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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淑女,伊人好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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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夕上前,将那锦绣彩凤绕云华衾向上拉了拉,又小心掩了掩被角,方温婉的问道:“皇祖母身子可好些了?”太后摇摇头,有些无奈,但她本是礼佛之人又有寻常人不及的境地,对这生老病死的难避之事,自然是更看开豁达许多的。
田夕见太后不想多言病情,心里也知道这次召她进来侍疾绝不是单单的言说病情,便恭顺的在一旁侍候着。这时,宫女端了煎好的汤药来,田夕接过,舀起一匙汤药,吹到温热,既不烫口又不影响药效的程度,小心和顺的喂到太后口边。
等一碗药见底,田夕接过宫女奉上的湿巾,为太后擦去唇边的药渍。态度顺婉,眼中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太后看了她一眼,微微的笑着,说:“晏儿那孩子啊,自小就与哀家亲近,她又是被皇帝宠坏的,不爱遵循宫规唤哀家皇祖母,从小就是一口一个皇奶奶的唤,唤得哀家的心都软了化了。”她虽老迈,眼睛却是清越明亮,似乎是响起了洵晏年幼的事,祥和爱惜的笑意浓浓道:“她是个早慧的孩子。”田夕听起洵晏的小时候,眼前不由的就浮现一个粉团似的可爱的孩子,比泽纾要再大些,身上穿着宽大矜贵的皇子袍,眉目灵动,在皇太后膝下承欢,口中呼喊着平民百姓家亲昵的奶奶。
太后见她听得认真,继续道:“她的心智才华皆在诸位兄弟之上,只可惜却是女子。”话里叹息遗憾,田夕心中大动,脸上依旧是顺谨的面貌:“王爷虽是女子,但臣妾侍奉王爷,恭敬爱重,绝不会有一丝二心。”
“你自是没有的,田国公位高权重,慎己侍上,教育出来的嫡孙女自然不会差。”太后看着田夕,那目光竟似一座大山,压在人身上,叫人喘息不得。田夕低眉思索片刻,抿唇道:“闺中时,祖父常教育尊夫爱子,臣妾钝笨,幸而还能领会一二。”
太后缓缓一笑:“前几日,皇帝派了晏儿主事户部,这般更是劳累了,你主府内,定要好好的宽解疲累,别叫她心烦。”
田夕笔直地拜下:“臣妾谨记于心。”
说了这老长的一篇话,太后复又咳嗽起来,脸色也难看,摆了摆手道:“宝亲王与你的孝心,哀家收到了。退下吧。”
田夕告了退,到宁寿宫外,才发现自己后背已被汗水濡湿,凉风一吹,冷冰冰的直往肌肤里窜,几乎冷入内骨。太后不参政事多年,但那目光里隐含的凌厉,言行的轻重掌控得当,压迫感不减往昔。那些话来得突然,她只能凭着内心直觉来答,现下出来了,倒能仔细往深处思考了。
宫殿顶上的青色琉璃砖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汉白玉阶彰显荣华富贵,青石地砖铺设齐整得连一丝的缝隙都难找到,来往内监宫女见到她垂首请安,唤一声:“七王妃吉祥。”禁军软甲在身,手持长剑,军纪严明巡视宫闱苑内的安危。天潢贵胄,富贵堂皇,那九五之尊宝座凌驾于九霄之上,皇帝的子息,个个才德并修,运筹帷幄,哪个能轻易舍弃这有可能的无上尊崇?
行至御花园,梨花飘飞,桃红掩映,斑斓如幻的彩蝶在花中曼舞,如斯美景,满园□在这多事之秋竟要辜负了。
那日的事,田夕记在心里,也烂在了肚中。这日正和泽纾在王府花园玩耍。泽纾大了,走得颇为周正,这个年岁的孩子,是一刻都停不下来的,乳娘婢女生怕他跌倒了,围在边上照看,田夕坐在横省亭里,看着孩儿欢乐扑蝶,心情也是舒畅。
玩了一会,洵晏从西侧走来。泽纾一见她,便脱开下人的看护,直往洵晏那跑去,口中还喊着:“父王。”他学会说话,不需人教,便自己称洵晏为父王,洵晏亦欣然接受。
洵晏笑着走上前,泽纾抱住她的腿,抬起小小的脑袋,眼睛圆溜溜黑漆漆的,童稚的声音脆生生的响起:“父王好久不来看泽纾了。”
洵晏双手一擎,把他抱起来,笑道:“父王忙,不是母妃日日都伴着你?”
