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纪-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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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冉心说怪不得这么快就修好了设备。

　　　　时间紧迫，两个人边说边走。

　　　　撤离的队伍已经带走了所有能拆卸的设备，轨道站内比起上次来的时候显得干净了许多。进入核心区后李冉一抬头，惊愕地目瞪口呆：“这是什么？”

　　　　昏暗的核心区仅有的几道光柱全部打在正中央粗大的纳米纤维索上，两节横卧的车厢对放在纤维索根部左右，让他惊愕的当然不是那两节车厢，而是拖在车厢后面的东西。

　　　　左边的车厢尾巴后面停着一架样式粗旷的飞机，圆滚滚的机身厚实的机翼，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是飞机，右边的车厢后面干脆就是一节报废的空车厢，透过开裂的车身能看到里面装着大堆的破铜烂铁。

　　　　沈兴嘿嘿一笑：“这不是时间紧么，没办法。”

　　　　“啊？怎么说？”李冉还是不明白。

　　　　“这个，怎么说呢！”沈兴心里琢磨了一下，尽量用最简单的话解释，“左边的车厢吊着飞机，右边那节车厢是配重用的。时间不多了，咱们先上去，有什么话路上再说！”

　　　　他是仅有的几个知晓全部计划的人之一，深明每多耽搁一秒，朔潮就更近一步。

　　　　李冉不再多说，和沈兴一起登上轨道车，可一进门儿他就是一愣，车里的座位不少，但车座不是固定在地板上，而是像秋千一样悬挂在支架上！

　　　　“这边！”沈兴带着他走向驾驶舱，驾驶舱里的椅子总算是固定在地板上了，不过驾驶舱四面全都是透明的玻璃，就像一个大气泡，四面的情况尽收眼底。

　　　　沈兴锁好驾驶舱门，当仁不让地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除了车头，后面的气密性实在不好说，进太空站之前只能呆在这儿。”李冉有学有样地坐在另一张椅子上，也不知道沈兴到底是操作的，只觉得脚下一动，车厢开始向粗达四米有余的碳纳米纤维索运动，而对面的车厢同样如此。

　　　　两节车厢缓缓地抵达目标，随后车厢前部的攀爬装置咬住了纤维索，车厢慢慢向纤维索上攀爬的同时，车厢底部的锁扣装置不断地牢牢扣紧，将原本不相干的两节车厢固定在一起。与此同时，驾驶室的角度不断地随着车厢的角度变化而旋转，始终保持水平。

　　　　“怎么还会转？”李冉马上就明白那些吊起来的坐位是怎么回事。

　　　　“不然怎么办？轨道列车是要往上面爬的，不转怎么保持水平？”沈兴一边盯着仪表盘上的数据一边说，“这东西说是两节车厢，其实合在一起根本就是一节！成对儿成对儿的。”说话间车厢便完全攀上了纤维索，若是从车外看，纤维索就像一根穿过火腿肠的竹签一样贯穿车厢中心。

　　　　“什么意思？”李冉有点不大明白。

　　　　“你没见车厢是半圆形的么？两个半圆扣在一起正好是最平衡的圆形。”沈兴说。

　　　　单独的半片车厢看起来并不起眼儿，但是当两节车厢合在一起，其直径能够达到十二米！

　　　　“哦！”李冉似懂非懂，“下面那节废车厢是为了平衡飞机的重量？”

　　　　“对！固定飞机的底座是另外一节车厢的底盘，你别看配重的车厢外壳破了，底盘却是修好了的轨道列车最重要的部分就是底盘，攀爬和扣锁装置全在底盘上，要是不需要人上太空，根本就没必要加上面这两节车厢。”

　　　　李冉呲了呲牙：“算了你不用解释，说了我也不明白。就告诉我到上面需要多长时间、上去之后怎么干就是了。”

　　　　沈兴随手在控制台上按下一个电钮，轨道电梯站顶部无声无息地打开，露出头顶湛蓝的天空，一缕阳光照了进来，一下子驱散了积攒多年的浓郁阴霾。

　　　　已经完全爬上纤维索的像一条附着在树枝上的虫子一下不不断地向上攀爬，接着后面两节车厢也爬到了纤维索上。

　　　　沈兴摇了摇头说：“到底需要多长时间我也不清楚，别这么看我，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我根本就不知道轨道站距离地面到底有多远，所以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两人身上都穿着厚重的动力装甲，视线无法穿透面罩的涂层，但通讯系统会在对话的两人之间传送实时视频头像，以避免沟通障碍。

　　　　“你说什么！”李冉大惊失色，“连目标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沈兴讪讪地说，“卫星的最低运行轨道不能低于海拔一百二十公里，低于这个距离就会因为空气阻力从天上掉下来……一般来讲不会把空间站的位置放得那么低，但是我觉得最多也就是二百多公里，因为纤维索的强度虽高，终究也是有限的，轨道站的海拔越高纤维索承受的力道就越大……”

