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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上声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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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住的是平房,因年久失修,平房看上去十分破旧。滕松的脸上没任何表情,当守仁和跟在守仁身后的孩子们来到他前面,他甚至看也没有看守仁一眼。他似乎在  等待守仁的到来。    
             守仁走过去,二话不说举起棍子向滕松头上砸去。滕松的头顷刻就开了裂,如柱的鲜血把他的脸染得通红。滕松却没有站起来,纹丝不动坐着,任守仁打。守仁显得很激动,他的脸完全扭曲了,他每打一下都要喊叫一声,然后说:“让你硬,他妈让你硬。”滕松的老婆站在一边,不敢看这场面,她低着头,背对着滕松哀求道:“你就去扫地吧,你这是何苦呢。”滕松突然站了起来,冲到老婆前面,愤怒地训斥道:“你给我安静一点!”滕松的老婆显然吓了一跳,就不喊了。    
    


乡村电影四类分子(2)

    就在这时,守仁的棍子向滕松的腿砸去,“啪”一声,棍子打断了。与此同时,滕松应声倒在屋檐下,他的头磕在一块石头上,守仁依旧不肯罢休,他从附近的猪栅里抽了根木棍继续打滕松。围观的孩子们见此情景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们的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情。滕松的老婆见这样下去滕松非被揍死不可,就冲过来用身体护住滕松。守仁用脚踢了女人一下,掷下棍子就走了。孩子们见守仁走了,这才如梦方醒,他们看到守仁眼中挂着泪滴,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孩子们跟在守仁背后,发现守仁越哭越响了,竟有点泣不成声。萝卜没跟去,他看到滕松的老婆把滕松拖进屋后就木然坐在地上。    
            萝卜见周围没人,就走了进去,他替滕松倒了一杯水。滕松接过水时对萝卜笑了笑。他说出萝卜爷爷的名字,问是不是他的孙子。萝卜点点头。滕松说,我和你爷爷从小在一起玩,你爷爷比我滑头。说着滕松苦笑了一下。一会儿,萝卜来到屋外,他看到强牯带着一帮孩子站在不远处。他想避他们而去,但强牯叫住了他。他只好过去。    
             强牯双手插在腰上,用陌生的眼光打量萝卜。强牯说:“你刚才在干什么?”萝卜的脸就红了。他想他们一定看到他替滕松倒水了。但萝卜的脸上本能地露出迷惘的神色,他说:“我没干什么呀!”强牯踢了萝卜一脚说:“还想赖,我们都看见了。你为什么要讨好一个四类分子?”萝卜知道抵赖不掉这事,他讨好地对强牯说:“我替四类分子倒水,是因为我在专他的政。其实我在水里吐了很多唾沫,还撒了尿。我是在捉弄他。”强牯对萝卜的回答很不满意,但又找不出什么理由反驳,就气愤地揪住萝卜的头发,说:“你小心点。”强牯旁边的人趁机在萝卜身上打了几拳。强牯带着手下走了。萝卜木然站在那里。    
            他想自己的阶级立场存在问题,他不应该替滕松倒水的。但萝卜的爷爷说,滕松是个孝子,滕松母亲死时,滕松从前线逃了回来替母亲奔丧,差点被他的上司枪毙。爷爷还说,从前家乡人找他帮忙,他二话不说一定尽心尽力。因此当守仁打这个人时,萝卜挺同情这个人的。萝卜想自己的阶级立场确实存在问题。当萝卜他们村真的迎来《卖花姑娘》这部电影时,已是这年的深秋了。村子里遍地都是的苦楝树丛的叶子早已脱落,枝丫光秃秃的,立在秋风中。天已透出凉意,孩子们穿得已经有点厚了,他们在晒谷场上玩各种游戏。萝卜这天很高兴,因为终于要放映这部《卖花姑娘》了,而他的同伴这之前一直不相信这部影片的存在,他们应该见识一下这部真正的电影。    
      午后,萝卜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发现今天打扫晒谷场的四类分子一直没有出现。他一算发现今天又轮到滕松和有灿打扫卫生。但滕松没有出现(这是意料中的),连有灿也没有出现(这在意料之外)。萝卜觉得空气中一下子充满了火药味。萝卜想,守仁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就在这时,萝卜发现守仁叼着劣质香烟、操着棍子向晒谷场走来。守仁的脸色十分苍白,有人向守仁打招呼,守仁也没回应。守仁站在晒谷场边看了会儿,就回头走了。萝卜迅速跟了上去。萝卜猜想守仁又要去打滕松或有灿了。果然,守仁朝有灿家走去。有灿的老婆正在晒霉干菜,见到守仁吓得篮子都掉了。守仁站在有灿家门口,吼道:“叫有灿出来。”有灿老婆颤抖着说:“有灿病了呀!”守仁说:“死了也叫他出来。”有灿老婆赶紧回到里屋叫有灿。一会儿,有灿满脸病容,弯着腰痛苦地站在守仁面前。守仁说:“今天轮到你打扫,你知道吗?”有灿说:“知道。但我生病了,上回是我一个人打扫的,这回应该滕松一个人打扫了。”“我看你是想吃棍子。”说着,守仁撩起棍子向有灿的屁股砸去,边打边说,“看你学样,看你学样。”有灿痛得在地上打滚。他抱着头求饶道:“别打我啊,我马上去,我马上去啊!”守仁好像没有听见,继续狠揍有灿。    
