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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道[滑头鬼之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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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啧,这世上,道个歉都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也就他认识的那个阴阳师一人了。
于是这场闹剧在双方不着调首领的交流下顺利化解。
奴良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空瘪的肚子,打算外出觅食,而秀元则依旧待在房中修养还没好利索的身体。
离开的时候,奴良突然转头,问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秀元,你怎么会到江户来?”
年轻的阴阳师行走的脚步一顿,半侧着身子抱着手臂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想来便来了。”
奴良听到这个回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离开。秀元背对着他站在原地,眼神复杂难辨但最终归于平静。
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终于再次迈开脚步走进卧室。
和室的纸门缓缓拉上,遮挡了明亮的阳光,留下一室昏暗。
☆、12第十二章
静谧的午夜,颓废的角落。
无人的巷道之中,有诡谲的游戏在悄悄流传。
阴森昏沉的暗室中,门窗紧紧闭合,满百名男男女女,聚集在一起进行着一场未知的游戏。
他们穿了一身青衣,手上各捧着一盏用蓝色纸糊成的行灯,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异样兴奋的红潮,眼神迷离。
青蓝色的行灯被依次放入暗室隔壁的房间,并且添上了足够的灯油。一百支灯芯并排在一起齐齐点燃,跳跃着不祥的火苗。行灯的旁边安置着一张小木桌,上头摆了一面镜子。
漏斗中的铜砂落尽最后一粒,游戏时间开始!
一旦加入,便再不能中途离开,直到——
奉上鲜活的灵魂!
青衣的男人讲完了一个怪谈,用得意的眼神看着下面人脸上惊恐的表情。他脚步轻快地走到隔壁的小房间吹熄了属于他的那盏行灯后,从镜子中照了一下自己的脸才脚步轻快地离开。
然而,背对着镜子的男人没有看到,在他离开后,有一缕黑烟从镜面溢出,与此同时,灭掉的那盏行灯的灯面上,出现了他的名字。
男人回到暗室,这次双手拢着一盏油灯在讲的是一个女人。
黑夜渐渐退去,第一百个故事即将完结。
男人和女人穿着青衣,双手交握在胸前,满脸兴奋地在黑暗中静待黎明。
破晓撕裂夜幕,惨烈的哀号声惊起一群啄食腐肉的老鸦。
暗室中,弥漫着消散不去的尸臭和血味,沉重的地狱之门缓缓阖上。
晨曦的第一缕日光照进暗室,狰狞可怖的鬼面在桀桀怪笑。
它伸出干瘦的爪子,掐灭了最后一盏行灯。
——呐,要一起来玩游戏吗?
“卡擦。”
陶制的茶杯突然裂开了一条狭长的缝隙,像是无声的挑衅。薄绿色的液体汩汩流了一桌,茶香四溢。
旁边正好端来点心的纳豆小僧看到后一下子变了脸色,陀螺一样滴溜溜地旋转,捧着比身体还大的脑袋大声嚷嚷着不吉利,然后被奴良一巴掌拍飞。
年轻的阴阳师见了,放下手中的筷子,微眯起眼睛笑得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本就上挑的凤眸愈加狭长。
“不吉利啊……最近出门可要当心了,小奴良~”
被擅自取了昵称调侃的奴良并没有怎么在意,反而用手撑着脸颊,视线牢牢锁定对面一脸悠闲的阴阳师,身为妖怪总大将的气势在一瞬间显露无遗。
“秀元,我再问一次,你来江户到底是为了什么?”
