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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雕[作者:海飞]30-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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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雕'作者:海飞'


                  查看有无更新版本关键字: 2005…9…3 

                  第九章

                  1。花青在清晨狂奔

                    宋祥东走进花青的房间时,夜已经很深了,是那种稠稠浓浓的深。宋祥东从他的房里出来,在房间的门口站了一会儿。他嗅到了秋天的气息,整个天井里都是秋天的气息。他从房里跨了出来,穿过院子走到花青的房门口。在花青的房门口,他又站了一会儿。然后,他的手指头抬了起来,又落了下去,落在门上。单调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声音响过很久以后,里面都没有动静。宋祥东的手指头就又抬了起来,落下去的同时,宋祥东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来,花青,你把门打开。

                    门终于打开了。花青把门打开后就转身上了床。她穿着本白色的棉布睡衣裤,她和睡衣裤一起消失在一床被下。宋祥东把门合上了,然后他走到床沿边坐下来。他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花青也一动不动。但是这时候花青的心里有了一种惧怕,她把身子又缩了一缩。自来火亮起了微弱的光,自来火就握在宋祥东的手里,宋祥东举着这微弱的火苗,他伸出手去,把火苗伸到一支大红蜡烛的烛芯上。屋里突然跳跃起一种亮光,亮光漫延开来,整个房间都染成了一种红色。这让花青想起了去年冬天嫁到宋家的那个晚上,铜盆里有着红红的炭火,传递着一种温暖。

                    宋祥东就坐在花青的旁边,他什么话也没说,而是把手伸向了花青的脸。花青一直以为宋祥东会把手伸向被窝的,一直以为宋祥东会把她的衣裤全剥下来,然后趴在她的身上,像一条死去的癞皮狗一样。但是宋祥东把手伸向了花青的脸,宋祥东触到了花青潮湿的嘴唇,呼出潮湿热气的鼻子,然后,才是潮湿的眼睑。在不久以前,眼睑的地方,挂着花青的泪。白天的青石板街头,花青挥手打了日本男人一个耳光,把她自己的手也打痛了,心也打痛了。然后她又听到一个中国男人很淡地对她说,我不能和一个不爱我的女人私奔。躺在床上她的脑里就始终闪动着这两个男人,他们在她脑海里相互交替和叠化。她的眼泪,也在不知不觉间溢出了眼眶。

                    现在宋祥东的指头就落在眼睑上,他轻轻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痕,他的声音也温柔地漫过来。为什么老是哭呢,你为什么老是哭呢,你又不是小孩子,你来宋家就快一年了,你也该长大了。他的声音,让花青感到陌生,就像他手指触摸她脸庞时的温暖感觉也让她感到陌生一样。现在的宋祥东,竟然像一个慈爱的父亲,这让花青的眼泪再一次溢出了眼眶。她感到了眼眶被泪水长时间浸泡后的肿胀,就算是一堵墙,被水浸泡久了,也会轰然倒塌的。

                    宋祥东后来把身子伏了下来,他没有脱掉衣服,更没有像住常一样,钻进花青的裤窝。他只是侧着身子,伏了下去,把上半身伏在了花青的身上。他先是无声地流了许多眼泪,这其实是一个被眼泪堆砌起来的夜晚。花青并不知道他流泪了,她的手触到他脸上的泪痕时,她才吃了一惊。这个病恹恹的老男人,在这个秋夜竟然如此伤怀。没过多久,宋祥东的眼泪就打湿了被头。然后,宋祥东终于有了哭声,先是很轻的,压抑的哭声。后来哭声就渐渐响了起来,变成了呜呜的哭。他耸动着肩膀,像一个孩子哭的样子。花青用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花青想,我是他的人,我总得表现一下什么。她想不出有什么好表现的,递手巾,还是安慰他。最后花青选择了为宋祥东轻轻拍着背部。宋祥东好象安静了下来,他的哭声也渐渐减弱了。

                    宋祥东后来呢喃着说了许多的话,宋祥东的话竟然的那么多,像江南小镇东浦在每天三四月间连绵不绝的雨一样。那些话也含着咸湿的水份,流淌在空气里。宋祥东说,花青,我的所有女人中,外面和家里被我碰过的女人中,我最喜欢的是你,你信吗。花青在心里冷冷地笑了一下,像一条菜花蛇进入冬天以前,面对最后阳光时的笑声。宋祥东说,我以前去北方的时候,在窑子里一住就是一个月。那时候我是壮实的,我以为自己是铁打起来的。我每天都要睡一个女人,一个月不间断,而且每一个女人都是不一样的。一个月后,我回到了东浦,也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在下半年的一场感冒后,我突然发现自己不行了。再怎么努力,也还是不行。花青说,老爷,那时候你在窑子里住着的时候,一定是灵魂出窍了,一定是疯了。宋祥东说是的,我疯了,我拼命地弄着女人,结果回到东浦后才发现,我不行了,弄女人弄伤了自己。后来我听人说,一个人一生之中可以弄多少次,上天都做了安排。你把该弄的次数提前弄完了,你就别想再弄了。所以,弄,也是要节约一点的。

