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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心解 作者:俞平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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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园门的婆子听了,也不禁好笑起来,因问道:“这样说,凡女儿个个是好的了,女人个个是坏的了。”宝玉点头道:“不错,不错。”婆子们笑道:“还有一句话,我们糊涂不解,倒要请问请问。”(八七三页)
  婆子一句话没有说完,就打断了,这句“请问请问”的话不妨把它补全,她大概想说,女儿既这么好,女人又这么坏,但女人(妇人)不就是从前的女儿么?宝玉怎样回答不知道。问题正在这里。女儿之可贵自有她可贵之处,如果混帐起来那就比男人更可杀了。第三十六回宝玉说:
  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沽名钓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三三页)
  原来“琼闺绣阁”之所以清净而可贵,正因为她们距离“国贼禄鬼”总较男人们远些;若她们也染此颓风,那就真正有负天地钟毓之德了。
  五、她们不以身份分美恶。《红楼梦》不但反对男尊女卑,即同样的妇女也不以阶层身份而分美恶。譬如太太们不必比奶奶们高,如凤姐儿是个著名的坏人,但是谁能说她婆婆邢夫人比她强?又有哪个人喜欢邢夫人过于喜欢凤姐儿?小姐们也不必比丫头们高,如平儿绝不比凤姐差,而且更可爱;如绣橘也不比迎春差。即同样的丫头,而二三等的婢女中也有人材,如红玉,脂评说她对宝玉将有大得力处'20'。质言之,在本书里了也反对妇女界的尊卑观念,而且写那些丫头们,好文章又特别多,这恐非偶然的。本篇论“十二钗”,于正册尚不完全,却拉扯到副册、又副册去,即根据这些事实。如谈论《红楼梦》,我们尽可撇开李纨、巧姐等,却决不能放过袭人和晴雯,本文谈她二人且特别长,其理由亦在此。
  把握了上面的五点,《红楼梦》对于十二钗为什么要这样写,为什么不那样写,总可以有一些理解。
  
  对宝钗黛玉的抑扬
  王熙凤问病秦可卿 见熙凤贾瑞起淫心
  此书描写诸女子以黛玉为中心,以宝钗为敌体,而黛玉虽为第一人,书中写黛玉并不多用正面的夸赞法。我昔年曾藏有嘉庆九年(一八○四)耘香阁重梓本《红楼梦》,上有批语:
  《会真记》穿一套缟素衣裳'21',金评精细固也,然尚说出缟素来。此但从宝玉心中忖度用超逸字,不觉黛玉全身缟素,活跳纸上。《红楼》用笔之灵,往往如此。(第十六回“宝玉心中品度黛玉,越发出落的超逸了”旁夹批)
  他说得很好,本书描写黛玉往往如此。——在这里来点岔笔,本书正面描写缟素的也有,却不是黛玉,请看凤姐:
  只见头上皆是素白银器,身上月白缎袄,青缎披风,白绫素裙。眉弯柳叶,高吊两梢;目横丹凤,神凝三角。(第六十八回,七五八页)
  试问比黛玉如何?若说这里就有了褒贬予夺固亦未必,但一个楚楚可怜,一个浑身煞气,岂无仙凡之别?这些地方正不必多费笔墨,只是情文相生,而我们已不禁为之神往矣。
  《红楼梦》写黛玉,不但正面说她的美不多,而且有时似乎并不说她美,且仿佛不如宝钗。这儿举三个例:
  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纪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第五回,四五页)
  写众人看法如此。又如:
  袭人笑道:“他们说薛大姑娘的妹妹更好,三姑娘看着怎么样?”探春道:“果然的话。据我看,连他姐姐并这些人,总不及他。”(第四十九回,五二三页)
  据探春说连宝钗都不如她,实际上以宝钗为群芳的领袖。再看上文宝玉的话:
  更奇在你们成日家只说宝姐姐是绝色的人物,你们如今瞧瞧他这妹子,还有大嫂子这两个妹子,我竟形容不出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可知我井底之蛙,成日家只说现在的这几个人是有一无二的,谁知不必远寻,就是本地风光,一个赛似一个。(五二二页)
