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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妾闺门札记-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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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怀勋这才满意,猛拍郑济安骨瘦如柴的肩膀:“你我私下叫什么大人,要论在桐城的称呼,我还得叫你一声年伯父,年伯身子不大好,无须亲送了,折了骨头,还怎么陪我下田?我自行出府,顺便活络活络腿脚,坐久了,酸麻。”
  论桐城的称呼,你还是个在逃通缉犯,还是老夫亲自押盖的缉文公章呐!郑济安心头叱骂,却不得不站在门槛儿后头,叫家奴好生牵引着,目送离了正堂。
  
  甫一见人影儿没了,郑济安忍不住心头火气,扯了喉咙开骂:“杀人放火舔屁股卖五脏道的能鸡犬升天,像我儿子这样的纯良孩儿,怎老天就不开眼,偏偏收了去?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啊”
  
  正巧欢娘到了堂外,这喋喋咒骂,正入了耳朵。
  
  杀人放火,这个好理解。
  舔屁股媚上欺下,那种嘴脸的人,每天做十桩,也没什么奇怪。
  不过卖五脏道是个什么意思?听起来怎么这样邪恶?
  
  欢娘也没机会多想,见郑济安骂够了,才弱弱加默默跟在柳嵩后头进了正堂内。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




☆、墙内红杏

  柳嵩请过安,寒暄一通,将后院那茬风波给姐夫说了一遍,欢娘赶紧出列,俯身趴跪,说明缘由,从郑绣绣唤自己出去陪行,到偶遇昭武校尉,再到校尉挡毽,最后到郑绣绣不慎滑了一跤。
  
  看得郑济安还是很给这内弟几分面子,有柳嵩开道,郑济安也并没太怪责欢娘,想霍怀勋擅自乱闯后院本就大忌,遇着室女也不避讳,越发嫌恶这厮行为不检,又皱眉问:“他有没有见着”
  
  柳嵩自然明白郑济安担忧什么,望一眼欢娘,又朝姐夫道:“不过撞了个面罢了。幸亏欢娘手快,挡在了前头,外甥女儿也及时回了小楼,只怕连绣绣的相貌都不曾看清哩,哪儿还见得到别处。”
  
  欢娘见柳嵩为自己又说一通好话,抬眼瞥去,正被柳嵩收了入眼,只觉这一眼波如禁了微风的秋水,堪堪泼到了自己心坎儿上,魂都被这小娇娘销了一半走,历来只知少妇媚色动人,哪儿想到十三四的半大少女也有这个风姿,只暗下思忖,今日这一帮腔,必定得了她好感。
  这女孩有名无实,替那挂名外甥担当个守房的寡妾位,没夫婿倚仗,年龄小好唆摆,日后总得有些便宜机会可以占,想来心头跳得紧,说不出来的地方,又有些发了燥热。
  
  欢娘感激归感激,却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理儿,自己无财无权,一名男子对个女子献好,还能图个什么?这世上就没无缘无故的好处。
  她见柳嵩眸内含了深意,悄悄望了自己一眼,不无浓色,也大半猜到他腹内几分心思,只低头考虑,这男人虽有些不怀好意,可如今身居一宅,抬头不见低头见,想避也是难,若拿捏得好,倒也能成个在郑家立稳足的砝码。只是以身饲虎,总有些风险,以后他若真有这份邪心,还得看怎么控制的好。
  
  柳嵩见她垂颈模样,娇娇滴滴,似是被自己瞧得害羞了,心头一动,不免又在郑济安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郑济安听得疲了,又开始头疼过几日后得陪那阎王爷下乡巡田的事儿,也就不做计较,将欢娘先放回房去了。
  
  待人走了,又打发下两名家奴,柳嵩陪着这姐夫哥喝了两盅茶,见他精神提上来一些,及时开口:“姐夫,那日跟您提过的,顶下城东酒楼那档子事儿”
  
