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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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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歪头沉默一会儿，就着传递的手势取出外面包着几层塑封薄膜的子弹放到与眼持平的位置。他慢慢翻转这枚普通的银弹，直到他在弹头底部发现一枚小小的花纹。
黑十字。弗兰曾以为他再也不会见到它。这枚需要被投注憎恨但却又无法憎恨的印记此刻就在距离他眼球10厘米的位置安然驻扎，标示出对方身份的一部分，抑或是全部。他知道这印记，在千年之前。捏住子弹的手指慢慢收紧，指尖变白。
“弗兰，你知道什么吧。”对面旁观多时的斯库瓦罗插进来，打断了他往下探求的回忆。弗兰停顿几秒，点头。“差不多吧。Me认为至少和‘那个’脱不了干系。”
“‘那个’？”斯库瓦罗低头思索一阵，突然抬头看向一脸淡定的少年，眼中写满讶异。“你确定？那个教皇的直属教团应该是在很久之前就没落消亡了。”
“就是那个。”弗兰将子弹收进衣袋，盒子则递还给斯库瓦罗。“在me尚为人时便加入的圣维吉利教皇直属红衣主教团。黑十字是me们的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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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西西里岛在被狂风骤雪持续袭击后终于开始放晴。这是个天边霞辉四溢的傍晚，全岛一如往昔被太阳神一天中最后的眷顾所笼罩。晚饭时间中心城区意外地没多少人，沿街的露天阳台上挂满了尚未被收进屋子的洁净衣物。
弗兰揉着眼睛跟在看上去心情很好的金发青年身后，一路拖着长长的步子以示抗议。还没睡醒就被人用“王子无聊了小青蛙陪我去逛街”这种莫名其妙连个招呼都不事先打一声的理由给拉出门，任谁都不会给好脸色的吧。而且还没来得及好好梳头——少年拨弄着右侧翘起的一撮碧发，弯曲的弧度让他一阵郁闷。
Me才不要变成笨蛋前辈那种毛球样。拉扯着不服帖的头发，弗兰面无表情地贬低前面那人的发型。受伤了就该好好待着养伤，心思那么活络做什么。一枚石子被踢出几米开外，滚进水洼激起一阵涟漪。他伸手去戳青年的胳膊。
“毛球前辈，me想回家睡觉。”
前面原本很闲适的身形瞬间僵住，贝尔回头时弗兰甚至以为他听到了对方颈椎骨骼摩擦发出的关节声。“毛球……”少年仿佛看到对方头顶蹦跶出几个十字。“死青蛙给王子解释下那是什么……”
“很形象不是么。前辈的脑袋一直都是乱糟糟的，”弗兰继续不怕死地说下去。“还是说贝尔前辈更喜欢……呃，黄金瓜？Me觉得那也不错，虽然比较像小时候的前辈啦。”末了又补上一句——“黄金瓜很好吃哟，前辈也吃过呢。”
望着淡定吐槽的少年贝尔决定该采取些措施。他可是货真价实的王子，怎么能一直给小孩子后辈打压呢。“……死小孩你是活腻了对不对。”
“不，me只是很困。”矢口否认对方给自己下的定义，弗兰再度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前辈me说的都是真的，困得眼泪都出来了。Me要回家。”
“驳回。”干脆利落的语气配上干脆利落的动作，贝尔拉起弗兰就往前走。“很快就到了嘛。”
“前辈你这是专制，活生生的专制。”继续抗议顺便往反方向使力。
“嘻嘻~王子才不管小青蛙你说什么呢。”贝尔一把勾过向后退去的少年，恶质地在耳边吹气。“小青蛙是王子家的小孩呢，专制是必须的哟。”
“前辈，这里是大街。你就这么欲求不满吗。”面瘫少年依旧不愿就此罢休。
“切，真是不可爱的后辈。”贝尔装出一脸无趣朝弗兰瞥一眼，无奈耸肩。“死小孩你在这里等一下，王子去拿点东西就回来。”跑开的时候还不忘重申一遍——“敢擅自离开王子就把你做成仙人掌。”
“啊……”走掉了。弗兰目送飞快离去的某人垮下肩膀寻条长椅坐下，百般无聊地打呵欠玩。冬日的西西里岛街道空旷，傍晚冷清静好。裹着厚重的队服，双手插在口袋里抬头望天，彼处是渐渐暗去的红与蓝交相辉映的深沉油彩。广渺天空中逐渐黯淡的光亮让夜行本能蠢蠢欲动。
原本昏昏欲睡的脑细胞开始活跃，几天前和斯库瓦罗的谈话再度浮上表层探头。一个人的时候会陷入对各种问题的探究，探究之后是更深入的追寻，然后遇到瓶颈。弗兰现在正是处于这种地步。他能想起自己从前的身份，但更具体的呢？似乎不能再继续回忆下去，片段零碎到让人几近抓狂。小刀，折断的床架。剧院，女高音，撕心裂肺的疼痛。后来呢？麦田中有风吹来，一个人在对他微笑。还有什么？啊啊，似乎还有刑具，微弱的灯光，蚂蚁，镣铐，赤脚踩在石板地上的冰凉。都是片段，连贯的胶片被剪碎了散在血管里，边缘尖锐刺得人生疼。少年抱住脑袋，手指插入发丝揉乱本来就不甚整齐的碧色。
