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仙-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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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奇也怪哉。

　　　　谷暨丞说不清缘由，他自己甚至没有察觉到，做师父的虽然疑心，但是见魂体在他体内如鱼得水令他都毫无办法，便猜测是因为那魂体与他的身体十分契合的缘故。

　　　　想要悄无声息的夺舍，自然是契合度越高越好。

　　　　若是清源真人早几个月去到武陵郡上，恐怕就会发现“张白菓”身上发生的异变，就是被夺舍的模样！只不过原身的魂体已经崩溃，只余下一部分残念，所以作为后来者的她才侥幸没有被吞噬掉，但因为与身体的契合度不高，受残魂影响过大，这才导致了各种各样太过明显的后遗症，肌肉僵化不受控，反射弧延长，语言功能局部丧失——正因为太明显了，张元山等人反而没有往夺舍那方面去想！

　　　　谁会去夺舍一句根本不合适的身体呢？傻啊！

　　　　至于张白芸的存在……如果非要解释的话，就是老天爷给他开挂了，不仅碰上了一具百分之两百契合的身体，甚至还因为张家族叔的出手，误打误撞的彻底抹去了原本魂体的痕迹，令得清源真人检测灵根时，竟没有察觉丝毫的异样！——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身为凡人的他们魂体太弱，即便是夺舍成功了，旁人也察觉不出来。

　　　　为什么呢？因为没有人会相信，那么虚弱的魂体也可以夺舍他人！

　　　　主角和炮灰的待遇都一样的话，配角们还要怎么混下去？

　　　　谷暨丞不知就里，听见师父说他魂体已经彻底复原，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那处秘境的确危险之极，不仅仅是秘境本身，还有那些进入秘境同为天之骄子的人，甚至更加危险！

　　　　他当初受了重伤出来，一度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但却莫名其妙的好了。

　　　　而多出来的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段。

　　　　不过那个记忆中的人，却不是像他这般靠着吸收那残魂慢慢自愈甚至变强的，而是师父发现他后，耗费了大半真元替他修补好的，不仅害得师父的修为掉落了一个小境界，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內，他自己的魂体也一直岌岌可危！

　　　　就像是经过一次修补的瓷器，布满了裂缝，禁不起一点点的敲敲打打！

　　　　“对了师父，这位师妹是怎么回事？”他放下一桩心事，看到安静的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张白菓，顿时又想起了另一桩，问道。

　　　　“昕薇没告诉你么？”

　　　　“师姐倒是说了一些，只是弟子有些不明白……”他说的十分含蓄，含糊其辞的叫人听不真切。但张白菓不是寻常孩子，大致意思她心里是明白的，不由有些生气起来。

　　　　她知道自己资质差，可是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否定自己？

　　　　她却忘了，昕薇并没有告诉他她的灵根如何！

　　　　谷暨丞会这般询问，是因为他的“记忆”当中，师娘名下一直没有弟子挂名，直到后来师姐突破了金丹，这才主动继承了师娘那一脉！

　　　　而张白菓，也并非玄音宗弟子！

　　　　“记忆”出现了偏差，他当然会感到惊讶和困惑，就像当初清源真人收下第六名弟子（也就是甄云嵘）时，有些无措。

　　　　有些事情发生了，有些事情却不一样了，这让谷暨丞十分忧心忡忡。

　　　　“小七是我从本家带回来的，这孩子的灵根跟你师娘一样，我看她……还算合眼缘，便带了回来，叫她给清音做个衣钵传人。”清源真人犹豫了一下说道。

　　　　小七指的是张白菓，她是无为峰上第七个亲传，便得了这么个“爱称”。

　　　　不过，她倒是怀疑，清源真人早忘记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他对张白菓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像他们这样的层次，一个小孩子是不是与自己有缘，冥冥之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感应，就像他当初看到甄云嵘时，就依稀知道，这孩子一门心思要做自己的弟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很愉快的就收下了。

　　　　而张白菓……是甄云嵘百般请求之后，他才同意的。

　　　　妻子已经过世，她本也不是出名的大修士，愿意继承她衣钵的优秀弟子并不多，就算有，其实也是冲着自己来的，这让清源真人十分不喜！与其从那些个不诚心的里面挑一个，那么选张白菓又有什么不可以？相似的灵根能更好的接收清音留下的传承，那孩子看着也乖巧不难缠，但最主要的原因，却还是甄云嵘反复的恳求……

　　　　不过……他虽然偏疼甄云嵘，但也不会在别的弟子们面前显露出来，因此便只说是自己的主意。

057　她是变数

　　　　谷暨丞本不会怀疑清源真人的话，他待师父一向敬重，且那些“记忆”也证明，师尊虽然脾气古怪，待他们这些弟子却是极好地，比之二师姐也不差什么。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只是经受了许多考验、验证过高正确率的“记忆”再次出了错，而且这一次还不像六师弟那样，是对他没什么妨碍的人……偏偏是他以后的伴侣！

