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姑手记-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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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到了蜀山。
清微告诉我，长卿景天他们在收拾东西，我示意他把常胤叫出来，我想跟他聊聊。
尽管昨晚的那一幕让我百感交集，但一件事归一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简单的几句对话，我就能感受到常胤这孩子身上的灵气。可能是他跟我初次见面，显得有些生疏和漫不经心。我知道，他的心现在应该完全在长卿那里，想早点过去看看情况吧。
于是我故意在他面前提起长卿，果然他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原来偷窥长卿的，不止我一个……
……
只不过常胤用的是蜀山联络仪来监听长卿的一举一动。

我希望听到的他一点都没说，反而是听了他一大堆抱怨景天的话。
我又不能表现出来我的不耐烦……他又一个劲的说……
“孩子啊，你看你的大师兄都快要走了，你还不快去送送他？我一早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你的那些小师弟们三三两两的在一起，讨论什么要准备礼物送给长卿做纪念……”
我话还没说完，常胤一阵烟一般的跑出门去。
我承认，我想看好戏……所以我也跟了过去。

结果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清微从不远处走过来。
“你跟我们常胤聊得如何？”清微看着常胤远去的背影，捻须微笑。
“这孩子，应该是受到你们重点栽培的，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与其他的弟子们不一样。如果我没猜错，他跟长卿，应该同为下一任蜀山掌门的人选之一吧，清微。”
清微微微一笑：“蜀山对长卿和常胤确实与对其他弟子不同。长卿是镇妖剑转世，能力自然在常人之上，而常胤这孩子的资质同样胜过常人许多。长卿常胤虽然有长幼之分，但从能力上来说，我们几个对他们俩从来都是平等对待的。”
“可是，如果长卿不出意外，你们还是会首选长卿来做蜀山掌门的吧。”
“成为蜀山掌门，这是长卿的宿命。”
“而如果这次下山，长卿真的有什么不测，你们还有常胤来做后备。”
“有备才能无患，蜀山总不能将未来系在一个人的身上。长卿命中这一劫，清微也是不敢断言他是否能安然度过。昨晚，我们五个人已经将大部分的功力传给了长卿，如果此次长卿遇到不测，我总要能有个拿得出手的人选来继承蜀山大业。”

清微背对着我，所以我看不到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我以前只是以为他们独独偏爱卿儿，可没想到他们早早的就已经开始培养后备的人选了。也许就是在25年前那次战斗之后，他们5个人就有了这样的打算吧。也许就是那之后，蜀山机缘巧合的收养了资质奇佳、聪慧过人的常胤，并重点培养着他。
我记得清微之前的那句话：“……只不过，清微毕竟只是凡人，如果和神界较量，自然不是对手。”我可以理解为，清微他们其实还是担心神界的镇妖剑转世徐长卿能否担当重任，因为他的今生有太多变数了么？所以才不得不有所防备？
我能够理解清微他们的担心，只不过，我突然一阵心酸。
常胤，也是被利用着的一颗棋子。

我抬起头，清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当我顺着常胤离开的方向走去，发现不远处，一大群蜀山弟子正围在一起，也不知道常胤在不在其中。唉……一大片白花花的衣服在阳光下都泛着刺眼的光，我根本都不太能睁开眼睛。真不知道清微他们看这些孩子操练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他们不会都是选择阴天操练的吧？还是说蜀山有什么发明可以让人不必担心直视这些刺眼的光？
我又不好冲上前去一一辨认这些孩子中谁是谁，只好呆在角落远远张望。
哎哟~怎么都拿出剑舞起来了？然后就听到震耳欲聋的“大师兄，保重！”之后就看到一个人影迅速的逃走了。
好像那个逃走的人是景天……这么多洁白的衣服中，他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实在是太显眼了。
然后一个人冲着景天逃走的方向大声说：“景天，你说的对。我们的功夫远在大师兄之下，敢不敢欺负大师兄，你自己看着办吧！”
……
听声音好像是常胤。

为什么在我听来，蜀山这些孩子在恐吓景天呢……

一个人影也往景天跑走的方向走去，估计就是长卿吧。
其他所有的弟子都站在原地，望着长卿远去的方向很久很久。等到长卿已经完全消失在远处，众人这才散去。但还有一个人依然站在那里。
那一定就是常胤了。
看着常胤孤零零的身影，我竟然很想落泪。

常胤终于离开了，我也回到无极阁。
我其实是很想跟着长卿他们一起下山的，但是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蜀山，因为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找清微商量。