                    我弄不动了,但是心里还想着女人,那怕是娶回家来看着也好,摸着也好。女人是不同的,每个女人都不一样,只有用心的男人,才能品出每一个女人的不同来。宋祥东在说着女人,宋祥东第一次如此详尽地和花青说着女人,而且,他把一个“弄”字挂在了嘴边。这真是一个奇怪的字,这个字居然会有这样的意思。弄,弄,弄花青。花青想到这里,就暗暗地笑了一下。她的泪已经停下了,像刚刚下过一场雨一样。尽管雨停了,但是地上总是湿漉漉的。她发现自己的泪水干了以后,结在了脸皮上,把自己脸上的皮肤给绷紧了。她就抬起了手背,揉了揉脸上的皮肉。宋祥东接着说了,宋祥东的声音仍然温柔地漫过来。宋祥东这时候轻轻拍了拍花青的脸,说,我得不到的,不能让别人也得到。所以你第一要记牢的,不管我有没有用,你都是我宋祥东的女人。第二要记牢的,你别学筱兰花的样,筱兰花是一个戏子,筱兰花是女人中又柔又刚的人。但是你不学她,你学她了,你会后悔。第三要记牢的,你别老是跟着宋朝和香川照之在街上跑来跑去了,你不要坐那种脚踏车,你要是想骑,我可以让朋友从上海给你带来一辆的。花青说,就是你不说,我也记住了,这三条,其实等于一条也没有。就算是坐宋朝和香川照之的脚踏车,也是数得灵清的几次而已。

                    宋祥东伏在花青的身上,脸贴着花青的脸。宋祥东呼出的鼻息,就全落在了花青的脸上。他说的话显得有气无力,他还紧闭着眼睛,让人以为,他就要睡着了。宋祥东说,花青记住啊,别再跟宋朝和香川照之跑来跑去了,你不能让自己后悔。花青想了想,点了点头。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被窝里点头而已。伏在她身上的宋祥东能感觉得到她的点头,所以宋祥东也没说什么。后来,宋祥东就什么也不再说了,他真的睡着了。花青想了想,费力把他拖入了被窝里。这时候,宋祥东的脸上,浮现出孩子似的笑容。

                    香川照之是第二天中午在青石板街上拦住花青的。花青走在街上时,突然看到从店铺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个人是从一家布行出来的,花青想,这个人大概是想买一块布料。但是这个人手上没有布料,他伸出了手,把花青给挡住了。花青看了看这个人说,香川,你拦住我,是想要怎么样呢。香川照之的眼睛红肿着,眼神里有着一种无奈和愤怒。香川照之最后说,花青,让我请你去茶楼坐坐好吗,我就请你这一次,所以,你得答应我。花青想了想,摇了摇身子,最后说,好吧。

                    他们在明月茶楼坐了下来。他们是坐在大厅的八仙桌旁的。大厅很大,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台,那儿是有戏子来唱戏的。他们两个人坐在那么大的八仙桌旁,就显得有些不太协调。八仙桌的宽度,让花青和香川照之产生了距离。这时候的茶楼里,还不太有人,只有几个零星的客人。香川照之穿着一件中式的对襟褂子,唐式长裤和一双圆口布鞋,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像极了一个中国的少爷。他温文地喝茶,一手执小小的壶,一手按住壶盖,盖上写着“壶中明月”四个字。香川照之说,中国人正是会组词,把明月放到壶中去了,这茶即便是一壶开水,也是好喝的。香川照之为花青斟茶,花青看到了氤氲的热气,闻到了茶叶的香味,在自己的面前飘散着。花青说,香川,你有什么话要说,你就说吧。

                    香川照之说,想回日本了,想带小昌回日本。小昌,才是最爱他的人。香川说要带小昌回到象泻町去,那儿有他们香川家大片的农场。他要去种麦子,种庄稼,开农厂。香川照之说,有些累了,他要回去了。香川照之说了很久,说完了,就拿着眼睛看着花青。花青的目光,藏在飘缈的茶水升腾的雾气中,若隐若现。花青后来说,香川,你知不知道,茶楼的这个下午,让我老去了十年。我看到那么多光阴,一下子闪了过去,我听到了头发,已经在一点点变白了。香川照之说,花青,你说得像唐诗一样。花青就笑了一下,花青的笑是一种忧伤,花青说,回去吧,你走吧,一路都保重。带小昌走,对小昌好,你要对小昌好,你走吧,中国没有你留恋的东西了,我也已经不爱你了。