      一会儿,守仁才说:“你说去就行了吗?你给我爬着去打扫。”守仁把门边的扫把掷到有灿头上,吼道:“爬。”有灿就背上扫把向晒谷场爬去。守仁跟在后面,不时用棍子打有灿。孩子们跟在守仁后面起哄。有灿爬到晒谷场,守仁叫他站起来扫地。有灿很听话地扫了起来。守仁就丢了棍子拍拍手上的灰尘走了。孩子们依旧跟在守仁背后。萝卜想下一步守仁要去收拾滕松了。但守仁并没有向滕松家走去。有孩子问守仁:“怎么不去教训滕松了。”守仁回过头来,对孩子们叱道:“都给我滚!”孩子们一阵烟似的逃散了。萝卜松了口气,他想,守仁不会去打滕松了。天开始黑了下来,露天电影马上就要开始了,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搬了凳子来到晒谷场。滕松也来看电影了,但他独自一个人坐在靠仓库的角落里。他挺直了身子面无表情地坐着,双眼十分惘然。孩子们显得十分兴奋,撒着野,在人群中钻进钻出。萝卜发现守仁叼着烟来了。他正朝仓库方向走来,但他见到滕松后就转了向,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好不容易才挤到电影放映机前,和放映员小李说了几句。一会儿,电影《卖花姑娘》就开始了。别的孩子也看到守仁似乎在躲避着滕松。强牯走到萝卜身边说:“我觉得守仁他怕滕松呢。”萝卜说:“是呀,我觉得很奇怪。”一会儿,强牯疑惑地问:“守仁为什么要怕滕松呢?”    
      萝卜无法回答强牯。他反问道:“你怕滕松吗?”强牯说:“这个四类分子同别的不一样,他一声不吭,是有点吓人的。”萝卜见强牯怕滕松,心中就涌出许多快感来,他突然感到自己似乎在强牯面前高出几分,说话也牛气起来。他说:“我不怕滕松。”强牯说:“你当然不怕他,因为他收买了你。你给他倒开水,你讨好他。”萝卜说:“放屁。我没讨好四类分子。”强牯说:“那你一定也怕他。”萝卜说:“笑话,我不怕他。”强牯说:“那你敢不敢用牛粪砸他。”萝卜说:“有什么不敢的。”村子的道路上到处都有牛粪,因已是秋天,牛粪都风化了,结成硬硬的一块,用力掰开来,还能闻到一股青草的清香。    
            萝卜捡了一块牛粪躲在一边,准备用牛粪砸滕松。萝卜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他心里其实是不想那么做的,但他却做了,表现得还很火。他不想让滕松发现是自己砸了他。他躲在一旁向滕松砸去,牛粪正好落在仓库的墙上。萝卜蹲了下来,发现强牯早已逃之夭夭。一会儿,萝卜向仓库那边望去。他发现滕松正专注地看着银幕,神色十分悲伤,并且眼中噙满了泪水。显然他没注意到有人用牛粪袭击了他。萝卜看了一眼银幕,电影已进入了高潮。他发现周围的大人们都噙满了泪水。萝卜想,这确是一部让人心酸的电影。萝卜还发现,不但滕松泪流满面,连电影机旁的守仁也几乎泣不成声了。    
    1997年10月《人民文学》1998年3期    
    


老实人述老实人 

     在我们街区酒厂,赵大国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做酒技师。他发酵别有一功。你知道发酵的关键在于控制温度,而他似乎天生对温度极为敏感,他不用温度计,只需用手在那些煮过的料上一摸就知道应不应该放酵母。他发的酒绝对是我们酒厂最好喝的,不甜也不会酸,非常醇厚,我们厂的人几乎都喝由他发的酒。我们厂长本来是不喝酒的,他见我们总是偷吃赵大国做的酒,很不以为然。不过他也略有一些好奇心,他叫我们弄点给他尝尝。    