阴阳师敛眸不语,长长的睫毛扑扇,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秀元,绚烂如金子一般的瞳孔中,清清楚楚映着对面那人的倒影,如是缱绻。
暖黄的灯光明明灭灭,烛泪滴落,恰好打在扑火的飞蛾身上,紧紧包裹。
最终,还是阴阳师率先打破了一室的寂落。
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轻轻地将茶杯放在一边的矮桌上。
“在京都,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消失?”奴良挑眉。
秀元漫不经心地拨弄着杯中的茶叶,抬起手,一串串晶莹的水珠顺着葱白的指尖不断滑落。
“虽然阴阳寮的大人们为了安抚民众的恐慌,说是‘神隐’,但到底不过是蒙蔽无知百姓罢了,真正的原因……”
年轻的阴阳师抬眼,毫不回避地与他直视,一字一顿。
“妖物作祟。”
……
“呵。”
奴良嗤笑出声,一个瞬身落在秀元面前,作势去抬对方的下巴,却被轻易躲开。他也不在意,索性半跪在地,撑着阴阳师身后的墙壁,低下头与对方靠得极近,几乎能感觉到两人温热的鼻息互相交换。
“所以呢?”他低低地问道。
秀元淡定地撑开面前那张放大的俊脸,不着痕迹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那东西逃到江户来了,本家的长老下达的任务,说是试炼。”
顿了顿,复又开口,“反正是你的地盘。”
奴良听了不由失笑,他怎么会听不出秀元话中的含义?他亲爱的阴阳师啊,就是这样骄傲的可爱,连简单的求助都要绕一个大圈。
拍拍手招来鸦天狗,矮小的鸟妖几乎一瞬间出现在身边。他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对方恭谨地领命而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辰,他的手中立刻掌握了一沓厚厚的资料。
他舔了舔嘴唇,得意于自己手下的办事效率,吊高眉梢向秀元望去,却发现年轻的阴阳师正将团子妖怪抱在怀里捏圆搓扁,玩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空来理会他。
奴良知道自己的脸绝对黑了一半,所以他将手中的资料重重拍在桌面上,故意忽视团子妖怪泪汪汪求助的眼,赌气地撇过头去。
事情果然如秀元所料,从半个月前,江户亦开始不断有人无故消失,到如今,甚至包括了一些力量低微的弱小妖怪。
奴良皱了皱眉,心里意识到一切事端也许并没有他最初所想的那般简单。
就在这时候,天空传来几声嘹亮的鸣叫,一只矫健的鹰隼振翅从空中俯冲而下,在奴良组大宅的顶上盘旋几圈,直直落在主卧的窗棂上,尖锐的爪子锃亮,在木头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秀元上前从鹰爪上取下挂着的卷轴,伸出手顺了顺它脖子上的羽毛。感受到主人的赞扬,威武的雄鹰温顺地蹭了蹭阴阳师的手心,偏过头用喙轻轻啄了几下,然后再次展开翅膀翱翔而去。
没一会儿,地板上便铺满了展开的卷轴与散乱的纸张,一身白衣的阴阳师跪坐在中间,有节奏地轻轻敲打着手中的蝠扇,眉头轻蹙,显然是被什么事情困扰。
奴良双手插入宽大的袖子,身上深蓝色的和服暗沉,坐在房间的一角似是要与黑夜融为一体。
“小奴良,快过来看这个。”秀元貌似发现了什么,抬头呼唤。
奴良站起身走过去,在阴阳师面前蹲下,“怎么了?”
阴阳师用扇柄点点某幅卷轴上的诡异图案,眼中有着些许明悟。
“泰山府君之术的另一种用法。”
“什么泰山府君之术?”奴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对方讲得通俗一些。
年轻的阴阳师勾唇一笑,盘腿坐下。
“这么说吧,青行灯这种妖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只要参加游戏的人不吹灭第一百盏灯,那么它们便不会随便攻击人类,可现在的情况却是……”
“等等等等。”
奴良挑眉打断了秀元的话语,支着下巴提出疑问,“你为什么那么肯定参加的人没有吹灭最后一盏灯?说不定那些人偏偏吹了呢?”
秀元从旁边端过来一盆清水,伸手搅拌了几下,不一会儿,水面上便显出了一幅幅画面。
“先不说他们本就知道游戏规则,再看看这个——”
水中的画面随着阴阳师的动作不断变化。
“每一个事件的现场,都有一盏破碎却没有名字的青色行灯,要知道,凡是玩这个游戏吹灭了灯的人,名字一定会被记录下来。”
奴良伸过头去仔细看了看,果然如秀元所说。本也是通透的高智商妖类,经这么一点拨,他立刻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就是说,青行灯被什么东西操纵了,在四处收集新鲜的血肉和灵魂,然后……”
“大概是为了唤醒某个难缠的大家伙吧。”
年轻的阴阳师接过话头,语气依旧是该死的漫不经心但却掩不住其中的兴味。
奴良眯起眼睛盯着秀元,忽然无声地笑开。果然,他们俩是同一类人,哪怕表面装的再安分,骨子里都在渴望着危险和绝境。
兴奋,颤栗,激越。
一遇到棘手的事情,连血液都开始沸腾。
不经意间目光相接,之后是死死胶着,两人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熟悉的狂热。
这一刻,谁都没有发现,其实名为“羁绊”的种子早已播下,只等生根发芽。
“很好!”奴良站起来松了松筋骨,朝着高挂在空中的月亮伸出一只手,然后慢慢握紧,“既然有了方向,那么接下去只要把它揪出来就行了。”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转头,叉着腰看向阴阳师,“走吧,秀元。”
年轻的阴阳师定定地看了他一眼,起身点了点头,率先跨出房门,“那么走吧,去城外。”
被抢先一步的奴良微微一愣,满不在乎地扯了扯嘴角,拎着刀跟上。
“哎哎,别想一个人单干啊,本大爷可是很久都没有好好打一架了……”
远去的声音渐渐模糊,一点点消散在夜色中。
☆、13第十三章
是夜,月光惨淡,杂乱的树影交错婆娑,在布满青苔的碎石路上映下斑驳的暗块,似鬼影憧憧。
山风凄厉,嚎叫着无限怨忿。
奴良走在前头,刀起刀落,劈开一路阻挡的灌木,又无意识地多踩了几脚,踏平,清理出一条狭窄的小道。而阴阳师今次为了出行,特地穿了一身深色织衣,走在他的后头,用宽大的袖摆拂开飞溅的草屑。
再一次斩断冒出来的杈桠,无穷无尽的杂草弄得奴良有些不耐烦,他歪过头撇撇嘴问后方之人,“喂,真的在这种鬼地方吗,秀元?”
