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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闺门札记-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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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契则相反,是买卖人之间私下立的合同,不经过官府手续,契书上只需买卖当事人双方,再找个街坊亲属当见证人,一起签字盖章,也不须找官府纳税银,故此在衙门那头并不备案,契书仅在两名当事人各保留一份。
红契麻烦,买卖双方得去衙门购买专门的买卖合同,合同不便宜,完了再去缴纳契税,税率更是不低,办理这些手续的同时,还得给胥吏可劲儿塞红包,递好礼,否则还拖着不办,将你地皮和契约都压着拖死你。
一般两般的人家,都懒得去走那过场,要走也走不起,长此以往,民间私下立白契的,还是居多。
立白契的坏处是若是纸契掉了,活该你认栽,谁捡了都能去占你良田,纵是打官司也是他占理儿。
故此,哪家哪户都将契书找个家中牢靠地儿,锁得蚊子苍蝇都飞不进去。
好死不死,郑家这块地皮正是立的白契。
如今对方那卖家,早已人去楼空,根本寻不着踪影了,也就是郑家手持一份。
这一拿出去,乡下那块地,就彻底的成了别人口中的肉,与郑家再无瓜葛。
霍怀勋晓得柳嵩精明,也不担心他糊里糊涂说溜了口,满意点头,又将此次来的目的说了,为表嘉许,给了一笔大买卖的机会,说是皇帝老头儿酷爱玩灯,宫里头一个月得费十几万斤的黄蜡,弄得如今京内蜡源紧俏得很,供不应求,连京城里的百姓臣子家都难得用蜡了,这信儿还没传到外地,提前跟柳嵩放个风。
这商机价值胜过万金,柳嵩一听就明白了,喜得差点儿俯身下趴磕头。
两人夙愿都满足了,又成一路人,自然多说了几句。
霍怀勋借柳嵩这郑家内鬼,在郡王面前再加一功,心情极好,不免俊眸斜挑,打起趣儿:“你那脸是被你婆娘抓的?这回发了财,亲都来不及,再舍不得挠你了罢。”
柳嵩心情正是亮敞,将这校尉当作再造父母一般供奉着,也就讪讪一笑:“浑家尚在家乡,没一道儿跟来,我这伤啊,是被个小野猫给抓了,这爪子也不知是不是有毒,这许多天还不好。”说着举手去抚。
霍怀勋见他摸伤竟摸得情意绵绵,道:“什么野猫,是你相好吧。看是哪家的妇人,竟敢伤了如今郡王下头的功臣,待爷拿了,给你出口熊气。”
柳嵩这才粗着脖子热着脸道:“这回待草民做出些眉目,光耀了祖宗,不用霍爷出手,草民自个儿也得将那小猫拿下,指不准那猫儿还自个儿爬草民身上,赖了不走。”
霍怀勋笑话:“爷高估了你,原来还没得手啊!”
柳嵩见他面上不无嘲讽,虽不敢得罪其人,到底是个男子,禁不起这奚落,愤道:“霍爷不晓得啊,那猫儿好生厉害,”顿了顿,也不知该不该将欢娘撞见自己夜闯库房,才能威胁自己不得行蛮的事说出来,想了想,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不能讲,咽下去,吞吐道:“总归,就是厉害得紧。”
霍怀勋见他支支吾吾讲不出个名堂,嗤一声,正值此际,堂外有店铺长工来隔门相禀:“二掌柜,家里的袅烟来了。”
柳嵩疑忖新单据前日才叫袅烟拿回去,怎这么快就抄誊好了?站起身,挥挥手:“叫她找掌柜的去领,我这边还有事儿。”
那长工却不走,嘴里道:“袅烟说,有事儿找二掌柜。”
柳嵩奇怪,却也只叫人将袅烟唤进来,请霍怀勋同窦小凤在堂内先坐会儿,自己后脚出了门。
袅烟一见柳嵩,行过礼张嘴就道:“舅老爷,那单子恐怕有些纰漏,欢姨娘叫婢子来讲一声。”
柳嵩一讶:“什么纰漏?”
袅烟倾前两步,将袖内纸条送上。柳嵩接来一看,是一张送货单,正是送给县太爷刁大人家中的两房妻妾。
单上写得分明,大太太那边儿订的脂粉内有几盒茉莉金桂粉,二姨太则有几盒桃花香脐粉。
柳嵩一时还不明白,反倒是好笑宅内妇人稍微揽点事儿,就小题大做:“是哪儿有纰漏?白纸黑字的,说得清楚明白,写好了单据,即时就能发货。”
袅烟遵着欢娘的话,凑近低语:“刁大太太素来有狐臭之症,这事儿举县都知,茉莉与桂花气味素来在脂粉内是数一数二的烈,她一贯就不用这类浓香,而那二姨太正身怀六甲,桃花活血,香脐催产,都是众所周知的影响孕体的发物,又怎能用得了桃花香脐粉?”
