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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心解 作者:俞平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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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红玉急回身一跑,却被门槛绊倒唬醒,方知是梦。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便是照例文章,比较的平庸了。
  (四)零零碎碎的异文,当然不能列举,略引三条:一、绣凤一把推开金钏,叹道:“人家心里正不自在,你还奚落他,趁这会子喜欢,快进去罢。”(二十三回四页至五页)这个推开金钏的人,各本俱作彩云,不作绣凤。二、春夜即事云:“露绡云幄任铺陈,隔岸嚣更听未真。”(同回七页下)“露绡”各本俱作“霞绡”;但“露绡”可能是错字。“隔岸嚣更”,脂庚有正俱作“隔巷暮更”。甲辰本作“隔巷暮声”,程甲本作“隔巷蛙声”。这当然也有些好坏,在这儿不能详辨了。三、那丫头穿着几件半新不旧的衣裳,到是一头黑的好头发,……(二十四回,十六页下)黑,脂庚作“黑真真”,有正作“黑”,甲辰、程甲并作“黑鸦鸦”。
  从上面说的看来,这飘零的残叶,只剩了薄薄的一本,短短的两回,却有它鲜明的异彩。它是另一式的抄本,可能从作者某一个稿本辗转传抄出来的,非但跟刻本不同,就跟一般的脂评本系统也不相同(甲辰本虽不题脂评,实际上也是的)。这是此本最特别之点。书既零落,原来有多少章回当然不知道,却不妨武断为八十回本。再者,书名《石头记》,又称《红楼梦》,这也是旧抄本的普通格式。书无题记,年代也不能确知。其原底必在一七九一程伟元排印本以前,也似乎不成问题了。草草翻阅,姑记所见,质之西谛,以为如何。
  
  增之一分则太长
  从前有好文章一字不能增减之说,我不大相信,认为过甚其词,说说罢了的。近校《石头记》,常常发现增减了一字即成笑话,方知古人之言非欺我者。
  如第二十一回“贤袭人娇嗔箴宝玉”,脂砚斋庚辰本有一段:
  袭人冷笑道:“我那里敢动气,只是从今以后别进这屋子了。横竖有人伏侍你,再别来支使我,我仍旧还伏侍老太太去。”
  只说,“从今别进这屋子”,谁别进这屋子?似乎上边缺一个字。再看有正本程甲本。引程甲之文:
  袭人冷笑道:“我那里敢动气,只是你从今别进这屋子了……”
  通行各本大抵相同(有正本亦有“你”字)。“只是你从今别进这屋子了”,意思虽比较清楚,这个“你”字却大可斟酌。你看,袭人如何能叫宝玉别进他自己的屋子呢?岂非把和尚赶出庙么?改为“我”字如何?如作“只是我从今别进这屋子了”也不通。袭人本在这屋里,只可出去,无所谓进;应该说“只是我从今别耽在这屋子了”才对。但本书文字又不是那样的。
  有“你”字不通,换“我”字又不通,怎么办呢,干脆不要这个字,像上引脂本云云就结了。这句话根本没有主词的。没主词不成句,一般文法上虽如此说,却不能机械地用在文艺方面。
  这里不但无须主词,且不能有主词,一有主词便呆了。袭人这句话的意思,确冲着宝玉来的。宝玉黑家白日跑到黛玉、湘云的屋里去,所以袭人说“从今以后别进这屋子了”,是气话亦是反话,原当有“你”字的。不过在当时她的身份地位上,在本书的事理文义上,却不能说“你”。说了你,便不是袭人告退,而是她撵宝玉了。因此含胡其词,不说煞谁别进这屋子,好像宝玉,又好像她自己。说的是她自己指的却是宝玉,极“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灵活离合之妙。后人不知,妄增“你”字,虽只一字之差,却有仙凡之别。
  
  减之一分则太短
  更有因减一字而闹笑话的,也举一个简单明了的例子。如第十回“张太医论病细穷源”有这么一段:
  旁边一个贴身伏侍的婆子道:“何尝不是这样呢,真正先生说得如神,倒不用我们说的了。如今我们家里现有好几位太医老爷瞧着呢,都不能说得这样真切;有的说道是喜,有的说道是病,这位说不相干,这位又说怕冬至前后,总没有个真着话儿。求老爷明白指示。”那先生说:“大奶奶这个症候,可是众位耽搁了。要在初次行经的时候就用药治起,只怕此时已全愈了。”(程甲本)
  后来的刻本如程乙本、道光本均同。冲着婆子们说,则“众位”云云当然指婆子。这不大好懂。那先生为什么把秦氏患病给耽搁了的责任,都归在婆子们身上呢?她们能够管这个吗?我从前看到这儿,总觉得有些别扭似的。