泽纾小嘴嘟哝着道:“就是要父王。”他话说得比之前好许多,字正腔圆的,体格也壮实了不少。
田夕已走到二人身前,行了常礼。洵晏抱着泽纾,笑着问:“你是不是说责他了?”田夕温和的看了泽纾一眼,说:“我可没有。”洵晏只笑不语,以田夕的见识才德自是可以教好孩子的,等泽纾再大些便可请个西席夫子来一同教导,她不需多费心,只是,她见泽纾握在臂弯里的可爱模样,添了句:“教育说责是要的,也别太严苛了,毕竟还小。”
“我有分寸。”田夕说着,接过泽纾,让婢女带下去玩耍了。泽纾年幼,心智不及大人,却很懂事,也不缠着乖乖的就跟婢女下去了。
“今日回来的这样早,倒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田夕见她的驭风襟起了点褶皱,就伸手捋直,洵晏同她并行在花园里随步走着道:“是可以好好休息一日了。刚去藏书楼那看了烟绰,看她喉咙有点沙哑,脸色也不好,应该是受了风寒了。”
田夕的手顿了一下,抿了抿嘴,关心的问:“是我疏忽了,竟没发现。大夫去看过了么?”“刚去看过,也没大碍,春日天气反复,贪凉穿了薄衣所致。府里这么多事都是你一个人在大理,哪里能处处都兼管过来呢?”洵晏握了她的手,田夕知道这是不想说下去了,便噤了口,随她一起慢慢地走着。
又走了几步,洵晏开口道:“绩弩将军季庭治军有方,用兵精准,十五日前突袭匈奴王帐,得了大胜。”她状似随意,在闲暇时与在家的妻子说起自己手上的公务,田夕听了,畅快笑说:“那可好,也叫匈奴知道大炎的厉害了。”
洵晏眼中精光一闪,又颇为颓然的说:“是知道厉害了,也只是这样。”田夕知晓这话中的意思,心中也有与她一样的无奈,可既是无奈便无解法。她默然不语,只是静静的回握洵晏的手,拇指在她的手背上婆娑。
洵晏对她凝神一笑,眼里幽深不见底。二人又走了一段,总是境况不对,欣赏不了花园里的别致景色,便一道去了书房。 。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第二日早朝;果然说起了与匈奴的战事。
匈奴地广物稀,民风剽悍;本就是难以彻底覆灭的,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真要战下去,对大炎弊大于利。中书省觐言;不若就此和解,匈奴对大炎称臣;年年朝见进供。这也是皇帝心中思定的,他将目光扫向洵晏,洵晏上前;持白玉圭奏道:“此次一战;大炎损折良将精兵无数,匈奴欺我边境多年,真就这么放过了,实在难平我朝折辱,必要令其割让边境五城,并许诺不再进犯,永世称臣。”
皇帝听完不语,目光在洵晏身上停留,又扫视殿上群臣。九皇子与四皇子暗中对视一眼,上前道:“臣儿以为,七哥此举不妥。匈奴气势嚣张,并喜掠夺抢劫,一下子割让五城如何能许?止战乃苍生之福,若是在此时思虑不当,惹怒了匈奴人,只怕又是不休止的战火。”
十一皇子哼了一声,道:“照九哥这么说,我大炎将士打了胜仗竟是白打了,到了这关头还要担心匈奴人发怒!”十一皇子此言一出,殿中交相议论,九皇子所言未免太涨敌人志气。
八皇子见此上前补道:“九弟言语不当,话确是在理,开国来,大炎与匈奴大大小小七百多役,胜少负多,万一匈奴不答应,再打下去,朝廷当然是不怕他的,却会叫边疆百姓受苦。”语中颇含怜悯之意。大臣们也觉得在理,战火燎原,生灵涂炭,总是罪过。
洵晏哂笑着看向八皇子,眼中阴沉,道:“是啊,不过是边疆百姓受苦,等到将来匈奴人休养生息毕了,卷土重来,受苦的还是边疆百姓。”
十三皇子上前道:“七哥说的是。难道,这几年的仗就白打了么?如今我们大胜,难道也要伏低么?泱泱天朝正统,受不了这窝囊气!”
四皇子欲开口,皇帝摆摆手道:“季庭传来捷报,确实要决断是打还是和,但仍此事急不得,由三省六部一同商议了,再禀奏上来。”
众臣听言躬身道:“诺。”
“众卿有本上奏,无本退朝。”皇帝说完,殿中左侧的右拾遗吕成贤出列奏道:“臣参奏端亲王私吞边疆军饷,以公谋私,中饱私囊。”
话音刚落,端亲王洵阳便转头狠狠指着吕成贤道:“污蔑亲王可是犯上,吕大人想清楚了再奏。”皇帝冷冷看他一眼,端亲王收回手臂,愤愤的闭嘴。
“可有证据?”
“同犯端亲王府李主簿,主理军饷的兵部魏侍郎皆伏首认罪,道出主谋,直指端亲王。”吕成贤回道。
“宣此二人上殿。”皇帝道。
端亲王听到这二人,已是两腿发颤,几乎站不稳了。洵晏一看就知道是他手脚不干净,被人抓了破绽,侵吞军饷可是要延误军机的,这次父皇势必要发大怒。他不谨慎,出了这事也不奇怪,可洵晏心中倏然隐隐不安。
传上殿的二人,统统干脆的认了罪,证据确凿,端亲王连狡辩的机会都没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求皇帝宽恕。
皇帝眉眼聚起怒火,嫌恶的看着他,厌弃之色如此明显,端亲王自知此劫难逃,撑着地面的手晃得厉害,几乎要瘫软倒地。吕成贤这时突然跪下,又道:“臣再参宝亲王,知情不报,身为宗正卿,不拨正皇子失德背纪,反而纵容如此误国劣行!”