　　　　叫他怎么能不怀疑？

　　　　如果这份“记忆”是预知，那么眼前的张白菓是什么？如果不是的话……是不是他其实真的会经历那些，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产生了某些偏差？

　　　　这些偏差又是如何造成的？

　　　　他仔细寻思了一番，记忆中师父也曾因故下山过……不过那时是为了他的伤去丹宗问药去了，回来时自然就没有张白菓这个人。而这一回，没了他这件事，师父却依然下山了，却不是向着丹宗去的，而是收到了张家的一封书信，回去了一趟。

　　　　还带着六师弟。

　　　　以师父的性格，如果独自前去，恐怕也不会将个张白菓给带回来……一则这孩子如今这番模样还未长开，虽然秀丽，却并无长大以后的绝色之态，他这位颜控师父恐怕是看不上的；二则……有不收女弟子的誓言在，他压根就不会多看一眼。

　　　　最后，师娘已故，有二师姐在，不会怕没人继承衣钵。

　　　　唯一能够让师父改变主意的，只有六师弟了。

　　　　记忆中，师父一直遗憾自己数百年都没能收到一个天灵根的弟子，最后虽然将峰主之位传给了大师兄，但谷暨丞心里一直很明白，师父其实是不甘心的。

　　　　他天资卓绝，唯独欠在了灵根上头，结果所收弟子也跟自己一样，焉能开心的了？

　　　　而后，甄云嵘便出现了。

　　　　被掌门看上明明是莫大的殊荣，或未来还能有接任掌门的可能，可当时还是个孩子的甄云嵘十分坚定的拒绝了，投入了无为峰门下，跌破了无数人的眼睛。

　　　　听闻，当初遴选时，宗內第一的剑宗早就有心于他，可他偏说自己不爱舞刀弄枪，更喜音律。

　　　　……齐林国镇国将军的儿子，据闻三岁就能舞剑的让你，居然喜音律？谁信啊！

　　　　说起来，他的记忆当中，还真有甄云嵘这么个人来着，他是剑宗的天才弟子，被誉为百年难得一件的修真天才，是那一代的天之骄子，更同他的未来道侣张白菓同出一宗……只不过一个是亲传弟子，一个混了百年，才勉强进了内门。

　　　　……等等！

　　　　难道真的是他？

　　　　他早先就怀疑，甄云嵘似乎是有预谋的投入师尊门下，甚至待他还防范过一段时间。后来见他是精诚所至，对他们这些师兄也恭敬，不像前世那样目中无人，这才渐渐接纳。

　　　　从此人身上，他隐隐嗅到一些同类的味道，猜想他和自己是不是碰到了一样的事情。

　　　　因两人的性格不同，选择便也不一样。他遵循记忆中的道路不希望改变，而甄云嵘恰恰相反。

　　　　只是……他为何要帮张白菓？

　　　　记忆当中，那二人似乎一向并无交集，便是迎面相遇，连眼神都不会有片刻的交汇。

　　　　“他”还曾问过张白菓，为何同门关系却这般冷淡？

　　　　“云泥之别，自然熟不起来。”

　　　　……如今这两个竟然都挤了进来，虽名义上只是同门，却有师兄妹之实。

　　　　约好的？

　　　　虽然感觉自己的这个猜测有些荒谬，但谷暨丞莫名就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忍不住三番两次的打量张白菓。

　　　　她如今还是个孩子模样，稚嫩的脸，美人尖还不知去向。她面庞上将来会有一道疤痕，是以后来常年以薄纱覆面，而现在则依然完好如初。

　　　　倒是那对黝黑深沉的眼眸，竟然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真是……他怎么会忽略了这双眼睛呢？

　　　　清源真人见谷暨丞一直不停的“瞪”张白菓，心中估摸着他大约也猜到了事情的真相。只是既然不曾说破，他也只好装作不知。

　　　　“既然是师娘的弟子，叫一声小师妹应该也无妨吧？”盯着看了半晌，谷暨丞竟然笑了笑。

　　　　虽然那笑很浅，却美得惊人。

　　　　清源真人诧异的看了自己四徒儿一眼，又去看张白菓，只见她低着的头压的更低了，一副气虚模样——张白菓自个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只听了那一声笑，便觉得怎么也抬不起头来——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自然无妨。”

　　　　谷暨丞立马便接道：“小师妹入门也有些时日了吧？不知进度如何？是哪位师兄代为授业？”

　　　　“咳咳，她资质不佳，也才刚引灵入体罢了，”清源真人别开脸，没说甄云嵘已经向他自动请缨的话，而是道：“因此那授业之事还没定下呢！”