柳嵩放在心上,马上去前店一对比询问,方知两房太太订购的脂粉有几盒恰恰弄反了,正好就是袅烟刚刚说的茉莉金桂粉与桃花香脐粉,赶紧差店徒换过来,才算免去一桩可大可小的过失。
将袅烟打发回去,柳嵩捏着那张出了差池的货单,刚是转身,见霍怀勋正倚在门角槛子内,呐呐开口:“霍爷怎出来了”
霍怀勋走出来,将柳嵩手内纸条儿抽出,夹在指间,瞥了几眼,牙齿一磕:“果然就是那猫儿!”
柳嵩恍了会儿,才猛然记起,这霍爷跟欢娘因为郑绣绣在后院见过面,非但见过面,欢娘第一日来郑家,还闹过一场风波,被喝得烂醉的霍爷戏弄了一回,不觉呐道:“霍爷还记得我家这姨娘啊”
霍怀勋冷笑:“已经嫁了你家啦?难怪还有婢子使唤跑腿儿。”
柳嵩不知道这霍爷为何很有些记恨欢娘似的,见他脸色不好看,道:“那欢姨娘如今正帮香铺料理一些事务。”
霍怀勋阴了眸:“这还了得,当下人时便有些派头,当了个半拉主子,更是拿大起来。”
柳嵩晓得这霍七郎是个阴狭之辈,别说一个弱质女流,就算一条猫将他得罪了,也得将那猫剥皮拔爪,忙道:“那欢姨娘倒也还好,并没怎样拿大,不过是个寡位的小妾奴而已,守着夫婿牌位过活儿,连个倚仗都没,老爷至爱我那外甥,家里人尊敬,才叫一声姨娘,不然跟个丫鬟也没甚区别,哪里又拿得了什么大?”
霍怀勋浓森森的两条英眉一扬,面上浮上一副为民除害的神情:“没人教的?成,我隔两日公务妥了,你到时领她来香铺,爷勉为其难,费些精气神,教教她这不知上下尊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姨妈来了
欢娘晓得那货睚眦必报,可也没想到瞪个眼珠子就叫人记恨上了,更没料到招惹了怎样的人物,这些日子,也没怎么停着,正迷上了手头活计。
守寡妾侍的身份,就算开心,也只得咽肚子里去,屏声静气垂头丧脸地过活儿,架不住欢娘这一世就是个大马哈性的没出息,再苦的日子都捱了,如今暂且有个归宿,更是懒得去搞那些伤春悲秋,这些日子心情愉悦,就算不摆出个笑脸儿,也是粉颊透酡,玉腮含喜。
别人倒没多注意这角落里的小人儿,只腊梅自从晓得舅老爷那一回趁家人不在,私入东院的事后,多少上了些心,见欢娘入了郑家,不见萎靡,短短辰光,反是容颜似玉,日日被雕琢出形,心头不免气恨,看那副样子,有什么好穷快活的?不说还当是郑家讨来当少奶奶的!也不知道是哪里来这副精神劲头,免不了在自家小姐耳朵边嘀咕几句。
郑绣绣跟自家那异母哥哥没什么感情,又是个不理家务的内院闺女,自然对于欢娘如何守寡,是否循规蹈矩,没有任何情绪,反倒听腊梅念叨,生了好奇。
她自生下来到现在,除了丫头们,身边就没个同龄人,心中总还是有几分苦闷,前段日子见家中添了妙姐,还会画画写字,总是跑去妙姐那边,却发现对方寡言少语,压根不睬自己,去了两回,也没讨出个什么意思,如今又来了个活泼许多的欢娘,巴不得她话多事多呢,听腊梅说东院那小寡妇成日对着花草书本拾掇,便趁老头子卧床养伤,嫡母姨娘都围着团团转,日日跑去东院那头,见欢娘采花摘叶,蒸捣窨香,也就在旁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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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在常春馆里,了解香脂粉料属于妆容技艺之一,也是瘦马平日要学的。
田六姑说过,女体媚香,甚至胜过容颜美貌与骨肉均匀。
一夕欢愉,灯一灭,男人起来拍个屁股,算不着连你什么样儿都忘了,可香味却最是直接,给人的观感,保持时间最久。
只那时,哪学过配料制作那么深入,不过就是熟悉哪个熏香能催|情,哪个脂粉能壮|阳罢了。
现下每日对着单据上的香料名称,欢娘陷在内宅没处发的热劲头,倒是有个宣泄处。
不期没几日,欢娘去书楼做打扫,一日往常翻那些藏在里头的书。
根据经验,越是宝贝的新奇书,那小公子越是藏得紧,藏得深。
这段日子,但凡能扒到的传奇话本,欢娘也算看了个齐整。
想这古人编故事,也着实没个新意,鬼狐魂仙得道升天已经算是这年代的异类,哪里现代那么多稀奇古怪、光怪陆离的题材,看多了,来来去去无非那几样,才子佳人的便是经历万千波折最后花好月圆,英雄豪杰的则是侠肝义胆为国捐躯,旧瓶装新酒的,没多大个意思。
这天仔细翻找了里头,欢娘找到几本《香谱》、《桂海香志》、《名香录》,扉页泛黄,边角卷皱,似是压了许久没动过,看名字不像诗词话本,足足一尺高的一摞,沧海遗珠般,被杂书掩盖,再一翻看,全都是调香制香的书籍,想必是因为郑家祖产中有香铺,才有这些私下收罗。
