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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之痕-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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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因哈特为蔷薇盖上被子，又朝她笑了笑。在合上寝宫门的那一刻，漆黑的火焰流转于他的剑刃之上，剑尖轻轻一划，阁楼的墙壁便出现了一道缺口。他径直走出缺口，踏着虚空，迎向林秋。
那苍蓝色的火焰在第一时间就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一次，这个少年竟然不躲不闪，一副正面迎敌的架势。
他睥睨下方，不断杀入城内的士兵除了本…堂吉诃德率领的叛军外，还有一群他所熟悉的骑士——那些骑士的袖章上纹着他所熟悉的青色图案，出自沙克达姆的他，不可能不明白青叶意味着什么。
人群之中，却并没有费舍尔大公的身影。
莱因哈特嗤笑：“这就是你的底牌么？仅仅策反了费舍尔，就让你觉得胜券在握了？”
在冲垮卫兵的防线后，本…堂吉诃德一跃而起，手中沐浴在金色流光下的巨剑狠狠砸向莱因哈特。莱因哈特连正眼都不瞧他一下，身后的黑色火焰在他的面前形成了一道屏障，巨剑重重地砸在黑火之上，反倒是本被弹得倒飞出去。
然而几乎在本倒飞出去的同时，一个浑身沐浴着蓝色火焰的少年陡然出现他的面前，包裹在蓝色火焰中的深海贯穿了黑火，与莱因哈特挡来的剑撞在一起。莱因哈特难以置信地扫视了一眼剑刃上出现的豁口——同样程度的交手，他却隐约觉得对方的刻痕力比之前强横了许多。
难不成，那天晚上这小子根本没使出全力？
他产生了一种连自己都认为的荒谬猜测。
就在他愣神的瞬间，本调转身形，巨剑再度向他砸来。
成功刺穿黑火的瞬间，林秋的嘴角便不由微微上扬——正常而言，圣殿骑士的刻痕力对皇家骑士而言，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他再怎么燃烧自己的刻痕力，也不可能将圣殿骑士凝结而成的护盾刺穿。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由于莱因哈特与艾丽莎战斗时受伤过重，导致他的刻痕力远没有巅峰时那么浑厚，加上不断重建王国所消耗的刻痕力……现在的莱因哈特，恐怕早就不像他此刻表现得那么从容了。
“骑士王，现在轮到我，夺走你的王国了。”
王城的护卫们不敢相信，他们无比强大的骑士王，竟然在林秋与本的合力一击下，被逼退了数米。莱因哈特死死瞪视本和林秋，在那个瞬间，他竟然产生了脱力感——这是他在亲手消灭流沙后，长达十多年都未曾体验到的感觉。
两人却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从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攻向他。
“其实上次和你交手我就应该觉察到了。”
又是一轮狂风暴雨的攻势，莱因哈特不得不暂时拉开自己与二人的距离，那种莫名的乏力感竟然源源不断地朝他袭来。他以剑杵地，大口喘息起来——这是他一生的耻辱，竟然被区区两个皇家骑士逼到了这种境地。
但他始终相信，最终的胜利绝对是属于他的。
“如果我记得没错，第一次你‘杀死’我，足足用了十多分钟。”
林秋一边说着，不断坠落的瓦砾、石块诡异地悬在了空中，随着他话音落下，这些物体入箭矢般源源不断地射向莱因哈特所在的城墙之上。莱因哈特一跃而起，他脚下的城墙则被锐物轰出了一个窟窿。
“但如果我和艾丽莎交手，我绝对连一分钟都坚持不下来……真的是我和本变强了么？我看未必。”
金芒闪过，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莱因哈特的胸甲上。他只觉得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他反手一剑，流动着黑色火焰的剑刃精准地贯穿了对方的左臂，并将本狠狠砸进了废墟之中。本咳出一口鲜血，巨剑也脱手甩在了地上。
但他的脸上，是和莱因哈特如出一撤的惊愕——这是他的攻击第一次结结实实地命中这位骑士王，莱因哈特的嘴角，居然溢出了一丝鲜血。
这一次，林秋没有乘胜追击，虽然他们可以说是暂时压制住了莱因哈特，但这还是建立在对方完全没有动用刻印力量的前提下。而他和本，都全力以赴地投身于这场厮杀之中了。
“主人，还有5分钟。”
深海提醒他。
林秋不以为意地提高了声音：“是你变弱了，莱因哈特。你甚至没有上次和我交手时强……每一次重建这个王国，都要耗去你不少刻痕力吧？”
“消耗刻痕力？”
莱因哈特抬手，擦拭了一下嘴角的鲜血：“只不过打到了我一下，该不会就得意忘形了吧？”