清微还没回来，我先把我心里想的事情再理顺一点好了。
在此之前，我要分析一下我跟清微的立场问题。
我知道的事情是：1，长卿是紫萱跟林业平的孩子。2，长卿是镇妖剑的转世。3，长卿因为紫萱的念力，拥有着顾留芳和林业平时代的记忆碎片，完整的记忆则被蜀山封印起来了。4，长卿爱着景天。
在我看来清微知道的事情是：1，长卿是顾留芳和林业平的转世。2，长卿是镇妖剑的转世。3，长卿的前世记忆被封印，此生会遇到紫萱。4，长卿可能会爱上紫萱，陷入情劫。

我有理由相信，清微从内心深处来说应该是非常不想让长卿对紫萱有任何好感的。毕竟他还是最希望长卿完成任务后接任蜀山掌门。如果想的更卑劣一点的话，我会认为，其实清微希望长卿接任蜀山掌门，也是看中了长卿的身份。如果神族的徐长卿顺利的完成了任务，而且继承了蜀山，清微等人也面上有光，是给蜀山立下大功的，他们几个说不定都可以位列仙班了。
我并不完全相信女娲娘娘说的，也不完全相信清微说的。只是觉得经过那件事之后，我深刻的体会到做事情总是要留一个心眼的，有些话，摆在心里就可以了，不需要说出来。我跟清微之间，也许没有我想象中的关系那么好。
我希望这只老狐狸能告诉我当我遇到紫萱企图食言时，该怎么去劝她。那么我在跟清微对话的时候要避免一些事情，毕竟天机不可泄露。我必须要按照他知道的来说。
另外，我还必须要了解此次长卿跟景天到底要完成怎样艰难的任务。

等了很久，清微笑吟吟的回来了。他说他特意在他俩临行前给景天修牙去了。
……
怎么蜀山传授功夫之余，还教人怎么修牙不成？之前长卿也说帮景天修牙的……
我真的越来越不明白蜀山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清微让我品尝了蜀山特有的珍贵茶叶，说是让我久等了有些过意不去。
不得不说，这茶清香扑鼻，喝下去之后口中留有一丝淡淡的甜味，口感非常的好。
等到茶喝的没什么味道了，我们也不再东扯西拉天南地北，而是开始谈论正事。

首先是关于长卿景天的那个任务。当年清微他们用至净法，将自身邪念从身体中排除，封印入锁妖塔，令自身修为大进，哪知邪念竟然慢慢修炼越来越强大，眼看就要冲破锁妖塔。清微他们将这团邪气锁在一个盒子中，在它修成形之前让被神界选中的长卿跟景天把盒子送到神界的天池予以净化。否则，将天下大乱。
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难的了。我松了口气。
然后我问了关于长卿和紫萱的事。

果然，清微在对长卿跟紫萱的问题上，是予以否定的。但是他并没有把话说死，大致是说如果上天真的给了长卿紫萱这段缘，他也不好去违背上天的意愿。
废话，你要是没有后备的常胤，你敢这么说么？
我想归想，脸上还是微笑着的。我真的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然后我问到了我如何来面对紫萱的有可能食言。
清微这时倒是很坚决的建议，如果紫萱表达了她对长卿的感情，我就狠狠的骂她，让她断了这个念头。
……哦，好人都给你做，让我来做恶人是吧？
这个死清微，真不厚道。
要是以前的我，说不定被他这么一说，我就言听计从了。但是现在，我也会掂量掂量他的话了。

……
可是，长卿跟景天呢？
这是清微不知道的啊，但是我知道。我太知道等待的痛苦了，我还想长卿今世能够跟景天在一起呢……
而且，长卿是紫萱的孩子啊！如果他俩真的在一起了，那不就是乱伦么！女娲后人先是害死了两个修道之人，然后跟自己的孩子……
想想我就流冷汗。我多么希望跟着紫萱的圣姑不是我啊……紫萱的存在，到底是什么？

所以就算清微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备无患”，我这里可是完全不能通过的啊。
果然我必须要做恶人么……
嗯……狠狠的骂……怎么才能狠狠的骂呢……

我望了一眼清微：“要不我们预演一次吧。你假装紫萱，我们来对话试试看？”
……
清微瞟了我一眼，然后闭上眼睛凝神静气。
……
我就知道到了我需要帮助的时刻，没一个人来帮我！
如果我现在要流泪的话，流的也是血泪。