  郑济安呷茶挥手:“这世道生意不好做,你若有这劲头,在姐夫铺子里玩玩手也就好,何必另外再顶下一间?老话说得好,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你还专门儿挑个酒楼生意做,不好,不好哇。”
  
  柳嵩心里冷斥一声:“铁公鸡,话倒是一堆。”面上却只陪着款款笑意,又唤进婢子续热水,斟满了,亲自端到郑济安前面,再不多说。
  
   __
  
  霍怀勋那头踱至偏院角门,守门家奴不知哪儿去,惟独一射开外之地的青柱廊下一隅,坐了个少妇,身穿宁绸金缉滚边裙,外搭个锦鸡五彩缎子坎肩儿,梳着个高高发髻,上头插了一柄金香玉翡翠坠簪,旁边伴了个年老的婆子。
  
  他步履一停,似笑非笑,也不靠近。
  
  那美妇人见着,只跟他遥遥对着望,美眸内含嗔带怨,一改出嫁妇人的端庄,倒添几分少女姿态。
  
  霍怀勋早知她恐怕已将偏门这儿清得一干二净,也不忌讳,竟泼着胆子玩笑:“几时郑家主母亲自看家了,郑老儿太不懂怜香惜玉,生生叫爷的娇娇成了个门子。”
  
  焦婆子自然晓得这昭武校尉同自家夫人未成婚前的首尾,只料不到这校尉说话行举如此癫狂,朝柳倩娥叮咛:“长话短叙。”便离了几步,给两人在弯角把风。
  
  霍怀勋几步上前,站在廊下,柳倩娥剜过去一眼,嗔怨带情:“冤家!你可算还记得故人!”
  
  霍怀勋笑得脸不红,心不慌:“当年我一走,你多等一刻都舍不得,忙不迭嫁了郑济安,还搬来了肇县,我这不千里迢迢寻了来你现在还来怪我不记得,你啊你,把我的心都弄碎了。”
  
  柳倩娥哼一声:“七郎会心碎?七郎连心都没,家中有了妻房,还来勾引我这不出阁的最后一走了之,难不成还得叫我代替你那死鬼老婆死守活捱?你来肇县是为了我?我还不如相信你这些年能系紧裤腰带!”说到这儿,竟捻起罗帕,无声哽咽起来。
  
  霍怀勋站在廊下连哄带劝的,才叫柳倩娥止了泪,又戏谑:“瞧郑老儿待你不过如此,不如重新跟了爷可好。”
  
  柳倩娥自然晓得他又在信口开河,只冷冷一笑:“你对哪个妇人没说这些甜言蜜语?今儿早,还在院后戏弄了我那美貌女儿不是?我算什么,都人老珠黄了,你如今眼里,瞧得起的恐怕只有黄花大闺女。”虽在骂,却犹有醋意。
  
  霍怀勋眨个眼儿都快忘了院里那事儿,摇头晃脑:“你那女儿?普通货色,不合我意,谁戏弄她了?不过扶个手而已,还被个厉害妮子给挡了一把。”提到欢娘,眼亮了,摸摸下巴,又道:“不是一般厉害啊,用眼珠子瞪我,还对个嘴型儿骂我!不晓得我早年跑江湖可是学过腹语的!哼!”
  
  柳倩娥实在太熟这旧日情人性子,看似叱骂,实则怕是对那丫头是动了什么新鲜念头,嗤道:“我道怎么绣绣就不合你意,原来是瞧中另一个啊,你同她还真是有缘分,你刚来,她便到,你当这郑家成了你的寻芳地?”
  