这突如其来的大罪叫人措手不及,洵晏眼眸遽然眯起,不动声色的站在原地。
皇帝正是在盛怒的当口,冷冷的瞥了洵晏一眼,怒目逼视吕成贤:“你敢诽谤亲王?”
吕成贤心里惊惧,官服背后已是透湿,额前地上滴了几滴汗水,咬牙道:“微臣不敢,人证就在殿上!”
跪在地上的王府主薄心惊颤颤的道:“奴才曾亲耳听到王爷对七爷说起,七爷只说小心些,别叫人发现。与奴才一同侍奉王爷的刘管家也可作证。”
皇帝转而看向洵晏,沉声问:“是否如此?”
洵晏言辞切切:“臣儿不敢做这丧德无操之事。”她是去过端亲王府,却是因户部有事相商。转过头,厉色看向那主簿:“若真如你所说,二哥说这么紧要的事给本王,怎会让你们在场听到?”
“王爷的确支开了下人,奴才恰好有事禀报在门口无意听到,而刘管家是王爷心腹,王爷诸事都不会避着他。”天衣无缝的说辞。
洵晏心知这是早就设好的圈套,却少不得为自己辩白,她看向那跪伏在地的吕成贤,逼问:“如果真如吕大人所言,这与本王有什么好处?”
吕成贤吞了吞唾液,道:“微臣不知,但有李主簿与刘管家为证,他们犯了死罪已是没有生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相信不会污蔑王爷。”
满殿寂静,事关两位亲王,各大臣都明哲保身,不敢多说。皇帝冷漠的看向洵晏,眼底盛了熊熊怒气。端亲王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跪在地上发颤。十四皇子见情况不好,上前跪下,禀奏:“父皇,此时单凭此二人所言不足为信,七哥没有理由做这不讨好的事。”
十三皇子和三皇子亦跪下复议:“臣儿以为十四弟说的对,七哥决不至于做这龌龊事。”四皇子也跪下:“皇兄和皇弟们说的都对,七弟不是这样的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二哥做了这样的事肯定是要被发现的,被发现了即是大罪,七哥何至于此。”
洵晏的心咯噔一下,这话那里是为她辩解,分明是说她为让二皇子获罪而怂恿他,这种兄弟相残的事是皇帝最忌讳的,抬眸看去,果然皇帝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洵晏心知此劫难逃,可这事却是绝不能枉认,上前跪到十四皇子身边,硬声道:“臣儿没有做过。”
皇子个个都得皇帝亲自督导,这次竟做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戳到了朝廷上。皇帝怒火中烧,神气阴沉,瞋目切齿的指着端亲王,如同一根钢针叫殿上的所有人后脊发凉心惊胆破,冷声道:“削皇二子即墨洵阳亲王爵位,贬为庶人,幽禁遽州锁银台,非诏永世不得入京!宝亲王在其位不司其职,居心叵测,可恶至极!卸除宝亲王宗正卿一职,押入宗正寺大狱,以思己过!”端亲王瘫坐到地,脸色煞白。
宗正寺大狱关押的都是犯了罪的皇室宗亲,皇子亲王押解入内即被载入史册,乃是奇耻大辱。十四皇子着了急,抬头呼道:“父皇!这。。。。。。”刚开了口就被皇帝喝止:“谁敢求情,一并论罪!”
十四皇子不甘,还想再求,拢在朝服下的手却被洵晏死死按住。十四皇子也知这时再求也没用,只会让自己被牵连,手死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狰狰可怖。在被侍卫带下去的前一刻,洵晏压抑激愤,从牙缝里挤出一字:“忍。”
为今之计,只有忍。
十四皇子和十三皇子猛然转头看着洵晏走出太兴殿,眼中都是寒气岑岑的愤恨。洵晏径自出去,身后跟着两个御前侍卫,她脊背挺直,哪怕是这时依旧傲骨铮铮。落败的总是悲壮,殿外阳光照在洵晏身上,不似以往的潇洒倜傥,却显得苍凉凄冷,那金冠上的红宝石激出刺眼的光线,亲王气派朝服上银丝绣的四团五爪蛟龙栩栩如生,竟像是要活了飞出来似的,令人生畏。
余光之中,依稀可见九皇子脸上遮掩不住的得意神色。 ,伊人好逑。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天气连日燥热;花朵草树都奄奄一息的不精神,桐荫下竟是衰红翠减。
小德子连爬带跑的冲进梧桐居。田夕从内间出来;指着碧琳给他倒杯水。小德子顾不上擦拭快滴进眼的汗水,喘着粗气;惊慌失措道:“王妃,王爷;王爷被押进宗正寺了!”
田夕乍闻之下只觉脑中“嗡”的一声,一口气堵到喉咙口;上不来下不去。
宗正寺是什么地方?去了那里的人不管多高的爵位,多贵重的地位,都是等同对待;旁人打点不进。大狱阴冷潮湿;关进去的贵胄有几个能出来?狱卒狰狞可怖,又是皇帝钦定的人不惧报复,便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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