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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毁-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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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的人奔向目的地。远处还有灯火，照亮一个城市深夜里的模糊。留我一人，站在街头，张望到深浅不一的幻觉。我渐渐不明白来此的目的，只给自己一个机会，就是逃离。逃到哪里，逃的意义，这些问题让我觉得鼻子酸楚。我其实想拥有的并不是如此。我想有很多的人，特别是女人，希望拥有更多的是内心的知足感，有稳定的生活和工作，白天是充实，夜晚是温暖，渐渐产生对生活的感激。而我的心，我的脚步为什么就是停不下来，在温暖的深夜会产生绝望，在寒冷中却是悲哀。哪种感情更能安慰我，我实在不明白，我的欲求何在。甚至感觉自己幼稚并可笑，如此和生活玩笑，却还是换不回自己的安宁。或者，注定一些人会行走于颠簸中，不能歇息。我厌恶注定这个词，什么是注定的？没有任何，只给自己的内心一个宽容和谅解。还记得EO说过的，不要和生活玩笑，生活并不能宽容。突然想到EO，内心里有一点温暖，我决定给他电话。
电话通了，那边响起一个从睡梦中醒来的声音。
我：EO，我在北京。你说生活对我已经不错，我这样的叛逃算不算自我作践？
EO还没有能力反应过来，我所说为何，他只是听出我的声音，然后反复地问我：你在哪里？
面临一个男人的耐心，我突然就哭了出来。我反复地说，我在北京，我在北京。他彻底惊醒，他说，你快回来，我明天去车站接你。我说，好。
我挂了电话，直接奔向火车站，在出租车上，我对司机大声地说，火车站。说的时候，我有短暂的愉悦，因为我内心里有一个方向，有明确的目标，知道我自己身在何方，将去何处。买了最早的车票，在卫生间的镜子里看自己的脸，近乎铁青。把自己弄得憔悴，并不是我的本意，只在突然间发现了自己的脆弱。我在火车上扎实地睡了一觉，疲惫有所缓解。
下了火车，看到一个男人向我挥手，怀里抱着一只狗。
我把柯本接过来，跟着EO回家。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只感觉彼此是需要的，特别是在一个巨大得无法容下我的城市里，一个人走在冷清的街道，耳边有呼啸着车流声音的时候。我预感到我的虚荣，是那样的真实，不加修饰。我羡慕那个城市里的人，可以在拥挤中找到自己的位置，而我，不过是待腻了自己的城市，偶尔客串一下过客的感觉，无论脚下踩着多少那个城市的土地，还是未能解决我心的颤抖，我还是依然以局外人的身份流落于街头。对于陌生，没有任何的感动，仅仅是惧怕，害怕会有突然的意外就丢失了自己和另一个熟悉城市的联系，丢了自己的身份，永远流落。所以我回来得及时，并有微微的感激，我还是可以有个投靠，不至于让自己真的在人群中消失不见。在北京的短促时间里，我还在一个胡同沙龙里看了一场电影——《香火》。里面混杂着很多的外国人，有着酸涩奇特的味道。看到一个男人的黄色头发在屏幕前晃荡，剧情现实的色彩和卑微的人物，没有城市里的造作和深沉，一外国女人当看到剧情里中国农村的陋习时候，笑得格格响。发达国家的人们看到一种肮脏的落后时，免不了会欣喜若狂，产生强烈的优越感，全当看一回喜剧，也无怪中国人在国际知名影展上，大多是反映农村的影片得到青睐。而那些先锋的影片却大部分落选。也因为中国的先锋大部分是伪先锋，都是模仿国外的先锋，也许在国内反应剧烈，在国外不过是一部翻版。
记得曾经看过一个行为艺术，在人体上种植草，那是存在于20世纪70年代的欧洲行为艺术。在90年代的中国做出来之后，依旧震动了很多的人。当然不能说所有的先锋都在循规蹈矩，少数人也用生命为艺术献过身，没几个外国艺术家能做到。一个男人横躺在火车轨道上，火车把身体分成两半，死在了艺术的名义之下，也应该是一种光荣。可惜艺术具有遗忘性，几年之后，只作为了一种范本，表示中国的行为艺术有过最极端的表达。如今的时代，不比谁更艺术，而是比谁更狠，连命也不要，只为留下一世英名，到了最后只能低下头，为那些一度献身过的人报以我们最诚挚的敬佩。现世的后现代，只能让我们望而生畏。颠覆得过于彻底，来不及适应，新一轮的潮流便又席卷了整个艺术界。