　　　　“按二百公里算，需要多久！”李冉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就算是平地上走完二百公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是一点点地往上爬？

　　　　“还是不好说！”沈兴为难地解释，“离地面越近攀爬的速度越慢，爬得越高地球的引力影响就越小，到时候速度就会越来越快，我也是头一回坐这个东西，真说不清楚需要多长时间！”

　　　　沈兴心说你要是再问，我就从第一宇宙速度讲起，看你听不听得明白！

　　　　沈兴一个搞机械的，对航空航天只是有那么一点了解，还是临时抱佛脚现炒理卖。李冉若是真想刨根问底闹个明白，还真指不上他，好在李冉也没那份心思，没有再为难他，沉默了片刻说：“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兴沉默地点点头，闭紧了嘴巴不想再惹事出李冉一丝一点的好奇心。

　　　　旧时代的技术水平之高远远超出两人的想像，列车的攀爬速度比预计的要快上许多，没多一会儿头顶湛蓝的天空就暗了下来，李冉精神为之一振。

　　　　他并不知道什么对流层平流层之类的概念，但他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战斗机飞上两万米高空的时候，头顶的天空将不再是蓝色！

　　　　二十公里！这是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号，他立即激动起来：“出发多久了？”

　　　　沈兴也没注意时间，眉头一拧：“一刻钟？”

　　　　“你确定？”李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不好。

　　　　“最长不超过半小时！”沈兴肯定地说。

　　　　“一个小时四十公里，二百公里需要五个小时……咱们的时间很紧啊！”李冉算到了这个答案，心底竟然莫明其妙地一松，就算只剩下一个小时，也总比人还在路上朔潮就暴发了好得多。

　　　　“不要紧吧，”沈兴说，“到轨道站之后换上飞机速度不就快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

　　　　“但愿吧。”李冉长出了一口气，脸上的担忧挡也挡不住。

　　　　时间悄悄地流逝，远方的大地渐渐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蓝色的球体，如果不是记挂着此行的使命，李冉肯定会大呼小叫一番，可现在却怎么也提不起心情。

　　　　他不断地注意时间，可平时说过去就过去的时间今天却过得异常无比的慢，明明觉得已经过了好一会，看表时却发现刚刚过了十几秒钟，简直让人心里烦得不得了。

　　　　也不知道到底距离地面有多远，列车突然自动停了下来，随后车身一阵震动，两个半圆的车厢竟然从中一分为二！

　　　　“你干什么？”李冉又惊又怒。

　　　　沈兴无辜无比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我什么也没做！“

　　　　“那这是怎么回事？”李冉咄咄逼人。

　　　　“我怎么知道？我也是头一次坐这个！”沈兴额头冷汗直冒，动力装甲立即加强了散热强度。

　　　　说话间车厢已经完成了变动，原本将两节车厢锁在一起的闭锁装置绝大部分都打开了，只剩下紧靠着纤维索的那一点点还附着在纤维索上扣在一起，整个车厢都从底盘上抬了起来，由细细地支架支撑着。

　　　　正在沈兴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当口，列车重新启动，这一次的速度明显要比攀爬时快上许多！

　　　　沈兴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我知道了，这是到了大气层外，空气阻力小了，列车准备加速！”没有重力的拖累，两节车厢完全没必要紧紧扣在纤维索上增加摩擦阻力。

　　　　他这样一说李冉也回过味来，虽然太空中找不到什么可以证明的参照物，可仪表盘上飞转的速度表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很快李冉就笑不出来了，不光笑不出来而且脸色还变得铁青，指着仪表盘大声地咆哮：“沈兴，才三分钟就跑了两百多公里，空间站到底在哪儿？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五九　涉险

　　　　“我，我也不知道啊！”沈兴被李冉问得傻了眼。

　　　　“你不说二百公里么？这都几个二百公里了？”李冉双眼喷火，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说话间又是二百公里。他恨不得拽住沈兴的领子狠狠地摇他几下，可惜弧形的胸甲让人根本无处下手，只得愤愤地打消了念头。

　　　　沈兴心里知道是自己胡乱猜测惹出了事，脸上虽挂不住，却是有气没法撒，委委屈屈地辩解：“我也是知道出任务才临时恶补了一点天文知识，地下城地下城，埋在地底下怎么可能有人研究这个？”

　　　　“算了！”李冉丧气地垂着头，目光直勾勾地瞅着飞速后退的纤维索发愣，脑子里搜肠刮肚地琢磨和太空有关系的知识，可是绞尽了脑汁也没有半点收获。

　　　　沈兴嘴唇动了动，眼神飘忽地说：“太空站可能……不，应该是在同步轨道上……”