阴阳师斜勾了眼角看他,竟带了几分与这鬼气森森的地方毫不相称的魅惑。
“怎么,小奴良不相信我?”
自己的名字被含在唇间绕了三绕,透出些挑逗的意味……
怎么可能?!
奴良在心底默默捂脸,嘀咕着果然是积压太久了吗,在这种时间地点场合都能对着秀元那啥啥啥不满……等事情结束后去一趟歌舞伎町吧……
这样想着便砸了一下嘴,转身孩子气地将肆意乱缠的藤蔓砍了个七七八八,慑得那些低等的植物妖类缩着不敢出来,而回避太快的结果就是错过了身后阴阳师一脸恶作剧得逞的坏心眼笑容。
山路并没有想象中的绵长,很快就到了尽头,在那里,有着一座华美的宫殿式建筑,雕栏画壁,大气宏伟,仅是远远看着,便让人生出一种无法抗拒的敬畏。
当然,这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而已。
奴良厌恶地抽了抽鼻子,张开的手心中突然窜出一团青幽的鬼火,随意扔进疯长的荆棘丛中,立刻引燃了一大片。森然的火焰熊熊,有尖利的如同幼儿啼哭的惨叫响起,此起彼伏,声声不息。
“切,真是难闻的臭味。”
他转过头掏掏自己的耳朵,毫不在意。
年轻的阴阳师没有理会一旁不小的动静,悠然地从袖中拿出一张术纸,几下折成一个五芒星的形状,竖起修长的手指抵在唇间,道了声“破”。
华丽的宫殿如美好的幻境般顷刻间碎裂,露出破败倾颓的本相。基本坍塌的围墙险险立着,脚下的土地杂草丛生,勉强看得出庭院的轮廓。
庭院中央被清理出了一块空地,突兀地摆着个简陋的石阵。
秀元走过去,捡起树枝拨乱了中心那块作为阵眼的石头,还未等收回手,石头突然碎成了粉末,一股浓重的黑烟很快弥散开来,遮蔽了两人的视野。
周围寂静得不同寻常,连虫鸣都没有丝毫,以至于就算再细微的动静,也变得洪亮无比。
咯咯哒哒卡卡……
一阵阵骨头打架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浓雾中有人形状的东西影影绰绰,密密麻麻地点不清数量。
“呀,中计了呢。”
年轻的阴阳师展开蝠扇遮住自己的嘴巴,瞪圆了眼睛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闲闲地在那儿说风凉话。
……喂喂,要装惊讶好歹给老子用惊叹号啊混蛋!
一脚踢散最近的那具骷髅,奴良止不住抽搐了嘴角。
“秀元,你绝对是故意的吧,绝对的吧!”
斩钉截铁的语气。
被点到名字的阴阳师并没有出手反击,左闪右避,倒像是在找些什么。末了,还转头对着他微微一笑,完全没有被围攻的危机感。
“怎么可能呢,小奴良这样想我可是会伤心的哟~”
尾音上挑,是秀元惯常的戏谑语调,亦是不愿解释的意思。相交已久,奴良早就极为了解阴阳师的性格,他那个人,只要一旦涉及到心中的事情,便不会透露丝毫。
年轻的阴阳师为自己的心上了重重封印,让他人难以靠近。
有时候奴良也会想着秀元年纪轻轻却为何有那么重的心思?少年老成,当真是件无奈的事情。
“小奴良!”
刚一回过神,他便听到了秀元有些着急的声音。
后颈滑过一丝凉意,习惯了战斗的身体很快作出反应,就地往下一蹲避过闪着寒光的刀刃,捞起仍挂在腰间的刀鞘往后一扫。
断裂声连片响起,惨白的骨头掉了一地,分不清所属。
站起来拍拍手,奴良轻哼一声转过身去。他是足够强大的人,像这些不入流的小虾米根本不可能伤到他分毫。
抬头刚要说话,却对上一双漂亮的凤眸,如今那里面虽看似依旧平静无俦,但其实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奴良稍一怔楞,手下挥刀的动作不停,嘴角却是不可遏止地往上翘了几度。
他想,也许阴阳师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样对他不甚在意。
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情没由来变好了几分,斩杀的动作越发利索。
看着奴良一夫当关的勇猛气势,年轻的阴阳师在心下微微松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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