每次试图回忆就会头痛欲裂。回忆的演练内容一次比一次少，他有点想不起他们是如何相遇的了。他们真的有相遇过么。怀疑的毒蛇在啃食着弗兰的血肉，让他左右动摇。这是危险的处境。一个幻术师，不能轻易动摇自己的想法。
难道他只能采取继续孤立自己以求平衡的姿态么。弗兰又一次陷入混乱。他遇到了生命上的障碍，这是不该被讨论的，因为根本无法解决。他想不起具体细节，譬如那个教团与他更为密切的联系，譬如他们袭击那人的动机。少年将自己蜷成一团缩在椅子上，头颅深深埋入臂间。他也感到了无力——虽然他并不知道他的前辈之前已感受许久。
然后。
“小青蛙在做什么，呃……”声音有些琢磨不定的迟疑。“学习变成毛球？”
“怎么可能，me又不是笨蛋前辈。”抬头望一眼面前的人影，伸个懒腰站起身。“外面好冷，前辈的衣服借给me当纸巾用一下好么。”
一件比自己身上那件大上几号的外套没头没脸丢过来。弗兰接住后神态自若地披上身。
有时me们都需要一些能够靠一靠的东西不是么。被拥抱，被支撑。与时间对峙。然后内心回归强大，坚不可摧。
他们一同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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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作者有话要说：忙死了 先更这一点吧……QAQ
早餐后弗兰从饭厅的边门挨着木质扶手辗转上楼。昏暗的深色木梯很狭窄，几乎容不下两人同时行进。贝尔还在楼下，斯库瓦罗拖着一卷纱布帮忙换绷带。他旁观了几分钟决定回避。两人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浓郁醇厚的血族气息，这让弗兰有些无所适从。从本质上说他是外人，半途插入这个家族而后被接纳，不过是借着名号在暗处生存下去罢了。
他只能在此处生活。赤脚上楼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弗兰拐过镶有彩绘玻璃的走廊尽头来到卧室门口。他拧一下门把。
门锁着。没有钥匙的少年歪头想一想，索性靠在门边抱膝而坐。他被搁浅在门外，楼下没有容身之处，楼上也没有。回到这里后因为某人略显无理的同住要求他没有自己的房间。深冬的地板很冷，他把自己缩成一团。
他离不开这里。换了地方似乎是生存不下去的样子，更何况——笨蛋前辈也不会允许的吧。大概是会直接阻止的吧……因为Me是那个人的所有物呢。轻轻扯自己的头发，弗兰挫败地默默嘀咕。
那个湮灭在漫长时光彼端的组织竟然能延续到现在，这让弗兰也很惊奇。毕竟是多少个轮回之前的事情了，自己也变得不再认识自己，可他们还在。
制裁。弗兰只能想到这个词，对于背叛神选择堕落的自己，怕是当时那些被洗脑的同僚们是怎样都不会释怀的。没有人能坦然接受违反规则的同类在背弃信仰之后继续活得很好。从来都憎恨吸血种的人类教团，又怎么会放弃对神的敌人的无尽猎杀呢。更何况各地吸血种袭击人类的消息从来都是络绎不绝。寒意入侵表皮迟缓蔓延，少年将自己蜷得更紧。
不被允许的存在迟早都会与抹杀者相遇。在相遇之前需要一直一直待在这里。还能去哪里呢。外人终究是外人，既非纯血族又非人类的少年有些泄气地蹭膝盖。走廊上没有羊毛地毯，冷得不行。楼下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弗兰撑着墙壁决定站起来。他不愿让别人看到这种泄气软弱的模样。
只是。
该死的。少年一边曲着双腿靠在墙上借力一边暗自诅咒事与愿违。蹲久了小腿麻木，一下子实在站不起来。他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然后离开墙壁再一次试图摆正姿势。
还是不行。失去支撑的身体直接向下滑落，在脚步声拐过转角时直接与地面亲密接触。
太逊了。少年闭上眼，打算回击即将到来的嘲讽。
什么事都没发生。弗兰诧异地仰头，恰好对上超近距离的放大版金色毛球。他承认有一瞬间他的确是被那种耀眼的发色给刺到了。
“前辈，你是在酝酿着看me的笑话么。没什么好看的呢，”弗兰撑起手臂慢慢爬起来。“me只是滑了一跤而已。”
金发的青年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和平时一样多说什么，也没笑，只是默默看着弗兰的动作而后伸出手稳稳扶起对方。
“……前辈你是转性了么。”
“少废话。死小孩你在外面蹲了多久。”单手拎起碧发的少年另一只手去衣袋里摸钥匙。“为什么不在楼下等着。”
“……me很困。”