                    花青说了这些话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话。他们只是坐着,相互看着对方。有茶倌来添茶,他们的眼睛也没有斜一斜。他们的手都放在茶壶上,能感觉到茶壶传递的微温。他们不知道,身边的人是怎么样一点点多起来的,他们只是觉得,好象声音变得嘈杂了。他们身边的座位都坐满了人,然后,有锣鼓声响了起来,还有二胡的声音,还有小锣和竹板的声音,那是江南音乐的组成部分。一个女人,脸上涂着脂粉,在台上闪现了。花青没有转过头去看,香川照之也没有把头抬起来,没有把目光越过所有人的头顶去看一看小戏台上的光景。花青只是想,一个女人舞动了水袖,移动了莲步,然后,咿呀的声音就会响起来。花青刚想到这儿,果然就响起了咿呀的声音。

                    花青看着香川照之身上的青衣,那是一件干净的青衣。隔着八仙桌,花青可以看到香川照之脖子以下的几粒纽扣,有一粒纽扣跳出了扣眼,在扣眼旁无精打彩地垂着。花青用目光把香川照之的纽扣扣好了,花青在心里说,扣好扣子,你上路吧。后来香川照之就歪歪扭扭地站了起来,他站起来后仍然看了花青很久。他的眼睛对花青说,那我走了。花青的眼睛就说,走吧。

                    香川照之的眼睛说,花青,那你多保重,过几天,我乘轮船回家去。

                    花青的眼睛说,好的,但是要对小昌好,一定要对小昌好。

                    香川照之的眼睛说,花青,谢谢你。

                    花青的眼睛说,我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你不用谢我的。

                    香川照之的眼睛说,花青,我的意思是谢谢你的爱。

                    花青的眼睛就不再说话了,花青把目光从香川照之的青衣上收了回来。收回来之前,她抚摸了一下香川照之的衣裳,抚摸了那种凝重的青色。那是一种忧伤的青色。花青把眼紧紧地合上了,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青色的背影,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明月茶楼的大门口走去。青色的背影一直没有回转身来,而小戏台上鼓点的节奏却越来越快了,花青的耳朵里充满了这种声音,这种声音顺着花青的耳朵,钻进花青的身体里面,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

                    花青在明月茶楼一直坐到黄昏。人群都已经散开去了,小戏台上也静了下来,而刚才锣鼓的声音,仍然咚咚地响着。一个茶倌走到花青的身边添水,花青的头仰起来茫然四顾的时候,才发现刚才还热闹着的茶楼,居然只剩下她和茶倌两个人了。花青耳朵里繁杂的声音终于渐趋平静,她对着茶倌笑了一下,说,茶倌,你们这茶楼里,我像是一下子过了一生。茶倌愣了一下,他正在给花青添水,那些水从茶壶里流了出来。茶倌听不懂花青的话,他看到一个漂亮的女人,站起身来,向茶楼的大门口走去。

                    花青走在去宋家台门的路上,在经过小昌住着的那幢小木楼时,她看到了小昌。小昌正好提着一桶水,她的身子倾斜着,显得很吃力的样子。而一只木桶里的水,在她走动的过程中,不断地晃荡着洒在青石板路面上。花青看着那一路的水渍,然后看到了一个穿着中式小花夹袄的女人,行进在青石板路面上。她的一缕头发,就那么垂在腮边。她已经走到了家门口,她把水吃力地提到小楼的台阶上,然后她歇了一下手,这时候她看到了花青。她就笑了一下,露出雪白的牙齿。她说花青,怎么是你。

                    花青也笑了,走过去,没有说什么,却把手伸向了那桶水。小昌也把手伸向了那桶水,她们的手在木桶的提手上相遇。花青的水是凉凉的,而小昌的手却是温热的。她们又相视一笑,然后一起把水提进了屋里。水倒入了水缸,发出了水的欢叫声。然后,她们上楼,走到那个小小的阁楼上,面对面地隔着一张小方桌,盘腿坐下来。花青的面前,在很短的时间内,多了一碟糖炒栗子,发出甜腻腻的清香。多了一碟小京生花生,像一个个小巧的女人一样躺在盘子上。多了一碟桥头张老头炸的臭豆腐,张老头的臭豆腐是东浦镇上最香的臭豆腐。七十多岁的张老头,从少年时候在桥头炸臭豆腐,已经炸了整整六十年的臭豆腐。然后多了两双筷,两只空着的碟,两只蓝边小酒盏。小昌侧着头,她打开了花雕坛子,酒的气息就弥漫开来。小昌说,我陪你喝酒吧,我想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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