回到了家，我一路上还激奋地想着这一趟北京之行，给过我的东西是那样激动，而现在，当我怆然于生活，我还是在持续着自己。尽管厌倦到底，还是要面对。突然之间，模糊了我自己的生命界限，现实毕竟太残酷，不容许太多的幻想。直面惨淡的人生，仿佛一切重新开始。
第三部： 到尽头了么？生活不容许一走了之（3）
我洗过澡，吃过EO做给我的食物，我躺下睡觉，以为自己可以迅速地进入睡眠，因为那么长的时间，我都在给自己强加折腾，没有改变任何。睡眠好像只从我的身边擦身而过，不给我进入的机会。我辗转多次，还是可以清晰地听到柯本熟稔的呼吸，我就这样轻易地被睡眠孤立在之外。我爬起来，打开电脑，浏览许多陈旧的新闻，一条条的历史，被无数人点击，阅读，评论，而如今只有少数的人翻看。看到一年之前的一条新闻——三级女星的自杀，对于现在的影响力已经丧失，在当时却引起了不小的反映。那个叫陈宝莲的女人在一年前，从24层的高楼上飞身而下，留下了出生刚一个月的孩子。她身前的照片已经有了应该死去的模样，头发散乱，嘴里叼着烟，眼睛被烟熏得眯起来，穿着低胸的黑色裙子，腿上有颜色不一的伤痕。她深爱着比她大40多岁的富翁，也许有人怀疑着，对于金钱和那个年迈的男人，她的爱是否真的值得推敲，甚至是漏洞百出的，可她就是那样直言，那是她最爱的男人，任何时候都没有忘记过。
这个女人的身后，有着不太干净的历史，袒露着自己青春的身体，以此作为谋生的手段，被男人玩弄，有过无数次自杀的历史，常常烂醉并磕药寻求幻觉。这样一个表面上拥有很多的女人，其实给自己的，不过是一无所有，到了最后只留下了一个刚满一个月的孩子。在光线强烈的屏幕面前，我感觉眼睛里有很多水分，到底为了什么，我无法说清，只是隐约地感觉，这个世界上的女人都需要疼惜，不过是男人给的承诺太空幻，所以才导致了毁灭。虽然我历来对死于现实的人，不抱有太多的感叹，但这个女人的死有着过多的绚丽成分，还有人把她和阮玲玉媲美，都说那是红颜薄命。她在死之前，已经不在乎很多，已经变得坦然，可以使自己邋遢地出现在公众面前，这是让我感动的地方。即使她有着不良的记录，凭借身体生活，但到了真的和死亡相对，很多东西又变得没有价值。这个女人被心理分析家说成是有严重的恋父情结，源于她童年时候缺少成年男人的抚慰。其实事实并不重要，既然选择了自行了断，也就直接抛弃了世俗的评价，可以直接面对自己的女人已经不多。那条陈旧的新闻还附有很多她身前的照片，早期的照片都是那样的绚丽夺目，而后期的照片却带着生活所给的绝望。
深夜之中，为自己点了根烟。睡眠好像离我更远。想起了早年看过的小说《魂归阿寒》，现在还记得的是他写过的第一句话，他说，如果要死去，哪种方式更能保持身前的面容，煤气中毒？割腕？溺水？还是安眠药。都不是，只有死在冰山之中，才能保持。那个只有17岁的少女就死在冰山中，有很多的男人，最后一天一一寻访，做短暂的告别。男人对于她来说都不过是复仇的工具，因为自小她就和自己的姐姐建立了暧昧抚慰的关系，只能从各个男人的身上获取她的一个个侧面，但死亡的阴影在20年之后还是一个谜团。过早地结束自己是不是一种遗憾？只因为不成熟，对于社会有过多的偏激？但如果说，自杀的欲念可以推迟，那么对生的欲望是不是又会渐渐复苏？很难说清楚，自杀是否是一个会遗传的过程。
死亡的命题就在黑夜中穿梭，反复相同的问题总会纠缠在一个人的身上，然后就让自己感到疲惫，并且乏味。渐渐睡眠的欲望爬上了午夜的窗台，伴随着风声的剧烈，摇晃着窗户。我关了电脑，仓促地结束自己的思考，因为在一个人的时候，不停止地思考死亡，会是一种恐怖的事情，好像后背上爬着一个精灵，诱惑着你臣服于死亡。我想起了EO说过，这个世界不仅仅只有死能解决问题，我现在宁愿相信这句话有道理，因为我对死有恐惧，怕一时冲动，就有解决自己的危险。
我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才被EO叫醒。他说，我想和你谈谈。随后，他把窗帘打开，我的眼睛还在黑暗中没有苏醒，那一瞬间的光线把我暴露在白天的真实中。我叫他拉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习惯那种鲜活的光亮，有无限的生机可以照在你的身上，还有大量温暖。但我认为那样的温暖是受雇于现实的工具，它可以时刻提醒你在现实中的位置。可以把隐藏在黑暗中的皮肤烧的腐化。惟独有黑暗可以笼罩住敏感。在黑暗中，人才可以变得心安理得。
EO：你还是没有改变，和当初一样，轻易地就把自己置于死地。当你自己醒悟的时候，往往感觉无助，又向往着回归。