倒在废墟中的本…堂吉诃德脸色一变，他忽然感到地面一阵翻滚，他还未来得及从地上翻身而去，一只比城墙还高的、由沙子形成的巨手就将他狠狠地摁进了流沙之中。沙克达姆完全沙化的土地翻滚了片刻后，一个巨大的沙巨人窜出了沙地——仅仅半个身子，就足有整个王城那么巨大。
而在召唤出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后，莱因哈特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汗水滑落他的脸庞。
对他而言，这也算得上一场久违的激战。不过……该结束这场战斗了。
他右手一挥，沙巨人仿佛得到了某种命令，扑向林秋。
“只要我的心脏还跳动一秒，我就会将王国的一切重建——无论你们叛乱一次、十次，或者一百次，我都会亲手将你们镇压！”
面对沙巨人压向他的手臂，林秋双手持剑，蓝色的火焰也变得愈加耀眼，他最大程度所能操纵的浮力都融入了这一击中，半面城墙都因为失衡的重力缓缓向上浮去。
“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明知道会被镇压，还要不知疲倦地来挑战我？”
莱因哈特身上的黑火悄然熄灭，这个问题，他实在无法想明白——他所创造的，应该是一个没有任何纷争的、童话般的王国，他也明明赋予了这些外来者平等的权利，可他们在恢复记忆的第一时间，仍然不约而同地将剑指向他。
他不懂，也实在想不明白。
“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为什么你当初明知道不是流沙的对手，还要带着沙克达姆的人民们去送死呢？”
莱因哈特愣住了。
隐约中，他的余光看见，在那冲天而起蓝光的冲击下，沙巨人的手臂砰然断裂。
“主人，时间到了。”
蓝色的火焰，也随之消失了。
与此同时，高高的阁楼上，一位穿着赤色华服的英俊男人推开寝宫的门。
“爱德华大公？是莱因哈特让你来保护我的么？”
面对蔷薇公主的提问，爱德华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
第七十五章：一千零一夜
曾经，有一个历史悠久的王国毁灭了。
王国几乎所有人都在浩劫中死去了，最后，偌大的王宫就只剩下公主，以及守护她的骑士。骑士骁勇善战，他击退了一批又一批企图染指公主的魔物，而每当夜幕降临，他便会从战场上回来，脱去他那浸满了魔物血液的盔甲，来到公主的寝宫。
“我的公主啊，今天，我又抵挡住了那群魔物。”
每到这时，体弱多病的公主都会开心地笑着。这样的场景周而复始，直到忽然有一天，当骑士来到寝宫时，发现了以泪洗面的公主。
“我的公主，您怎么了？”
“父王……和母后呢？”
公主问。
骑士沉默了。
他虽然骁勇善战，却无法让死去的人复活。他不想让公主知道这个王国，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他更不能告诉公主，其实魔物早就被他杀光了，因为只要公主走出寝宫的门，就会发现被血染红的王宫，以及国王和王后的尸体。
骑士不断祈求神明，神明终于聆听到了他的愿望。但神明并不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她给了骑士进入梦境的能力。
于是他走进公主的寝宫。公主问他：“父王和母后，是不是死掉了？”
“不是的。”
他说：“我的公主啊，你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在噩梦里，国王和王后都被杀死了，但是，只要你现在闭上眼，这个噩梦就会结束。”
公主照做了。
骑士在公主的梦里，为她建立了另一个王国。由于骑士创造的梦境太过美好，每当公主在真实世界醒来时，都会在骑士引导下忍不住地想要回到梦里。在第一千零一个夜晚，公主终于相信了骑士为她创造的世界才是现实世界。
从此，公主就再也无法从梦境中醒来了。
爱德华平静地讲完故事，躺在床上的蔷薇眨巴了一下眼睛——她听到的，并不是公主与骑士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而是公主就再也无法从梦境中醒来了。也许是听得太入迷的缘故，白猫早就从蔷薇的怀里跳了出来。
它悠闲地坐在床上，舔食着爪子，同时用它那玛瑙般的眼珠打量着这个没见过几次的年轻大公。
爱德华觉得自己绝不是一个好的讲述者——在他应该听童话故事的年龄，他的父亲永远都忙碌于让人应接不暇的贵族应酬；而在他能自己翻看书读故事的年龄，沙暴地带降临了，镇魂玉失去光彩，成群的魔物越过了城墙，肆虐于沙克达姆的各个角落。
他儿时从母亲口中听到最多的，不是“从此，骑士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是“爱德华，你一定要原谅你的父亲，他只是……太在乎海博格家族的名望了。”
“你说，公主就再也无法从梦境中醒来了？”
