我魂魄(3)(图)

  二    杨太婆语出惊人——日寇如刀俎,百姓如鱼肉——孙二水留不住程长官——一溃千里的中国军队    车到路口,果然看见铜寿在雨中等着,旁边还有几个人,看见我们,便欢呼起来。其中有一个高个子,远远的就伸出手来,说:你们早应该来呀!  铜寿好像活跃了许多,脸色泛红,一一介绍,那高个子叫广元,上角村的民办教师,是个业余作家,其余两个人是镇文化馆的,都是太行山区的人。他们热情而开朗,很以太行山的抗日历史自豪。  我也很高兴,我终于不再被人看作一匹斜冲出来的黑马了。  我们是在路旁的小饭铺开始这场令人兴味盈然的谈话的,从记者的角度说,这是浪漫和现实、悲伤和神奇交织的前所未有的采访记录。广元告诉我,他正在写一本太行山人抗日的书《热血集》,准备自费出版,“我养了一群羊,把羊子卖了,就够两千元出版费了。”  然后他开始历数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日本人的大扫荡啦,神枪手刘玉堂啦,还有铜家峡。但是在他的讲述中,铜家峡不是一个悲惨的事件,而是和一个叫黑村长的人有关系的、令人回肠荡气的故事。  “日本人把全村人和黑村长押到河滩上说:把八路的公粮交出来!不交出来统统死了!黑村长掏出小烟袋锅儿,不紧不慢的说:死不死的不要紧,先给我把烟袋点上!鬼子队长愣了一下,哼了一声,翻译官赶紧颠颠的过来了,黑村长瞪了一眼二鬼子,‘呸’的吐了一口唾沫,鬼子官想骗出公粮呀,没办法,只好自己来点火了,黑村长抽了两口说:捺紧点!拿着鬼子的手指头就当烟签子使——真是他老人家啊!”广元陶醉在自己的情绪中,镇文化馆的两个人想补充什么,广元不容置辨的说,“黑村长死了,谁看见了?前些年老人们不是都传见过他?这事我从小就听说过。”那两个人不说话了,看他们的样子,我猜想这样的争论经常发生。  铜寿一直在吸烟,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我问他:“黑村长是谁?”  铜寿说:“郝玉生。”他静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郝玉生死的时候不是全尸,老乡们一直传他活着。”    杨太婆的家就在镇上。一个很普通的小院子,种满了丝瓜和葫芦,绿藤缠绕,果实累累,显得很有生气。我坐在门槛上,听老人叙述六十年前的往事。她说到铜家峡的时候,眼光就会深深的从那青翠的小院子望过去。  杨太婆因为耳聋,声音便出奇的响亮。“黑村长呃,”她说,“论起来,还是我没出服的堂叔。好个火爆性子人呢!那一年,他硬是不叫八路军吃饭,把人家的锅给挑了!”  众人意外。坐在门槛上的广元断然道:“你老人家糊涂哩!”  “我咋糊涂,真事儿么!”杨太婆反驳说,众人的讶异使老人有些自得起来,我忽然觉得当年的杨太婆,一定是个俊俏伶俐的小媳妇儿。“俺叔听说李营长他们吃完了大萝卜,还要吃焖山药,脸就黑沉沉了,好你们些清水大肚汉哩!众人拉也拉不住,俺叔抄起一根顶门棍儿,直嗵嗵跑了出去。”  “李营长他们没进庄户院,野地里架上一口锅,带皮焖些山药,俺叔,他老人家,吆吆喝喝跑上去,一棍把小锅挑了多远!”  广元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