他背对我，说话的语气还是不紧不慢，不是责备也不是心疼。
我：你能爱我吗？
我琢磨不透自己的这句话，我的所有行为不至于都是为了寻求情感的平衡吧，还是因为寂寞，才给自己设置游戏的规则去遵循。我问了都后悔，希望他没有听清楚。
EO：不能。
顿了许久。
EO：因为你不需要。其实，说明白点，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爱。我自身也存在问题，我也不知道什么是爱。年少时候，以为自己了如指掌，却只是皮毛。而年龄渐大，看多了分分合合，看多了金钱与感情的关系，所以没有奢望也没有了希望。
爱如果能取代全部，我会毫不犹豫，直到粉身碎骨。原始的女人情结很多时候在我身上还是会发作。其实，现在太多蔑视爱情、玩弄感情的人，都只是因为让自己先人一步，跳出谜局，以免最后伤得无法治愈。人们常看得懂别人，却看不清自己。我明白EO要说的就是这些。但听到一个男人说不可能爱自己，至少也是一件有点遗憾的事情。我没有让男人疼惜的天分，男人都认为我够爱自己，并很完整，没有缺口进入，所以干脆就放弃。
EO：爱在衰老之前都会消失。最后有了自卫的方式，给爱一个机会，不过只是害怕到了最后，只能是一个人看沧海，观夕阳。其实很多温暖的画面，什么执子之手，什么天长地久，骗骗别人，骗骗自己。骗的好让人羡慕，骗的不好，更加痛苦。
我：爱有保质期，但过期的也能用，只是已经不再新鲜。我们不说这个。爱被说得几近无耻。
EO：我这有一封你的信。
他顺手扔在我的床上。我捡起那封表面被蹂躏的、字迹模糊的信。在这样的处境下，我不知道还有谁能给我信，我的生活从未向任何人公开过，落入我手中的信，好像蕴涵了沉甸甸的现实。我感到惊讶。我好像是一个剽窃者，看着别人的信，那份真实不属于我。
我是你二叔的妹妹的四姨妈的儿子的朋友，你小的时候，我常带你到村里的河边玩。你还记得吗？你刚出生的那天，你家的狗跑出去玩，被隔壁王大伯家的狗咬掉了尾巴，然后你四姑妈就把你的名字取成尾巴，后来你在城里读过书的大哥说这名字一个女孩子叫太难听，没出息，就把你改成了结尾。你记不住我，不要紧。这次写信给你，是想跟你说，你四姑妈前几天死了，被二狗家的狗咬了，然后跑到了公路上被车撞死的。然后你四姨妈就叫我写信通知你一声，叫你回来看看。你这一走就是5年，一次都没回过家，不过如果你没有时间也不要紧，最重要的就是寄点钱过来。你知道的，在农村办丧事要花好多的钱，你三伯父妹子的二姑娘最近也在办着婚事，家里实在凑不够钱。就写到这里吧，下午还要帮你三舅去卖菜。
三楞子
我被信里的称呼搞得晕头转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有了那么多的亲戚，恍恍惚惚的就和这一切都挂上了联系。我到底是忘了我自己的真实背景，还是由于地址错误，人名相同，在不可思议的巧合之下给我设的套。我翻看那皱巴巴的信封，上面的确是我的名字和地址，歪歪斜斜地写着。突然之间，我仿佛一下子找到我的出处，像一个被打上封印的人，用霸道的方式把我带向一种记忆的空缺处。为着我不知的一切，我决定照着上面的地址寄钱，或许是欺骗，或许是真实，我都不想去设想。
第三部： 到尽头了么？他曾爱过一个男人（1）
除了上面那个让我觉得异样的插曲，生活在我回来之后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动。EO还是偶尔过来，我们随便说上几句话，他就会在相同的时间离开。我对他离开这个房间之后所做的事情一无所知。
我坐在窗台边，把脚悬在空中，看着楼底下的人群像潮水一样，在相同的时间顺着一个方向走。
在我的脚下，上演着一幕幕城市里单薄的木偶剧。大家在喧闹和嘈杂中继续生活，对于自己而言都是一个没有被整理过的小说碎片，也许死了之后都可以成为经典。而现实的平凡把任何精彩的部分都磨损得失去色彩。看的累了，我就会回到房间睡上一段时间，躺在床上看从北京买回来的碟。有一部叫《花眼》的片子试图用幻觉的方式去讲述关于这个时代，关于这个城市的故事。看着，我就意识到这部称为中国第一部魔幻现实主义手法的片子有着名不副实的内容。第一个镜头是一个落地的天使挥动着翅膀，站在上海城市的上方，鸟瞰着人类永不停歇的脚步是如何在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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