　　　　“什么意思？”李冉暗暗觉得不好，眉头慢慢扭在了一起。

　　　　“同步轨道在三万六千公里外，”沈兴豁出去了，瞪大了眼睛和李冉对视，“把空间站放在同步轨道，能一直停在原地上空不动。”

　　　　“啥？三万六？”李冉的表情直接僵在了脸上，“这他妈得多长时间能到地方？再有不到一个小时朔潮就到了……”

　　　　沈兴沉默了，虽然列车的速度越来越快，可那毕竟是几近绕赤道一周的距离，想要跑完需要的时间绝不止一时半刻。

　　　　“你……就想不出一点办法么？”李冉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如果不能及时摧毁目标，三大基地的通讯系统肯定要完蛋，他现在已经开始明白，并不是有技术就一定能制造出产品来。而且邺城目前的战事虽然僵持，但总体来说还是对防守的一方有利，若是朔潮突然降临，是利是弊实在不好说。

　　　　“我要是有办法可能不说么？”沈兴哀声叹气，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能应下这份差事，这下可好，把自己陷进去了，爬都甭想爬出来。

　　　　驾驶舱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微微的噪音不绝于耳。

　　　　李冉的心像一块扔进水里的铅，一个劲地往下沉，目不转睛地盯着车外不断退却的纤维索；沈兴则刚好相反，觉得看什么地方都不自在，脑袋左顾右盼转个不停。

　　　　忽然沈兴的目光一窒，惊呼：“那是什么？”

　　　　他的声音异常惊骇，李冉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明亮的月影中突然出现一个缺口，而且这个缺口的大小并不是固定不动，而是不断地扩大再扩大，很快就把整个月亮的下半部挡了个严严实实。

　　　　“月食？”李冉没说话，沈兴自己倒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

　　　　“不是月食，是磁爆虫！”李冉的心脏急跳几拍，一股热血涌上头顶。

　　　　沈兴一脸地怀疑：“不会吧，你怎么能确定？”

　　　　“看那儿！”李冉冲地球一指。

　　　　沈兴抻头一看，顿时哑口无言。

　　　　李冉指的方向正是磁爆虫对应的方向，列车速度虽快，可还没能远离地球，一眼望去，只见大气层中一片五彩斑斓的极光漫空飘荡，神秘而又瑰丽。

　　　　沈兴再没见识也知道朔潮来的时候会出现大面积的极光，除了两极之外，其它地方的极光只会伴着朔潮出现！

　　　　“减速，停车！”李冉解开安全带，刚想站起来，不想用力过大，直接飘向头顶。

　　　　沈兴赶紧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他扯下来，李冉借力调整姿势两脚冲下，鞋底接近地面的时候立即启用鞋底的电磁铁，只觉得一股吸力传来，“叮”地一声轻响，带有磁性的鞋底牢牢地吸在了地面上。

　　　　沈兴的屁股牢牢地粘在椅子上一点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停车？你想干什么？”

　　　　“这你别管，让你停你就停。”

　　　　“不可能，”沈兴说，“现在的速度太快了，想停下到底要用多长时间很难说，再说驾驶系统是自动的，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车停下。”

　　　　沈兴心说别说没办法，就是有办法也不能停！

　　　　倒不是他想和李冉顶着干，而是根本不敢那么做。

　　　　甭看这里已经距离地面好几千里，但是还远远没脱离地球的引力范围，如果相对运动速度低于第一宇宙速度，那么就会被地球的引力拉进大气层同步轨道位于三万六千公里之外，列车目前的相对速度远远低于第一宇宙速度！

　　　　如果是一辆完好的轨道列车也不算什么，一旦出现停车的情况制动系统会自动将列车锁死在原位，可为了赶工，这两节车厢的抽动系统还没经过系统的调试，沈兴哪敢冒回不去的险？

　　　　李冉的脸色一黑，咬了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给我开门！”他抄起太空包背在背上，“咣咣”地敲了驾驶舱的门两下。

　　　　沈兴大惊失色：“你想干什么？”动力装甲不是太空服，应付真空虽然没问题，可装甲上没有氧气供应装置，要是李冉一不小心砸坏了密封门，两个人就会立即暴露在真空之下！

　　　　当然动力装甲也不是不能进入太空使用，但是必须事先加挂支持装置，也就是太空包，太空包内装有气体循环装置和单人太空移动系统，李冉倒是把太空包拿到手里了，可沈兴自己还没坐起来呢，这要是开了门岂不是自杀？

　　　　他赶紧站起来背上自己的太空包，不甘心地追问：“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干咱们该干的，你要是不想跟来，就呆在这儿吧。”李冉头也不回地说。

　　　　沈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有选择吗！”说完认命地走到控制台前。