  再看有正本、脂庚本,这句话多了一个“那”字,作:
  可是那众位给耽搁了。
  这就一点不错了。“那众位”者,指太医院的大夫们,即张先生的同行也,言外自大有不满之意,妙合医生的口气。若删去“那”字指婆子说,不但不通得可笑,而且当面这样说人也不妥当。
  “那”字在文法上大概叫指示形容词罢。有了“那”字和没有“那”字,一般说来好像差别不多;在有些地方呢,进出却很大,如这里便是,断断乎删它不得。
  从这两个简单的例子来看,文章的确有一字不能增,一字也不能减的境界,并非前人故神其说,或夸夸其谈。从校勘《红楼梦》的工作里,完全证明了这个,因而借用宋玉赋里的话,题为“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红楼梦》下半部的开始
  在本书第五十五回开端,脂砚斋庚辰批本(此本现藏北京大学)有一节文字:
  且说元宵已过,只因当今以孝治天下,目下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故各嫔妃皆为之减膳谢妆,不独不能省亲,亦且将宴乐俱免,故荣府今岁元宵亦无灯谜之集。
  这似无关紧要、不甚精彩的文字,且跟上文亦不很符合。本书第五十三,“宁国府除夕祭宗祠,荣国府元宵开夜宴”;第五十四,“史太君破陈腐旧套,王熙凤效戏彩斑衣”;两回接连,是非常热闹红火的场面,紧接本回却说“荣府今岁元宵亦无灯谜之集”,好像过年过得很不起劲的光景。莫非作者忘了吗?翻过一页纸来立刻就忘,未免太怪了。
  各本均缺,脂庚本独有这一段,虽似闲文,实颇紧要,必须补入,分说如下:
  (一)地位的重要。《红楼梦》原书一百多回,上半部与下半部在哪里分界?我以为应在五十四、五十五之间,即到第五十五回已入下半部。这一节文正在五十五回的开首,转关的位置上。
  上下半部应在这里分界,须要说明。我们看五十三、五十四这两回花团锦簇的文章实有极盛难继之感。在本回已屡次暗示,例如:一、演戏是《八义观灯》,以春秋时晋赵氏之破败暗示贾氏。二、凤姐说笑话,开头非常热闹,子子孙孙的说了一大串,后来“冰冷无味”,她自己说,“年也完了,节也完了”。她的第二个笑话是聋子放炮仗,一哄而散。三、那天直到后半夜的“晚会”最后的节目是打莲花落,满台抢钱(我疑心后来补书的,有说宝玉为乞丐,未尝不受此文的暗示),一言蔽之,这五十三、五十四两回,是书中热闹的顶点,以后便要急转直下了。
  作者在五十五回开端即下这样文字,显然含有深意,并非他忘了,实系自己把前文给否定了,所谓繁华过眼、空花幻泡一般。要证明这个很容易:一、本书第一回,“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好像只指甄氏英莲,实系统括全书。甲戌本脂评云“前后一样”“伏后文”是也。这后半部书便实写这烟消火灭的实情。二、从五十五回起属后半部,还有一个更好的证明。本书第二回,讲金陵甄府,脂评云,“甄家之宝玉乃上半部不写者”。这里上半部下半部的分别有了明文。按五十四回前绝不提甄宝玉,讲甄宝玉在五十六回。所以分界应放在五十五回上,毫无问题。大段落的区分决定,便可以明了作者特提这几句话的缘由了。
  (二)跟这个联带的,便有文章风格变异的说法。这仿佛音乐中的变调。戚本第五十五回有一总评甚好:“此回接上文,恰似黄钟大吕后转出羽调商声,别有清凉滋味。”这个感觉是不错的。我们读到这里好像“沉了下去”。《红楼》后半净是些清商变徵之声,即再有繁华场面,如“怡红夜宴”之类亦总不似从前,有些强颜欢笑,到了“品笛”“联诗”,无非哀怨,凄凉气氛入骨三分。这是人人共有之感了。
  (三)从形迹方面看,有章法上的结上启下的关系。这里明文消缴上文两件事:一小事,一大事。所谓小事者,即第五十回“暖香坞创制春灯谜”;大事者,即第十七回“荣国府归省庆元宵”。上文屡说要做了灯谜预备年下顽,到五十三、五十四回上写过年虽很热闹,却偏不曾顽这灯谜,似亦须有所说明。这还是小节,主要的是元春不再归省了。原来元春去时曾说,“倘明岁天恩仍许归省”(第十八回),直到第五十三回贾蓉还在那儿说,“再一回省亲只怕也就净穷了”。但从这回起却把省亲一事从此搁下不提。精确地说,本书所谓“极盛”,当指归省而言,元春不复再归,即是“难继”,正如第十三回秦可卿托梦凤姐时,所谓“瞬息繁华,一时欢乐,盛筵必散”。本书屡屡表出这个意思,如四十三回写凤姐做生日亦然。不过到了第五十四回上,便算真到了顶点,以后明明白白地走下坡路。所以这几句不仅近结五十三、五十四两回,并从五十回往前到四十三回,再往前到十七回,虽寥寥短语,而全篇筋脉俱动,上半部就此结住。