蔷薇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的，公主殿下，这个故事名为《一千零一夜》，是一位友人告诉我的。”
爱德华声音低沉，直到他亲口将这个故事告诉她时，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才如涨潮般接连不断地涌入他的脑海——不只是关于这个梦境之国的记忆，还有那些与魔物战斗时模糊而又遥远的记忆。
名为提尔…赛琉斯的少年告诉他，当那只猫在蔷薇公主面前吐出宝珠时，就宣告着一切的结束。
然而对他而言，其实一切早就结束了。
他还记得，在那场战争的最后，骑士王带领三大公爵以及沙克达姆王国的所有人，冲上了那片沙丘。沙丘之后，是一个长达数十米的超级魔物，它的身子每在沙中游动一下，地面都会发生强烈的震动。
“公主殿下，我听说过您非常喜欢看变戏法。”
爱德华温文尔雅地向蔷薇行礼，仿佛在宣告着演出的开始一般——这是他作为贵族最后的从容。耶梦加得从他的袖管中探出脑袋，林秋嘱咐它，等爱德华说完故事，就命令那只白猫把宝珠吐出来。
“诶，你会变戏法吗？”
“我能从这只白猫身上变出一颗宝珠来。”
突如其来的高阶魔物威压让白猫动弹不得，它惊恐地睁大眼，一动不动地盯着锁定了它的耶梦加得。迫于耶梦加得的威胁，作为一只普通的宠物，它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
白猫酝酿了片刻，将一颗圆滚滚的宝珠吐到床上，宝珠散发着黯淡的紫光，却在幽暗的环境中格外引人注目。
“真的啊，爱德华……？”
蔷薇欢快声音戛然而止，爱德华望着她凝固住的表情，释然地笑了起来。他从没有感觉如此轻松过，这一刻，那些该死的家族延续、家族荣光全都离他远去。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去和费舍尔喝上一杯，细数那些他们曾在这个梦境世界中做的蠢事。
没错，就是蠢事。
他曾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和费舍尔因为政见不合吵得不可开交，也一直怀揣着复兴海博格家族的雄心壮志，甚至来这之前，他还在谋划推翻莱因哈特后，他该如何说服蔷薇听从他的谏言。
现在看来，这些全都是白费功夫。
他与费舍尔那一次次的争吵，他扔进许愿池内的一颗颗糖果，究竟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他的记忆告诉他，在战争的最后，除了他们的骑士王之外，沙克达姆的所有人都早已阵亡了。
狂躁不羁的沙暴将他们掩埋在了群沙中，这对他们沙漠之国的男儿来说，是最堂堂正正的死法——三大公爵也好，沙克达姆也好，早在十年前的浩劫中就不复存在了。
“所以，公主殿下啊，也请您醒过来吧。”
……
沙巨人仅剩的一只手臂重重地抡向林秋，林秋站在城墙之上，坦然面对那混杂着沙尘的劲风，王城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卫兵们溃不成军，一道马车缓缓驶来，最终停在了王城前，费舍尔大公迎着风沙，在薇拉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不知为何，这位迟暮的大公竟对着林秋深深地鞠了一个躬。即使是骑士王，也从未享受到如此的礼遇。
薇拉俏皮地朝林秋吐了吐舌头。
林秋曾告诉她，当他扔下那颗石头时，就注定了这个王国的毁灭。她那时不肯承认对方的理论，甚至赌气地跑去许愿池，许下与他对着干的愿望。虽然她现在依然不理解蝴蝶效应，但她依旧想当面感谢林秋。
她想谢谢林秋帮她找回了最重要的东西——她失去的记忆。
如果能更早地认识他就好了。薇拉这么想着。
当然，相隔甚远的林秋自然无法看清薇拉的表情，而或许他永远也看不清了。因为在沙巨人手臂穿透他身体的那一刻，他眼中的一切画面都如一幅被烧焦了油画——画面翻折，灰烬升起，缓缓凋零。
费舍尔与薇拉的身影，渐渐变得虚无而缥缈。
第七十六章：觉醒的怪物
最终，公主从那冗长而美妙的梦境中悠悠转醒，可守护她的骑士却奄奄一息地倒在她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啊，我的公主。”
骑士说。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守护住这个王国。”
骑士的手无力地垂下，公主紧紧握着骑士渐渐冰凉的手。
她喃喃重复着：“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原谅你了，莱因哈特。”
这时，一位来自外乡的少年来到公主面前，他就是将公主从梦境中唤醒之人，濒死的骑士将一颗宝珠递到少年手中。因为在他的王国毁灭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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