“圣姑啊……”，清微慢悠悠的声音传到我的耳中，“如果你真的能说动紫萱，那么长卿的前两世也不会死这么惨了。关键还是要靠紫萱自己去领悟啊……她自己若是放不下，不管你说什么她都放不下的。你只需要摆正你坚决的态度就行了，该说什么，你自己去掂量。其实，如果紫萱真的做错了，你认为上天真的会顺着她的意愿？圣姑啊，你总是担心的太多，优柔寡断，也许考虑的简单一些会更好。”
切。我以前什么都不去考虑，那才叫头脑简单呢，结果怎么样？你现在让我考虑简单，我能简单起来么我？你哪知道还有好多你不知道的事情呢！再说，你还不是任何事情都考虑的仔仔细细，要不然你们会偷偷培养个常胤？哦，你做事考虑长远，你让我做事情考虑简单，然后被你牵着鼻子走是么？

我不能让清微看出我有任何的不愉快。简单的客气了几句，我就离开了蜀山。

看来后面的路，我得更小心的走了。
现在看来，真的是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我得好好想想，如果紫萱真的爱上了长卿，我该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没有选择飞行，而是步行慢慢下山。我开始盘算，下一步我应该去哪里？
我只有两个去处：一，南诏国，二，女娲祠堂。这两个偏偏是我最不想去的地方。南诏国那里，熟人太多，不管碰上谁，都要被拉着东问西问，很烦躁。女娲祠堂我都呆了这么多年了，更烦躁。
如果我愿意，我可以马上找到紫萱。但是她目前的活动范围却远离长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要寻找书上说的“那个”，所以暂时我也不想去找她。不过我觉得，可能我心底就不想看到她吧。

一边闲逛，一边欣赏着周围的山水，一边思考着行程。突然，我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探头拨开眼前的草丛一看，哎呀！哎呀！都是紫萱那档子事，害我都差点忘掉了我跟长卿和景天他们就是前后脚啊。我竟然就在他们身后不远！
蜀山上的路是盘山而修的，我现在就处于他们斜上方。景天在我的左下方，长卿在我的右下方，我刚好看到他们的侧面。对于长卿来说，景天在他的前下方。

“景兄弟，那个……”
“干嘛？”
“……”
“有话快说，有……哎，我说白豆腐，你不要这样看着我不说话好不好？让别人看到你个这样子，搞的我好像欺（“欺”重音拖长）负你一样，”景天语气一转，在一旁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气鼓鼓地说：“你功夫比我高，要欺负也是你欺负我才对，还有你那群师弟们，一个个都那（“那”重音拖长）么凶！”

长卿站在一旁欲言又止，脸上飘过可疑的红晕。
景天可没注意到长卿的表情，站起身来向远处张望：“喂！徐手下（“下”重音拖长）！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山下啊！”
“景兄弟，再越过前面一座山，经过一片小树林，就能直接到达渝州城了。”长卿边向前走边说，不料景天刚好回头，两人距离太近了，把他俩都吓了一跳。

“呃……”景天尴尬的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一步，结果他忘记自己是站在石阶上了，身子不稳，看样子马上就要摔下去。长卿眼疾手快，“景兄弟小心！”一只手拉住景天的胳膊，另一只手搂住了景天的腰。

长卿此时已经满脸通红了，等景天站稳了，他很快放下了手，低着头。
景天看着长卿，想问什么，但只是张了张嘴，没出声。

两人就这么默默的面对面站着，过了好久，景天才开口。
“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本来我不想说的……我……”景天犹豫了半天，突然抱起头往前快跑，边跑边说：“我把你的房间弄的很脏很乱但是你现在也不住那里了你也眼不见心不烦反正有你的师兄师弟们来打扫！”景天跑了几步，见后面没有动静，忍不住回头看，发现长卿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景天又走回来，一步一步试探性的靠近长卿，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长卿的袖子，小心翼翼地问：“喂……白豆腐，你，你怎么不生气啊……”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景兄弟既然已经明白自己做错了，这很好。房间乱了可以再整理。”
“嗯？白豆腐，我问你！昨晚是不是你已经来收拾过了？”景天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把双手重重搭在长卿的肩上。
长卿惊慌的往后退，结果一屁股坐在石阶上。景天也因为长卿的突然后倾而重心不稳，直接就压在长卿身上。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立刻尴尬的爬了起来。景天拍拍身上的土，转过脸去自我解嘲地说：“这台阶怎么回事！搞的老子要么往后倒要么往前倒！走走走，白豆腐，我们赶紧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在景天回头的一瞬间，我发现，景天的脸居然也红了……

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一前一后往前走。我默默的收了气息跟在后面……
我不是想跟踪，我只是……跟他们同路。

沉默了许久，突然……
景天回头说了句：“白豆腐。”
而长卿几乎在同时说了一声：“景兄弟。”
……
孩子们啊，你们到底要默契到什么程度才行？

“你说，你说。”景天推让。
“……我，我是想说，景兄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