  霍怀勋浓眉扬立,再多想几层,才一拍大腿!原来是昨天醉酒时给自己送茶抹身的那雏儿丫鬟!是说怪眼熟!醉狠了,硬是没记起,难怪给自己摆脸色。
  
  柳倩娥见他脸廓一动,心想依他往日作派,看中的肉就没放过的,管他是人/妻还是人女,越是浇熄,他反而还越是兴奋,也只偏过身子,淡道:“那丫头是我家老爷从常春馆高价买来,给他那死鬼儿子安的一门亲事,过两日迁了屋院,过了明路,也算这郑家小半主子,日后还得拿我跟老爷当婆婆公公一般的侍奉!我家这老爷处处都软,偏就这个儿子,是他的心口疤,眼里宝,事关那小公子的,硬得像块石头!你要了他帮儿子瞧中的人,天王老子,怕他也得跟你来个大翻脸。”
  
  霍怀勋这一趟来肇县,因着一些事务,目标人物便是郑济安,眼下怎会跟他扯破脸皮,只垂着眼皮恶忖着,今后逮着机会,再将那骂人的妮子给上天下地地折腾一番,也就转了话题,随口流气道:“我跟你夫婿也是一样,处处软,惟独一处硬。”
  柳倩娥一个纱帕子甩他英俊脸庞上,啐一口:“下流痞子!”
  
  霍怀勋听她骂“痞子”,莫名想起昨日那小人儿对着自己梭嘴皮子,也骂痞子,竟暗下做了个比对,柳倩娥这一声痞子同那妮子的一声痞子,哪个叫得动听一些,没来由发了些滚热,顺手将飘在脸上的纱帕一捏,一使劲儿,揪了过来。
  
  柳倩娥始料不及,一下子从廊阶上顺着滑下去,不偏不倚,滚进男子怀里,身子如丢进了铁水里,烫得火星乱窜,酥了身子,却也不躲,只蜷了粉拳在他硬铮胸膛前乱捶乱敲:“冤家,冤家!打从你不要我,这些年我过得可是真正苦”说着竟真心实意地抽泣起来,不比刚才那样冰冰冷。
  
  焦婆子在墙角那望过来一瞧,直冒冷汗丝子。
  年岁活到如今,有什么不曾瞧过,私通偷人算得了什么?只是发生在自己主子身上,偏偏使不得,还得背靠着郑家这大树好乘凉哩,想这夫人简直是猪油懵了心窍儿,夫婿都还在府上,也不怕被人瞧着!又见那昭武校尉将那夫人的裙子面儿都掀起了半张,手也不知放到了哪儿,摸得柳倩娥连哼带着喘,又隐约听见那校尉盘在伊人耳边安抚:“怎会不要你?你好生在郑家先呆着郑老儿那边”接下去的话,再听不大清了。
  那夫人也就颤声柔气儿地伏在男子怀里,像是中了咒似的,只晓得应着,软成个水似的,脸也红得似霞。
  
  焦婆子同为桐城人,往年柳倩娥没出嫁前,也算见过这霍怀勋两次,更晓得他那臭名声,只觉这小子英俊透了顶,性子又太跳,是个害人的家伙,不管哪家闺女看上他,都得倒霉,因为实在难拿得住。
  几年转瞬过,这男子又长了几岁,正是壮年,非但不减潇洒,反倒更添了英武魁骏。
  怂软得像一坨老鼻涕的郑济安哪里及得上他一根毫毛,焦婆子思忖柳倩娥招架不住也是正常,自个儿若是年轻十来岁,怕也是得生爱慕之情。
  
  焦婆子很是发了些癔想,才醒悟,拔腿奔过去压着声音,苦脸喊:“我的奶奶爷爷,这儿可不是”将闲叙旧情的两人分开,又催促着柳倩娥匆匆离了偏院。
  
  ——
  
  因郑绣绣在后院那一茬风波,被郑济安叫到跟前,狠狠训斥一通,又禁了几日不出屋。
  
  郑绣绣打从见了霍怀勋,就一直有个挂念,听爹爹责骂自己主动与外男攀谈,不注意好生护着闺女的宝贵颜面,险些叫外人占了便宜,只觉被戳中了说不出口的心事,哭得梨花带雨,回了屋里禁足,也是恹恹不乐。
  旁人都只当是这娇娇弱弱的姑娘禁不起骂,也不当回事儿,只是郑济安事后消了气,怕闺女家脸皮薄,想不开,叫高姨娘每日去小绣楼陪陪那女儿,宽慰宽慰。
  