  宝玉说大家的看法如此。至后文的叙述,有借花喻人者:如第六十三回“寿怡红群芳开夜宴”,宝钗掣的签是牡丹,题着“艳冠群芳”四字,下文又叙“众人说:巧的很,你也原配牡丹花”,及轮到黛玉,她就想到:“不知还有什么好的被我掣着方好。”后来她掣的是芙蓉花。这段文章写得轻妙,而且暗示她们的结局比第五回所载更加细致,那些且不谈。就真的花说,无论色、香、品种,牡丹都远胜于芙蓉,此人人所共见者,像《红楼梦》这样的写法,不免出于我们的意外了。即脂砚斋对于钗黛容色的批评也仿佛这样:
  按黛玉宝钗二人,一如姣花,一如纤柳,各极其妙者……(甲戌本第五回夹批)
  一如姣花,一如纤柳,谁是姣花,谁是纤柳?林黛玉本来够得上比姣花,宝钗却不能比纤柳;黛玉既只得为纤柳,而宝钗比姣花矣。花儿好看,还是杨柳好看?脂砚斋此评盖神似《红楼梦》六十三回之文也。
  作者或有深意,脂评或在模拟作者,但表面上看,一般地说,宝钗要比黛玉更好看。至于性格方面,书中说宝钗胜过黛玉的尤多,这儿只能引两条,其第一条即上引第五回之下文:
  而且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四五页)
  其第二段见于第三十五回:
  宝玉笑道:“这就是了,我说大嫂子倒不大说话呢,老太太也是和凤姐姐一样的看待。若是单是会说话的可疼,这些姊妹里头也只是凤姐姐和林妹妹可疼了。”贾母道:“提起姊妹,不是我当着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万真,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全不如宝丫头。”薛姨妈听说,忙笑道:“这话是老太太说偏了。”王夫人忙又笑道:“老太太时常背地里和我说宝丫头好,这倒不是假话。”宝玉勾着贾母,原为赞林黛玉的,不想反赞起宝钗来,倒也意出望外,便看着宝钗一笑。宝钗早扭过头去,和袭人说话去了。(第三十五回,三六五页)
  《红楼梦》在这些地方实在写得过于灵活了,例如此处很容易使人想到贾母喜欢宝钗而不怎么喜欢黛玉,读者一般会有这样的印象,我却以为其中也有世故人情的关系,这儿且不能谈了。
  《红楼梦》写宝钗,其性格、容貌、言语、举止、学识、才能无一不佳,合于过去对建家庭中女子的“德、容、言、工”四德兼备的标准。本书虽肯定黛玉为群芳中的第一人,却先用第一等的笔墨写了宝钗,又用什么笔墨来写黛玉呢?
  作者是用双管齐下的方法来写钗黛的,然而这两枝笔却能够有差别,表现作者的倾向来。双管齐下并不妨碍他的“一面倒”,反而使这“一面倒”更艺术化,也更加复杂深刻了。《红楼梦》有些地方既表示黛玉不如宝钗,却又要使我们觉得宝钗还不如黛玉,他用什么方法呢?其一,直接出于作者的笔下;其二,也出于作者的笔下,却间接地通过宝玉的心中眼中。先谈其二。
  请回看上引第五回、第四十九回:一曰“人多谓”,二曰“探春道”,三曰“你们成日家只说”;“你们”如此,那么我呢?宝玉也不曾回答这问题。不妨具体地看宝玉眼中的钗黛。于黛玉这样说: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第三回,三二页)
  于宝钗那样说:
  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第八回,八三页)
  容貌二人谁美,文章两句孰佳,不待注解,已分明矣。
  再看上引第三十五回,贾母虽然夸赞了宝钗,而宝玉原意是要引起贾母夸赞黛玉的。宝之于黛,情有独钟,意存偏袒,原因本不止一个,有从思想方面来的,如第三十六回:“独有林黛玉自幼不曾劝他去立身扬名等话,所以深敬黛玉”是也;有从总角交谊来的,如第五回:“其中因与黛玉同随贾母一处坐卧,故略比别个姊妹熟惯些;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是也;主要的当由于情恋,依本书所载其情恋有前因,从太虚幻境来,亦即所谓“木石盟”、“露泪缘”是也。在这里宝玉对钗、黛的看法除一些思想性分的因素外,恐还谈不到批判。我们再看作者的笔下,以牵涉范围太广,这里也只能谈一点,仍从本书的作意说起。
  就本书的作意,大观园中的女子都是聪明美丽的,故有怀念之情,传人之意,否则他就不必写“金陵十二钗”了。宝钗、黛玉为其中的领袖,自更不用说。但钗黛虽然并秀,性格却有显著不同:如黛玉直而宝钗曲,黛玉刚而宝钗柔,黛玉热而宝钗冷,黛玉尖锐而宝钗圆浑,黛玉天真而宝钗世故。……综合这些性格的特点,她们不仅是两个类型而且是对立的;因此她们对所处环境所发生的反应便有了正反拗顺的不同,一个是封建家庭的孤臣孽子,一个是它的肖子宠儿。面对了这样的现实,在作者的笔下自不得不于双提并论中更分别地加以批判。这是本书的倾向性之一。书中对大观圆中的人物每有褒贬,以钗黛为首,却不限于钗黛。