“嘻嘻嘻……这不是理由呢。”听到少年的蹩脚理由贝尔也不禁玩心大发，推开门把从门口捡回来的某小孩丢上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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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前辈，me不是行李。丢来丢去很痛的。”麻木到抽筋的双腿撞到沙发扶手引发新一轮的痛楚，少年抱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碧发垂盖住脸颊，有微微颤动的迹象。
贝尔望见那般情景却没有立即过去。他只是横穿房间顺手打开窗，让外头略带潮湿的空气涌入房间。“弗兰，”青年将头半探出窗外，暮色渐浓的天际掩去他一半的面容。“疼么。”
“只有笨蛋才会明知故问。”保持姿势蜷进沙发角落，少年用毫无起伏的声线回应对方的问题。
贝尔突然不知道如何将对话接下去。他不会安慰人，而今的宽容也已是让步到极致。隐在末梢卷曲的厚重刘海下的眸子又一次眯起，青年握住窗框的手指节骨泛白。“嘻嘻嘻……弗兰你最好不要挑战王子的耐心……”
“……明明是前辈自己要来问me的。”
这样不好。弗兰一边咕哝出这句话一边默默驳斥自己。他在为什么赌气。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赌气。那人给了他一切能够凭依着活下去的东西呢。少年犹豫几秒，抬起头试图不动声色转移话题。“前辈，那个伤……”
那人不知何时早已来到他的眼前，俯□自顾自掰开少年抓着膝盖的手指直接拖起来。毫不顾忌的拉扯让弗兰不禁抽气。他别开头不让对方看到这个动作。
“嘻嘻嘻~很疼么。”
眼前的人看起来很开心，弗兰嗅到一种危险的气息。他不做声。
难堪的沉默。没有得到回应让贝尔心烦意乱，他无意再深究下去。这个混蛋死小孩不是坚持要倔强么，那就让他去好了。青年伸出手，在对方麻木的小腿上用力掐下去。他带着一点幸灾乐祸又无力的心情看对方肌肉收紧面部扭曲的样子，然后丢下捂住腿部的那人径直出门。
他知道他自己在犯孩子气。靠在门外时贝尔摸出烟盒，铁盒的尖角擦过手心留下一道浅浅的刮痕，他舔去血珠点上烟。右手插在口袋里，贝尔摸到两个方方正正的物件。他攥紧他们，想一想又丢掉烟卷推门进去。“呐……”
“前辈，好玩么。”少年从沙发上仰起头来，淡然望向刚说出第一个字的青年。“你是小孩子吗。”
贝尔左边的眉毛抽动两下，最终没即刻发作。他坐回弗兰身边，摸出一只方型扁平的物体递向少年。“嘻嘻嘻……就算是王子施舍给小青蛙的吧~”
弗兰有些疑惑地接过那个东西，捏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转。“前辈，你不会是想毒死me吧。”
“……这只是王子去定做的ipod而已。”言语间充满无奈。
“正常的ipod会长成紫黑条纹看一眼就会被毒死的恶心颜色么。”
“……死青蛙你竟然敢怀疑王子的审美观……”
“啊，me想要那一个呢。”少年戳着贝尔的衣袋，那里露出另一个同种物体的边角。“明显是西瓜花纹的比较好看点。”
“少废话……王子会施舍给你已经很不错了，快点心存感激地收下听到没。”
“是是是，me会心怀感激地收下黄金瓜前辈的恶趣味产物所以别凑过来好么me超级热的。”
“嘻嘻嘻~死小孩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两人的争执声从洞开的窗户里传出，一直没入深沉的夜色。他们忽略各种问题来保持交流，营造出似乎是能一直延续下去的平和表象。嗯对，就是字面意思。
他们都明白。
明白被衣衫掩盖的那处几经溃烂的伤口，也明白衣袋里尖头子弹的简洁花纹将要带来的红灰交织。
他们都明白的。
只是。故事怎样发展都无所谓不是么。
至少他们现在还活着。
那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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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瓦利安家族的古堡里有座让人畏惧的楼梯，它位于大厅最北边的角落，常年隐蔽在最幽暗的阴影中，稍不留意就会忽视掉它的存在。这座古老的楼梯在古堡建成时就已经设置好的，弯弯曲曲的蛇形一直向上蜿蜒，经过二楼的阅览室与书房直接通往顶楼的资料库。它的扶手与铺面都是木质的，没有任何宏伟的雕饰。长年累月的摩挲令表面光滑细腻，边角圆润。
贝尔就在这壁灯晦暗的古旧楼梯上一步步攀登着。他听见大厅里传来挂钟敲击的声音。11下。次数让人精神抖擞——对他们来时这个时间与人类的中午相当。
深褐色的梯子不由自主能让心情沉静，金发青年在走到二楼时歪头想一想，踢掉脚上的羊皮拖鞋光脚继续向上。那个孩子喜欢不穿鞋在屋子里走，无声无息擦过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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