      这一尝我们厂长也成了赵大国所做的酒的俘虏。从此以后,我们厂长成了一个十足的酒鬼。赵大国酒做得好,但人却十分谦和腼腆,见到人总是笑笑,不喜欢说话。当然酒是要喝的。我们厂有的是酒,在酒厂里的人要喝点酒那还不方便,但他却从不偷喝,他喝的酒都是自己花钱买的。当然我们厂里规定,对自己职工买酒是优惠的,酒的价格比社会上便宜一半。但即使这样,我们厂也很少有人去买酒喝,到处都是酒干么去买啊。每个人都有一只大杯子,那杯子里面不是茶而是酒,我们厂的人把酒当茶喝。我们厂的人都觉得赵大国太老实,有人曾暗示他不用花这冤枉钱,但他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赵大国的老实不但在我们酒厂有名而且整个街区的人们都知道。下了班,赵大国就坐在平房前喝酒,街区的孩子见了,就人模狗样地走过去,说,大国,喝酒啊。赵大国也不把他们当小孩,而是客客气气地让座,叫他们过来喝酒。街区的大人因此对赵大国很有意见,因为他总是把他们的孩子灌醉。他们就和赵大国说,让他以后不要再让孩子们喝酒。赵大国总是点头说是,但孩子们要喝,他照样让他们喝。像所有老实人一样,赵大国的存在基本上像无声无息的空气一样不会引起我们的注意。如果没有李忆苦,我们也许不会对赵大国产生好奇心。但自从李忆苦顶替他父亲进了我们厂并安排他和赵大国住在一起以来,赵大国却突然醒目起来。事情是李忆苦告状引起的。有一天,李忆苦十分痛苦地来到厂长办公室,对厂长说,我再也不想同赵大国住在一起了,我他娘的再住下去我会发疯。    
      厂长说,怎么啦?赵大国不是挺老实嘛,这样的人你都合不来你还能同谁合得来?于是李忆苦说出了一个理由,李忆苦说,我他娘的快闷死了,赵大国像个哑巴,整天不说一句话,我同他说半天,他也只是嘿嘿傻笑几声,我像同一个死人住在一起。厂长听到这儿板起了面孔,说,你这是什么狗屁理由,根本上不了台面。于是李忆苦又提出一个理由。李忆苦说,我猜想赵大国有病,他在乡下有老婆他却从来不回去,我不回去是因为我乡下没老婆,我想在城里找老婆。我他娘的同城里女人谈恋爱,约会时手就要发痒,就想摸摸她,可他有老婆却不回去。厂长说,他回不回去关你什么事。李忆苦说,他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都不想女人,让我觉得我很下流似的。我最恨他对女人无动于衷,我同他住在一起感到自己特别不是人。我们厂长没同意李忆苦的要求,他说,所以你应该好好向赵大国学习。李忆苦没办法,于是说出第三个理由,他凑近厂长诡秘地说,厂长,不瞒你说,我觉得赵大国神经有问题。厂长说,你不要胡说。李忆苦说,我开始没注意,最近我发现赵大国嘿嘿傻笑的时候,皮笑肉不笑,每到晚上,他的眼珠子就一动也不会动,木木地看人,他看人的样子很可怕,像是要杀了我。厂长问,他为什么要杀你?你们又没有仇。李忆苦说,说出来厂长你可不要批评我,都是我不对,我不是恨他对女人无动于衷吗?一天晚上我一气之下,半夜小便时把我的尿撒到赵大国的酒壶里。第二天我看到赵大国坐在桌子前喝酒,就笑道,赵大国,你是在喝我的尿。赵大国的眼睛突然发木,就从床底下拿出一把刀子,在磨刀石上磨。就是从这天开始,赵大国不同我说一句话,还老拿他木木的眼看我,弄得我一到晚上就提心吊胆。我们厂长听到这儿,哈哈一笑,说,赵大国不会杀人,赵大国会杀人的话,你李忆苦会吃人肉。你不会吃人肉吧?我们厂长就没同意李忆苦的要求。    
      李忆苦告状的事我们很快就听说了。我们基本上认为李忆苦是胡搅蛮缠,因为赵大国的眼睛不但不木,不但没有杀机,而且看上去十分和善。我们认为李忆苦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想单独弄一间房子,这样他就可以和他的对象鬼混。但李忆苦的告状却引出了我们对赵大国的好奇。大家纷纷回忆赵大国的一些情况。确实像李忆苦所说的赵大国除了春节回一趟家,平时一年到头呆在厂子里,即使厂里没活做也不回去。就是春节回去他也不把假期待完,而是早早回到厂里。    
       我们感到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回家呢?赵大国在我们厂干了也有十年了,但他的老婆从没来过我们厂。我们记得他的母亲来过几次的。他的母亲来时总是一脸哭腔,回去时却是笑嘻嘻的。他母亲来,赵大国就请假陪母亲,到处走。我们这个城市凡是可以去的地方她老人家都去过了。赵大国的母亲显然同赵大国风格不同,她看上去精力极其充沛,并且能说会道。她喜欢和我们厂里的人聊天,聊起天来就眉飞色舞。她不说别的,只说赵大国的老婆她的儿媳的坏话。她一开口说话时身边总是围着一大帮人。她老人家用手在脸上捺了二下,说,那个婊子不要脸,她别的不会,就会对付我。说着,老人家把衣服的袖子脱去,给大家看手臂。手臂上有一些血丝和乌青。老人家说,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那个婊子打的。她不得好死呀。我们大国根本不是那女人的对手,我们大国就是太老实,没用,他看见那女人大气都不敢出。    
         有时候,赵大国母亲说得高兴了,就忘记回家吃饭。赵大国来叫她。赵大国说,娘你少说几句,吃饭去了。她老人家听了就很不开心,骂,我说那女人你不开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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