　　　　“我想起来了，小师妹似乎也是今日刚出关，想必是与我有缘。”谷暨丞一脸纯良，愿为师父分担的模样：“不如就由我来？”

　　　　“你大病初愈，还是莫要多操心的好……”

　　　　“师父心疼我，弟子明白的。只是弟子想着，我刚刚痊愈，还得修养多时，别的做不了，为师父分担一些总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来，也不用耽搁大师兄他们修炼，岂不两全其美？”

　　　　为什么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云嵘只怕不肯的吧？

　　　　想到小徒弟，清源真人的美人尖都蹙了起来，他本也是不愿意他过多的搀和这些杂事的，安心修炼才是正道，只是架不住他苦求，这才没办发同意了。

　　　　他到底是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哪能一点都看不出甄云嵘待张白菓的异样来？只是到底她只是个孩子，这才没有多说，只当自己想错了。

　　　　但……如果是真的呢？

　　　　小徒儿本就待她格外与众不同，再借着授业的事情多年相处，就怕日久生情啊！

　　　　再怎么看，张白菓也是配不上甄云嵘的。

　　　　若是别人，他也不会吝惜，偏这还是他本家的孩子，给人做侍妾炉鼎，他是万万不同意的！

　　　　张家的女儿，哪怕是庶出，也只当正妻！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将他二人隔开？

　　　　清源真人越想越觉得应该如此，便应了下来。

058　毒舌美人

　　　　清源真人这口一开，张白菓就知道，她此后所有的荣辱便都系在了谷暨丞身上。

　　　　“是，师父，弟子会好好教导小师妹的。”谷暨丞眸中闪过一道笑意，嘴上恭敬的说道。

　　　　“菓儿，我和你师兄说的话，你可听见了？”清源真人看向张白菓，见她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满意的笑道：“你四师兄虽严厉些，不过那倒不是坏事，日后好好相处。”

　　　　“弟子遵命，多谢师丈，多谢四师兄。”张白菓不说八面玲珑，但心里剔透还是有的。这位便宜四师兄，恐怕是个严师，清源真人怕她小孩子扛不住骂容易使性子，才又这么一说。

　　　　既是打了预防针，也同样是警告。

　　　　清源真人越想，就越觉得这个主意真的很不错，小徒弟对几个师兄都不错，唯独待老四不够亲近，借着张白菓在老四这儿，没准师兄弟两人还能增多来往。

　　　　忽然一只仙鹤飞了进来，穿过结界，直直落到清源真人眼前。

　　　　却是玄音宗掌门炎阳真人，传音唤清源真人前往正阳峰大殿，商讨今年小比之事。

　　　　“好了，我这有些事，得出去一趟，菓儿你在这里陪陪你四师兄，顺便熟悉熟悉。”清源见两个弟子都已经听见了，便随意嘱咐一声。除了宗门小比之事，他想起自家女儿那边也得去一趟，谷暨丞突然发作，只怕她心里会自责。

　　　　他也知道昕薇被他惯得有些骄纵，可清音就留下了这么个女儿，他实在不忍苛责。

　　　　再者，也是有意将两人留下相处，虽无师徒之名，却马上就有师徒之实了，早点接触更好些。若不是如此，他顺手将张白菓带走也不费什么劲。

　　　　如此，清源真人一阵风似的离开后，一时间屋内的气氛就有些尴尬起来。

　　　　谷暨丞想着她日后的身份以及以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心中难免有些怪怪的……“他”自然是喜欢她的，但眼下自己对她却并没有到那样的程度……一时冲动揽了教授她的差事，却又像是生出了一点点不满她和甄云嵘关系更亲近的妒意。

　　　　他不知道该怎么去缓解这种别扭的心境，只好一直保持缄默。

　　　　“四师兄。”张白菓却没有他这样的心理障碍，毕竟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初次见面就要两人单独相处，所说她还是个孩子模样，总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很有种被相亲的即视感。不过好在她脸皮还是够厚的，只露出天真的笑脸，眨巴着眼睛看他：“你好些了吗？”

　　　　谷暨丞张了张嘴，嗓子却一阵发紧，赶紧咳了声：“咳，好多了，没什么事。”

　　　　……想起“记忆”中她那副泰山崩于前也无动于衷的面瘫脸，总觉得如今的她莫名的有些违和感——张白菓分明是个冷美人，而听说……她从小就那样，面无表情。

　　　　现在看来，倒不像是真的。

　　　　“他”和张白菓夫妻多年，竟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她笑是什么样子。

　　　　张白菓不知道谷暨丞所想，听见那不自然的咳嗽声，忍不住好奇的看了过去。

　　　　……果然又是个美人。

　　　　但他的这种美法，又与其他几位师兄们截然不同！

　　　　他的眼睛很大，但看起来却细长，分明是尤为明显的丹凤眼，瞳色是较之一般人要浅一些的棕褐色，照着光却又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