  欢娘这边因提前请了罪,又被柳嵩开口求了两道情,郑济安也并没多说,只把那两名始作俑的踢毽家生小丫鬟揪出来,吩咐按着家规,打了顿,又关了柴房,饿了两日。
  
  两名小丫鬟本以为逃了责罚的,还指望着郑绣绣说情,受罚前大哭,说小姐答应过不会罚她们。
  郑绣绣心头郁卒,还记挂着那名校尉大人,正失魂落魄,无精打采,哪儿有当日院子里的闲心情去当观世音,话都懒得说半句,更不提求情。
  那两名丫头也就当了主子心情时好时坏的炮仗灰尘,被拖了下去施罚了。
  
  郑济安找悟愧道长拣好了黄道吉日,便与柳倩娥将欢娘带到府上下人们面前,亮了一道眼,又将欢娘按着儿妾身份,迁到了小公子原先住的东边院落。
  
  这日天清气朗,欢娘按着水新娘的规矩,着了一身粉红衣衫,先去了偏门,再由府内的韩姓婆子牵引着,入了东院厢内,住进了主屋旁边的耳房。                    
作者有话要说:  




☆、初夜祟影

  
  韩婆子本是柳倩娥那边的人,约莫四十七八,生得腰臀不分,路都难得走得快,惟满脸的肉儿挤得一双小眼聚光,看上去异常老练精明,在主母分派下,跟着一道留在东院这边,与欢娘同住。
  
  东院静悄悄,空气里净是了无人烟的寂寥味。打从小公子没了,空无一人,苍蝇都懒得飞进来,每隔两日才来个婆子做扫除,开窗散味。
  
  主屋内纤尘不染,郑家少爷的床榻柜橱书案光洁如洗,书房案上水墨虽干,砚台笔洗笔架等文房用具却一应俱全,毫无缺损。想必是郑济安至今叫下人好生保养着,既然死不见尸,总是存着那么一丝儿明知不可能的奢念。
  
  虽只从窗户里瞟去一眼,欢娘也能感受到主人原先的文雅书卷气,生了些惋惜,要是这小公子还活着,又真是这么个玉雕锦塑的人,在这年代,红袖添香陪伴他呆上一世倒也值,可是他要是真活着,恐怕也轮不到自己来进这郑家的门。
  世事两难全呵。
  
  欢娘进去主厢外的小厅内,楠木四脚桌上已提前摆好了那小公子的衣冠与贡品,跪在蒲团上,拜了三拜,奉过香火,算是走完程序,了了一桩事。
  
  韩婆子过来,将她搀起,眼睛眯做缝儿:“从今儿后,姨娘便是自家人,由奴婢来伺候您,若有不周,可得千万跟奴婢说。”
  
  欢娘知道,这个婆子半是服侍自己,一半也算监管着,日常给主子报报自己这边的动静,见她虽是称奴道婢,腰都不弯一分,哪儿像是个好应付的人,主动福了腰,道:“有劳韩妈妈了。”又从袖内拿出一小锭银钱,掩着袖子放在韩婆子手心里:“初来乍到,家中规矩还不熟,日后就有劳妈妈提点了。”
  常春馆的瘦马按着级别,每月有些许例钱,田六姑偶尔接一些针黹私活儿,做不完,分给瘦马姑娘们帮忙,也会象征性的给点儿奖励,虽杂七杂八加起来,少得可怜,但因为平日食宿都在馆子内,花不了什么,天长日久,倒也能积少成多。
  别看这一小锭银,欢娘却是足足攒了好几年,这会儿一下子给了出去,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韩婆子瞥一眼那银钱,还瞧不大起,可有总比没好,迅速卷了袖袋内,咳了两声,冷脸儿好歹松了一些:“日后这边只有咱们孤寡二人相处,姨娘是奴婢的主子,奴婢自然会好生照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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