这倒是惊喜。
读了几册,欢娘上了瘾,每日给亡主奉香祷经,给郑氏夫妇晨昏定省后,若无其他闲事,镇日埋在书楼。
打从那日看出县太爷家两房妻妾的脂粉调错之事,柳嵩对这小姨娘有些刮目,别的不说,心思细腻,还有些天赋,也就松动了一些。
乡下的郑家香圃庄园,隔三岔五就会送些新鲜花卉到香铺这头,袅烟得了允可,每次赶上了,还能拿些样品回家,越发是叫欢娘多了些资源,比对着名字,一个个通熟,颇有些无师自通的造化。
前世精油风靡一时,欢娘也算是跟风迷过阵子,还报名上过国际芳香疗法师的专门课程,兴致勃勃时,专门弄了个熏香台,抱回一套熏香工具。
这些日一接触,那点儿兴趣瘾又勾上来,在院内叫韩婆子翻出一些空置的瓶罐香炉,擦抹干净了,将郑家香圃里采摘下来的新鲜植卉,照着书本,依葫芦画瓢地琢磨配比,饶有兴致地打火扇风,研磨晾晒,浸泡密封,总算是有个寄托。
韩婆子就看着这姨娘成天穷思量慢鼓捣,倒不像是个安分守寡的,面上虽是遵着她意思,并无责难,私下却免不得去柳倩娥那边儿抱怨两句。
主母叫自己监管这新来的挂名姨娘,就算对方没个错,也得寻个不是出来,才显得自己尽忠职守,没疏于岗位。
柳倩娥听了韩婆子告状,忖毕竟是自己答应胞弟叫这姨娘帮手香铺事,见欢娘再如何也是关在自己小院内,加上正烦着郑济安伤病未愈的事儿,也并没多余精神寻欢娘的由头,暂时先记了心底,压下不表。
几日下来,欢娘也能拾掇出些成品,郑绣绣看着稀奇,叫她给自己用凤仙花汁水染了指甲。
袅烟手上倒刺厚茧多,刚好手头材料算齐全,欢娘又将杏仁磨粉调和了蜜,制成香膏给她用,里头还熬了些玫瑰花瓣儿,尽是润泽开化,活血活气的东西。
袅烟倒不觉得这妇道人家随手研弄出的香膏真能管什么用,只看见膏体晶莹剔透,里头还嵌着瑰丽的花瓣丝子,别的不说,还挺赏心悦目,也就道了谢礼,接过去了。
一轮辰光下来,柳嵩为了叫欢娘那边心底有个数,得些甜头,先私下拨了一笔银资,托心腹转到欢娘手上,说是薪给。
工资方面的问题,欢娘当时只想,能有个攒私房的渠道就很好了,并没过细问,眼下拿到手了,不多不少,按着辰光,刚巧半吊铜钱,合计了一下能买的东西,虽少,总算比瘦马馆那边要快捷得多,去小公子的书楼上,找了个废旧的坛罐,清洗干净了,将钱存在里头,放在床板子下面。
头天夜晚,枕着铜钱睡,欢娘觉得胸里那口心都像是踏实了不少。
半夜半梦半醒,发了梦,梦见自己正大光明攥了卖身契,去衙门卸了奴籍,走出了郑府家门,搭了个房子,开了小饭馆儿,还招了个良婿,生了两个胖娃娃,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间那些世情小说看多了,正过得甜美,剧情一转,又梦到恶霸来了,砸了饭馆,打死了夫婿,抱走了娃娃梦里欢娘抡拳哭着就要上前跟那恶霸拼命,脚直直一蹬,正踢到床头柱上,疼醒了。
欢娘坐起来,抱住脚丫子,嗳哟,疼,真疼,可好像也不止是脚疼,再琢磨过劲儿,只觉小腹也是坠坠胀胀,像是潮水涌退,褪裤一瞧,果然,姨妈来了。
这是欢娘的初潮。
这副身子如今十四,差不多也是来月信的时候,可一直没个动静,欢娘原本想如今的营养不比现代,晚个两年也是正常,并没防着,今日也不知道是不是拿了钱,兴奋了,受了刺激。
这没出息的。
下床,换裤,换床单,天明一些,又去推醒韩婆子,打热水,沐洗身子。
第一次来癸水,也不知怎的特别的疼,疼得欢娘一两日都面青唇乌,没个力气,想起前世这痛经毛病虽偶尔有,却不像现在这样,疼得大汗直冒,几乎下不得床,口里发馋,想要吃碗红糖鸡蛋
韩婆子只瞥她一眼:“鸡蛋,那可是荤物呢。”
欢娘见这婆子压根不将女人病当成一回事儿,反倒嫌弃自己娇气,再多两句,人都不见了,也没法子,想来想去,见桌子上还剩几片玫瑰花瓣,用沸水冲泡了饮下,才稍缓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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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柳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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