  至于“启下”,更为明显。如第五十八回,“谁知上回所表的老太妃已薨”,这句话现行各本都还有的。所谓“上回”,即五十五回,所谓“所表”,即“太妃欠安”也。脂庚本固合,各本俱不可通。照这些本子,又何尝表过这位老太妃呵,岂非在那里自己说梦话。这样明白的错误,不用多说了。然即此可见这段文字的删掉或残缺,是不对的。
  老太妃的死写得如此隆重,恐有当时实事作为背景的,疑指康熙通嫔之死。因她是康熙的妃子,从乾隆时说来称为老太妃,详见《红楼梦的著作年代》一文中。
  在文章的布局上,这样一来便于贾母、王夫人比较长期离开荣府,生出种种嘈杂打岔的琐事。各本在此没法可删改,也只好留着,却忘了和上文已不接头了。
  
  秦可卿死封龙禁尉
  本书叙秦可卿之死每多微言,已见《红楼梦研究》。这儿谈一个版本上的问题。第十三回“秦可卿死封龙禁尉”,照脂砚斋评看来,原作“秦可卿淫丧天香楼”,后来删改本文,连目录也改了,改得似乎不妥,我曾这样说过:“秦可卿丈夫捐得龙禁尉,似乎也不应该说秦可卿死封龙禁尉呵。”文字上的毛病且不去说它。
  首先要说,龙禁尉在满清时代,并没有这样的官名,大约暗射乾清门侍卫之类。有些官虽可以捐,而“侍卫”这一种缺,皇帝贴身的近卫,向例不能捐的。书中说捐官已非事实,而且说死封龙禁尉,果然当真封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好顽在似乎并没有封。我们且看本回的文字:
  贾珍因想着贾蓉不过是个门监,灵幡经榜上写时不好看,便是执事也不多,因此心下甚不自在。……戴权道:“……如今三百龙禁尉短了两员……既是咱们的孩子要捐,快写履历。”
  明说要捐这龙禁尉了。龙禁尉到底有多么大呢?它的品级下边也有明文:
  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
  五品龙禁尉真就那样的大、那样的阔吗?本是瞎说。后来,果然在灵幡经榜上写了。在十三、十四两回共有三处,自乾隆甲辰抄本,有正书局的戚序本,程伟元初次排印的本子以及各种坊本大都这样写着的;兹引较早的甲辰本:
  灵前供用执事等物俱按五品职例。灵牌疏上皆写天朝诰授贾门秦氏宜人之灵位。
  僧道对坛,榜上大书世袭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御前侍卫龙禁尉,贾门秦氏宜人之丧。(十三回)
  前面铭上大书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宜人之灵柩。(十四回)
  这无论如何看不出任何错处,五品封宜人,谁都知道的。但看脂砚斋乾隆己卯本、庚辰本,偏这三处的“宜人”都作“恭人”。若说明显的笔误,抄写之误罢,却不能一连三处都错,若说作者连三品恭人五品宜人都搞不清楚罢,他还写什么《红楼梦》呢。况且脂本十三回“灵牌疏上”云云的上文也作按“五品职例”,上面方说五品,下面接写恭人,可称矛盾之至!难道他立刻就忘了吗?
  这明系特笔,在秦可卿这一段书上的特笔。恭人既是三品封,那么谁是三品呢?本书却有明文,即上文所说的履历:
  上写着:“江南应天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丙辰科进士贾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甲辰本)
  原来这三品是贾珍的品级,却无端移到秦可卿的灵牌、经榜、铭旌上去了。这个写法,是没情没理的“硬来”,作者之意也就深切著明到了极处。他似乎要让咱们相信,因为要摆阔,要好看,要面子才捐这个官的,其实满不是那么一回事。不管五品的龙禁尉也罢,三品的威烈将军也罢,就该这样排场的吗?上文说过龙禁尉根本不能捐,捐官已是谎话;为了排场阔绰而捐官,更是谎而又谎。所以这品级即使写对了,也并不真对;搞错了,也没有关系。作者却借这个,故意卖个破绽给我们瞧。换句话说,作者虽把“淫丧天香楼”的文字删去了,却另外用一种笔法来写这回书。校刊各本的人不明了这个,用官制的常识来衡量,简单的改为宜人,自然一点不错,表面上的破绽矛盾都消灭了,作者之意也因而不见。且对原意不免有所误解,真好像捐了龙禁尉才能这样阔绰,忘了如此写来反而不通。即作者在这龙禁尉、三品封、五品封等处用的本是虚笔,虽然自相矛盾,反乎常识,倒不大要紧;后来各本使他合理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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