  作者借了抑扬褒贬进行批判,对于钗黛有所抑扬。其扬黛抑钗,他的意思原是鲜明的;因为是小说,不同于一般的论文传记,于是就有种种的艺术手法,少用直接的评论,多用间接的暗示,从含蓄微露,到叙而不议,以至于变化而似乎颠倒,对黛玉似抑,对宝钗反扬等等。虽经过这样曲折的表现,用了如第二回总评所谓“反逆隐回之笔”但始终不曾迷路失向,在二百年来的读者方面仍然达到了近黛而远钗;同情黛玉而不喜欢宝钗这类的预期效果,仿佛狮子滚绣球,露出浑身的解数来。而这些解数围绕一个中心在转,不离这“球”的前后左右也。
  话虽如此,读者对作者之意,是否亦有误会处呢,我想恐也不免。他的生花之笔,随物寓形,“既因方而为,亦遇圆而成璧”,如黛玉直,《红楼梦》写法也因之而多直;宝钗曲,《红楼梦》写法也因而多曲。读者对宝钗的误会,也较之黛玉为多。且误会似有两种。其一种把作者的反语认作真话了,真以为宝钗好,过去评家也有个别如此的。其另一极端又把反语看得太重、太死板了,超过了这褒贬应有的限度。这两种情况,以第二种更容易发生。
  《红楼梦》的许多笔墨,虽似平淡,却关于火候,关于尺寸。作者的写法真到了炉火纯青之候,又如古赋所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也。褒贬抑扬都不难,难在怎样褒贬怎样抑扬,今传续书每若不误而实甚误,盖由于不曾掌握这火候与尺寸故耳。
  关于钗黛可谈的还很多,下文于说晴雯、袭人时当再提起她们。
  
  晴雯与袭人
  王熙凤毒设相思局 贾天祥正照风月鉴
  本书写晴雯和袭人都很出色,批判之意也很明确。尤其是晴雯,她于第七十七回上死得很惨,在大观园中是个最不幸的人,同时在《红楼梦》里也是最幸运的人。她何幸得我们的艺术巨匠在他生花之笔下,塑造出这样完整的形象来,永远活在人心里,使得千千万万人为之堕泪,还赢得一篇情文相生的《芙蓉诔》。
  首先要提到第五回的册子。册子预言十二钗的结局各为一幅画,下面有些说明,就书中所有、我们所知道的说,全部是相合的,只有一个例外:晴雯。“晴雯”两字的意思是晴天的云彩,画上却“不过是水墨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究竟什么取义,我从前只认为反笔,也依然不明白。晴雯之名取义于她的性格生平,册中所谓“霁月难逢,彩云易散”是也。然而却画了乌云浊雾,指她的遭遇,那些乌烟瘴气的环境而言,诔文所谓“诼谣诟”等是也。这是十二钗册子惟一的特笔。
  晴雯在这富有危险性的第五回上曾留下她的芳名,排入四丫鬟之列,好在只是一现,没有下文。到第八回上方才飘然而来,和宝玉一段对话,如闻其声,如见其人。那时还未有怡红院,她的地位比袭人还差得很多。后来到了怡红院的时代,就渐渐重要起来,她的地位也渐渐提高了,不仅超过了麝月秋纹等,并且在宝玉的心中居于第一位。然而她这样的地位,由于和宝玉情投意合,却非由巧取豪夺,亦非由排挤倾轧而来。她已成为怡红院中第一个红人了,然而她的身世书中却不曾提到,直到第七十七回她被撵出去时,才声叙她的家属只有一个死吃酒的姑舅哥哥,名叫多浑虫。
  作者喜欢像晴雯这样的人,又同情她,这些倾向都是显明的;他却并不曾隐瞒她有什么缺点,且似乎也很不小。如她狂傲、尖酸、目空一切,对小丫头们十分利害。第五十二回写她用“一丈青”(一种长耳挖子)戳坠儿,坠儿痛的乱哭乱喊。这在封建家庭里原是常有的事,坠儿又做了小偷,晴雯嫉恶,而非由于妒忌;但毕竟是狠心辣手。这都不必讳言。在七十七回叙她的身世,“有千伶百俐,嘴尖性大”(八七八页),然而作者在那句下边又一转,“却倒还不忘旧”,这可见晴雯表面上虽甚尖刻而骨子里是忠厚的。
  暂撇晴雯,提起袭人来。袭人在本书里每与晴雯相反;如一个尖酸,一个温和,一个世故,一个天真等等。作者对她们的态度也恰好相反。写袭人表面上虽是褒,骨子里净是贬,真正的褒甚少。如第三回称为“心地纯良,肯尽职任”,看起来也是对的。第五回称为“温柔和顺,似桂如兰”,这八个字也是好考语;可是这上面却各加上两个字“枉自”“空云”,立刻化褒为贬了。其贬多于褒,褒亦是贬,都非常清楚。再说袭人之名,本书有两次交代,一见于第三回,一见于第二十三回。在二十三回上,贾政特别不喜欢袭人这个名字:“丫头不管叫个什么罢了,是谁这样刁钻,起这样的名字?”即称为“刁钻”,似非佳名,因此后人对它有种种的瞎猜,有谐音称为“贱人”者,有拆字称为“龙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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